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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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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建已纵进舱来,向四人礼见,匆匆说道:“芙蓉坪老贼手下贼党,现已来了不少。日前曾用飞书传牌传令水旱各路党羽,说是朱、白诸家遗孤已在黄山一带发现,以前所闻一丝不假,只更厉害,人数也多出好些,年纪不大,武功全都不弱,并有好些异人明帮暗助,内有好几个同党无心相遇,反为所伤。近日又接两处急报:一是黑摩勒和几个不知姓名、隐在一旁、出没无常的强敌,在铁花坞大闹,邱氏三凶师徒多人,连同芙蓉坪派去提人的同党多受了伤,结果被他伤了许多人,烧去二十多问粮仓,三凶前擒一个假称姓封,实是所疑遗孤之一的少女,也被暗中盗了一同逃走;一是黄山比剑已完,好些相识的同党异人伤亡殆尽,敌人方面公然声言:老贼梦想多年的至宝金髓已落他们之手,不日便由乾坤八掌陶元曜同了两个有力同道至交,在始信峰顶设炉炼剑,开石取宝,只等宝刀宝剑炼成,便由诸家遗孤同往芙蓉坪手刃亲仇,夺回旧业。 老贼得信,又惊又怒,坐立不安,无奈几个会剑术的同党多半死在黄山诸老辈剑侠手下,只有两人不知去向。陶、娄诸老虽说只令诸家遗孤自往报仇,仍守当年和小王所说‘你不悔过归正,我们从此不再登门’之言,到时不会亲往芙蓉坪出手,但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来人又均得有金髓炼成的宝刀、宝剑,如无把握,怎会冒此奇险?当时召集同党连夜商计。一面加紧戒备,多设埋伏,一面传令各路同党,照着近日黄山传来的急报所说诸家遗孤的年貌、姓名、装束、人数,四处查访,如有发现,能够暗杀最好,否则便在暗中尾随。 一面用飞书传知远近同党赶来下手,同时夹攻,每杀一人,立得万金重赏,一面又将有力同党相继派出。因听黑摩勒师徒近在湖口一带出现,前日有一贼党又在江中见一快船,内有几个少年男女,和一身材高大的老人同船飞驶,形迹可疑,与朱、白两家遗孤面貌相似,本想跟去,一则对方船快,追赶不上,同船老人又是隐居彭郎矶多年、出名难惹的老怪物向超然,惟恐弄巧成拙,被其看破,人又太单,不曾跟去。因见这班敌人随身未带行李,踪迹必在彭郎矶与湖口之间,便向老贼和众同党分头送信。昨夜来贼不见水氏弟兄与先来同党踪迹,后在无心中寻到水贼姚五家里,问出前夜有两老友来访,次早带了几个徒弟驾舟同出,说是去往湖口,应昨日老友之约,也许还要去往湖心深处,也未说出何事和一定去处,仅说当日必回,由此一去不归。 今早去往湖口访问,遇一相识多年的渔人,说是姚五昨日清早曾由当地经过,与水氏弟兄的船同往湖中开去,双方还在船头说话,似是熟人,但那船上只有一个中年妇人和两个面生壮汉,水氏弟兄并不在内。隔不一会,姚五便开往前面,船行极快,转眼开出老远,水家船却落在后面,两船同一方向,只是一快一慢,渐渐失踪。这时天只刚亮,那渔人是由前面沙滩上摇来,双方相隔只三四丈。姚五师徒平日假装善人,湖边渔人多半相识,由斜对面开过时双方还曾招呼,等到湖口镇前快在靠岸,忽见一条‘浪里钻’由镇旁野岸开来。船上四人,两大两小,因正泊岸,不曾看清面目。后见那船开到镇前忽然把船一偏,船便加快,其急如箭,晃眼便剩了一点黑影。 再看去路,正是前两船所去一面。那一带湖面最阔,水深浪大,过去三十多里,连沙滩浅滩多是少见,一眼望出去看不见一点陆地,越往前水势越险。湖底暗礁甚多,自来无风三尺浪,稍为变天便是波浪滔天,水雾蒸腾,时有大群江猪、水蟒兴风作浪,向船猛扑,以前又出过两条恶蛟,平日最是荒凉,向无客船来往,就有由此经过的,也都在边界上绕道而行,一个不巧仍难免于出事,沉船伤人。多大胆子的渔人,明知那里鱼多也不敢去,至多在附近沙滩旁边张网,风色稍差立即赶回。这先后三条快船,不知何故走成一条直线,料是一路的人有什急事,只猜不出那大一片水、无人去的所在,怎会前往? 万一遇见恶蛟,岂不送命?便在暗中留意。这三条船竟是一去不回,姚家去的人料已出事,当时赶回,各驾小舟,在方圆数十里内搜寻前两船的下落。到了镇上再寻渔人,一问去路途向,忽又改口,别的都对,只所说方向一偏一正,微有不同。寻了半日并无踪影,忽然发现半段恶蛟尸首顺水浮来,均料姚五受人之托去往湖中斩蛟,也许送了住命。跟着又发现几具浮尸,果有姚五师徒在内,中有一人便是前日来访姚五的老友,双腿已断,伤处留有齿痕,似被恶蛟咬断。 早听传说,蛟是两条,必是众人合力杀了一条,本人也为蛟所杀,只得抬回安葬,现在正办丧事,日内开吊等情。来的那几个贼党均极精明机智,先也当是死于蛟口,后往镇上寻到渔人,仔细查访姚五所去之处离陆地多远,水中有无大的沙洲和有人家居住的陆地。那渔人早来受人警告,虽未说出小菱洲所在,因性忠厚,答话稍一支吾,贼党已自生疑。再一想到水氏弟兄失踪未回,浮尸之中也无此二人在内,失踪贼党尚多,不止此数。两条船就是被蛟打沉,人蛟尸首既然漂来,破船总应有一点踪迹,如何船板也未见到一块?最可疑是后去那条小船,据渔人说快得出奇,船上两个小孩,一个精瘦,与传说中黑摩勒形貌相似,内中必有原因。 还有那蛟后半段尸身已如此长大,当众渔人由水中钩上时,曾用刀斧乱斫,那蛟皮鳞坚厚,费了许多人力均未斩断,后来寻到蛟腹下面裂口,才将蛟皮剥下。斩此恶蛟决非容易,如在水中,恐连近身都难,齐中斩断已是奇事,蛟腹下面这长一条裂口,明是刀剑划破,多好水性武功的人也办不到。后又发现大片伤处,这样刀斧不伤、坚韧无比的皮鳞,竟会被人在当中割去一大片内皮,却将外层鳞甲留下,越想越奇怪。想起来时听说,黑摩勒在金华北山得了一口灵辰剑,他那徒弟铁牛又有一口宝刀,乃寒山诸老遗物,这两件兵器均是至宝奇珍,断铁如泥,蛟虽猛恶,终经不起这类神物利器,只要斫上仍难免死,也许连人带蛟均是仇敌师徒所杀。 商量了一阵,都觉所料极是。来贼又多,立即分头行事,由几个精通水性的能手入湖查探,余人因在临江酒楼问出日前有一貌相丑怪的幼童前往独酌,由一姓风的渔人代为还账,水云鹄并与同饮,双方好似素不相识等语,越发断定敌人必回湖口无疑,便在当地埋伏守候,一面命人飞书告急,通知远近各路同党前来应援,人数甚多,无一弱者。 鄱阳三友早已料到,事前又得到信息,暂时不便出面,便由庞曾扮作渔人,去往前面沙滩等候。恰巧我弟兄船到,忙将人换过,由庞曾亲自押送伊华往小孤山,交与青笠老人处置。我弟兄坐了渔船回转,夜来贼党到得越多,如非这场风雨,难免遇上。我弟兄奉了师命在当地接应,已候多时,方才发现船来,断定不会再有别人。现奉师命,请黑摩勒师徒急速过船,连夜赶往小孤山。小菱洲来船也当时开走,不要停留。” 黑摩勒师徒虽觉丁建言之过甚,自己奔走江湖,连经奇险,屡遇大敌,均未败过,此行虽受敌人暗算,两次被擒,结果仍以本身之力出险,何况灵辰剑已然取回,贼党人数虽多,何足为虑?便把想去寻访鄱阳三友和井孤云玄真观主师徒来意说出。丁建劝说:“师叔所说虽然有理,如论贼党,休说师叔,便小侄也不会怕他。只为三位师长均说老贼恶贯已盈,伏诛在即,敌人党羽众多,必须分别除去,多去一个,人民便少一害,不可上来做得太凶,以免敌党存有戒心,胆怯逃避,将来死灰复燃,又留祸根。 近日一举去了他好些爪牙,现又派出大批贼党,如与动手,万一互有伤亡固是不值,如其全胜,老贼连急带怕,定必大举而来。他平日曾用心机,勾结了几个厉害人物,虽然不在芙蓉坪居住,都承过老贼的情,真到不可开交时老贼前往求助,多半不好意思拒绝。这班人都不好惹,各有惊人本领,但已隐退多年,井非好恶一流,出来助贼全是迫于情面,不是本心,一旦遇上,我们恐难免有人吃亏。 师叔这口灵辰剑,更须防人生心偷劫,不先引出,要免许多枝节,此次诸老前辈命诸家遗孤在外走动,便为诱敌之故。上来使老贼不痛不痒,只管急怒愁虑,无可如何,这面多是一班少年英侠,至多暗护,均不出手,其势不便小题大做,将平日结交的那些老人请出相助;就是往请,那班老人见这面都是一些后起少年,自觉胜之不武,不胜为笑,也必不肯轻易出来。等黄山陶太师伯开石取宝,将金髓炼成宝刀宝剑,然后同往芙蓉坪,一举成功,岂不是好?还有湖口水陆要冲,五方杂处,商民人家甚多,一旦杀伤多人,难于善后。贼党再如无耻,去与官府勾结,更易兴出大狱,连累许多良民受害。故请师叔当夜起身,到了小孤山再作计较。井师伯今早已回黄山,三位师长虽然未定,此时不知何往,风雨夜深,非到夭明难于往寻,师叔还是走吧。” 黑摩勒闻言,仔细一想,果然有理,暗付:此地居民太多,投鼠忌器,早晚贼党被我遇上,休想逃脱一个!便即答应。 丁立原扮作由外新回的渔船,尾随在后,丁建到时,早令将船开往湖中,离岸已远。说定之后,往水中一钻,船上四人便照所说方向开去。两船刚并一起,丁建便由隔船探头招呼。黑摩勒师徒已早准备,忙带衣包,纵将过去。两船立时分开,各走各路。 黑摩勒师徒见那渔船,外面多是渔网、渔钩、篮篓之类,舱中却甚整洁舒适,并有两榻相对,船篷之下还罩有一层油布,滴水不进,方觉鄱阳三友用心周密,盛情可感,遥闻湖口埠头上吹哨之声。铁牛将船上小窗推开一看,来路岸上忽有三盏灯光闪动飞驰,岸前两条快船正要离岸开走,船上灯已点起,昏灯映处,人影连闪,纷纷由上纵落,有的手上似还拿有兵器,知是贼党惊觉,由后追来,方喊:“师父快看!狗强盗追来了。” 眼前一暗,灯光忽灭,耳听丁建说道:“贼党许是发现我们船上灯光,看出破绽,已快追来。且喜此时风雨越大,湖中浪恶,离岸已远,此船又是特制,比前日的船还要坚固轻快,灯光一隐,便不易于发现。事前又早防到,先朝直开,到了前面,然后转弯。贼党上来,定必照直追赶。不被发现自然省事;真要被他看出,就势引往小孤山,由青笠老人对付他们也好。现在船已转向侧面,你那一面当风,快将小窗关上,以防漏雨。” 话未说完,忽又听打桨之声。 丁建侧耳一听,忙取兵器,纵往船头。黑摩勒师徒也想冒雨跟出,电光闪处,猛瞥见一条小“浪里钻”,由去路一面斜刺里箭一般急,朝着自己的船猛冲过来,眼看就要撞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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