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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捉私烟小敲竹杠 揪假髻大破悭囊(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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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莲道:“师父,你怎的知道他没有生产过?他是个过来人呢。” 妙华道:“那总是王八这死鬼告知你的。王八原和我很要好,后来被你勾引了去,就嫌起我来了,说我许多不好听的话。” 梦昙道:“不要争了,你们都是我的徒弟,都替我做生意,吃亏点子,便宜点子,好在都不是别人家。现在他日子近不近,你怎么瞧的出?不妨说给我听听。” 妙华道:“妙相这两天,小便勤的紧,那不是生产的消息么?” 梦昙道:“我是没有生产过,不知里头的关子,既然这样,快去同杨稳婆商量。” 妙华妙莲齐说,那原要你自己去说的。梦昙随坐车子到杨稳婆家里,那知来得不巧,杨稳婆家堪堪有两个亲戚在,杨稳婆的儿子陪着讲话。瞧见梦昙进来,忙着站起身来,口称老师太,今日甚么风,吹你老人家寒家来坐地?我妈一竟念起你呢。梦昙道:“便是我也很念他,为甚不到小庵里来坐坐?我要来张他,又因几家公馆里的太太小姐少奶们,终日在小庵里同我谈天,我这身子被他们绊的牢牢地,一步都离不开。今日捉空跑来张张他,他老人家可在楼上?” 杨婆儿子道:“老师太,多谢你大远的诚心请过来,我妈生意上去了,就要回来的。老师太请坐坐,我去倒茶来。” 说着倒上一杯茶,随道:“我妈本想庵里来张张师太,因为我们这生意,天天在红房里穿出穿进,庵里头有菩萨,罪过不过,所以一竟要来,一竟没有来。” 梦昙道:“哎哟,这碍什么,小庵里天生婆婆也有的。” 杨稳婆儿子敷衍一回,又过去和亲戚谈天了。梦昙举目瞧杨家两个亲戚,一瘦一胖,估量去好似公门中人。只见瘦子道:“昨天真是晦气,刚到镇东市梢上走走,就碰着两家私烟间。” 胖子道:“这是你财运来了。现在禁烟公事,办得最严,上头吩咐过,查见私售灯吃,回都不必回,就好捉进来重办。” 瘦子道:“我也知道,故而心上倒很喜欢,踏进门,乡董保正,都在那里开灯。烟间老板认做我也是吃客,向我道,里头有铺空着,可要排一挡?我不动声色,叫他拿两盒烟来,等他点好烟灯,挑好烟膏,我就喊老板过来讲话,冷不防把他一把辫子抓住,拖他城里去见官。 这老甲鱼吓得什么似的,向我作揖打拱的讨饶。我说不相干,我肯饶,官不肯饶,官不肯饶,我也没法。乡董保正,一齐起来解劝。乡董道,这事兄弟要卖一个情,求你老哥,可否瞧在兄弟分上,就此放过他手。这里头道理,兄弟知道的,决不会叫你老哥过不去。 我道,董事老爷客气了,我是个应役的人,怎敢和董事老爷称哥道弟?老爷方才的吩咐,我本不敢不遵,只是县里派我下来查烟间,这会子查着了不回,县里晓得了,叫我那里吃得住?董事老爷,我这两片屁股,究也是爹妈肉做的,这个事情,求你不要管了罢。 乡董道,老哥,省事点子罢,开烟间的也是苦恼人,俗语说得好,得放手处且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一报官,他一家儿性命都休了。落得做个好人,积点子阴德,从来说公门里面好修行,再者县里也不是不抽乌烟的,他也是个大瘾头,他要禁人家,自己先应禁禁自己这张口。 我道,董事老爷,你这种话,不能向我讲的,你有本领,自己向县里当面讲去,就算他真个抽乌烟,府大人不讲话,禁烟公所不讲话,就没有人能够管他了。他叫我出来查烟间,我吃了衙门里的饭,就不能不遵他的号令,董事老爷,你道我的话差了没有?” 胖子听到这里,就插问道:“敢是说戗了,就此散场不成?本来你口子太老了,放松一点子就好了。你也枉恐是老公事。” 瘦子道:“戗倒没有说戗,最好笑乡董叫这老甲鱼拿出二十块洋钱来,说给我买酒喝的。你想这么一件天大的公事,只值得二十块钱,好笑不好笑?叫我如何答应得下?保正又出来相劝, 我向保正道,你也是吃公事饭的,一应事情瞒不过你,这么一桩公事,只有二十块洋钱,叫你做了我,肯答应不肯答应? 保正道,事情总要看事情起的,油水多的,自然多揩一点子,油水少的,也只好将就将就。现在我来做主,叫他再补了五块钱,好不好?我道,数目太离得远了,公事公办的话,且都丢开,敲开板壁说亮话,这桩事情,没有五十块洋钱,叫他也不必谈起。他肯拿出五十块钱来,我就瞧董事老爷和你老哥的分上,替他担一个不是,放手不管。他如果婆婆妈妈,索性叫他不必破费了,同我一起去见官。或者县里老爷瞧见他人穷年老,发起慈悲心来,准其售卖,也说不定。那时他便是奉宪开烟间,我拍他马屁都来不及,还敢向他放一个屁么?保正道,你老人家不必拿他消遣了,他是个没中用人,听了玩话要上当的。这样罢,我再叫他加了五块钱,凑满三十块如何? 我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也和我做起生意经来了?我素性爽快,你是知道的,十块八块的事,也不和你来开口了。现在只有两个句话,肯,叫他拿出五十块钱来;不肯,就歇。” 胖子道:“这样,是决撤了么?” 瘦子道:“决撤总算没有决撤,吃了这许多年数公门饭,难道看风使帆那点子小节目还瞧不出么?做好做歹,总算弄着了他四十块大拉斯。” 胖子道:“好了,四十块洋钱,有半个多月鸦片好抽了,怎么还说晦气呢?” 瘦子道:“那里有半个多月,现在鸦片烟贵不过,我烟瘾又大,一块洋钱,只有五钱多烟好挑,四十块钱,不够我过十天的瘾。” 胖子道:“就十天也好了,总算是意外财香。” 瘦子道:“晦气事情,就在后头,我拿着了钱,快快活活回到船里去过瘾。不料才抽得两筒,祸事到了,啪踢啪踢啪踢。” 胖子道:“什么响?” 瘦子道:“什么响,乡下人跳上船来呢。” 胖子道:“跳下来做什么?” 瘦子道:“来和我过不去呢。霎时间跳下三五个狠霸霸乡下人,揎拳捋臂,来夺我的烟盘家伙。齐说你是捉私烟的,怎么也在抽鸦片?知法犯法,和你自治公所去讲话。我通只一个子,单人独马,如何敌得过他们?只得听他们把家伙抢去,别的倒也罢了,只可惜一大缸陈公膏,足有八两几钱,抢夺时光,竟被泼翻在船舱里头,现在想着,还有点子心痛。” 胖子道:“这斑乡下人胆子倒大。” 瘦子道:“想来总有人主使的,光是乡下人,那里有这般的胆量?” 胖子道:“后来这事怎样结果?” 瘦子道:“他们把我的烟盘家伙,交到自治公所里,谁料自治公所里的书记徐先生,也正在过瘾,听得乡下人喧闹,丢掉枪出来询问。乡下人先抢着讲话,我也不同他们争论,尽让他们去讲,等他们讲完了,徐先生问我, 我道,这烟盘家伙不是我的,我素来不抽乌烟,县里老爷也晓得的,此番奉着县里谕,下乡来查私烟,办理公事,不免认真一点子,他们都怀了怨,特特种赃诬我。这家伙实不是我的。 徐先生道,你这一面之辞,我也不便相信,待我细细的查,查明了再行禀县。又向众乡人道,你们且去,我自有道理,替你们出这口恶气。乡下人听了,只道徐先生果然要和我过不去,哄然散了。 徐先生见他们散了去,向我道,你抽鸦片怎么这样不小心?现在禁烟当口,面子上总要遮遮,今天幸亏撞在我手里,倘然张老爷在此,你可就要吃苦头了。说毕,就把烟盘家伙还了我。我见他这样用情,倒不好意恩白领他,只得把泼剩的大半缸陈公膏送给了他。你想这八两多的陈公膏,一小半泼翻在船舱里,一大半送给了徐先生,晦气不晦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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