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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周介山巧结单品纯 费太太误入迷龙阵(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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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纯道:“麻雀牌张多,牌九牌张少,牌张多容易浑的过。” 介山道:“原来这里头还有许多讲究。” 品纯道:“这掏、揿、抢都是正诀,像拍笋头捞浮尸就是偏风文章了。” 介山道:“捞浮尸还不难,拍笋头可真不容易。” 品纯道:“拍笋头有大过门、小过门两个过门。大过门把牌藏在虎口里头,小过门藏在中指无名指之间。虽是一般的看不出,却是大过门又来得稳当点子。” 介山道:“我一个子曾经试演过,想把牌面拍去。无奈镶的坚牢不过,再也拍不去。拍去且不能,何况拍上去。” 品纯道:“那原要自小习炼的。” 介山听了,知道自己眼光不好,不能再行学习。遂向品纯道:“几时等兄弟搬家到上海,敝内和舍妹眼光都比兄弟好点子,到那时请我兄指教指教他们,或者倒能够得着一知半解,也未可知。” 品纯道:“你我虽然知己,只是教授这小术,须日夜聚首在一块儿,这其中未免有点子不便么。” 介山忙道:“品兄,你我这样交情,还避甚么嫌疑。老实说,我的老婆就是你的老婆,我的妹子就是你的妹子,只要恳求你尽心教授,让他们略有寸进,那伯……说到这里,便附着品纯耳朵说了几句不知什么。单品纯听了,顿时欢喜起来。却回问介山道:“你这话是真是假,我怕你一时高兴,说说罢了。倘真要这么着起来,怕就要不答应了。” 介山急得赌神罚咒。品纯知他出于真情,心里愈加欢喜。从此,周、单二人的交情,便更深了一层。 周介山眷属迁到上海后,品纯便实行起条约上职务来。巧宝、凤姑、小燕资质本很聪明,一经明师指点,于赌中三昧,颇多了了。小燕年纪最轻,心也最静,于各种手法尤能升堂入室。所以巧宝、凤姑遇着麻雀临场,还要联合抬轿,小燕靠着手法灵捷,每喜独当一面。翻帮里规矩,徒弟做着了生意,分拆起宕头来,须留出一份孝敬师傅。单品纯坐地分赃,一年中进益倒也不少。有时逢着大一点子的老贵,小燕等吃不住,便纠合了品纯同做。好在恶运亨通,呕吧等事情,一回都没有碰着过。此番邀请费太太入局,一大半也是品纯的划策。 当下吃过夜饭,小燕飞报单家叔侄已到了。周太太道:“这两个真是赌鬼,这么的输,竟输不怕的。” 小燕道:“嫂子,你叫没有瞧见品纯呢,一跨进门就喊拢局。瞧他性急的样子,好似坐一会子都不耐烦。” 周太太道:“越是性急,越是会输。” 费大小姐插问:“单品纯也是输的么?” 周太太道:“品纯在我们这里,一二万银子输掉了。” 费太太惊道:“竟输到一二万银子,这个人的手段泼极了。” 小燕道:“品纯这种赌品,我决的他定,只会输,不会赢。” 费太太道:“这却为何?” 小燕道:“他赢了几个钱,便心满意足,就要收场。越是输越是火冒,赌的也越泼,你想要输不要输。” 周太太道:“酒肉和尚,埋怨人家不吃素,自己不晓得自己,你也是这个性子呢,还要讲说人家。” 小燕道:“不要闲话了,快走罢。错过了费太太的发财机会不当的。” 费太太道:“你自己想发财,倒拉上了我。我是不想。” 一边说,一边走,早到了东厢房。只见黑压压围了一间的人,七张八嘴,热闹异常。康小姐、马小姐等一干熟人都在,一个个兴高彩烈,抵桩着立发大财。照他们心思,巴不得我编书的一个儿输钱,他们都不要输。 且住,编书的不在局中,怎么会输钱。书中人与你无仇无怨,怎么会愿你输钱。编书的笑道:他们既然个个想赢钱,在局的人便是都不愿输了。在局的人不愿输,那只好我局外的编书人输了。难道编书人又好把输钱事情,推给看官们不成。当下费太太等走入东厢房,见众人都围在一张桌子上,小燕分开众人,让费太太、费大小姐入内。只见单品纯向外而坐,桌上摆着一只洋漆圆盘,上覆着一个大鸡缸杯。单龙吟拿着支银镶筷子,站在角上,立候开摊。桌上钞票洋钱花碌碌摆了个满。费太太且不出手,周小燕道:“太太为甚不打几下玩玩?” 费太太推说身边未带现洋。小燕也不再问,自己在身边模出一卷钞票,也不计点数目,押在青龙门上,笑向费太太道:“且试试财气如何?” 品纯开出宝来,龙吟拿着银镶乌木筷,四文四文的数,数了个完毕,恰恰是三四十二文。龙吟把周小燕的注目点了点,见是八十元,照例一配三,配出二百四十元。康小姐道:“小燕姐,财气自来得旺。我们打了三摊,摊摊都输,你一出手倒就赢钱,你这个人真是了不得。” 马小姐道:“我们就跟着他打,靠靠他的财气,看是如何?” 康小姐道:“跟着他打,恐怕又不能够赢了。前晚子牌九,我一竟跟着他,不知跟掉了多少洋钱。” 说着,庄上的宝又做好了。此时周太太、周凤姑一齐出手,打多打少,轻重不一,却总是赢的回数多,输的回数少。瞧得费太太不由不眼热起来,跟着小燕打了记五十块钱白虎单用。小燕笑道:“太太方才说没钱,我晓得是骗我呢。” 费太太道:“这是钞票并不是现洋。” 小燕道:“钞票现洋有甚分别。” 说话时,品纯又开出宝来。龙吟拿筷一数,刚刚十个铜钱,巧巧是个白虎。品纯摇了摇头,把钱配出,重新再做。费太太赢着了钱,顿时鼓起兴来。费大小姐等,也都放胆出手。说也奇怪,这日品纯的庄瘟得利害,竟被众人摸着了滩路,差不多记记打着。不到半点钟工夫,五千多洋钱早输到个干干净净。输的品纯发起火来,叫龙吟回公馆去,拿一册银行支票来。发狠道:“我存在花旗银行逐日支取的三万银子,索性拿来再拼一拼。如果输完了,就此封手不赌。” 龙吟不肯道:“我不去拿,你这样的泼赌,传了开去,万一被翻戏晓得了,转起你念头了,可还了得。上海可不比别地方,红眉毛绿眼睛的人多不过。” 周太太也道:“此虑甚是。” 品纯道:“今天输的简直不服气,一定要拼一拼。我说出倘然再输,从此不赌是了。” 龙吟道:“倘然真个肯封手,去掉两三万银子也没甚不值得,就买你个不赌呢。只恐现在说得好听,到那时又要翻悔。” 品纯急道:“老叔,就这么着罢,不要尽着教训我了。你肯就替我去拿一拿,不肯就让我自己去。” 周太太道:“龙弟,就替他去拿一拿罢,你看他急得什么似的。” 龙吟见周太太这么劝说,只得听从,立刻坐马车回公馆,不到一个钟头,那册银行支票早拿了来。品纯大喜,向众人道:“三十页支票,每票支银一千两,共计三万。我单品纯如果再输掉了,从此封手不赌,这三万银子,不限摊数,打多打少,悉随众位。” 周凤姑暗把费太太衣襟一扯,悄说:“品纯赌起了火性,必定又要大输。我们这种现成银子,落得赢他几两。少停下起注来,须下得重一点子。” 费太太道:“我虽然带了些儿本钱,只是没有提备押打抓摊,不曾多带。” 凤姑道:“太太公馆离得又不远,回去取也来得及,不见品纯才叫他老叔回取资本么。” 费太太一听不错,回头见大姨太恰在身旁,就咬着耳朵说了几句话,大姨太奉着令箭,果然如飞而去。周凤姑见费太太叫人回去拿钱,快活得什么相似。那知快活未已,忽地外边走进两个人来。欲知来者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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