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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十四 设圈套女学界蒙污点 拔短梯新孝廉丧良心(2)


  卜象猪又强词道:“不中进士的话头,你这儿还不好问我。你且中个举人,我看了再问不迟。并且不是经魁,也只索罢休。至于你官位比我高的多了,大不了花了几个臭钱换来的。我这知县是铁也似硬的,何曾花了一个钱?是大挑出来的。终是‘三寸羊毫,十年辛苦’,非同儿戏。不是说句倒蛋的话,若是担些寻常公罪,还是个文理尚优;着以教职归选,犹不失为师儒望重。若是大人这般,只是一革便了。连着秀才也归于乌有之乡哩!这样看来,举人不可不中。但是没有中举人的本钱,那也无可奈何的事。”

  业观察被卜象猪说急了,便跳起来道:“我回国去偏要中个经魁你瞧瞧!消消我这口恶气。”

  卜象猪摇头摆尾的说道:“难!难……难难难……其实烦难!这口气我看一辈子也不容易争回来的了。业观察拍着掌道:“我回国之后,逢着乡试年成,不中一名经魁?你瞧我是畜生养的。你记好我这句话就是了。”

  卜象猪瞧那业观察说急了,认真起来其实倒底不好看。因自周旋道:“大人不要对针,知县不过说句话儿玩罢哩。大人位跻监司,岂可再同那酸的、臭的,这门子的人去矮屋中讨苦吃吗?”

  业观察道:“谁同你说玩笑嘎?你我私下说的还不算数,须得请龙星使做个中间人。”

  卜象猪说:“这么游戏不经之谈,怎好同星使说呢?”

  业观察道:“不要紧。”

  一手拉了卜象猪来到龙星使跟前,业观察吱吱喳喳说了一遍。龙星使听了好笑道:“别的事情都可以使性儿去办一办,这中举人是拿不稳的,仿佛新嫁娘坐喜一般样儿的巧起来,一索得男;不巧起来,一辈子没些影响,也很多呢!我劝你省些事儿吧。”

  业观察道:“横竖瞧着吧。终算不是我们两个私下发的誓了。”

  龙钦差笑道:“算了算了,不用说了,你们歇歇去吧。”

  过天龙钦差对业观察道:“你同卜某说的忒满了。到那时间没些影响起来,岂不赧颜哇?”

  业观察笑而不答。龙钦差又道:“若说科名哩,譬方如我,原不算烦难希罕的事,十七岁进学,二十一岁发解,明年成进士、入词林。五年之间,一个童生就望重清班哩。虽说便当,然而秀才变举人的一级,却落了一回的空。我想来,我尚且如此,别人更其难说了。况且你科举的道儿,老早已荒废的了。你何所恃而说这满话呢?我想你们就不过说说玩话。说顶真的,这样吧,自我居间弄一杯酒喝喝,同你们说开了吧。”

  业观察道:“大人这样栽培,职道感激非常。但是职道自问:举业功夫还可将就,且待职道试一试看。”

  龙钦差对业观察瞅了几眼,也不说了。光阴苒苒,不觉已是任满回国之期。业观察得了异常劳绩,发往安东巡抚差遣,这时节的安东巡抚已换一位旗员,叫做时功。这位时中丞,旗员当中却算得极时派的人,而且安东一省,交涉最多,手底下没有能办交涉的老手。一日,廷寄到来知是有个出洋回国的业道交他差遣,非常欢喜。预备业道一到,马上给他一个洋务局老总差使。把札子先办好了,一等到来,立刻札去。岂知一等,直等到限期已满,还不见禀到。照例咨文原籍,催令到省,查业道的原籍却是邻省边县,离安东省城不过三站路。时中丞因他是出洋回国人员,又是用人之际,公事尽管过过去。跟手又委了一位候补知县刘令到业道原籍,说明需才孔急。一到省,就有顶好的差使委下来,不用措资安家。岂知刘令去了三日,回省销差,说业道并未回籍,该管衙门,查无下落。时中丞没法,只得听其自然。

  你道业观察为甚逾限不去禀到?原来有两层缘故:一层是安东省是断乎不肯去的,他的丑历史都落在安东人手。云三奶奶的一局,已是大难为情。而且徐天然小姐原籍也是安东。只怕如今已扶柩回乡了。这件交涉发作起来,更不如云三奶奶的容易发付了。差人上海去打探徐天然小姐的下落,也打探不出来。上海既没有这个人,不是回安东原籍,还有甚么去处?因此益发不敢到省了。这是业观察重要的缘由;还有一层,却就是同卜知县卜象猪说笑话,说成功的一件事。刚好那一年是乡试正科,他虽是发往安乐的特旨道,还是未到省的道员,与应试章程尚无违碍之处。情愿把外国弄来的一票钱,倾其所有换一个举人来争一口气。因此逗留京都,同一般翰林老爷,有试差可望的相与起来。也是他的济运,安东大主考,恰恰点了龙钦差。龙钦差原有心成全他,因此不待他银子送来,即忙写了三个“古”字,打发人送给他。

  龙钦差原也知道他立心争气,不怕花钱,这笔赊账,着实好做。既不会短一个钱,又见了情。就是场后问他取钱,也不要紧,还且是自己手里培植出来的人。那里会靠不住?在外国同卜某人拌嘴的当儿,又是做的居间人,有此许多缘故,放心胆大的,先送过关节去。及至榜发,业道台高高中在第一十三名乡魁。业观察举人却中了,气却争了。但是要惠钞这笔关节银钱,却肉痛了。于是想出一个拔短梯的法子来。要知怎样,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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