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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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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洲酒,阮亭先生谓之“麻姑酒”,然土人实无此称。著名已久,而论者颇有异同。盖舟行来往,皆沽于岸上肆中,村酿薄醨,殊不足辱杯斝;又土人防征求无餍,相戒不以真酒应官,虽笞捶不肯出,十倍其价亦不肯出,保阳制府,尚不能得一滴,他可知也。其酒非市井所能酿,必旧家世族,代相授受,始能得其水火之节候。水虽取于卫河,而黄流不可以为酒,必于南川楼下,如金山取江心泉法,以锡罂沉至河底,取其地涌之清泉,始有冲虚之致。其收贮畏寒畏暑,畏湿畏蒸,犯之则味败。其新者不甚佳,必庋阁至十年以外,乃为上品,一罂可值四五金。然互相馈赠者多,耻于贩鬻。又大姓若戴、吕、刘、王,若张、卫,率多零替,酿者亦稀,故尤难得。或运于他处,无论肩运、车运、舟运,一摇动即味变。运到之后,必安静处澄半月,其味乃复。取饮注壶时,当以杓平挹;数摆拨则味亦变,再澄数日乃复。 姚安公尝言:“饮沧酒禁忌百端,劳苦万状,始能得花前月下之一酌,实功不补患。不如遣小竖随意行沽,反陶然自适。”盖以此也。 其验真伪法,南川楼水所酿者,虽极醉,膈不作恶,次日亦不病酒,不过四肢畅适,恬然高卧而已;其但以卫河水酿者,则否。验新陈法,凡庋阁二年者,可再温一次;十年者,温十次如故,十一次则味变矣。一年者再温即变,二年者三温即变,毫厘不能假借,莫知其所以然也。董曲江前辈之叔,名思任,最嗜饮。牧沧州时,知佳酒不应官,百计劝谕,人终不肯破禁约。罢官后,再至沧州,寓李进士锐巅家,乃尽倾其家酿。语锐巅曰:“吾深悔不早罢官。” 此虽一时之戏谑,亦足见沧酒之佳者不易得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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