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金圣叹 > 金圣叹批评本西厢记 | 上页 下页 |
送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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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 指张生之所在,若有不堪极目焉。夫山色残照,《行路难》之所由作也,双文即其所在而指言之,亦曰伤心惨目有如是耶?想其谓红娘曰:天地间之最动人归思者,莫如山色,而最慰人悬望者,莫如残照。何则?天涯游子,触景增怀。对青山之无恙,久客而悲他乡;睹落日之无多,长策而归故里。人情往往然也,要未有伤心特甚如今日者。 汝不见他之所在乎?惜别匆匆,未问停骖于何地,然无何而其人已去矣,又无何而其人渐远矣,则夫山起人面,何心赋翠微于江楼。文有赋心。 行道迟迟,方恨分袂之太早,乃未几而村烟乱起矣,又未几而寒鸦噪晚矣。则夫云傍马头,徒见澹夕阳于秋色。 彼夫意淡如无,色浓似染者,非四围山色耶?疏林黯淡,古道苍黄者,非山色中之残照耶?而一鞭倦举,行行且止者,非伊人耶? 遥岑绝巘,非徒壮宇内之奇观,夫亦天设之以限游子之行踪也。使山而果能限之,我为山功矣。今也匹马长征,曾不叹其修阻,山何功乎!匪第无功也,而后乃今过山。蒙庄笔意。 惜寸惜分,何为伤驹隙之易逝,夫亦书传之以警客子之浪迹也。女子解书,往往以错更妙。使日而诚能警之,我甚爱日矣。今也仗策西游,曾不辞夫薄暮,日何爰乎!匪惟不爱也,而后乃今畏日。 曷为其过山也?夫犹是山色耳。胡然而不围之使来,真不可解。胡然而偏围之使往,是山色亦殊不情也。虽登高作赋,只憎忉怛耳,亦安用此累累者为? 曷为其畏日也?夫犹是残照耳。胡然而不照之使留,胡然而偏照之使去,是残照亦殊多事也。虽曰暮长吟,徒乱人意耳,又安用此隐隐者为? 纵异日者,西楼闷倚,忽见山色中有夹道而驰者,彷佛伊人也。锦衣与山光交映,遥情逸致。而苍翠欲滴,不且须眉皆绿乎?遥而望之,差慰离愁矣,而此时则人安在? 南郊极望,忽见残照里有扬鞭而前者,依稀伊人也。青骢与赤乌争驰,虽昏黄欲暝,不且人归故园乎?即而视之,实获我心矣,而此际则难为情。 嗟嗟!伊人去矣,悼也何如。尔为我归告夫人曰车中人,车中人早已心随马尘而俱远矣。圣叹所谓入梦矣因。 写景则滯,写情则活,故自笔笔入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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