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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蕙《约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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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之中,一理旁薄,宁有二乎?幽明人鬼,未始不一,上帝固曰天,吾心亦天也;鬼神固曰神,吾心亦神也。及世愈衰,小人自智其愚,妄意神道为茫昧,故肆其恶而无忌惮,谓天为弗知,而吾心已知矣;谓神为可欺,而吾心已不可欺矣。《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民之聪明,即天之聪明也。非是故也,亿兆至众,天将竭聪明以伺之,不亦劳乎? 寂然不动,本一理耳,感而遂通,乃散为万事。虽散为万事,正是一理,因物感之不同,故应之亦不同,千变万化,皆是物也。 卜筮之感应,理也,理即神也,非二物也。感则以类而应之,未感则隐而不可见,天人之道一也。 观人心之同,可以知天矣;观人心之感应,可以知神矣。 吾心之理,与宇宙之理,非有二也。知此者,宇宙非大,吾心非小,由人自小,故圣人示此引诸广大之域。其实此理非大非小,若厌小欣大,则又失之矣。 人心之神,与天之神,非有二也。天之神盈乎天地,吾心之神盈乎天地,非滞于块然之躯而已。故人能格于天地者,以此理本同一体,充塞而无不在也。若心专滞在形体,何由格于天地乎?亦非心往至于天地,心未尝动也,盖天地之间,心无不在。 论见闻之知,则今有而昔无,论知觉之本体,则今非益而昔非损也。见闻之知,非德性之知者以此。夫能知者心也,其所知者物交而知尔。心无所不知,物交之知,必有穷也。学者徇物以为知,方自多其博也,执知以为心,方自是其智也,何异窥蔀屋之容光,而不覩日月之大明者乎? 寂感者,心之理也。惟圣人能尽其理,寂多于感,亦其理然也。众人乱于嗜欲,故私感不息,几于无寂。《易》曰:“憧憧往来,朋从尔思。”谓之尔思,出于私己,非感应之正理也。 知止而后有定,用心不一者,未知止也。 未发之中,即性善也。发而有不善,惑于物而迁其性耳。知其性而不累于物,则其情无有不善者,然情之不善者,其性善亦岂遂亡哉?物往而情息,其本无不善者,复自若也。世儒因人之不善,而谓性有不善,是不知未发之性,乃以情而言性也。欲其不谬,可得乎? 君子所寓在是,所乐在是,何寓而无乐?是以不愿乎其外也,有愿乎外,由所寓之内无乐耳。辟之居齐不乐,思楚之乐,其何与之有?由如是也,终身居可乐之位,而其心戚戚焉。此夫子所以与点也。 君子以诚身为贵,实有于身谓之诚身。夫天下之物,可以实有于身者,惟善为然,由其为固有之实理,故可以实有焉耳。彼取诸外者,夫岂可得而有之耶?学非主于诚身,虽博学多能,卒非己有,所谓不诚无物也。 涵养本源,穷理在其中矣,存久自明,心学之要也。 学贵知约,约必无所不通,有不通者非约也。 寂然之时,物物本不相碍,及其感也,虽物各付物,而己不与焉。诚如是也,从容万物之间,夫何为哉?今无事则不免将迎之病,临事则以己而必物,胶胶扰扰,患其多事。而不思所以致是者,皆私意之自累,非事累之也。 静中有物,指主宰而言,居敬则心中无物,指私欲而言。 朱子曰:“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伊川此语,与横渠心统性情相似。”愚谓程子之说,盖谓凡言心者,有主性而言,此则主体而言也;有主情而言,此则指用而言也。主性而言,此心字即是性;主情而言,此心字即是情。非谓性情之外,复有所谓心者,而统乎性情也。故谓性统动静则可,谓心统性情则不可。性即太极也,太极之上,不当复有物。五峰心妙性情之德,与横渠之失同。朱子极此称二言,殆未然也。 言理者,率以大言之而遗其小,如是,则理有所偏,非大矣。包大小而不遗,此其所以为大也。 方士之言养生者,往往穿凿于性命之外,不知养生之道,不越乎养性。世儒率言知性知天,而斥小养生,不知养其性者,即同乎天道而不亡。(《老子集解序》) 昔程子谓司马子微坐忘论为坐驰,其言曰:“未有不能体道而能无思者,故坐忘是为坐驰,有忘之心,乃思也。”曰:“程子之说,诚善矣。第其议子微者,殆不然也。夫无思者无忘也,惟圣人者能明之,非夫学者之事也。凡学者必始于操心,终于无忘,渐习则可致,欲速则不达。虽大贤之资,未有越操心而至无忘也。天下之理本同末异,所以异者,由人之用心不一也。二家之学,皆以无私心为极,苟无私心,异安从出?人生而静,是谓一体,先圣后圣,同复其初而已矣。奚道宗儒学之辨乎?今儒学即事以治心,其蔽也,流宕而忘本;道宗屏事以安心,其蔽也,固滞而不该于用。非二宗之学本然也。”(《坐忘论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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