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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传师行状


  唐故尚书吏部侍郎赠吏部尚书沈公行状

  曾祖某皇任泉州司户参军
  祖某皇任婺州武义县主簿赠屯田员外郎
  父某皇任尚书礼部员外郎赠太子少保

  公讳传师,字子言。明《春秋》,能文攻书,未冠知名。我烈祖司徒岐公与公先少保友善,一见公喜曰:“沈氏有子,吾无恨矣。”因以冯氏表生女妻之。

  贞元末,举进士。时许公孟容为给事中,权文公为礼部侍郎,时称权、许。进士中否,二公未尝不相闻于其间者。其年,礼部毕事,文公诣许曰:“亦有遗恨。”曰:“为谁?”曰:“沈某一人耳。”许曰:“谁家子?某不之知。”文公因具言先少保名字,许曰:“若如此,我故人子。”后数日,径诣公,且责不相见。公谢曰:“闻于丈人,或援致中第,是累丈人公举,违某孤进,故不敢自达。”许曰:“如公者,可使我急贤诣公,不可使公因旧造我。”

  明年中第。文公门生七十人,时人比公为颜子。联中制策科,授太子校书、鄠县尉、直史馆、左拾遗、左补阙、史馆修撰、翰林学士。历尚书司门员外郎、司勋、兵部郎中、中书舍人,命服朱紫。时穆宗皇帝亲任学士,时事机秘,多考决在内,必取其长,循为宰相。公密补弘多,同列每欲面陈拜章,互来告公,必取规议,用为进退。岁久,当为其长者凡再,公皆逡巡不就。上欲面授之,公奏曰:“学士院长,参议大政,出为宰相,臣自知必不能为。凡宰相之任,非能尽知天下物情,苟为之必致败挠。况今百姓甚困,燕、赵适乱,臣以死不敢当,愿得治人一方,为陛下长养之。”因出称疾,特降中使刘泰伦起之,公称益笃。故相国李公德裕与公同列友善,亦欲公之起,辞说甚切,公终不出。因诏以本官兼史职,出归纶阁。久处密近,思效用于外,恳请于丞相不已。由是出为湖南观察、使兼御史大夫。凡二岁转为。人困事繁,恶易滋长,官人调授,少得防冤,疏通蹊径,人情物理,无不曲尽。吏欲为欺于此,照验之端必明于彼;民有未伸于彼,开张之路必在于此。亹亹循环,皆极根本。尤重刑罚,杖十五至死者,每有一犯,必具狱断刑之后,遍示幕府吏,虽十人有一人以为小未可者,必再详究。经费游宴,约事裁节,岁有水旱,不可减于常贡者,必为代之。江西宣州联岁水灾,所贷万计。

  公善养情性,自居方伯生杀之任,喜怒好恶,是四者闭覆浑然,虽终岁伺之,不见毫发。故黠吏欲贼公之所向,高下其事,终不可得。每处一事,未尝不从容尽理,故所至之处,富庶欢康,理行第一。每去任,人吏泣送出境不绝,自宣城入为吏部侍郎二年,考覆搜举,品第伦比,时称精能,宰物之望,属于佥议。公每愿用所长,复理于外。及薨于位,知与不知,莫不相吊。上悼惜,辍朝一日,赠吏部尚书。

  公与先少保俱掌国史,撰《宪宗实录》,未竟,出镇河南,诏以随之,成于理所,时论荣之。公生得灵粹,沛然而仁,自幼及长,未尝须臾间汲汲牵率欲及于道。温良恭俭,明智忠信,内积外溢,自然相随。自布衣至于达宦,凡所交友,皆当时名公,将美所长,覆救所不及,三十年间,无有携间者。

  公常居中,虽有重名,每苦于饥寒,两求廉镇。时宰许之,皆先要公曰:“欲用某为从事,可乎?”公必拒之。至有怒者,公曰:“诚如此,愿息所请。”故二镇幕府,皆取孤进之士,未尝有吏一人因权势入。尝择邸吏尹伦,戆滞阙事,寮佐皆患之,因请易之,公曰:“某出京师,面诫伦曰:止可阙事,不可多事。是伦适能如此,受不虚矣。”故二镇号为富饶,凡十年间,权势贵幸之风,不及于公耳,苞苴宝玉之赂亦不至权门,虽有怒者,亦不敢以言议公,公然侵公。其为守道自得,皆如此类。在家无杖笞呵责,家人自化,兄弟生侄,虽绝服者,入门饮食衣服,指使其奴婢无二等。亲戚故旧,周给所得,皆出俸钱,不以家为。于京师开化里致第,价钱三百万,讫二镇牵率满之,及在床之日,周身之饰,易以任器。京师士人,杂然言议,以为非今日之有,指为异事。

  呜呼!公之德行,可以称古君子矣。牧分实通家,义推先执,复以孱昧,叨在宾席,幼熟懿行,长奉指教,泣涕撰记,以备遗阙,以附于史氏云尔。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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