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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李太尉论江贼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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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太尉持柄在上,当轴处中,未及五年,一齐四海,德振法束,贪廉懦立,有司各敬其事,在位莫匪其任。虽九官事舜,十人佐周,校于太尉,未可为比。 伏以江淮赋税,国用根本,今有大患,是劫江贼耳。某到任才九月日,寻穷询访,实知端倪。夫劫贼徒,上至三船两船百人五十人,下不减三二十人,始肯行劫,劫杀商旅,婴孩不留。所劫商人,皆得异色财物,尽将南渡,入山博茶。盖以异色财物,不敢货于城市,唯有茶山可以销受。盖以茶熟之际,四远商人,皆将锦绣缯缬、金钗银钏,入山交易,妇人稚子,尽衣华服,吏见不问,人见不惊。是以贼徒得异色财物,亦来其间,便有店肆为其囊橐,得茶之后,出为平人,三二十人挟持兵仗。凡是镇戍,例皆单弱,止可供亿浆茗,呼召指使而已。镇戍所由,皆云“赊死易,就死难”。纵贼不捉,事败抵法,谓之赊死;与贼相拒,立见杀害,谓之就死。若或人少被捉,罪抵止于私茶,故贼云:“以茶压身,始能行得。”(言随身有茶,即人不疑是贼。)凡千万辈,尽贩私茶。 亦有已聚徒党,水劫不便,逢遇草市,泊舟津口,便行陆劫。白昼入市,杀人取财,多亦纵火,唱棹徐去。去年十月十九日,劫池州青阳县市,凡杀六人,内取一人,屠刳心腹,仰天祭拜。自迩已来,频于邻州,大有劫杀,沉舟灭迹者,即莫知其数。凡江淮草市,尽近水际,富室大户,多居其间。自十五年来,江南、江北,凡名草市,劫杀皆遍,只有三年再劫者,无有五年获安者。一劫之后,州县糜费,所由寻捉,烽火四出。凡是平人,多被恐胁,求取之外,恩仇并行,追逮证验,穷根寻叶,狼虎满路,狴牢充塞。四五月后,炎郁蒸湿,一夫有疾,染习多死,免之则踪迹未白,杀之则赃状不明。一狱之中,凡五十人,中二十人悉是此辈。至于真贼,十人不得一。 濠、亳、徐、泗、汴、宋州贼,多劫江西、淮南、宣、润、等道,许、蔡、申、光州贼,多劫荆襄、鄂岳等道。劫得财物,皆是博茶,北归本州货卖,循环往来,终而复始。更有江南土人,相为表里,校其多少,十居其半。盖以倚淮介江,兵戈之地,为郡守者,罕得文吏,村乡聚落,皆有兵仗,公然作贼,十家九亲,江淮所由,屹不敢入其间。所能捉获,又是沿江架船之徒,村落负担之类,临时胁去,分得涓毫,雄健聚啸之徒,尽不能获。为江湖之公害,作乡闾之大残,未有革釐,实可痛恨。 今若令宣、润、洪、鄂各一百人,淮南四百人,每船以三十人为率,一千二百人分为四十船,择少健者为之主将,仍于本界江岸创立营壁,置本判官专判其事,拣择精锐,牢为舟棹,昼夜上下,分番巡检,明立殿最,必行赏罚。江南北岸添置官渡,百里率一,尽绝私载,每一宗船上下交送。(同阻风,风便同发,名为一宗。)是桴鼓之声,千里相接,私渡尽绝,江中有兵,安有乌合蚁聚之辈敢议攻劫。 或曰:“制置太大,不假如此。”答曰:今西北边御未来之寇,备向化之戎,长倾东南物产,供百万口。况长江五千里,来往百万人,日杀不辜,水满冤骨,至于婴稚,曾不肯留。葛伯杀饷童子,汤征灭之,盖以童子无知而杀之,王者不舍其罪。今长江连海,群盗如麻,骤雨绝弦,不可寻逐,无关可闭,无要可防。今者自出五道兵士,不要朝廷添兵,活江湖赋税之乡,绝寇盗劫杀之本,政理之急,莫过于斯。若此制置,凡去三害,而有三利。人不冤死,去一害也;乡闾获安,无追逮证验之苦,去二害也;每擒一私茶贼,皆称买卖停泊,恣口点染,盐铁监院追扰平人,搜求财货,今私茶尽黜,去三害也;商旅通流,万货不乏,获一利也;乡闾安堵,狴犴空虚,获二利也;撷茶之饶,尽入公室,获三利也。三害尽去,三利必滋,穷根寻源,在劫贼耳。 故江西观察使裴谊,召得贼帅陈璠,署以军中职名,委以江湖之任。陈璠健勇,分毫不私,自后廉察,悉皆委任。至今陈璠每出彭蠡湖口,领徒东下,商船百数,随璠行止,璠去之后,惘然相吊。安有清朝盛时,太尉在位,反使万里行旅依一陈璠? 某详观格律敕条百二十卷,其间制置无不该备,至于微细,亦或再三,唯有江寇,未尝言及。今四夷九州,文化武伏,奉贡走职,罔不如法,言其功德,皆归太尉。敢率愚衷,上干明虑,冀裨亿万之一,无任战汗惶惧之至。 某谨再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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