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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百一十 唐纪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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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上章阉茂(庚戌)八月,尽昭阳赤奋若(癸丑)凡三年有奇。 睿宗玄真大圣大兴孝皇帝下 景云元年(庚戌、七一〇) §1 八月,庚寅,往巽第按问。〈此承上卷洛阳县官微闻其谋。〉重福奄至,县官驰出,白留守;群官皆逃匿,洛州长史崔日知独帅众讨之。〈重,直龙翻。守,式又翻。长,知两翻。帅,读曰率。〉 留台侍御史李邕遇重福于天津桥,从者已数百人;驰至屯营,〈从,才用翻。即洛城左、右屯营也。〉告之曰:“谯王得罪先帝,〈言重福得罪中宗,居之均州。〉今无故入都,此必为乱;君等宜立功取富贵。”又告皇城〈东都皇城也。〉使闭诸门。重福先趣左、右屯营,营中射之,〈趣,七喻翻。射,而亦翻。〉矢如雨下。乃还趣左掖门,〈还,从宣翻。掖,音亦。〉欲取留守兵,见门闭,大怒,命焚之。火未及然,左屯营兵出逼之,重福窘迫,策马出上东,〈然,与燃同。窘,渠陨翻。上东,洛城上东门也,东面北来第一门。〉逃匿山谷。明日,留守大出兵搜捕,重福赴漕渠溺死。〈《考异》曰:《睿宗实录》、《旧本纪》皆云“癸巳重福反”。今从《太上皇实录》。〉日知,日用之从父兄也。〈从,才用翻。〉以功拜东都留守。 郑愔貌丑多须,既败,梳髻,着妇人服,匿车中;〈愔,于今翻。着,陟略翻。〉擒获,被鞫,股栗不能对。〈被,皮义翻。〉张灵均神气自若,顾愔曰:“吾与此人举事,宜其败也!”与愔皆斩于东都市。初,愔附来俊臣得进;俊臣诛,附张易之;易之诛,附韦氏;韦氏败,又附谯王重福,竟坐族诛。〈史言张灵均虽幸祸好乱之人,犹能临死不变。郑愔者,反复于群憸之间,冒利不顾,而畏死乃尔,乌足以权大事乎!〉严善思免死,流静州。〈岭南之静州,贞观中已改为富州。此静州属剑南,仪凤元年,以悉州之悉唐县置南和州,武后天授二年,更名静州。严善思免死而流此,夙依嬖幸,今从乱又得以偷生。〉 §2 万骑恃讨诸韦之功,多暴横,〈骑,奇寄翻。横,户孟翻。〉长安中苦之;诏并除外官。又停以户奴为万骑;〈户奴为万骑,盖必起于永昌之后。〉更置飞骑,隶左、右羽林。〈更,工衡翻。〉 §3 姚元之、宋璟及御史大夫毕构上言:“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废。”〈璟,居影翻。上,时掌翻。朝,直遥翻。〉上从之。癸巳,罢斜封官凡数千人。〈斜封官见上卷中宗景龙三年。〉 §4 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裴谈贬蒲州刺史。〈《旧志》:蒲州,京师东北三百二十四里。尚,辰羊翻。〉 §5 赠苏安恒谏议大夫。〈苏安恒死见二百八卷中宗景龙元年。恒,户登翻。〉 §6 九月,辛未,以太子少师致仕唐休璟为朔方道大总管。〈少,始照翻。〉 §7 冬,十月,甲申,礼仪使姚元之、宋璟奏:〈唐世凡有国恤,皆以宰相为礼仪使,掌山陵、祔庙等事。使,疏吏翻。〉“大行皇帝神主,应祔太庙,请迁义宗神主于东都,别立庙。”从之。〈义宗祔庙见二百八卷中宗神龙元年。〉 §8 乙未,追复天后尊号为大圣天后。 §9 丁酉,以幽州镇守经略节度大使薛讷为左武卫大将军兼幽州都督。节度使之名自讷始。〈使,疏吏翻。《考异》曰:《统纪》:“景云二年,四月,以贺拔延秀为河西节度使,节度之名自此始。”《会要》云:“景云二年,贺拔延嗣为凉州都督,充河西节度,始有节度之号。”又云:“范阳节度自先天二年始除甄道一。”《新表》:“景云元年置河西诸军州节度、支度、营田大使。”按讷先已为节度大使,则节度之名不始于延嗣也。今从《太上皇实录》。是后天宝缘边御戎之地,置八节度使,其任愈重。受命之日,赐双旌、双节,得以专制军事。行则建节,树六纛,入境,州县筑节楼,迎以鼓角,衙仗居前,旌幢居中,大将鸣珂,金钲、鼓角居后,州县赍印迎于道左。又唐之制,有节度大使、副大使、节度使;其亲王领节度大使而不出合,则在镇知节度者为副大使;其异姓为节度使者有节度副使。至后唐开成二年七月敕:“顷因本朝亲王遥领方镇,其在镇者,遂云副大使知节度事,但年代已深,相沿未改。今天下侯伯并正节旄,其未落副大使者,祗言节度使。”〉 §10 太平公主以太子年少,意颇易之;既而惮其英武,欲更择闇弱者立之以久其权,数为流言,云“太子非长,不当立。”〈少,诗照翻。易,以豉翻。数,所角翻。〉己亥,制戒谕中外,以息浮议。公主每觇伺太子所为,纤介必闻于上,〈觇,丑廉翻,又丑艳翻。伺,相吏翻。〉太子左右,亦往往为公主耳目,太子深不自安。〈为诛太平公主及其支党张本。〉 §11 谥故太子重俊曰节愍。太府少卿万年韦凑上书,以为:“赏罚所不加者,则考行立谥以褒贬之。〈上,时掌翻。行,下孟翻。〉故太子重俊,与李多祚等称兵入宫,中宗登玄武门以避之,太子据鞍督兵自若;及其徒倒戈,多祚等死,太子方逃窜。向使宿卫不守,其为祸也胡可忍言!明日,中宗雨泣,〈雨泣者,泪下如雨也。〉谓供奉官曰:〈中书、门下两省官谓之供奉官。〉‘几不与卿等相见。’其危如此。〈几,居希翻。〉今圣朝礼葬,谥为节愍,臣窃惑之。夫臣子之礼,过庙必下,〈下,遐嫁翻。〉过位必趋。汉成帝之为太子,不敢绝驰道。〈汉成帝为太子,初居桂宫。元帝尝急召之,太子出龙楼门,不敢绝驰道,西至直城门,得绝乃度,还入作室门。上迟之,问其故,以状对;乃着令太子得绝驰道。〉而重俊称兵宫内,跨马御前,无礼甚矣。若以其诛武三思父子而嘉之,则兴兵以诛奸臣而尊君父可也;今欲自取之,是与三思竞为逆也,又足嘉乎!若以其欲废韦氏而嘉之,则韦氏于时逆状未彰,大义未绝,苟无中宗之命而废之,是胁父废母也,庸可乎!汉戾太子困于江充之谗,发忿杀充,虽兴兵交战,非围逼君父也;兵败而死,〈事见二十二卷武帝征和二年。〉及其孙为天子,始得改葬,犹谥曰戾。〈见二十四卷宣帝本始元年。〉况重俊可谥之曰节愍乎!臣恐后之乱臣贼子,得引以为比,开悖逆之原,非所以彰善瘅恶也,〈彰,明也;瘅,病也。明其为善,病其为恶者也。瘅,丁但翻。〉请改其谥。多祚等从重俊兴兵,不为无罪。陛下今宥之可也,名之为雪,亦所未安。”上甚然其言,而执政以为制命已行,不为追改,〈为,于伪翻。〉但停多祚等赠官而已。 §12 十一月,戊申朔,以姚元之为中书令。 §13 己酉,葬孝和皇帝于定陵,〈定陵在雍州富平城西北十五里。〉庙号中宗。朝议以韦后有罪,不应祔葬。追谥故英王妃赵氏曰和思顺圣皇后,求其瘗,莫有知者,〈妃死见二百二卷高宗上元二年。〉乃以袆衣招魂,〈唐制,皇后之服三:袆衣、鞠衣、襢衣。袆衣者,受册、助祭、朝会大事之服也。深青织成为之,画翚,赤质,五色,十二等,素纱中单,黼领,朱罗縠褾襈,蔽膝随裳色,以緅领为缘,用翟为章,三等,青衣革带,大带随衣色,裨约纽佩绶如天子,青袜,舃加金舃。〉覆以夷衾,〈覆,敷又翻。〉祔葬定陵。 §14 壬子,侍中韦安石罢为太子少保,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苏瓌罢为少傅。 §15 甲寅,追复裴炎官爵。 初,裴伷先自岭南逃归,复杖一百,徙北庭。〈伷,读曰胄。复,扶又翻。〉至徙所,殖货任侠,常遣客诇都下事。武后之诛流人也,〈裴炎死,伷先流岭南,见二百三卷武后光宅元年。诛流人见二百五卷长寿二年。诇,休正翻。〉伷先先知之,逃奔胡中;北庭都护追获,囚之以闻。使者至,流人尽死,伷先以待报未杀。既而武后下制安抚流人,有未死者悉放还,伷先由是得归。至是求炎后,独伷先在,拜詹事丞。〈詹事丞,正六品上,掌判詹事府事。〉 §16 壬戌,追复王同皎官爵。〈王同皎死见二百八卷中宗神龙二年。〉 §17 庚午,许文贞公苏瓌薨。制起复其子颋为工部侍郎,颋固辞。〈颋,他鼎翻。〉上使李日知谕旨,日知终坐不言而还,〈坐,徂卧翻。〉奏曰:“臣见其哀毁,不忍发言,恐其陨绝。”上乃听其终制。 §18 十二月,癸未,上以二女西城、隆昌公主为女官,以资天皇太后之祏,仍欲于城西造观。〈观,古玩翻。道士所居曰观。〉谏议大夫宁原悌上言,以为“先朝悖逆庶人以爱女骄盈而及祸,新城、宜都以庶孼抑损而获全。〈新城公主下嫁武延晖,宜城公主下嫁裴巽,皆中宗女。〉又释、道二家皆以清净为本,不当广营寺观,劳人费财。梁武帝致败于前,先帝取灾于后,殷鉴不远。今二公主入道,将为之置观,〈观,古玩翻。为,于伪翻。〉不宜过为崇丽,取谤四方。又,先朝所亲狎诸僧,尚在左右,宜加屛斥。”〈朝,直遥翻。屛,卑郢翻。〉上览而善之。 §19 宦者闾兴贵以事属长安令李朝隐,〈属,之欲翻。朝,直遥翻;下同。〉朝隐系于狱。上闻之,召见朝隐,劳之曰:“卿为赤县令,能如此,朕复何忧!”〈劳,力到翻。复,扶又翻;下无复同。〉因御承天门,集百官及诸州朝集使,宣示以朝隐所为。且下制称“宦官遇宽柔之代,必弄威权。朕览前载,每所叹息。能副朕意,实在斯人,可加一阶为太中大夫,赐中上考及绢百匹。” §20 壬辰,奚、霫犯塞,掠渔阳、雍奴,出卢龙塞而去。〈渔阳县本属幽州,中宗神龙元年分属营州。雍奴县,汉以来属渔阳郡,隋属涿郡,唐属幽州。卢龙,汉肥如县也,属辽西郡,隋开皇十八年,更名卢龙,属北平郡,唐带平州。霫,而立翻。〉幽州都督薛讷追击之,弗克。 §21 旧制,三品以上官册授,五品以上制授,六品以下敕授,〈唐王言之制有七:一曰册书,二曰制书,三曰慰劳制书,四曰发敕,五曰敕旨,六曰论事敕书,七曰敕牒。〉皆委尚书省奏拟,文属吏部,武属兵部,尚书曰中铨,侍郎曰东西铨。〈所谓三铨也。〉中宗之末,嬖幸用事,选举混淆,无复纲纪。至是,以宋璟为吏部尚书,李乂、卢从愿为侍郎,皆不畏强御,请谒路绝。集者万余人,留者三铨不过二千,人服其公。以姚元之为兵部尚书,陆象先、卢怀慎为侍郎,武选亦治。〈选,须绢翻。治,直吏翻。〉从愿,承庆之族子;〈卢承庆,见二百卷高宗显庆四年。〉象先,元方之子也。〈陆元方,见二百五卷天后证圣元年。〉 §22 侍御史藁城倪若水,〈藁城县,前汉属真定国,复汉以来属巨鹿郡,唐属恒州。〉奏弹国子祭酒祝钦明、司业郭山恽乱常改作,希旨病君;〈谓郊祀请以韦后亚献也。〉于是左授钦明饶州刺史,山恽括州长史。〈《旧志》:饶州,京师东南三千二百六十二里。括州后为处州,京师东南四千二百七十八里。〉 §23 侍御史杨孚,弹纠不避权贵,权贵毁之,上曰:“鹰搏狡兔,须急救之,不尔必反为所噬。御史绳奸慝亦然。苟非人主保卫之,则亦为奸慝所噬矣。”孚,隋文帝之侄孙也。 §24 置河西节度、支度、营田等使,领凉、甘、肃、伊、瓜、沙、西七州,治凉州。〈唐制,凡天下边军,皆有支度使,以计军资粮仗之用。节度不兼支度者,支度自为一司;其兼支度者,则节度使自支度。凡边防镇守转运不给,则开置屯田以益军储,于是有营田使。使,疏吏翻。度,徒洛翻。〉 §25 姚州群蛮,先附吐蕃,摄监察御史李知古请发兵击之;既降,〈降,户江翻。〉又请筑城,列置州县,重税之。黄门侍郎徐坚以为不可;〈句断。〉不从。知古发剑南兵筑城,因欲诛其豪杰,掠子女为奴婢。群蛮怨怒,蛮酋傍名引吐蕃攻知古,杀之,以其尸祭天,由是姚、巂路绝,连年不通。〈酋,慈由翻。巂,音髓。〉 安西都护张玄表侵掠吐蕃北境,吐蕃虽怨而未绝和亲,乃赂鄯州都督杨矩,请河西九曲之地以为公主汤沐邑;矩奏与之。〈九曲者,去积石军三百里,水甘草良,宜畜牧,盖即汉大、小榆谷之地,吐蕃置洪济、大漠门等城以守之。史为杨矩后悔惧自杀张本。鄯,时战翻,又音善。〉 二年(辛亥、七一一) §1 春,正月,癸丑,突厥可汗默啜遣使请和;许之。〈厥,九勿翻。可,从刊入声。汗,音寒。使,疏吏翻。〉 §2 己未,以太仆卿郭元振、中书侍郎张说并同平章事。〈说,读曰悦。〉 §3 以温王重茂为襄王,充集州刺史,遣中郎将将兵五百就防之。〈《旧志》:集州,京师西南一千四百二十五里。将,即亮翻。〉 §4 乙丑,追立妃刘氏曰肃明皇后,陵曰惠陵;德妃窦氏曰昭成皇后,陵曰靖陵。皆招魂葬于东都城南,〈二妃死见二百五卷武后长寿二年。〉立庙京师,号仪坤庙。〈《会要》,仪坤庙在亲仁里。〉窦氏,太子之母也。 §5 太平公主与益州长史窦怀贞等结为朋党,欲以危太子,使其壻唐晙邀韦安石至其第,〈晙,子峻翻。〉安石固辞不往。上尝密召安石,谓曰:“闻朝廷皆倾心东宫,卿宜察之。”对曰:“陛下安得亡国之言!此必太平之谋耳。太子有功于社稷,仁明孝友,天下所知,愿陛下无惑谗言。”上瞿然曰:〈瞿,俱遇翻。瞿然,惊视之貌。〉“朕知之矣,卿勿言。”时公主在帘下窃听之,以飞语陷安石,欲收按之,赖郭元振救之,得免。 公主又尝乘辇邀宰相于光范门内,〈《唐六典》曰:宣政殿前西廊曰月华门,门西中书省,省西南北街,南直昭庆门,出光范门。韩愈伏光范门下上宰相书即此。〉讽以易置东宫,众皆失色,宋璟抗言曰:“东宫有大功于天下,真宗庙社稷之主,公主奈何忽有此议!” 璟与姚元之密言于上曰:“宋王陛下之元子,豳王高宗之长孙,〈豳王守礼,章怀太子贤之子。长,知两翻。〉太平公主交构其间,将使东宫不安。请出宋王及豳王皆为刺史,罢岐、薛二王左、右羽林,使为左、右率以事太子。〈韦氏初平,二王领羽林。东宫五率,分为左、右十率。此指左右卫率。〉太平公主请与武攸曁皆于东都安置。”上曰:“朕更无兄弟,惟太平一妹,岂可远置东都!诸王惟卿所处。”〈处,昌吕翻。〉乃先下制云:“诸王、驸马自今毋得典禁兵,见任者皆改他官。”〈见,贤遍翻。〉 顷之,上谓侍臣曰:“术者言五日中当有急兵入宫,卿等为朕备之。”〈为,于季翻;下为陛同。〉张说曰:“此必谗人欲离间东宫。〈间,古苋翻。〉愿陛下使太子监国,〈监,古衔翻。〉则流言自息矣。”姚元之曰:“张说所言,社稷之至计也。”上说。〈说,与悦同。〉 二月,丙子朔,以宋王成器为同州刺史,豳王守礼为豳州刺史,〈《旧志》:同州,京师东北二百五十五里;豳州,京师西北四百九十三里。〉左羽林大将军岐王隆范为左卫率,右羽林大将军薛王隆业为右卫率;太平公主蒲州安置。 丁丑,命太子监国,六品以下除官及徒罪以下,并取太子处分。〈处,昌吕翻。分,扶问翻。〉 §6 殿中侍御史崔莅、太子中允薛昭素言于上曰:“斜封官皆先帝所除,恩命已布,〈斜封官,见上卷中宗景龙二年。〉姚元之等建议,一朝尽夺之,彰先帝之过,为陛下招怨。〈为,于伪翻。〉今众口沸腾,徧于海内,恐生非常之变。”太平公主亦言之,上以为然。戊寅,制:“诸缘斜封别敕授官,先停任者,并量材叙用。”〈量,音良。《考异》曰:《朝野佥载》云:“宋璟、毕构出后,见鬼人彭君卿受斜封人贿奏云:‘孝和怒曰:“我与人官,何因夺却!”’于是斜封皆复旧职。”今不取。〉 §7 太平公主闻姚元之、宋璟之谋,大怒,以让太子。太子惧,奏元之、璟离间姑、兄,〈姑,谓太平公主;兄,谓宋王、豳王。间,古苋翻。〉请从极法。甲申,贬元之为申州刺史,璟为楚州刺史。〈《旧志》:申州至京师一千七百九十六里;楚州,京师东南二千五百一里。〉丙戌,宋王、豳王亦寝刺史之命。 §8 中书舍人、参知机务刘幽求罢为户部尚书;以太子少保韦安石为侍中。安石与李日知代姚、宋为政,自是纲纪紊乱,复如景龙之世矣。〈紊,音问。复,扶又翻,又如字。〉前右率府铠曹参军柳泽上疏,以为:“斜封官皆因仆妾汲引,岂出孝和之意!〈中宗谥孝和皇帝。率,所律翻。上,时掌翻。疏,所去翻。〉陛下一切黜之,天下莫不称明。一旦忽尽收叙,善恶不定,反复相攻,何陛下政令之不一也!议者咸称太平公主令胡僧慧范曲引此曹,诳误陛下。〈诳,居况翻。〉臣恐积小成大,为祸不细。”上弗听。泽,亨之孙也。〈柳亨事隋为王屋长,归高祖,以女孙窦氏妻之,历事太宗,位至检校岐州刺史。〉 §9 左、右万骑与左、右羽林为北门四军,使葛福顺等将之。〈骑,奇寄翻。将,即亮翻,又音如字。〉 §10 三月,以宋王成器女为金山公主,许嫁突厥默啜。〈厥,九勿翻。啜,叱劣翻。〉 §11 夏,四月,甲申,宋王成器让司徒;许之,以为太子宾客。以韦安石为中书令。 §12 上召群臣三品以上,谓曰:“朕素怀澹泊,不以万乘为贵,〈澹,徒览翻。乘,绳证翻。〉曩为皇嗣,又为皇太弟,皆辞不处。〈为皇嗣见二百四卷天授元年;辞太弟见二百八卷神龙元年。嗣,祥吏翻。处,昌吕翻。〉今欲传位太子,何如?”群臣莫对。太子使右庶子李景伯固辞,不许。殿中侍御史和逢尧附太平公主,言于上曰:“陛下春秋未高,方为四海所依仰,岂得遽尔!”上乃止。 戊子,制:“凡政事皆取太子处分。〈处,昌吕翻。分,扶问翻。〉其军旅死刑及五品已上除授,皆先与太子议之,然后以闻。” §13 辛卯,以李日知守侍中。 §14 壬寅,赦天下。 §15 五月,太子请让位于宋王成器;不许。请召太平公主还京师;许之。 §16 庚戌,制:“则天皇后父母坟仍旧为昊陵、顺陵,量置官属。”〈废武氏二陵见上卷元年。量,音良。〉太平公主为武攸曁请之也。〈为,于伪翻;下各为同。〉 §17 辛酉,更以西城为金仙公主,隆昌为玉真公主,各为之造观,〈金仙、玉真二观皆造于京城内辅兴坊;玉真观,本窦诞旧宅,与金仙观相对。更,工衡翻。〉逼夺民居甚多,用功数百万。右散骑常侍魏知古、黄门侍郎李乂谏,不听。〈散,悉亶翻。骑,奇寄翻。〉 §18 壬戌,殿中监窦怀贞为御史大夫、同平章事。 §19 僧慧范恃太平公主势,逼夺民产,御史大夫薛谦光与殿中侍御史慕容珣奏弹之。公主诉于上,出谦光为岐州刺史。〈《考异》曰:《统纪》曰:“监察御史慕容珣奏弹西明寺僧慧范,以其通宫人张氏,张即太平公主乳母也,侵夺百姓。上以为御史当不避豪贵;见公主出居蒲州,乃敢弹射,在日不言,状涉离间骨肉,遂贬为密州员外司马。”今从《旧传》。〉 §20 时遣使按察十道,〈太宗贞观十八年,遣十七道巡察;武后垂拱初,亦尝遣九道巡察,天授二年又遣十道存抚使。至是分为十道按察使,以廉按州郡,二周年一替。使,疏吏翻。〉议者以山南所部阔远,乃分为东西道;又分陇右为河西道。六月,壬午,又分天下置汴、齐、兖、魏、冀、并、蒲、鄜、泾、秦、益、绵、遂、荆、岐、通、梁、襄、提、安、闽、越、洪、潭二十四都督,〈武德元年,改蜀郡为益州。绵州,汉涪县地,江左置巴西郡,西魏曰潼州,隋开皇改绵州,大业初废州为金山郡,唐武德初复曰绵州。又武德二年置闽州于闽县,开元十三年更闽州为福州。鄜,音肤。〉各纠察所部刺史以下善恶,惟洛及近畿州不隶都督府。〈雍、华、同、商、岐、豳为京畿;洛、汝为都畿。〉太子右庶子李景伯、舍人卢俌等上言:〈俌,音甫。〉“都督专杀生之柄,权任太重,或用非其人,为害不细。今御史秩卑望重,以时巡察,奸宄自禁。”〈宄,音轨。〉其后竟罢都督,但置十道按察使而已。 §21 秋,七月,癸巳,追复上官昭容谥曰惠文。〈追复其昭容之职而加之以谥。〉 §22 乙卯,以高祖故宅枯柿复生,赦天下。〈时诏以兴圣寺是高祖旧宅,有柿树,天授中枯死,至是重生,大赦天下。复,扶又翻,又如字。〉 §23 己巳,以右御史大夫解琬为朔方大总管。琬考按三城戍兵,〈三城,三受降城也。解,户买翻。〉奏减十万人。 §24 庚午,以中书令韦安石为左仆射兼太子宾客、同中书门下三品。太平公主以安石不附己,故崇以虚名,实去其权也。〈去,羌吕翻。〉 §25 九月,庚辰,以窦怀贞为侍中。怀贞每退朝,必诣太平公主第。〈朝,直遥翻。〉时修金仙、玉真二观,群臣多谏,怀贞独劝成之,身自督役。时人谓怀贞前为皇后阿㸙,〈事见上卷中宗景龙二年。㸙,正奢翻。〉今为公主邑司。〈唐公主有邑司令、丞,掌其主家财货出入、田园征封之事。《考异》曰:《睿宗实录》云:“乙卯,御史大夫窦怀贞为侍中。”《太上皇实录》云:“庚辰,御史大夫、同中书门下三品窦怀贞为侍中,知金仙、玉真公主邑司事。”《旧纪》:“己卯,怀贞为侍中。”《新纪》、《新表》:“乙亥,怀贞守侍中。”按是月癸酉朔,又怀贞以自督修二观之故,时人语曰:“窦仆射前为皇后国㸙,今为公主邑丞。”非真知邑司也。今从《旧纪》。〉 §26 冬,十月,甲辰,上御承天门,引韦安石、郭元振、窦怀贞、李日知、张说宣制,责以“政敎多阙,水旱为灾,府库益竭,僚吏日滋;虽朕之薄德,亦辅佐非才。安石可左仆射、东都留守,〈守,手又翻。〉元振可吏部尚书,怀贞可左御史大夫,日知可户部尚书,说可左丞,并罢政事。”以吏部尚书刘幽求为侍中,右散骑常侍魏知古为左散骑常侍,太子詹事崔湜为中书侍郎,并同中书门下三品;中书侍郎陆象先同平章事。皆太平公主之志也。 象先清净寡欲,言论高远,为时人所重。湜私侍太平公主,公主欲引以为相,〈相,息亮翻。〉湜请与象先同升,公主不可,湜曰:“然则湜亦不敢当。”公主乃为之并言于上,〈为,于伪翻。〉上不欲用湜,公主涕泣以请,乃从之。〈《考异》曰:《朝野佥载》云:“湜妻美,并二女皆得幸于太子。时人牓之曰:‘托庸才于主第,进艳妇于春宫。’”今不取。〉 §27 右补阙辛替否上疏,以为:“自古失道破国亡家者,口说不如身逢,耳闻不如目覩;臣请以陛下所目覩者言之。太宗皇帝,陛下之祖也,拨乱返正,〈用太史公拨乱世返之正语意。〉开基立极;官不虚授,财无枉费;不多造寺观而有福,不多度僧尼而无灾,〈观,古玩翻;下同。尼,女夷翻。〉天地垂佑,风雨时若,〈若,顺也。〉粟帛充溢,蛮夷率服,享国久长,名高万古。陛下何不取而法之!中宗皇帝,陛下之兄,弃祖宗之业,徇女子之意;无能而禄者数千人,无功而封者百余家;造寺不止,费财货者数百亿,度人无穷,免租庸者数十万,所出日滋,所入日寡;夺百姓口中之食以养贪残,剥万人体上之衣以涂土木,于是人怨神怒,众叛亲离,水旱并臻,公私俱罄,享国不永,祸及其身。陛下何不忝而改之!自顷以来,水旱相继,兼以霜蝗,人无所食,未闻赈恤,〈赈,津忍翻。〉而为二女造观,用钱百余万缗,〈指言金仙、玉真二观。为,于伪翻。〉陛下岂可不计当今府库之蓄积有几,中外之经费有几,而轻用百余万缗,以供无用之役乎!陛下族韦氏之家而不去韦氏之恶,〈去,羌吕翻。〉忍弃太宗之法,不忍弃中宗之政乎!且陛下与太子当韦氏用事之时,日夕忧危,切齿于群凶;〈群凶,谓韦温、宗楚客等。〉今幸而除之,乃不改其所为,臣恐复有切齿于陛下者也。然则陛下又何恶于群凶而诛之!〈复,扶又翻。恶,乌路翻。〉昔先帝之怜悖逆也,〈帝追废安乐公主为悖逆庶人,故称之。悖,蒲内翻,又蒲没翻。〉宗晋卿为之造第,赵履温为之葺园,〈为,于伪翻。〉殚国财,竭人力,第成不暇居,园成不暇游,而身为戮没。今之造观崇侈者,必非陛下、公主之本意,殆有宗、赵之徒从而劝之,不可不察也。陛下不停斯役,臣恐人之愁怨,不减前朝之时。人人知其祸败而口不敢言,言则刑戮随之矣。韦月将、燕钦融之徒,先朝诛之,陛下赏之,岂非陛下知直言之有益于国乎!臣今所言,亦先朝之直也,〈朝,直遥翻;下同。〉惟陛下察之。”上虽不能从,而嘉其切直。 §28 御史中丞和逢尧摄鸿胪卿,使于突厥,〈胪,陵如翻。使,疏吏翻。〉说默啜曰:“处密、坚昆闻可汗结婚于唐,皆当归附。可汗何不袭唐冠带,使诸胡知之,岂不美哉!”默啜许诺,明日,幞头、衣紫衫,南向再拜,称臣,〈幞头、紫衫,唐三品已上之服也。幞头起于后周,便武事者也。太宗时,马周上议,以礼无服衫之文,请加襕袖褾襈。说,输芮翻。幞,防玉翻。衣,于既翻。〉遣其子杨我支及国相随逢尧入朝,十一月,戊寅,至京师。逢尧以奉使功,迁户部侍郎。 §29 壬辰,令天下百姓二十五入军,五十五免。 §30 十二月,癸卯,以兴昔亡可汗阿史那献为招慰十姓使。 §31 上召天台山道士司马承祯,〈《临海记》:天台山超然秀出,山有八重,视之如一,高一万八千丈,周回八百里。又有飞泉,垂流千仞。时属台州唐兴县界。我朝太祖建隆元年,始改唐兴县为天台县。其山在今县西二十余里。〉问以阴阳数术,对曰:“道者,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安肯劳心以学术数乎!”上曰:“理身无为则高矣,如理国何?”对曰:“国犹身也,顺物自然而心无私,则天下理矣。”上叹曰:“广成之言,无以过也。”〈广成子居崆峒之上,黄帝立下风而问道。〉承祯固请还山,上许之。 尚书左丞卢藏用指终南山〈程大昌曰:终南山横亘关中,南面西起秦、陇,东彻蓝田,凡雍、岐、郿、鄂、长安、万年相去且八百里,而连绵峙据其南者,皆此一山也。毛公曰:终南,周之名山中南也,中南即终南也。《关中记》曰:言居天之中、都之南也。〉谓承祯曰:“此中大有佳处,何必天台!”丞祯曰:“以愚观之,此乃仕宦之捷径耳!”藏用尝隐终南,则天时征为左拾遣,故承祯言之。 玄宗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上之上〈讳隆基,睿宗第三子也。此谥,广德元年所定。〉 先天元年(壬子、七一二)是年八月方改元先天。〉 §1 春,正月,〈《考异》曰:《新纪》、《表》:“壬辰,以陆象先同中书门下三品。”《太上皇》、《睿宗实录》、《旧纪》皆无之。不知《新书》何出,今不取。〉辛巳,睿宗祀南郊,初因【章:十二行本“因”作“用”;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谏议大夫贾曾议合祭天地。〈欧阳修曰:古者祭天于圜丘,在国之南,祭地于泽中之方丘,在国之北。所以顺阴阳,因高下,以事天地,以其类也。而后世有合祭之文。则天天册万岁元年,亲享南郊,始合祭天地。至是曾议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鲧,郊之与庙,皆有禘也。禘于庙则祖宗合食于太祖,禘于郊则地祇群望皆合食于圜丘,以始祖配享;盖有事之大祭,非常祭也。《三辅故事》:祭于圜丘,上帝、后土,位皆南面。则汉尝合祭也。时皆以曾言为然。〉曾,言忠之子也。〈言忠见二百一卷高宗总章元年。〉 §2 戊子,幸浐东,〈《水经注》:霸水北历蓝田川,又左合浐水。浐水径长乐坡西,是后韦坚引为广运潭,在京师苑城之东;此地又在浐水之东。〉耕藉田。〈藉,在亦翻。〉 §3 己丑,赦天下;改元太极。 §4 乙未,上御安福门,宴突厥杨我支,以金山公主示之;既而会上传位,婚竟不成。 §5 以左御史大夫窦怀贞、户部尚书岑羲并同中书门下三品。 §6 二月,〈《考异》曰:《太上皇实录》云:“命皇太子送金山公主往并州,令幽州都督裴怀古节度内发三万兵赴黑山道,并州长史薛讷节度内发四万兵于汾州迎皇太子,右御史大夫朔方大总管解琬节度内发二万兵赴单于道。太子既亲征,诸军一事以上并取处分,按以军法从事。”他书皆无此事。按太子送公主与突厥和亲,安用九万兵!又岂得谓之亲征!今不取。〉辛酉,废右御史台。〈武后光宅元年,改御史台为肃政台,分左、右。神龙元年,为左、右御史台。〉 §7 蒲州刺史萧至忠自托于太平公主,公主引为刑部尚书。〈《考异》曰:《旧传》及刘餗《小说》,皆云“自晋州刺史入为尚书。”今从《太上皇》、《睿宗录》。〉华州刺史蒋钦绪,其妹夫也,谓之曰:“如子之才,何忧不达!勿为非分妄求。”〈分,扶问翻。〉至忠不应。钦绪退,叹曰:“九代卿族,一举灭之,可哀也哉!”〈引《左传》卫太叔仪之言。至忠,萧德言之曾孙,故云然。〉至忠素有雅望,尝自公主第门出,遇宋璟,璟曰:“非所望于萧君也。”至忠笑曰:“善乎宋生之言!”遽策马而去。 §8 幽州大都督薛讷镇幽州二十余年,〈按武后圣历元年,薛讷方自蓝田令擢为安东道经略。〉吏民安之,未尝举兵出塞,虏亦不敢犯。与燕州刺史李琎有隙,〈武德六年,自营州迁燕州于幽州城中。燕,因肩翻。琎,将邻翻,又即刃翻。〉琎毁之于刘幽求,幽求荐左羽林将军孙佺代之。〈佺,此缘翻。〉三月,丁丑,以佺为幽州大都督,徙讷为并州长史。 §9 夏,五月,益州獠反。〈獠,鲁皓翻。〉 §10 戊寅,上祭北郊。 §11 辛巳,赦天下,改元延和。 §12 六月,丁未,右散骑常侍武攸曁卒,〈卒,子恤翻。〉追封定王。 §13 上以节愍太子之乱,岑羲有保护之功,〈节愍之难,冉祖雍诬帝及太平与太子连谋,赖羲与萧至忠保护得免。〉癸丑,以羲为侍中。 §14 庚申,幽州大都督孙佺与奚酋李大酺战于冷陉,〈贞观中,奚酋可度者内附,赐姓李,后遂以李为姓。酋,慈由翻。酺,音蒲。陉,音刑。《考异》曰:《上皇录》云“甲子”,今从《睿宗录》。〉全军覆没。 是时,佺帅左骁卫将军李楷洛,左威卫将军周以悌发兵二万、骑八千,分为三军,以袭奚、契丹。〈帅,读曰率。骁,坚尧翻。骑,奇寄翻。契,欺讫翻,又音吃。〉将军乌可利谏曰:“道险而天热,悬军远袭,往必败。”佺曰:“薛讷在边积年,竟不能为国家复营州。〈营州陷见二百五卷武后万岁通天元年。为,于伪翻。〉今乘其无备,往必有功。”使楷洛将骑四千前驱,遇奚骑八千,楷洛战不利。佺怯懦,不敢救,〈将,即亮翻。懦,奴卧翻,又奴乱翻。〉引兵欲还,虏乘之,唐兵大败。佺阻山为方陈以自固,〈陈,读曰阵。〉大酺使谓佺曰:“朝廷既与我和亲,今大军何为而来?”佺曰:“吾奉敕来招慰耳。楷洛不禀节度,辄与汝战,请斩以谢。”大酺曰:“若然,国信安在?”佺悉敛军中帛,得万余段,并紫袍、金带、鱼袋以赠之。〈高宗永徽二年,在京文武职事官五品已上,并给随身鱼袋。天后垂拱二年,诸州都督并准京官带鱼。《唐六典》曰:随身鱼符,所以明贵贱、应征召,其制左二右一,太子以玉,亲王以金,庶官以铜,皆题云某位姓名,并以袋盛。其袋三品已上饰以金,五品已上饰以银。〉大酺曰:“请将军南还,勿相惊扰。”将士惧,无复部伍,〈复,扶又翻,又如字。〉虏追击之,士卒皆溃。佺、以悌为虏所擒,献于突厥,默啜皆杀之;楷洛、可利脱归。 §15 秋,七月,彗星出西方,经轩辕入太微,至于大角。 §16 有相者谓同中书门下三品窦怀贞曰:“公有刑厄。”〈相,息亮翻。〉怀贞惧,请解官为安国寺奴;〈《雍录》曰:安国寺在朱雀街东第四街之长乐坊。《唐会要》:景云元年,敕舍潜龙旧宅为寺,便以本封安国为名。〉敕听解官。乙亥,复以怀贞为左仆射兼御史大夫、平章军国重事。〈复,扶又翻。〉 §17 太平公主使术者言于上曰:“彗所以除旧布新,又帝座及心前星皆有变,〈帝座在中宫华盖之下。心三星,中星为明堂,天子位,前星为太子。彗,祥岁翻,又音岁,又音遂。〉皇太子当为天子。”上曰:“传德避灾,吾志决矣。”太平公主及其党皆力谏,以为不可,上曰:“中宗之时,群奸用事,天变屡臻。朕时请中宗择贤子立之以应灾异,中宗不悦,朕忧恐数日不食。岂可在彼则能劝之,在己则不能邪!”太子闻之,驰入见,〈见,贤遍翻。〉自投于地,叩头请曰:“臣以微功,不次为嗣,惧不克堪,未审陛下遽以大位传之,何也?”上曰:“社稷所以再安,吾之所以得天下,皆汝力也。今帝座有灾,故以授汝,转祸为福,汝何疑邪!”太子固辞。上曰:“汝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后即位邪!”〈柩,音旧。〉太子流涕而出。 壬辰,制传位于太子,太子上表固辞。〈上,时掌翻。〉太平公主劝上虽传位,犹宜自总大政。上乃谓太子曰:“汝以天下事重,欲朕兼理之邪?昔舜禅禹,犹亲巡狩,〈舜既禅禹,南巡狩而崩于苍梧;引此为据也。〉朕虽传位,岂忘家国!其军国大事,当兼省之。”〈省,悉景翻。《考异》曰:《太上皇录》全以为上皇之意。《睿宗录》云:“太子既为太平公主所构,或唯遣皇帝知三品以下除授及徒罪,其军国大务并重刑狱,上仍兼省之,五日一受朝于太极殿。”今两取之。〉 八月,庚子,玄宗即位,尊睿宗为太上皇。上皇自称曰朕,命曰诰,五日一受朝太极殿。皇帝称曰予,命曰制、敕,日受朝于武德殿。〈朝,直遥翻。〉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决于上皇,余皆决于皇帝。 §18 壬寅,上大圣天后尊号曰圣帝天后。 §19 甲辰,赦天下,改元。 §20 乙巳,于鄚州北置渤海军,〈莫县,自汉以来属涿郡,唐属瀛州。景云二年分置鄚州,开元十三年复单用莫字。〉恒、定州境置恒阳军,〈杜佑曰:恒阳军在恒州城东。恒,户登翻。〉妫、蔚州境置怀柔军,屯兵五万。〈妫,居为翻。蔚,纡勿翻。〉 §21 丙午,立妃王氏为皇后;以后父仁皎为太仆卿。仁皎,下邽人也。戊申,立皇子许昌王嗣直为郯王,真定王嗣谦为郢王。 §22 以刘幽求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魏知古为侍中,崔湜为检校中书令。 §23 初,河内人王琚预于王同皎之谋,〈谓中宗神龙元年王同皎谋杀武三思也。〉亡命,佣书于江都。上之为太子也,琚还长安,选补诸曁主簿,〈诸曁,越王允常故都也,自汉以下为县,属会稽。〉过谢太子。琚至廷中,故徐行高视,宦者曰:“殿下在帘内。”琚曰:“何谓殿下?当今独有太平公主耳!”〈用范睢故智,为此言以激发太子。〉太子遽召见,与语,琚曰:“韦庶人弒逆,人心不服,诛之易耳。〈易,以鼓翻。〉太平公主,武后之子,凶猾无比,大臣多为之用,琚窃忧之。”太子引与同榻坐,泣曰:“主上同气,唯有太平,言之恐伤主上之意,不言为患日深,为之奈何?”琚曰:“天子之孝,异于匹夫,当以安宗庙社稷为事。盖主,汉昭帝之姊,自幼供养,有罪犹诛之。〈事见《汉纪》。盖,古盍翻。供,居用翻。养,羊尚翻。〉为天下者,岂顾小节!”太子悦曰:“君有何艺,可以与寡人游?”琚曰:“能飞炼、诙嘲。”〈飞炼,谓飞丹砂以炼丹也。《旧书》载琚之言曰:“飞丹炼砂,诙谐嘲咏,可与优人比肩。”〉太子乃奏为詹事府司直,〈《唐六典》:詹事府司直掌弹劾官寮,纠举职事。〉日与游处,〈处,昌吕翻。〉累迁太子中舍人;〈《唐六典》曰:太子中舍人,本汉、魏太子舍人也。晋惠帝在储宫,以舍人四人有文学才美者,与中庶子共理文书。至咸宁三年,齐王攸为太傅,遂加名为中舍人,与中庶子共掌禁令,纠正违阙,侍从左右,傧相威仪,尽规献纳。〉及即位,以为中书侍郎。〈《考异》曰:郑綮《开天传信记》云:“上于藩邸时,每戏游城南韦、杜之间,因逐狡兔,意乐忘返,与其徒十数人,倦甚,休息于封部大树下。适有书生延上过其家,甚贫,止于村妻、一驴而已。上坐未久,书生杀驴拔蒜备馔,酒肉霶霈。上顾而奇之。及与语,磊落不凡,问其姓名,乃王琚也。自是上每游韦、杜间,必过琚家,琚所咨议合上意,上益亲善焉。及韦氏专制,上忧甚,独密言于琚。琚曰:‘乱则杀之,又何疑也!’上遂纳琚之谋,戡定祸难,累拜为中书侍郎,实预配享焉。”今从《旧传》。〉 是时,宰相多太平公主之党,刘幽求与右羽林将军张暐谋以羽林兵诛之,使暐密言于上曰:“窦怀贞、崔湜、岑羲皆因公主得进,日夜为谋不轻。若不早图,一旦事起,太上皇何以得安!请速诛之。〈《考异》曰:《旧传》云:“幽求自谓功在朝臣之右,志求左仆射兼领中书令。俄而窦怀贞为左仆射,崔湜为中书令,幽求心甚不平,形于言色,乃与张暐请诛之。”按幽求素尽心于玄宗;湜等附太平,非幽求因私忿而害之也,今不取。〉臣已与幽求定计,惟俟陛下之命。”上深以为然。暐泄其谋于侍御史邓光宾,上大惧,遽列上其状。丙辰,幽求下狱。有司奏:“幽求等离间骨肉,罪当死。”上为言幽求大功,不可杀。〈列上,时掌翻。下,遐嫁翻。间,古苋翻。为,于伪翻。〉癸亥,流幽求于封州,〈封州,汉广信封阳县地,梁置成州,隋改封州,唐属广州都督府。《旧志》:封州去京师水陆四千五百一十里。〉张暐于峯州,光宾于绣州。〈《旧志》:峯州,隋交趾郡之嘉宁县,武德四年置。峯州去京师七千七百一十里;绣州去京师六千九十里。〉 初,崔湜为襄州刺史,密与谯王重福通书,重福遗之金带。〈遗,于季翻。〉重福败,湜当死,张说、刘幽求营护得免。既而湜附太平公主,与公主谋罢说政事,以左丞分司东都。及幽求流封州,湜讽广州都督周利贞,使杀之。〈封州,属广州都督。〉桂州都督王【章:十二行本“王”上有“景城”二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张校同。】晙知其谋,留幽求不遣。〈晙,子峻翻。〉利贞屡移牒索之,〈索,山客翻。〉晙不应,利贞以闻。湜屡逼晙,使遣幽求,幽求谓晙曰:“公拒执政而保流人,势不能全,徒仰累耳。”〈累,力瑞翻。〉固请诣广州,晙曰:“公所坐非可绝于朋友者也。晙因公获罪,无所恨。”竟逗遛不遣。幽求由是得免。 §24 九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25 辛卯,立皇子嗣升为陕王。〈陕,失冉翻。《考异》曰:《睿宗实录》作“甲申”,《太上皇录》作“甲午”。今从《玄宗实录》。〉嗣升母杨氏,士达之曾孙也。〈杨士达仕隋,官至纳言。〉王后无子,母养之。 §26 冬,十月,庚子,上谒太庙,赦天下。 §27 癸卯,上幸新丰,猎于骊山之下。〈骊,力知翻。〉 §28 辛酉,沙陀金山遣使入贡。沙陀者,处月之别种也,姓朱邪氏。〈使,疏吏翻。种,章勇翻。邪,音耶。处月居金娑山之阳、蒲类之东,有大碛,名沙陀,故号沙陀。《考异》曰:薛居正《五代史·后唐太祖纪》曰:“太祖姓朱邪氏,始祖拔野古,贞观中为墨离军使。太宗平薛延陀,分同罗、仆骨之人,置沙陀都督府,盖北庭有碛曰沙陀,因以名焉。永徽中,以拔野古为都督。其后子孙五世相承,曾祖尽忠,贞元中继为沙陀府都督。”欧阳修《五代史记》曰:“李氏之先,盖出于西突厥,本号朱邪,至其后世,别自号曰沙陀,而以朱邪为姓,拔野古为始祖。其自序云‘沙陀者,北庭之碛也。当唐太宗时,破西突厥诸部,分同罗、仆骨之人于此碛,置沙陀府,而以其始祖拔野古为都督,且传子孙数世,皆为沙陀都督,故其后世因自号沙陀。’然予考于传记,其说皆非也。夷狄无姓氏,朱邪,部族之号耳。拔野古与朱邪同时人,非其始祖,而唐太宗时未尝有沙陀府也。唐太宗破西突厥,分其诸部置十三州,以同罗为龟林都督府,仆骨为金微都督府,拔野古为幽陵都督府,未尝有沙陀府也。当是时,西突厥有铁勒、薛延陀、阿史那之类为最大,其别部有同罗、仆骨、拔野古等以十数,盖其小者也。又有处月、处密诸部,又其小者也。朱邪者,处月别部之号耳。太宗二十二年已降拔野古,其明年,阿史那贺鲁叛,至高宗永徽二年,处月朱邪孤注从贺鲁战于牢山,为契苾何力所败,遂没不见。后百五六十年,当宪宗时,有朱邪尽忠及子执宜见于中国,而自号沙陀,以朱邪为姓矣。盖沙陀者大碛也,在金莎山之阳,蒲类海之东,自处月以来居此碛,号沙陀突厥。而夷狄无文字传记,朱邪又微不足录,故其后世自失其传,至尽忠孙始赐姓李氏。李氏后大,而夷狄之人遂以沙陀为贵种云。”今从之。〉 §29 十一月,乙酉,奚、契丹二万骑寇渔阳,幽州都督宋璟闭城不出,虏大掠而去。 §30 上皇诰遣皇帝巡边,西自河、陇,东及燕、蓟,选将练卒。〈燕,因肩翻。蓟,音计。将,即亮翻。〉甲午,以幽州都督宋璟为左军大总管,并州长史薛讷为中军大总管,朔方大总管、兵部尚书郭元振为右军大总管。 §31 十二月,刑部尚书李日知请致仕。 日知在官,不行捶挞而事集。〈捶,止橤翻;下同。〉刑部有令史,受敕三日,忘不行。〈忘,巫于翻。〉日知怒,索杖,集群吏欲捶之,〈索,山客翻。〉既而谓曰:“我欲捶汝,天下人必谓汝能撩李日知嗔,〈撩,落萧翻,取动也。嗔,昌真翻。〉受李日知杖,不得比于人,妻子亦将弃汝矣。”遂释之。吏皆感悦,无敢犯者,脱有稽失,众共谪之。 开元元年(癸丑、七一三)是年十二月方改元。〉 §1 春,正月,乙亥,诰:“卫士自今二十五入军,五十免;羽林飞骑并以卫士简补。”〈骑,奇寄翻。〉 §2 以吏部尚书萧至忠为中书令。 §3 皇帝巡边改期,所募兵各散遣,约八月复集,〈复,扶又翻。〉竟不成行。 §4 二月,庚子夜,开门然灯,〈按《旧书·严挺之传》:先天二年正月望,胡僧婆陀请夜开门燃千百灯。〉又追作去年大酺,〈元年,受内禅,不及赐天下酺,乃追为之。酺,音蒲。〉大合伎乐。上皇与上御门楼临观,或以夜继昼,凡月余。〈帝之侈心盖已发露于此矣。伎,其绮翻。〉左拾遗华阴严挺之上疏谏,以为:“酺者因人所利,合醵为欢。〈醵,其虐翻,合钱饮酒也。〉今乃损万人之力,营百戏之资,非所以光圣德美风化也。”乃止。 §5 初,高丽既亡,〈高丽亡见二百一卷高宗总章元年。〉其别种大祚荣徙居营州。及李尽忠反,〈李尽忠反见二百五卷武后万岁通天元年。《风俗通》:大姓,大庭氏之后;大款为颛帝师。按《礼记》曰:大连善居丧,东夷之子也。盖东夷之有大姓尚矣。种,章勇翻。〉祚荣与靺鞨乞四北羽聚众东走,阻险自固,〈靺鞨,音末曷。〉尽忠死,武后使将军李楷固讨其余党。楷固击乞四北羽,斩之,引兵踰天门岭,逼祚荣。〈《新书》:天门岭在土护真河北三百里。〉祚荣逆战,楷固大败,仅以身免。祚荣遂帅其众东据东牟山,筑城居之。〈东牟山在挹娄国界,地直营州东二千里,南北(与?)新罗以泥河为境,东穷海,西契丹。帅,读曰率。〉祚荣骁勇善战,〈骁,坚尧翻;下同。〉高丽、靺鞨之人稍稍归之,地方二千里,户十余万,胜兵数万人,〈胜,音升。〉自称振国王,附于突厥。时奚、契丹皆叛,道路阻绝,武后不能讨。中宗即位,遣侍御史张行岌招慰之,〈岌,鱼及翻。〉祚荣遣子入侍。至是,以祚荣为左骁卫大将军、勃海郡王;以其所部为忽汗州,令祚荣兼都督。〈靺鞨自此盛矣;始去靺鞨,专号勃海。〉 §6 庚申,敕以严挺之忠直宣示百官,厚赏之。 §7 三月,辛巳,皇后亲蚕。〈旧制,有皇后祀先蚕亲桑之礼。后周制,皇后衣十二等,采桑服鸨衣。唐制,皇后亲蚕服鞠衣,黄罗为之。《考异》曰:《玄宗实录》脱此年二月、三月事。祀先蚕诏,乃三月丁卯也,而《唐历》承其误,云“正月辛巳,皇后祀先蚕。”《太上皇录》云:“三月辛巳,皇后亲蚕,自嗣圣、光宅以来,废阙此礼,至是重行。”《太上皇》、《睿宗实录》、《旧本纪》皆云“辛卯”。按制书云:“以今月十八日祀先蚕。”是月甲子朔。今从《玄宗实录》。〉 §8 晋陵尉杨相如上疏言时政,其略曰:“炀帝自恃其强,不忧时攻,虽制敕交行,而声实舛谬,言同尧、舜,迹如桀、纣,举天下之大,一掷而弃之。”又曰:“隋氏纵欲而亡,太宗抑欲而昌,愿陛下详择之!”又曰:“人主莫不好忠正而恶佞邪,〈好,呼到翻。恶,乌路翻;下同。〉然忠正者常疏,佞邪者常亲,以至于覆国危身而不寤者,何哉?诚由忠正者多忤意,佞邪者多顺指,积忤生憎,积顺生爱,此亲疏之所以分也。明主则不然。爱其忤以收忠贤,恶其顺以去佞邪,〈忤,五故翻。去,羌吕翻;下除去同。〉则太宗太平之业,将何远哉!”又曰:“夫法贵简而能禁,罚贵轻而必行;陛下方兴崇至德,大布新政,请一切除去碎密,不察小过。小过不察则无烦苛,大罪不漏则止奸慝,使简而难犯,宽而能制,则善矣。”上览而善之。 §9 先是,修大明宫未毕,〈先,悉荐翻。〉夏,五月,庚寅,敕以农务方勤,罢之以待闲月。〈闲月,谓农功毕入之后。〉 §10 六月,丙辰,以兵部尚书郭元振同中书门下三品。〈《考异》曰:六月,辛丑,郭元振同三品。下注曰:《旧纪》在丙辰,今从《睿宗实录》。据《考异》,则《通鉴》正文当改“丙辰”为“辛丑”。〉 §11 太平公主依上皇之势,擅权用事,与上有隙,宰相七人,五出其门。〈《考异》曰:《唐历》曰:“宰相有七,四出其门;天子孤立而无援。”《新》、《旧传》皆云:“宰相七人,五出主门下。”按是时窦怀贞、萧至忠、岑羲、崔湜与主连谋,其不附主者,郭元振、魏知古、陆象先三人也。薛稷太子少保,不为宰相,或者《新》、《旧传》并象先数之,《唐历》不数象先耳。〉文武之臣,太半附之,与窦怀贞、岑羲、萧至忠、崔湜及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长史新兴王晋、〈雍,于用翻。〉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知右羽林将军事李慈、左金吾将军李钦、中书舍人李猷、右散骑常侍贾膺福、鸿胪卿唐晙及僧慧范等谋废立,〈晙,子峻翻。〉又与宫人元氏谋于赤箭粉中置毒进于上。〈陶弘景曰:赤箭,亦是芝类,茎赤如箭簳,叶生其端,根如人足,又如某魁,有十二子为卫。其苗为粉,久服益气力,长阴肥健,轻身增年。沈括曰:赤箭,天麻苗也。根则抽苗径直而上,苗则结子成熟而落,返从簳中而下,至土而生。赤箭则言苗,用之有自表入里之功。天麻则言根,用之有自内达外之理。《本草图经》曰:赤箭,茎中空,依半而上,贴茎微有尖叶,梢头生成穗,开花结子如豆粒大,其子至夏不落,郄透虚入茎中潜生土内。〉晋,德良之孙也。〈德良,长平王叔良之弟,武德初封新兴王。〉元楷、慈数往来主第,相与结谋。〈数,所角翻。〉 王琚言于上曰:“事迫矣,不可不速发。”左丞张说自东都遣人遗上佩刀,意欲上断割。〈遗,于季翻。君臣之礼,当言献佩刀。此因旧史成文,失于改定耳。断,丁乱翻。〉荆州长史崔日用入奏事,言于上曰:“太平谋逆有日,陛下往在东宫,犹为臣子,若欲讨之,须用谋力。今既光临大宝,但下一制书,谁敢下从?万一奸宄得志,悔之何及!”上曰:“诚如卿言;直恐惊动上皇。”日用曰:“天子之孝在于安四海。若奸人得志,则社稷为墟,安在其为孝乎!请先定北军,〈北军,谓左右羽林、左右万骑也。〉后收逆党,则不惊动上皇矣。”上以为然,以日用为吏部侍郎。 秋,七月,魏知古告公主欲以是月四日作乱,〈《考异》曰:《上皇录》云:“公主谋不利于上,与今上更立皇子,独专权,期以是月七日作乱。今上密知其事,勒左右禁兵诛之。”按是月壬戌朔,玄宗以三日甲子诛之。今从《玄宗录》。〉令元楷、慈以羽林兵突入武德殿,〈时上于武德殿受群臣朝,故欲突入为变。〉怀贞、至忠、羲等于南牙举兵应之。〈西内以太极殿为正牙,自北门言之曰南牙。〉上乃与岐王范、薛王业、郭元振及龙武将军王毛仲、〈景云初,以左、右万骑与左、右羽林为北门四军,置左、右龙武将军,以领万骑,位从三品。〉殿中少监姜皎、太仆少卿李令问、尚乘奉御王守一、内给事高力士、〈乘,绳证翻。内给事属内侍省,从五品下,掌判省事;元正、冬至,群臣朝贺中宫,则出入宣传;凡宫人衣服费用,则具其品秩,计其多少,春秋二时,宣送中书。〉果毅李守德等定计诛之。皎,謩之曾孙;〈姜謩见一百八十四卷隋恭帝义宁元年。〉令问,靖弟客师之孙;〈李客师亦有战功。〉守一,仁皎之子;力士,潘州人也。〈潘州,古西瓯骆越地,汉属合浦郡界。江左置定州郡,隋废郡为县,唐武德四年置南宕州;贞观八年改潘州,以潘水为名。〉 甲子,上因王毛仲取闲廐马及兵三百余人,自【章:十二行本“自”上有“与同谋十余人”六字;乙十一行本同;孔本同;退斋校同;张校同,云无注本亦无。】武德殿入虔化门,〈西内太极殿北曰朱明门,左曰虔化门,右曰肃章门;虔化之东曰武德西门,门内则武德殿。〉召元楷、慈,先斩之,擒膺福、猷于内客省以出,〈四方馆隶中书省,故内客省在焉。中书省在太极门之右。膺福、猷皆中书省官也。〉执至忠、羲于朝堂,〈东西朝堂在承天门内,分左右。朝,直遥翻。〉皆斩之。〈《考异》曰:《玄宗实录》作“乙丑”。按《佥载》,“七月三日诛常元楷”。今从《睿宗》、《上皇实录》。《唐历》、《新》、《旧本纪》、《旧·王琚传》,“琚与岐王范、薛王业、姜皎、王毛仲等并预诛逆,以铁骑至承天门。时睿宗闻鼓噪声,召郭元振升承天楼,宣诏下关,令侍御史任知古召募数百人于朝堂,不得入。顷间,琚等从玄宗至楼上。”《太上皇实录》:“公主期以是月七日令常元楷以羽林兵自北门入,窦怀贞等于南衙举兵应之。今上密知其事,登时勒左右禁兵出北门,召常元楷、李慈,即斩于阙下。还至承天门,执岑羲、萧至忠,斩于朝堂。”《旧·萧至忠传》曰:“至忠遽遁入山寺,数日,捕而伏诛。”盖误以太平公主事为至忠事。今从《玄宗实录》。《朝野佥载》曰:“羽林将军常元楷三代告密得官,至先天二年七月三日,楷以反逆诛,家口配没。”《玄宗实录》云:“上诛凶逆,睿宗恐宫中有变,御承天门,号令南衙兵士以备非常。郭元振帅兵侍卫,登楼奏曰:‘皇帝前奉诰诛窦怀贞等,惟陛下勿忧。’睿宗大喜。”今择其可信者取之。〉怀贞逃入沟中,自缢死,戮其尸,改姓曰毒。〈缢,于计翻。〉上皇闻变,登承天门楼。郭元振奏,皇帝前奉诰诛窦怀贞等,无他也。上寻至楼上,上皇乃下诰罪状怀贞等,因赦天下,惟逆人亲党不赦。薛稷赐死于万年狱。 乙丑,上皇诰:“自今军国政刑,一皆取皇帝处分。〈处,昌吕翻。分,扶问翻。《考异》曰:《旧本纪》云:“七月三日,诛怀贞等。睿宗明日下诏,军国政刑,并取皇帝处分。”《新本纪》云:“乙丑,始听政。”《唐历》亦无乙丑下诰;唯《玄宗实录》云丙寅。今从诸书。〉朕方无为养志,以遂素心。”是曰,徙居百福殿。〈《唐六典》曰:两仪殿之右曰宜秋门,宜秋之右曰百福门,其内百福殿。〉 太平公主逃入山寺,三日乃出,赐死于家,〈《考异》曰:《新传》云,“三日乃出”。《太上皇实录》曰:“公主闻难作,遁入山寺,数日方出,禁锢终身,诸子皆伏诛。”今从《新》、《旧传》,《睿宗实录》。〉公主诸子及党与死者数十人。薛崇简以数谏其母被挞,特免死,〈数,所角翻。〉赐姓李,官爵如故。〈崇简,即崇暕。〉籍公主家,财货山积,珍物侔于御府,廐牧羊马、田园息钱,收之数年不尽。慧范家亦数十万缗。改新兴王晋之姓曰厉。〈《姓谱》本自有厉姓,汉有魏郡太守义阳侯厉温。〉 初,上谋诛窦怀贞等,召崔湜,将托以心腹,湜弟涤谓湜曰:“主上有问,勿有所隐。”湜不从。怀贞等既诛,湜与右丞卢藏用俱坐私侍太平公主,湜流窦州,〈《旧志》:窦州至京师水陆六千一百二里。〉藏用流泷州。〈泷,闾江翻。〉新兴王晋临刑叹曰:“本为此谋者崔湜,今吾死湜生,不亦冤乎!”会有司鞫宫人元氏,元氏引湜同谋进毒,乃追赐死于荆州。〈《旧志》:荆州,京师东南一千七百三十里。〉薛稷之子伯阳以尚主免死,流岭南,于道自杀。 初,太平公主与其党谋废立,窦怀贞、萧至忠、岑羲、崔湜皆以为然,陆象先独以为不可。公主曰:“废长立少,〈宋王成器长也。长,知两翻。少,诗照翻。〉已为不顺;且又失德,若之何不去!”〈去,羌吕翻。〉象先曰:“既以功立,当以罪废。〈言上平内难有大功,于天下国家无罪,不可废。〉今实无罪,象先终不敢从。”公主怒而去。上既诛怀贞等,召象先谓曰:“岁寒知松柏,信哉!”〈《论语》孔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时穷治公主枝党,当坐者众,象先密为申理,所全甚多;〈治,直之翻。为,于伪翻。〉然未尝自言,当时无知者。百官素为公主所善及恶之者,〈恶,乌路翻。〉或黜或陟,终岁不尽。 丁卯,上御承天门楼,赦天下。 己巳,赏功臣郭元振等官爵、第舍、金帛有差。以高力士为右监门将军,知内侍省事。〈监,古衔翻。〉 初,太宗定制,内侍省不置三品官,〈内侍省,内侍四人,以久次一人知省事,从四品上。〉黄衣廪食,守门传命而已。天后虽女主,宦官亦不用事。中宗时,嬖幸猥多,宦官七品以上至千余人,然衣绯者尚寡。〈嬖,卑义翻,又博计翻。衣,于既翻;下同。〉上在藩邸,力士倾心奉之,〈力士,冯盎曾孙也。圣历初,岭南讨击使李千里上二阉儿,曰金刚,曰力士,中人高延福养为子,故冒高姓。既壮,为宫闱丞。帝在藩,力士倾心附结。〉及为太子,奏为内给事,至是以诛萧、岑功赏之。是后宦官稍增至三千余人,除三品将军者浸多,衣绯、紫至千余人,宦官之盛自此始。〈衣,去声。〉 §12 壬申,遣益州长史毕构等六人宣抚十道。 §13 乙亥,以左丞张说为中书令。 §14 庚辰,中书侍郎、同平章事陆象先罢为益州长史、剑南按察使。〈使,疏吏翻。〉八月,癸巳,以封州流人刘幽求为左仆射、平章军国大事。 §15 丙辰,突厥可汗默啜遣其子杨我支来求婚;丁巳,许以蜀王女南和县主妻之。〈妻,七细翻。〉 §16 中宗之崩也,同中书门下三品李峤密表韦后,请出相王诸子于外。〈相,息亮翻。〉上即位,于禁中得其表,以示侍臣。峤时以特进致仕,或请诛之,张说曰:“峤虽不识逆顺,然为当时之谋则忠矣。”上然之。九月,壬戌,以峤子率更令畅为虔州刺史,〈《唐六典》曰:汉率更令、丞主庶子、舍人更直,职似光禄勋;晋率更令掌宫殿门户之禁、郎将屯卫之士;北齐率更令掌周卫禁防、漏刻钟鼓。更,工衡翻。〉令峤随畅之官。 §17 庚午,以刘幽求同中书门下三品。 §18 丙戌,复置右御史台,督察诸州;〈去年春废右御史台。复,扶又翻。〉罢诸道按察使。〈使,疏吏翻。〉 §19 冬,十月,辛卯,引见京畿县令,〈唐京城两赤县为京县,畿内诸县为畿县。京县令正五品上,畿县令正六品下。见,贤遍翻。〉戒以岁饥惠养黎元之意。 §20 己亥,上幸新丰;癸卯,讲武于骊山之下,征兵二十万,旌旗连亘五十余里。〈亘,古邓翻。〉以军容不整,坐兵部尚书郭元振于纛下,将斩之。刘幽求、张说跪于马前谏曰:“元振有大功于社稷,不可杀。”乃流新州。〈《旧志》:新州去京师五千五十二里。〉斩给事中、知礼仪事唐绍,以其制军礼不肃故也。上始欲立威,亦无杀绍之意,金吾卫将军李邈遽宣敕斩之。上寻罢邈官,废弃终身。时二大臣得罪,诸军多震慑失次。〈慑,之涉翻。〉惟左军节度薛讷、〈时讲武分左右军,以讷为左军节度。〉朔方道大总管解琬二军不动,上遣轻骑召之,皆不得入其陈。〈解,户买翻。骑,奇寄翻。陈,读曰阵。〉上深叹美,慰勉之。 甲辰,猎于渭川。〈此即新丰界之渭川。〉上欲以同州姚元之为相,张说疾之,使御史大夫赵彦昭弹之,〈弹,徒丹翻。〉上不纳。又使殿中监姜皎言于上曰:“陛下常欲择河东总管而难其人,臣今得之矣。”上问为谁,皎曰:“姚元之文武全才,真其人也。”上曰:“此张说之意也,汝何得面欺,罪当死!”皎叩头首服,〈首,式又翻。〉上即遣中使召元之诣行在。〈使,疏吏翻。〉既至,上方猎,引见,〈见,贤遍翻。〉即拜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考异》曰:世传《升平源》,以为吴兢所撰,云:“姚元崇初拒太平得罪,上颇德之。既诛太平,方任元崇以相,进拜同州刺史。张说素不叶,命赵彦昭骤弹之;不许。居无何,上将猎于渭滨,密召元崇会于行所。初,元崇闻上讲武于骊山,谓所亲曰:‘准式,车驾行幸,三百里内刺史合朝觐。元崇必为权臣所挤,若何?’参军李景初进曰:‘某有儿母者,其父即敎坊长入内,相公傥致厚赂,使其冒法进状可达。’公然之,辄效。燕公说使姜皎入曰:‘陛下久卜河东总管,重难其人,臣有所得,何以见赏?’上曰:‘谁邪?如惬,有万金之赐。’乃曰:‘冯翊太守姚崇,文武全材,即其人也。’上曰:‘此张说意也。卿罔上,当诛。’皎首服万死。即诏中官追赴行在。上方猎于渭滨,公至,拜马首。上曰:‘卿颇知猎乎?’元崇曰:‘臣少孤,居广成泽,目不知书,唯以射猎为事。四十年方遇张憬藏,谓臣当以文学备位将相,无为自弃,尔来折节读书。今虽官位过忝,至于驰射,老而犹能。’于是呼鹰放犬,迟速称旨;上大悦。上曰:‘朕久不见卿,思有顾问,卿可于宰相行中行。’公行犹后,上纵辔久之,顾曰:‘卿行何后?’公曰:‘臣官疏贱,不合参宰相行。’上曰:‘可兵部尚书、同平章事。’公不谢。上顾讶焉。至顿,上命宰臣坐,公跪奏:‘臣适奉作弼之诏而不谢者,欲以十事上献;有不可行,臣不敢奉诏。’上曰:‘悉数之,朕当量力而行,然定可否。’公曰:‘自垂拱已来,朝廷以刑法理天下;臣请圣政先仁义,可乎?’上曰:‘朕深心有望于公也。’又曰:‘圣朝自丧师青海,未有牵复之悔;臣请三数十年不求边功,可乎?’上曰:‘可。’又曰:‘自太后临朝以来,喉舌之任,或出于阉人之口;臣请中官不预公事,可乎?’上曰:‘怀之久矣。’又曰:‘自武氏诸亲猥侵清切权要之地,继以韦庶人、安乐、太平用事,班序荒杂;臣请国亲不任台省官,凡有斜封、待阙、员外等管,悉请停罢,可乎?’上曰:‘朕素志也。’又曰:‘比来近密佞幸之徒,冒犯宪网者,皆以宠免;臣请行法,可乎?上曰:‘朕切齿久矣。’又曰:‘比因豪家戚里,贡献求媚,延及公卿、方镇亦为之;臣请除租、庸、赋税之外,悉杜塞之,可乎?’上曰:‘愿行之。’又曰:‘太后造福先寺,中宗造圣善寺,上皇造金仙、玉真观,皆费巨百万,耗蠹生灵;凡寺观宫殿,臣请止绝建造,可乎?’上曰:‘朕每覩之,心即不安,而况敢为者哉!’又曰:‘先朝亵狎大臣,或亏君臣之敬;臣请陛下接之以礼,可乎?’上曰:‘事诚当然,有何不可!’又曰:‘自燕钦融、韦月将献直得罪,由是谏臣沮色;臣请凡在臣子,皆得触龙鳞,犯忌讳,可乎?’上曰:‘朕非唯能容之,亦能行之。’又曰:‘吕氏产、禄几危西京,马、窦、阎、梁亦乱东汉,万古寒心,国朝为甚;臣请陛下书之史册,永为殷鉴,作万代法,可乎?’上乃潸然良久曰:‘此事真可为刻肌刻骨者也。’公再拜曰:‘此诚陛下致仁政之初,是臣千载一遇之日,臣敢当弼谐之地,天下幸甚!天下幸甚!’又再拜蹈舞称万岁者三。从官千万皆出涕。上曰:‘坐。’公坐于燕公之下。燕公让不敢坐。上问,对曰:‘元崇是先朝旧臣,合首坐。’公曰:‘张说是紫微宫使,今臣是客宰相,不合首坐。’上曰:‘可紫微宫使居首座。’”果如所言,则元崇进不以正。又,当时天下之事,止此十条,须因事启沃,岂一旦可邀!似好事者为之,依托兢名,难以尽信,今不取。〉 元之吏事明敏,三为宰相,皆兼兵部尚书,〈姚崇始相武后,后相睿宗,今复为相。〉缘边屯戍斥候,士马储械,无不默记。上初即位,励精为治,〈治,直之翻。〉每事访于元之,元之应答如响,同僚唯诺而已,〈唯,于癸翻。〉故上专委任之。元之请抑权幸,爱爵赏,讷谏诤,却贡献,不与群臣亵狎;上皆纳之。〈此即前所献十事之二三也。〉 乙巳,车驾还京师。 §21 姚元之尝奏请序进郎吏,〈《考异》曰:此出李德裕《次柳氏旧闻》,不知郎吏为何官。若郎中、员外郎则是清要官,不得云秩卑;恐是郎将,又不敢必,故仍用旧文。〉上仰视殿屋,元之再三言之,终不应;元之惧,趋出。罢朝,高力士谏曰:“陛下新总万机,宰臣奏事,当面加可否,奈何一不省察!”〈朝,直遥翻。省,悉景翻。〉上曰:“朕任元之以庶政,大事当奏闻共议之;郎吏卑秩,乃一一以烦朕邪!”会力士宣事至省中,〈唐世,凡机事皆使内臣宣旨于宰相。〉为元之道上语,〈为,于伪翻。〉元之乃喜。闻者皆服上识君人之体。 左拾遗曲江张九龄,〈曲江县,汉属桂阳郡,江左置始兴郡,唐武德四年置番州,寻改东衡州,贞观元年改韶州。〉以元之有重望,为上所任,奏记劝其远谄躁,进纯厚,〈远,于愿翻。躁,则到翻。〉其略曰:“任人当才,为政大体,与之共理,无出此途。而向之用才,非无知人之鉴,其所以失溺,在缘情之举。”〈溺,奴狄翻。〉又曰:“自君侯职相国之重,持用人之权,而浅中弱植之徒,已延颈企踵而至,谄亲戚以求誉,媚宾客以取容,其间岂不有才,所失在于无耻。”元之嘉纳其言。 新兴王晋之诛也,僚吏皆奔散,惟司功李撝步从,〈从,才用翻。唐制,诸州功曹司功参军事掌考课、假使、祭祀、礼乐、学校、表疏、书启、禄食、祥异、医药、卜筮、陈设、丧葬。〉不失在官之礼,仍哭其尸。姚元之闻之,曰:“栾布之俦也。”〈栾布哭彭越。〉及为相,擢为尚书郎。 §22 己酉,以刑部尚书赵彦昭为朔方道大总管。 §23 十一月,乙丑,刘幽求兼侍中。 §24 辛巳,群臣上表请加尊号为开元神武皇帝;从之。戊子,受册。〈上,时掌翻。〉 §25 中书侍郎王琚为上所亲厚,群臣莫及。每进见,侍笑语,逮夜方出;或时休沐,往往遣中使召之。或言于上曰:“王琚权谲纵横之才,〈见,贤遍翻。使,疏吏翻。谲,古穴翻。纵,子容翻。〉可与之定祸乱,难与之守承平。”上由是浸疏之。是月,命琚兼御史大夫,按行北边诸军。〈行,下孟翻。《考异》曰:《朝野佥载》曰:“琚以谄谀自进,未周年为中书侍郎。其母氏闻之,自洛赴京戒之曰:‘汝徒以谄媚险诐取容,色交自达,朝廷侧目,海内切齿,吾尝恐汝家坟陇无人守之。’琚惭惧,表请侍母。上初大怒,后许之。”按《旧传》,琚未尝去官侍母。今不取。《旧传》又云:“使琚按行天兵以北诸军。”按五年始置天兵军于并州。盖《琚传》追言之耳。〉 §26 十二月,庚寅,赦天下,改元。〈改元开元。〉尚书左、右仆射为左、右丞相;中书省为紫微省;门下省为黄门省,侍中为监;雍州为京兆府,洛州为河南府,长史为尹,司马为少尹。〈隋以京守为牧。武德初,因隋置牧,以亲王为之,或不出合,以长史知府事。至是改为府,升长史为尹,从三品,专总府事。魏、晋以下,州府皆有治中,隋文帝改为司马,炀帝改为赞理,又为丞,武德改为治中,永徽避高宗名,改为司马,至是改为少尹,从四品下。雍,于用翻。〉 §27 甲午,吐蕃遣其大臣来求和。 §28 壬寅,以姚元之兼紫微令。元之避开元尊号,复名崇。〈姚元之本名元崇,武后长安四年命以字行;今复旧名,而省元字。复,扶又翻。〉 §29 敕:“都督、刺史、都护将之官,皆引面辞毕,侧门取进止。”〈东内有左右侧门,左右侧门之外,即金吾左右仗。〉 §30 姚崇既为相,紫微令张说惧,乃潜诣岐王申款。〈款,诚也。〉他日,崇对于便殿,行微蹇。上问:“有足疾乎?”对曰:“臣有腹心之疾,非足疾也。”上问其故。对曰:“岐王陛下爱弟,张说为辅臣,而密乘车入王家,恐为所误,故忧之。”癸丑,说左迁相州刺史。〈《考异》曰:《松窗杂录》:“姚崇为相,忽一日对于便殿,举右足不甚轻利。上曰:‘卿有足疾邪?’崇奏曰:‘臣有腹心之疾,非足疾也。’因前奏张说罪状数百言。上怒曰:‘卿归中书,宜宣与御史中丞共按其事。’而说未之知。会朱衣吏报午后三刻,说乘马先归,崇急呼御史中丞李林甫以前诏付之。林甫语崇曰:‘说多智谋,是必困之,宜以剧地。’崇曰:‘丞相得罪,未宜太逼。’林甫又曰:‘公必不忍,即说当无害。’林甫止将诏付于小御史,中路以马坠告。说未遭崇奏前旬月,家有敎授书生,通于说侍儿最宠者,会擒得奸状,以闻于说。说怒甚,将穷狱于京兆尹。书生厉声言曰:‘覩色不能禁,人之常情也。公贵为宰相,岂无缓急用人,胡靳靳于一婢女邪?’说奇其言而释之,兼以侍儿与归。书生跳迹去,旬余无所闻知。忽一日直访于说,忧色满面而言曰:‘某感公之恩,当有谢者久矣。今闻公为姚相所构,外狱将具,公不之知,危将至矣。某愿得公平生所宝者,用计于九公主,必能立释之。’说因自历指状所宝者,书生皆曰:‘未足解公之难。’又凝思久之,忽曰:‘近有以鸡林郡夜明帘为寄信者。’书生曰:‘吾事济矣。’因请说手笔数行,恳以情言,遂急趋出。逮夜,始及九公主邸第,书生具以说言之,兼用夜明帘为贽,且谓主曰:‘上独不念在东宫时思必始终恩加于张丞相乎?而今反用快不利张丞相者之心邪!’明早,公主上谒,具为奏之。上感动,因急命高力士就御史台宣前所按狱事,并宜罢之。书生迄亦不再见于张丞相也。”此说亦似出于好事者。又元崇开元四年罢相,林甫十四年始为御史中丞。今从《新传》。〉右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刘幽求亦罢为太子少保。甲寅,以黄门侍郎卢怀慎同紫微黄门平章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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