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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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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国,古交趾也。秦并天下,置桂林、南海、象郡。秦亡,南海尉赵佗击并之。汉置九郡,交趾居其一。后女子征侧叛,遣马援平之,立铜柱为汉界。唐始分岭南为东、西二道,置节度,立五筦,安南隶焉。宋封丁部领为交趾郡王,其子琏亦为王,传三世为李公蕴所夺,即封公蕴为王。李氏传八世至昊旵,陈日煚为昊旵婿,遂有其国。 元宪宗三年癸丑,兀良合台从世祖平大理。世祖还,留兀良合台攻诸夷之未附者。 七年丁巳十一月,兀良合台兵次交趾北,先遣使二人往谕之,不返,乃遣彻彻都等各将千人,分道进兵,抵安南京北洮江上,复遣其子阿术往为之援,并觇其虚实。交人亦盛陈兵卫。阿术遣军还报,兀良合台倍道兼进,令彻彻都为先锋,阿术居后为殿。十二月,两军合,交人震骇。阿术乘之,败交人水军,虏战舰以还。兀良合台亦破其陆路兵,又与阿术合击,大败之,遂入其国。日煚窜海岛。得前所遣使于狱中,以破竹束体入肤,比释缚,一使死,因屠其城。国兵留九日,以气候郁热,乃班师。复遣二使招日煚来归。日煚还,见国都皆已残毁,大发愤,缚二使遣还。 八年戊午二月,日煚传国于长子光昺,改元绍隆。夏,光昺遣其婿与其国人以方物来见,兀良合台送诣行在所,别遣讷剌丁往谕之曰;“昔吾遣使通好,尔等执而不返,我是以有去年之师。以尔国主播在草野,复令二使招安还国,尔又缚还吾使。今特遣使开谕,如尔等矢心内附,则国主亲来,若犹不悛,明以报我。”光昺曰:“小国诚心事上,则大国何以待之?”讷剌丁还报。时诸王不花镇云南,兀良合台言于王,复遣讷剌丁往谕,使遣使偕来。光昺遂纳款,且曰:“俟降德音,即遣子弟为质。”王命讷剌丁乘传入奏。 世祖中统元年十二月,以孟甲为礼部郎中,充南谕使,李文俊为礼部员外郎,充副使,持诏往谕之。其略曰:“祖宗以武功创业,文化未修。朕缵承丕绪,鼎新革故,务一万方。适大理国守臣安抚聂只陌丁驰驿表闻,尔邦有向风慕义之诚。念卿昔在先朝,已尝臣服,远贡方物,故颁诏旨,谕尔国官僚士庶:凡衣冠典礼风俗,一依本国旧制。已戒边将不得擅兴兵甲,侵尔疆埸,乱尔人民。卿国官僚士庶,各宜安治如故。”复谕甲等,如交趾遣子弟入觐,当善视之,毋致寒暑失节,重劳苦之也。 二年,孟甲等还,光昺遣其族人通侍大夫陈奉公、员外郎诸卫寄班阮琛、员外郎阮演诣阙献书,乞三年一贡。帝从其请,遂封光昺为安南国王。 三年九月,以西锦三、金熟锦六赐之,复降诏曰:“卿既委质为臣,其自中统四年为始,每三年一贡,可选儒士、医人及通阴阳卜筮、诸色人匠各三人,及苏合油、光香、金、银、朱砂、沉香、檀香、犀角、玳瑁、珍珠、象牙、绵、白磁盏等物同至。”仍以讷剌丁充达鲁花赤,佩虎符,往来安南国中。 四年十一月,讷剌丁还,光昺遣杨安养充员外郎及内令武复桓、书舍阮求、中翼郎范举等奉表入谢,帝赐来使玉带、缯帛、药饵、鞍辔有差。 至元二年七月,使还,复优诏答之,仍赐历及颁改元诏书。 三年十二月,光昺遣杨安养上表三通,其一进献方物,其二免所索秀才工匠人,其三愿请讷剌丁长为本国达鲁花赤。 四年九月,使还,答诏许之,仍赐光昺玉带、金缯、药饵、鞍辔等物。未几,复下诏谕以六事:一,君长亲朝;二,子弟入质;三,编民数;四,出军役;五,输纳税赋;六,仍置达鲁花赤统治之。十一月,又诏谕光昺,以其国有回鹘商贾,欲访以西域事,令发遣以来。是月,诏封皇子为云南王,往镇大理、鄯阐、交趾诸国。五年九月,以忽笼海牙代讷剌丁为达鲁花赤,张庭珍副之,复下诏征商贾回鹘人。 六年十一月,光昺上书陈情,言:“商旅回鹘,一名伊温,死已日久,一名婆婆,寻亦病死。又据忽笼海牙谓陛下须索巨象数头。此兽躯体甚大,步行甚迟,不如上国之马,伏候敕旨,于后贡之年当进献也。”又具表纳贡,别奉表谢赐西锦、币帛、药物。 七年十一月,中书省移牒光昺,言其受诏不拜,待使介不以王人之礼,遂引《春秋》之义以责之,且令以所索之象与岁贡偕来,又前所贡药物品味未佳,所征回鹘辈,托辞欺诳,自今已往,其审察之。 八年十二月,光昺复书言:“本国钦奉天朝,已封王爵,岂非王人乎?天朝奉使复称:王人与之均礼,恐辱朝廷。况本国前奉诏旨,令依旧俗,凡受诏令,奉安于正殿而退避别室,此本国旧典礼也。来谕索象,前恐忤旨,故依违未敢直对,实缘象奴不忍去家,难于差发。又谕索儒、医、工匠,而陪臣黎仲佗等陛见之日,咫尺威光,不闻诏谕,况中统四年已蒙原宥,今复谕及,岂胜惊愕,惟阁下其念之。” 九年,以叶式捏为安南达鲁花赤,李元副之。十年正月,叶式捏卒,命李元代式捏,卒以合撒儿海牙副之。中书省复牒光昺言: 比岁奉使还者言,王每受天子诏令,但拱立不拜,与使者相见或燕席,位加于使者之上。今览来书,自谓既受王爵岂非王人乎?考之《春秋》叙王人于诸侯之上,《释例》云:王人盖下士也。夫五等邦君,外臣之贵者也。下士,内臣之微者也。以微者而加贵者之上,盖以王命为重也。后世列王为爵,诸侯之尤贵者,顾岂有以王爵为人者乎?王宁不知而为是言耶,抑辞令之臣误为此言耶?至于天子之诏,人臣当拜受,此古今之通义,不容有异者也。乃云前奉诏旨,并依旧俗,本国遵奉而行,凡受诏令,奉安于正殿而退避别室,此旧典礼也。读之至此,实顿惊讶。王之为此言,其能自安于心乎?前诏旨所言,盖谓天壤之间不啻万国,国各有俗,骤使变革,有所不便,故听用本俗,岂以不拜天子之诏而为礼俗也哉?且王之教令行于国中,臣子有受而下拜者,则王以为何如?君子贵于改过,缅想高明,其亮察之。 十一年,光昺遣童子冶、黎文隐来贡。 十二年正月,光昺上表请罢本国达鲁花赤,其文曰: 微臣僻在海隅,得沾圣化与函生,欢忭鼓舞。乞念臣自降附上国,十有余年,虽奉三年一贡,然迭遣使臣,疲于往来,未尝一日休息。至天朝所遣达鲁花赤,辱临臣境,安能空回,况其行人,动有所恃,凌轹小国。虽天子与日月并明,安能照及覆盆。且达鲁花赤可施于边蛮小丑,岂有臣既席王封为一方藩屏,而反立达鲁花赤以监临之,宁不见笑于诸侯之国乎?与其畏监临而修贡,孰若中心悦服而修贡哉。臣恭遇天朝建储、册后,大恩滂霈,施及四海,辄敢哀鸣,伏望圣慈特赐矜恤。今后二次发遣纲贡,一诣鄯阐奉纳,一诣中原拜献。凡天朝所遣官,乞易为引进使,庶免达鲁花赤之弊,不但微臣之幸,实一国苍生之幸也。 二月,复降诏,以所贡之物无补于用,谕以六事,且遣合撒儿海牙充达鲁花赤,仍令子弟入侍。 十三年二月,光昺遣黎克复、文粹入贡,以所奏就鄯阐输纳贡物,事属不敬,上表谢罪,并乞免六事。 十四年,光昺卒,国人立其世子日烜,遣中侍大夫周仲彦、中亮大夫吴德邵来朝。 十五年八月,遣礼部尚书柴椿、会同馆使哈剌脱因、工部郎中李克忠、工部员外郎董端,同黎克复等持诏往谕日烜入朝受命。初,使传之通也,止由鄯阐、黎化往来,帝命柴椿自江陵直抵邕州,以达交趾。 闰十一月,柴椿等至邕州永平寨,日烜遣人进书,谓:“今闻国公辱临敝境,边民无不骇愕,不知何国人使而至于斯,乞回军旧路以进。”椿回牒云:“礼部尚书等官奉上命与本国黎克复等由江陵抵邕州入安南,所有导护军兵,合乘驿马,宜来界首远迓。”日烜差御史中赞兼知审刑院事杜国计先至,其太尉率百官自富良江岸奉迎入馆。 十二月二日,日烜就馆见使者。四日,日烜拜读诏书。椿等传旨曰:“汝国内附二十余年,向者六事犹未见从。汝若弗朝,则修尔城,整尔军,以待我师。”又云:“汝父受命为王,汝不请命而自立,今复不朝,异日朝廷加罪,将何以逃其责?请熟虑之。”日烜仍旧例设宴于廊下,椿等弗就宴。既归馆,日烜遣范明字致书谢罪,改宴于集贤殿。日烜言:“先君弃世,予初嗣位。天使之来,开谕诏书,使予喜惧交战于胸中。窃闻宋主幼小,天子怜之,尚封公爵,于小国亦必加怜。昔谕六事,已蒙赦免。若亲朝之礼,予生长深宫,不习乘骑,不谙风土,恐死于道路。子弟太尉以下亦皆然。天使回,谨上表达诚,兼献异物。”椿曰:“宋主年未十岁,亦生长深宫,如何亦至京师?但诏旨之外,不敢闻命。且我四人实来召汝,非取物也。”椿等还,日烜遣范明字、郑国瓒、中赞杜国计奉表陈情,言:“孤臣廪气软弱,恐道路艰难,徒暴白骨,致陛下哀伤而无益天朝之万一。伏望陛下怜小国之辽远,令臣得与鳏寡孤独保其性命,以终事陛下。此孤臣之至幸,小国生灵之大福也。”兼贡方物及二驯象。 十六年三月,椿等先达京师,留郑国瓒待于邕州。枢密院奏:“以日烜不朝,但遣使臣报命,饰辞托故,延引岁时,巧佞虽多,终违诏旨,可进兵境上,遣官问罪。”帝不从,命来使入觐。十一月,留其使郑国瓒于会同馆。复遣柴椿等四人与杜国计持诏再谕日烜来朝,“若果不能自觐,则积金以代其身,两珠以代其目,副以贤士、方技、子女、工匠各二,以代其土民。不然,修尔城池,以待其审处焉。” 十八年十月,立安南宣慰司,以卜颜铁木儿为参知政事、行宣慰使都元帅,别设僚佐有差。是月,诏以光昺既殁,其子日烜不请命而自立,遣使往召,又以疾为辞,止令其叔遗爱入觐,故立遗爱代为安南国王。 二十年七月,日烜致书于平章阿里海牙,请还所留来使,帝即遣还国。是时,阿里海牙为荆湖占城行省平章政事,帝欲交趾助兵粮以讨占城,令以己意谕之。行省遣鄂州达鲁花赤赵翥以书谕日烜。十月,朝廷复遣陶秉直持玺书往谕之。十一月,赵翥抵安南。日烜寻遣中亮大夫丁克绍、中大夫阮道学等持方物从翥入觐,又遣中奉大夫范至清、朝请郎杜抱直等赴省计事,且致书于平章,言: 添军一件:占城服事小国日久,老父惟务以德怀之,迨于孤子之身,亦继承父志。自老父归顺天朝,三十年于兹,于戈示不复用,军卒毁为民丁,一资天朝贡献,一示心无二图,幸阁下矜察。助粮一件:小国地势濒海,五谷所产不多,一自大军去后,百姓流亡,加以水旱,朝饱暮饥,食不暇给;然阁下之命,所不敢违,拟于钦州界上永安州地所,俟候输纳。续谕孤子亲身赴阙,面奉圣训。老父在时,天朝矜悯,置之度外;今老父亡殁,孤子居忧,感病至今,尚未复常,况孤子生长遐陬,不耐寒暑,不习水土,艰难道途,徒暴白骨。以小国陪臣往来,尚为阁气所侵,或十之五六,或死者过半,阁下亦已素知。惟望曲为爱护,敷奏天朝,庶知孤子宗族官吏一一畏死贪生之意。岂但孤子受赐,抑一国生灵赖以安全,共祝阁下享此长久自天之大福也。 二十一年三月,陶秉直使还,日烜复上表陈情,又致书于荆湖占城行省,大意与前书略同。又以琼州安抚使陈仲达听郑天祐言“交趾通谋占城,遣兵二万及船五百以为应援”,又致书行省,其略曰:“占城乃小国内属,大军致讨,所当哀吁,然未尝敢出一言,盖天时人事小国亦知之矣。今占城遂为叛逆,执迷不复,是所谓不能知天知人者也。知天知人,而反与不能知天知人者同谋,虽三尺儿童亦知其弗与,况小国乎?幸贵省裁之。”八月,日烜弟昭德王陈璨致书于荆湖占城行省,自愿纳款归降。十一月,行省右丞唆都言:“交趾与占腊、占城、云南、暹、缅诸国接壤,可即其地立省;及于越里、潮州、毗兰三道屯军镇戍,因其粮饷以给士卒,庶免海道转输之劳。” 二十二年月三月,荆湖占城行省言:“镇南王昨奉旨统军征占城,遣左丞唐兀驰驿赴占城,约右丞唆都将兵会合。又遣理问官曲烈、宣使塔海撒里同安南国使阮道学等,持行省公文,责日烜运粮送至古城助军;镇南王路经近境,令其就见。”比官军至衡山县,闻日烜从兄兴道王陈峻提兵界上。既而曲烈及塔海撒里引安南中亮大夫陈德钧、朝散郎陈嗣宗以日烜书至,言其国至占城水陆非便,愿随力奉献军粮。及官军至永州,日烜移牒邕州,言:“贡期拟取十月,请前途预备丁力,若镇南王下车之日,希文垂报。” 行省命万户赵修己以己意复书,复移公文,令开路备粮、亲迎镇南王。及官军至邕州,安南殿前范海崖领兵屯可兰韦大助等处。至思明州,镇南王复令移文与之。至禄州,复闻日烜调兵拒守丘温、丘急岭隘路,行省遂分军两道以进。日烜复遣其善忠大夫阮德舆、朝请郎阮文翰奉书与镇南王,言:“不能亲见末光,然中心欣幸。以往者钦蒙圣诏云别敕我军不入尔境;今见邕州营站桥梁,往往相接,实深惊惧,幸昭仞忠诚,少加矜恤。”又以书抵平章政事,乞保护本国生灵,庶免逃窜之患。镇南王命行省遣总把阿里持书与德舆同往谕日烜以兴兵之故实为占城,非为安南也。至急保县地,安南管军官阮盝屯兵七源州,又村李县短万劫等处,俱有兴道王兵,阿里不能进。行省再命倪闰往觇虚实,斟酌调军,然不得杀掠其民。 未几,撒答儿、李邦宪、孙祐等言:至可离隘,遇交兵拒敌,祐与之战,擒其管军奉御杜尾、杜祐,始知兴道王果领兵迎敌。官军过可离隘,至洞板隘,又遇其兵,与战败之,其首将秦岑中伤死。闻兴道王在内傍隘,又进兵至变住村,谕其收兵开路,迎拜镇南王,不从。至内傍隘,奉令旨令人招之,又不从。官军遂分六道进攻,执其将大僚班段台。兴道王逃去。追至万劫,攻诸隘,皆破之。兴道王尚有兵船千余艘,距万劫十里。遂遣兵士于沿江求船,及聚板木钉灰,置场创造,选各翼水军,令乌马儿拔都部领,数与战,皆败之。得其江岸遗弃文字二纸,乃日烜与镇南王及行省平章书,复称:“前诏别敕我军不入尔境,今以占城既臣复叛之故,因发大军,经由本国,残害百姓,是太子所行违误,非本国违误也。伏望勿外前诏,勒回大军,本国当具贡物驰献,复有异于前者。” 行省复以书抵之,以为:“朝廷调兵讨占城,屡移文与世子俾开路备粮,不意故违朝命,俾兴道王辈提兵迎敌,射伤我军,与安南生灵为祸者,尔国所行也。今大军经尔国讨占城,乃上命。世子可详思尔国归附已久,宜体皇帝涵洪慈悯之德,即令退兵开道,安谕百姓,各务生理。我军所过,秋毫无扰,世子宜出迎镇南王,共议军事。不然,大军止于安南开府。”因令其使阮文翰达之。及官军获生口,乃称日烜调其圣翊等军,船千余艘,助兴道王拒战。镇南王遂与行省官亲临东岸,遣兵攻之,杀伤甚众,夺船二十余艘。兴道王败走,官军缚筏为桥,渡富良江北岸。日烜沿江布兵船,立木栅,见官军至岸,即发炮大呼求战。至晚,又遣其阮奉御奉镇南王及行省官书,请小却大军。行省复移文责之,遂复进兵。日烜乃弃城遁去,仍令阮效锐奉书谢罪,并献方物,且请班师。行省复移文招谕,遂调兵渡江,壁于安南城下。 明日,镇南王入其国,宫室尽空,惟留屡降诏敕及中书牒文,尽行毁抹。外有文字,皆其南北边将报官军消息及拒敌事情。日烜僣称大越国主宪天体道大明光孝皇帝陈威晃,禅位于皇太子,立太子妃为皇后,上显慈顺天皇太后表章,于上行使“昊天成命之宝”。日烜即居太上皇之位,见立安南国王系日烜之子,行绍宝年号。所居宫室五门,额书大兴之门,左、右掖门;正殿九间书天安御殿;正南门书朝天阁。又诸处张榜云:“凡国内郡县,假有外寇至,当死战。或力不敌,许于山泽逃窜,不得迎降。”其险隘拒守处,俱有库屋以贮兵甲。其弃船登岸之军犹众,日烜引宗族官吏于天长、长安屯聚,兴道王、范殿前领兵船复聚万劫江口,阮盝驻西路永平。 行省整军以备追袭,而唐兀与唆都等兵至自占城,与大军会合。自入其境,大小七战,取地二千余里、王宫四所。初,败其昭明王兵,击其昭孝王、大僚护皆死,昭明王远遁不敢复出。又于安演州、清化、长安获亡宋陈尚书婿、交趾梁奉御及赵孟信、叶郎将等四百余人。万户李邦宪、刘世英领军开道自永平入安南,每三十里立一寨,六十里置一驿,每一寨一驿屯军三百镇守巡逻。复令世英立堡,专提督寨驿公事。右丞宽彻引万户忙古、孛罗哈答儿由陆路,李左丞引乌马儿拔都都由水路,败日烜兵船,禽其建德侯陈仲。 日烜逃去,追至胶海口,不知所往。其宗族文义侯、父武道侯及子明智侯、婿彰怀侯并彰宪侯、亡宋官曾参政、苏少保子苏宝章、陈尚书子陈丁孙,相继率众来降。唐兀、刘珪皆言占城无粮,军难久驻。镇南王令唆都引元军于长安等处就粮。日烜至安邦海口,弃其舟楫甲仗,走匿山林。官军获船一万艘,择善者乘之,余皆焚弃,复于陆路追三昼夜。获生口,称上皇、世子止有船四艘,兴道王及其子三艘,太师八十艘,走清化府。唆都亦报:日烜、太师走清化。乌马兄拔都以军一千三百人、战船六十艘,助唆都袭击其太师等兵。复令唐兀沿海追日烜,亦不知所往。日烜弟昭国王陈益稷率其本宗与其妻子官吏来降。乃遣明里、昔班等送彰宪侯、文义侯及其弟明诚侯、昭国王子义国侯入朝。文义侯得北上,彰宪侯、义国侯皆为兴道王所杀,彰宪侯死,义国侯脱身还军中。 官军聚诸将议:“交人拒敌官军,虽数败散,然增兵转多;官军困乏,死伤亦众,蒙古军马亦不能施其技。”遂弃其京城,渡江北岸,决议退兵屯思明州。镇南王然之,乃领军还。是日,刘世英与兴道王、兴宁王兵二万余人力战。又官军至如月江,日烜遣怀文侯来战,行至册江,系浮桥渡江,左丞唐兀等军未及渡而林内伏发,官军多溺死,力战始得出境。唐兀等驰驿上奏。七月,枢密院请调兵以今年十月会潭州,听镇南王及阿里海牙择帅总之。 二十三年正月,诏省臣共议,遂大举南伐。二月,诏谕安南官吏百姓,数日烜罪恶,言其戕害叔父陈遗爱及弗纳达鲁花赤不颜铁木儿等事。以陈益稷等自拔来归,封益稷为安南国王,赐符印,秀嵈为辅义公,以奉陈祀。申命镇南王脱欢、左丞相阿里海牙平定其国,以兵纳益稷。五月,发忙古台麾下士卒合鄂州行省军同征之。官兵入其境,日烜复弃城遁。 六月,湖南宣慰司上言:“连岁征日本及用兵占城,百姓罢于转输,赋役烦重,士卒触瘅疠多死伤者,群生悉叹,四民废业,贫者弃子以偷生,富者鬻产而应役,倒悬之苦,日甚一日。今复有事交趾,动百万之众,虚千金之费,非所以恤士民也。且举动之间,利害非一,又兼交趾已尝遣使纳表称藩,若从其请,以苏民力,计之上也。无已,则宜宽百姓之赋,积粮饷,缮甲兵,俟来岁天时稍利,然后大举,亦未为晚。”湖广行省臣線哥是其议,遣使入奏,且言:“本省镇戍凡七十余所,连岁征战,士卒精锐者罢于外,所存者皆老弱,每一城邑,多不过二百人。窃恐奸人得以窥伺虚实。往年平章阿里海牙出征,输粮三万石,民且告病,今复倍其数。官无储畜,和籴于民间,百姓将不胜其困。宜如宣慰司所言,乞缓师南伐。”枢密院以闻,帝即日下诏止军,纵士卒还各营。益稷从师还鄂。 二十四年正月,发新附军千人从阿八赤讨安南。又诏发江淮、江西、湖广三省蒙古、汉、券军七万人,船五百艘,云南兵六千人,海外四州黎兵万五千,海道运粮万户张文虎、费拱辰、陶大明运粮十七万石,分道以进。置征交趾行尚书省,奥鲁赤平章政事,乌马儿、樊楫参知政事总之,并受镇南王节制。五月,命右丞程鹏飞还荆湖行省治兵。六月,枢密院复奏,令乌马儿与樊参政率军士水陆并进。九月,以琼州路安抚使陈仲达、南宁军民总管谢有奎、延栏军民总管符庇成出兵船助征交趾,并令从征。日烜遣其中大夫阮文通等入贡。十一月,镇南王次思明,留兵二千五百人命万户贺祉统之,以守辎重。程鹏飞、孛罗合答儿以汉、券兵万人由西道永平,奥鲁赤以万人从镇南王由东道女儿关以进。阿八赤以万人为前锋,乌马儿、樊楫以兵由海道,经玉山、双门、安邦口,遇交趾船四百余艘,击之,斩首四千余级,生擒百余人,夺其舟百艘,遂趋交趾。程鹏飞、孛罗合答儿经老鼠、陷沙、茨竹三关,凡十七战,皆捷。十二月,镇南王次茅罗港,交趾兴道王遁,因攻浮山寨,破之。又命程鹏飞、阿里以兵二万人守万劫,且修普赖山及至灵山木栅。命乌马儿将水兵,阿八赤将陆兵,径趋交趾城。镇南王以诸军渡富良江,次城下,败其守兵。日烜与其子弃城走敢喃堡,诸军攻下之。 二十五年正月,日烜及其子复走入海。镇南王以诸军追之,次天长海口,不知其所之,引兵还交趾城。命乌马儿将水兵由大滂口迓张文虎等粮船,奥鲁赤、阿八赤等分道入山求粮。闻交趾集兵个沉、个黎、磨山、魏寨,发兵皆破之,斩万余级。二月,镇南王引兵还万劫。阿八赤将前锋,夺关系桥,破三江口,攻下堡三十二,斩数万余级,得船二百艘、米十一万三千余石。乌马儿由大滂口趋塔山,遇贼船千余,击破之;至安邦口,不见张文虎船,复还万劫,得米四万余石。普赖、至灵山木栅成,命诸军居之。诸将因言:“交趾无城池可守、仓庾可食,张文虎等粮船不至,且天时已热,恐粮尽师老,无以支久,为朝廷羞,宜全师而还。”镇南王从之。命乌马儿、樊楫将水兵先还,程鹏飞、塔出将兵护送之。三月,镇南王以诸军还。 张文虎粮船以去年十二月次屯山,遇交趾船三十艘,文虎击之,所杀略相当。至绿水洋,贼船益多,度不能敌,又船重不可行,乃沉米于海,趋琼州。费拱辰粮船以十一月次惠州,风不得进,漂至琼州,与张文虎合。徐庆粮船漂至占城,亦至琼州。凡亡士卒二百二十人、船十一艘、粮万四千三百石有奇。 镇南王次内傍关,贼兵大集,王击破之。命万户张均以精锐三千人殿,力战出关。谍知日烜及世子、兴道王等,分兵三十余万,守女儿关及丘急岭,连亘百余里,以遏归师。镇南王遂由单己县趋盝州,间道以出,次思明州。命爱鲁引兵还云南,奥鲁赤以诸军北还。日烜寻遣使来谢,进金人代己罪。十一月,以刘庭直、李思衍、万奴等使安南,持诏谕日烜来朝。 二十六年二月,中书省臣奏既罢征交趾,宜拘收行省符印。四月,日烜遣其中大夫陈克用等来贡方物。 二十七年,日烜卒,子日燇遣使来贡。 二十八年十一月,镇守永州两淮万户府上千户蔡荣上书,言军事大要,以朝廷赏罚不明,士不用命,将帅不和,坐失事机,其弊有不可胜言者。书上,不报。 二十九年九月,遣吏部尚书梁曾、礼部郎中陈孚持诏再谕日燇来朝。诏曰:“省表具悉。去岁礼部尚书张立道言,曾到安南,识彼事体,请往开谕使之来朝。因遣立道往彼。今汝国罪愆既已自陈,朕复何言。若曰孤在制,及畏死道路不敢来朝,且有生之类宁有长久安全者乎?天下亦复有不死之地乎?朕所未喻,汝当具闻。徒以虚文岁币,巧饰见欺,于义安在?” 三十年,梁曾等使还,日燇遣陪臣陶子奇等来贡。廷臣以日燇终不入朝,又议征之。遂拘留子奇于江陵,命刘国杰与诸侯王亦吉里等同征安南,敕至鄂州与陈益稷议。八月,平章不忽木等奏立湖广安南行省,给二印,市蜑船百斛者千艘,用军五万六千五百七十人、粮三十五万石、马料二万石、盐二十一万斤,预给军官俸津、遣军人水手人钞二锭,器仗凡七十余万事。国杰设幕官十一人,水陆分道并进。又以江西行枢密院副使彻里蛮为右丞,从征安南,陈岩、赵修己、云从龙、张文虎、岑雄等亦令共事。益稷随军至长沙,会寝兵而止。 三十一年五月,成宗即位,命罢征。遣陶子奇归国。日燇遣使上表慰国哀,并献方物。六月,遣礼部侍郎李衎、兵部郎中萧泰登持诏往抚绥之,其略曰:“先皇帝新弃天下,朕嗣守大统,践祚之始,大肆赦宥,无间远近。惟尔安南,亦从宽宥,已敕有司罢兵,遣陪臣陶子奇归国。自今以往,所以畏天事大者,其审思之。” 大德五年二月,太傅完泽等奏安南来使邓汝霖窃画宫苑图本,私买舆地图及禁书等物,又抄写陈言征收交趾文书,及私记北边军情及山陵等事宜,遣使持诏责以大义。三月,遣礼部尚书马合马、礼部侍郎乔宗亮持诏谕日燇,大意以“汝霖等所为不法,所宜穷治,朕以天下为度,敕有司放还。自今使价必须选择;有所陈请,必尽情悃。向以虚文见绐,曾何益于事哉,勿惮改图以贻后悔”。中书省复移牒取万户张荣实等二人,与去使偕还。 武宗即位,下诏谕之,屡遣使来贡。至大四年八月,世子陈日昚遣使奉表来朝。 仁宗皇庆二年正月,交趾军约三万余众,马军二千余骑,犯镇安州云洞,杀掠居民,焚烧仓廪庐舍,又陷禄洞、知洞等处,虏生口孳畜及居民赀产而还,复分兵三道犯归顺州,屯兵未退。廷议俾湖广行省发兵讨之。四月,复得报:交趾世子亲领兵焚养利州官舍民居,杀掠二千余人,且声言:“昔右江归顺州五次劫我大源路,掠我生口五千余人;知养利州事赵珏禽我思浪州商人,取金一碾,侵田一千余顷,故来仇杀。” 六月,中书省俾兵部员外郎阿里温沙,枢密院俾千户刘元亨,同赴湖广行省询察之。元亨等亲诣上、中、下由村,相视地所,询之居民农五,又遣下思明知州黄嵩寿往诘之,谓是阮盝世子太史之奴,然亦未知是否。于是牒谕安南国,其略曰:“昔汉置九郡,唐立五管,安南实声教所及之地。况献图奉贡,上下之分素明;厚往薄来,怀抚之惠亦至。圣朝果何负于贵国,今胡自作不靖,祸焉斯启。虽由村之地所系至微,而国家舆图所关甚大。兼之所杀所虏,皆朝廷系籍编户,省院未敢奏闻。然未审不轨之谋谁实主之?”安南回牒云:“边鄙鼠窃狗偷辈,自作不靖,本国安得而知?”且以货赂偕至。元亨复牒责安南饰辞不实,却其货赂,且曰:“南金、象齿,贵国以为宝,而使者以不贪为宝。来物就付回使,请审察事情,明以告我。”而道里辽远,情辞虚诞,终莫得其要领。元亨等推原其由:因交人向尝侵永平边境,今复仿效成风。兼闻阮盝世子乃交趾跋扈之人。为今之计,莫若遣使谕安南,归我土田,返我人民,仍令当国之人正其疆界,究其主谋,开衅之人戮于境上,申饬边吏毋令侵越。却于永平置寨募兵,设官统领,给田土牛具,今自耕食,编立部伍,明立赏罚,令其缓急首尾相应,如此则边境安静,永保无虞。事闻,有旨,俟安南使至,即以谕之。 自延祐初元以及至治之末,疆埸宁谧,贡献不绝。泰定元年,世子陈日爌遣陪臣莫节夫等来贡。 益稷久居于鄂,遥授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当成宗朝,赐田二百顷;武宗朝,进银青荣禄大夫,加金紫光禄大夫,复加仪同三司。文宗天历二年夏,益稷卒,寿七十有六,诏赐钱五千缗。至顺元年,谥忠懿王。 三年夏四月,世子陈日烜遣其臣邓世延等二十四人来贡方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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