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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元年六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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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戊子,诏:新复州县知州、军并堂除选,余吏部选。 司谏王岩叟言:“伏睹三月二十八日圣旨,其见任职事官有旧带待制已上职者,并还旧职。窃见兵部尚书王存旧带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后及二年,乞补外郡。朝廷除枢密直学士,令再任。存坚恳辞免,竟不曾受告,只自龙图阁直学士迁兵部尚书。今既立法许职事官带旧职,则王存止合带龙图阁直学士,不合带枢密直学士,岂可以不受告之宠名,便为已曾带之旧职?盖张璪与存是亲故,因缘依傍,以行私意,众议不平,谓璪以奸邪附会,致位政府。圣明在上,自当窜逐,而陛下曲示涵容,以存大体。璪固宜惴惴小心,以不欺为报,而益敢肆于为奸,将陛下名器作人情,故使外人皆曰:‘王尚书带密学,甚得亲家力。’臣既闻之,不胜其愤。按璪天资邪佞,安于为私,欺朝廷多士如无人,卖国家美官如己物。近又除文及、韩宗师之类,固非一事,陛下如何可防?一日万几,防之得无劳乎?宗庙至重,陛下何不求贤以自佐,而使圣心日逸而无忧也。伏望睿慈早赐罢免,以清圣政,为天下福,臣不胜恳恳纳忠之至。” 贴黄:“王存元是龙图阁直学士,因何便带枢密直学士?令改正施行,亦足使奸臣知惧,不敢公然欺罔陛下矣!陛下近因韩绛辞免宗师除命,遂从其请,恩意不伤,事体以正,中外之人,无不仰望圣德。” 己丑,御批:“兵部尚书王存,元是龙图阁直学士,近因复带职,何故却除授枢密直学士?可具因依进入。”中书省奏:“王存昨自龙图阁直学士、知开封府满二年,除枢密直学士,未受命,改除兵部尚书。今尚书复带职,为存已曾除枢密直学士,难以却除龙图。”御批:“见任职事官,近降指挥,有旧带待制已上职者,并还旧制。闻王存旧带龙图阁直学士,虽曾除枢密直学士,缘当时辞免不曾受告,若依新除指挥,合与不合便除未受告之职?可议奏进入。”中书省奏:“存昨任龙图阁直学士、知开封府,又除枢密直学士,未受命间,缘官制改除尚书,更不带职,经今二年。近降指挥,职事官许带旧职。若却除龙图阁直学士,即降职一等。”(此据御集。王存除密直在四月十八日。) 既而辅臣入对,太皇太后问:“主王存者谁邪?”门下侍郎吕公著言:“臣实与三省共议。”太皇太后曰:“闻王存附会王安石,进不以正。”公著曰:“安石初执政时,未建东西府,存与安石对门居踰年,不一过之,士人至今称是。”太皇太后曰:“若然则无疑矣。” 措置熙河兰会路经制财用言榷茶司买马场并纲马上京,及支过本路粮草等,请岁计数,令榷茶买马司以头子钱拨还。从之。 庚寅,通直郎、根究上供钱物张升卿言纲运入门,令门司置籍,录部押人姓名、起发月日、物色名数,申所属省、部、寺、监,下库务交纳,库务具年月日正剩欠数,申寺、监。从之。 太常博士吕希纯言:“皇帝亲祠明堂,请依皇祐及嘉祐、熙宁故事,复设小次。俟皇帝初献毕,礼仪使奏请归小次,三献毕,奏请就版位。恐议者以元丰新定礼文,皇帝立于阼阶,故因去小次,请自今仍旧设于明堂午陛之东,太庙即设于东阶之下。”太常寺参详,景灵亦合设小次于东陛之下。从之。 辛卯,监察御史陈次升奏:(编类章疏六月五日。)“窃以民财有限,取之不可以过多;邦赋有常,用之不可以无节。熙宁以前,上供钱物无额外之求,州县无非法之敛。自后献利之臣,不原此意,惟务刻削以为己功。若减一事一件,则据其所减色额,责令转运封桩上供。别有增置合用之物又令自办。上供名件,岁益加多;有司财用,日惟不足。既无家资之可助,又无邻粟之可贷,必至多方以取于民,非法之征,其来乃自乎是。且人生而莫不有恻隐之心,岂无爱民之意?比年监司多以掊取相高者,盖迫于岁计不足,其势不得已而然也。伏自陛下临御以来,轻徭役,薄赋敛,澄汰掊克,崇尚忠厚,天下之人莫不咸被德泽,欢欣鼓舞,属心内附,拭目以观太平之极致。然而额外上供之数未除,窃恐异日供应不办,官司则有失职之责,苟欲避免,侵渔之患复从而至,何足以上副陛下仁厚之德?臣欲乞圣慈特降指挥,勘会熙宁以来,于旧上供额外剏行封桩钱物,并与放罢,庶使官吏不至过有诛求,而民无骚扰之患。” 癸巳,详定役法所言:“臣僚上言,应坊场乞罢实封投状之法,立中数为额。诏韩维等相度以闻,欲乞以前界买扑钱,委本州看详。若累界有增无减,即取累界中次高一界为额。前后拖欠数多及累限无人承状,虽有人承买,比最高价亏及五分以上者,县相度减定申州,与转运司,次第保明申省,仍立界满承买抵当约束,余并依旧条。”从之。(新、旧录系此事于十一月四日。按八月二十二日户部言出卖户绝田宅,已有估覆定价,欲依买扑坊场罢实封投状。从之。然则八月以前,实封投买坊场法固先罢矣。又按刘安世言,元年六月七日,有敕罢实封投买坊场法。以此二事证之,新、旧实录必误。今自十一月四日移入六月七日。编录条贯亦六月七日圣旨。吕陶乞罢实封,附四月,却至月末。刘挚正月九日先有论列,此盖从陶请也。) 甲午,朝散郎吴革为江东转运判官,寻罢之。先是,转运判官三员,革替齐堪,而刘拯尚在任,有诏止除一员故也。(革罢在十一日,今并书之。) 诏诸路转运司:“每岁支移、折变,并须躬亲审度地里远近,顺便体问收成丰歉去处,遵守诏条,禁戢官吏,务从民便。” 复安州景陵县为州,复鄂州汉阳县为军,汉川镇、安州云梦镇、荆南玉沙镇板江镇建宁镇、归州兴山镇并为县。 户部言:“百姓昔年请盐,谓之蚕盐。及至丝蚕之时,大有所济,然后随处纳钱入官。昨因言者罢所俵蚕盐,止令百姓虚纳盐钱,于义未安,请依旧俵蚕盐。”从之。 枢密院言西人遣使入贡,计会地界,合要承旨司官同共检详本末,计议事体。诏左司郎中刘奉世权枢密院承旨公事,候边事了日依旧。 御史中丞刘挚言: 臣窃以国家之患,莫大于发政行令而人敢违;人臣之罪,莫大于邀功罔上而为国生事。记曰:“不从令者死。”于律,擅兴千人者诛。盖自古失御臣之道,使其陵上召乱,而后患有不胜言者,多必繇此。然则法令不可不严,而人主不可不察也。臣伏睹去年三月六日陛下登极赦书:应缘边州郡,仰长吏、巡检、使臣钤辖兵士及边上人户,不得侵扰外界,静守疆埸,勿令骚扰。命令既下,边境之上,风尘顿息,蕃夷之情,感服面内。当此之时,知太原府吕惠卿辄于四月中旬被受赦敕之后,连遣部将折克行、訾虎相次以数万人入西界讨荡,所得首级,皆是沿边老弱,虚夸以为功,而官军人骑死伤甚众。未几,西人复雠,以五月犯塞,疆臣战没,士卒陷亡。臣以为劳师动众,奏功不实,以至结怨外夷,犹未足论也。而其公违诏敕,擅出师旅,实无人臣之礼,则其罪不可以不治。谨按惠卿遭遇暴起,初不以道,幸尝备位执政,不深惟大义报国,乃欲造非常之功,图再进用。且边陲本自无事,又陛下新即位,衔恤谨始,岂遑用武?故上循祖宗以来践阼故事,加惠边圉,禁相侵扰,丁宁戒谕,所以休息军民,慰安夷夏。诏号宣布,明若日月,可谓至恩盛德,人情孰不欣戴?而惠卿以前两府居帅守之任,所宜与国家同休戚,将顺至意,以镇方面,乃敢用贪功幸进之志,为此乱阶。夫违弃制命,亏臣子之道,其罪一也。当陛下谅阴之中,谋动干戈,其罪二也。受神宗遗诏,未踰月而忘哀疚之情,觊幸功赏,为大不忠,其罪三也。致新天子命令失信于四夷,其罪四也。开外夷之隙,至今警备未得安静,其罪五也。夫惠卿,天下知其为奸人也,方命擅兵,天下之大恶也,臣恐防微杜渐,朝廷不当涵养而不虑也。昔汉之王恢,欲徼一时之幸于匈奴,故为马邑之役,孝武许之,是恢欲奉诏以从事也。然后以谋出于恢,故下吏不赦,使恢自杀。冯奉世出使外域,以便宜击莎车,立功万里,终以擅命不侯。盖古之人御将审兵法义如此。若惠卿则非如恢之请命也,又非如奉世之止于擅命也,被新诏敕禁约甚明,而废格不顾,是叛命者也。方陛下嗣政之始,以威福信义怀宁天下之时,而第一命为强悍之臣叛违而不从,欲朝廷无所诛诘,上下不敢谁何,臣知陛下异日有大政令,将不足以号天下而信四夷;奸臣之逆命,心轻国宪者,将接迹而动矣。臣位中执法,职在纠治奸慝,伏请以臣章付外议,正惠卿罪状,考古之义,依律处分,以申大公之法,为奸雄之戒。 贴黄称:强臣废诏出兵,则何事不可为也?伏望深察,只于枢密院契勘,见得出兵月日,在三月六日赦令约束之后,亏损国威,失外夷之信,不可不行诛窜。 又称:“臣闻惠卿在赦前,曾有管勾麟府军马张之谏陈说出兵不便。惠卿怒其异议,奏黜之谏。于是部将恐惧,既而三月六日赦敕继到,又有折克行引赦书指挥申说,而惠卿不听,使克行等于四月十七日并十九日入界。” 又称:“或谓惠卿恐于赦后曾有奏禀,臣以为不然。盖三月六日赦,计程到太原当在中旬间,而出兵在四月十七日,则必非奏请得旨而后行也。借如曾有奏请,亦是违敕,如许之出兵,亦止是三省、枢密院经历去处,不合依从施行,而于惠卿擅兴之罪,不系奏闻,皆无所逃也。” 又称:“惠卿自以罪大必将有祸,遽然托疾扬去,力求宫观差遣,意谓朝廷虽有行遣,不过如此,故先自处置,此足以见其奸猾。今陛下若谓惠卿已是闲局,有所宽贷,乃是正中其计,则朝廷法不复可振,而悖慢之臣无复忌惮,非国家之福也。” 又称:“惠卿自罢执政,日夜规图再用,谓非造奇功则不可以复得两府。故逢迎朝廷,专意边事。陕西已然之祸,更不复论。自初至河东,即为将士分番之制,变乱戍守旧法,故兵制大坏,边备浸弱。调麟府兵民远出,以耕塞外从来两界不耕之田,虚内以营外,坐困三州,虚张所入,欺谩朝廷。” 又称:“惠卿天资凶险,其辩诈如少正卯,其奸邪如卢杞。始自小官附王安石进用,事安石有父师之契。一日当权,遂与安石为死雠,起郑侠之狱,以废逐安石弟安国。平时与安石以利相市,以私相求。及黜知陈州,乃尽以安石所通书简缴奏上以倾安石。弃理背义,天下贱之。兄弟前后于淮、浙怙势殖产,胁州县,其事非一,四海所共知。今来违敕起兵一事,尤骇群听,实见无君乱常之心。伏望早赐诛窜,以快中外之愤。” 左司谏王岩叟言: 臣伏以人臣之罪,莫重于违君命以贪功,莫深于开边隙以遗患。有一于兹,法所不赦。准元丰八年三月六日陛下登极赦书:应缘边州府,仰逐处长吏并巡检、使臣、钤辖兵士及边上人户,不得侵扰外界,务要静守疆埸,勿令骚扰。陛下所以谨始防微之心,可谓深矣,可谓远矣!伏见前知太原府吕惠卿立心悖逆,轻易朝廷,当年四月内故违赦书,两次擅发兵入西界三角川、聚星泊以来,肆意讨荡。致西人五月间,复以千五百余骑犯葭芦寨,供奉官王英为之战死。惠卿为国生事,结怨连祸甚明。西人性重报复,既边隙一开,岂独王英一死而可已?后日之患,将源源而来矣。此首恶之人,所以不可不诛也。按惠卿阴谗狡猾,具足小人之材;凶险奸回,兼备群邪之恶。昔为参知政事,窃弄威权,震慑天下,公行欺罔,人莫敢言,贾下之怨,归于朝廷。幸先帝明照其奸,早加斥远,不得久居中用事,不然,善人无类而生民涂炭矣!其天资残忍而好贪,躁轻而喜动。虽处于外,亦未尝少务安静,以生灵之患,国家之忧为恤。所以果于违命而不惧,敢于擅兴而无惮。方先帝升遐,臣子宜哀戚之际,而猖狂于弄兵,大不孝也。方陛下登极,大臣宜惴惧之时,而骄恣于犯令,大不忠也。使朝廷不知则已,知而不正典刑,何以行命令?何以严法守?何以折奸雄之心而消变于未兆?伏惟陛下即位赦书,非常赦比,四夷之心,固将信而倚之以自安。始踰月,而方面大臣,首不奉诏,罪岂可赦?使陛下即位之初,失信于夷狄者,惠卿也。陛下今一不治,他日边臣有引惠卿为辞,而擅兴逞志者,陛下何以责?此不可不思也。使惠卿有功且不可恕,况其无功?使当常时且不可容,况在初政?伏望陛下奋独断之威,正大奸之罪,以令四方。先王谓刑一人而天下服者,若惠卿其人也。惟陛下勿疑,以明国宪之不可乱,社稷幸甚。 右司谏苏辙言: 臣闻以尧为君而舜为之继,四凶之恶不得而容;以武王为父而成王为子,管蔡之罪不得而赦。何者?凶德贯盈,邪党蕃炽。用之足以荧惑当世,存之足以遗患将来。是以圣人下为百姓远虑,后为子孙深忧,逐而去之,靡有疑志。今皇帝陛下富于春秋,谅阴不言。太皇太后陛下委任大臣,政出房闼,而存养元恶,隐忍不诛,人知后患,惧者甚众。臣近曾奏言:吕惠卿禀性凶邪,罪恶山积。自熙宁以来,所为青苗、助役、市易、保甲等法,皆出于惠卿之手。至于轻用甲兵,兴造大狱,凡害民蠧国之事,皆惠卿发其端。故近岁奸邪,惠卿称首。臣于前奏论之稍悉,然至今多日未见施行。窃惟朝廷近日扫除群慝,如吴居厚、蹇周辅、吕嘉问、宋用臣等,皆以一事悮国,即加流窜。今惠卿兼有众恶,自知罪大,托疾求闲,而朝廷因亦不问,臣恐国之政刑,从此大废。今中外士大夫见惠卿独得不诛,皆谓言事之官有畏强凌弱之心,执政大臣有吐刚茹柔之意。朝廷用法不平,掇拾蜂蚁,脱遗鲸鲵,贻患后人,取笑千古,因此群恶小丑已得罪者,亦皆不服。伏惟二圣临御,至公如天地,至明如日月,其于用法不应如此。臣愚窃料圣意必谓方今弊事略除,群枉消退,惠卿既领宫观,不足复诛,故稍加阔略,以安反侧。臣退复思虑,终谓不然。惠卿奸人之雄,用意不浅,无病而去,有伺隙之心。使之一旦复摄尺寸之柄,必致天下之患,若不以时放弃,深折奸谋,臣恐朝廷未得安枕而卧也。伏乞检臣前奏,付外施行。竢元恶已除,然后洗涤瑕疵,以安中外,不为晚也。臣不胜忧国爱君之切,不顾死亡以犯凶人,惟陛下裁幸。 右正言王觌言:(觌言不得其时,附挚、辙言后。) 臣闻自古中国有以致外夷之患者,其端固不一也。然大要多因守边之臣贪功生事而侵扰之,积以成衅,其祸乃深。故汉武帝用王恢、聂壹之言,绝匈奴之好,以兴马邑之师,已而无利,其后连兵不解者数十年。唐明皇因孙诲、赵惠琮之谋,背吐蕃之请,以有青海之战。初虽一捷,其后官军陷没者数万人。如武帝、明皇,可谓英睿之主矣。然一为边吏所误,渝盟爽信,以快一时,使生灵肝脑涂地,财殚力竭,为后世笑,可不为之痛惜哉!故为国深虑,若贪功生事之边吏,置之法而无赦,则庶几得所以怀外夷、安边境之道也。 臣伏见资政殿大学士吕惠卿,前知太原府,于元丰八年违敕差折克行等,于四月十七日入西界三角川以来讨荡,及差第一将訾虎于四月十九日入西界聚星泊以来讨荡,第二将及麟府州蕃汉士卒及添差之兵无虑二万人骑。故结衅于彼,而我之士卒阵亡及伤而见姓名者数百人,随军子弟不与焉。支过赏功及阵亡轻重赐银绢二万余匹两,犒设及其余钱粮又数万计。致西人却于五月中,引千余骑犯边,至葭芦寨,供奉官王英以战死,兵士陷没者六十余人。自是惠卿内怀忧恐,作守备于极边难得水草之地,添屯兵马,虚费极多。 臣访闻惠卿出兵之时,边境本自安靖,徒以元丰八年曾有朝旨,倏往忽来,为扰耕之计,惠卿缘此于去年春间面谕诸将,及遣边官讽沿边将佐,甲乙出兵。盖欲事成则功归于己,不成则罪在将佐而已。故管勾麟府路兵马公事张之谏不肯随顺申请,惠卿挟怒奏黜,人咸冤之。未出之间,三月六日登极大赦既到,折克行以赦书指挥不得侵扰外界,未肯出兵。惠卿不听,故克行等乃以四月十七日、十九日入界。 臣伏读三月六日赦书:应缘边州府,仰逐处长吏并巡检、使臣钤辖兵士及边上人户,不得侵扰外界,务要静守疆埸,勿令侵扰。此朝廷之美政,陛下之盛德也。凡州郡赦书初到之日,集官吏军民而宣读焉。圣恩深厚,孰不咨嗟,四夷传闻,当亦感泣。盖皇帝陛下即位之始,太皇太后同听政之初,以神宗新弃天下,圣心悲哀,岂遑武事?故须慰安外夷,休养兵民,俾兵民安土而无荷戈之忧,外夷归心而无扰边之患。然后可以见中国礼义之举,可以申圣孝亮阴之情也。而惠卿志不在哀,心轻赦敕,侥幸功赏,妄兴师徒。使朝廷内则致疑于兵民,外则失信于外夷,亏损国体,蠹伤圣政,皆惠卿之由也。 臣检会本朝自建隆以来南郊等赦,并无前项不得侵扰外界等指挥,惟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登极大赦,戒敕边吏,与去年三月六日赦文正同。于此既有以见祖宗谨始之先务,又有以知陛下承祧之深意也。是则于国家之体,所系岂轻哉?凡厥边臣,敢不恭命。惠卿尝为执政,方握帅权,朝廷礼遇不为不优,国家委寄不为不重。所当将顺圣德,弹压边陲,若提封之内,敢或违敕弄兵,辄侵外境,自当决行军法,以严天子之命,以为边吏之戒,安可自为乱阶,身犯诏禁?涣汗之号,方悦于群情;无名之兵,已骇于众听。如此则吏民岂复以赦书为可信?夷狄岂复以中国为可亲?四方岂复以朝廷为可尊?后世岂复以祖宗为可法?陛下以惠卿之罪为微邪?以惠卿之恶为可恕邪?以惠卿之罪为微,则自古以来废诏逞兵,戕民辱国者皆小罪也。以惠卿之恶为可恕,则自今以往,欺君罔上,坏法乱常者皆可恕矣。 或谓惠卿虽无遵用赦书之意,亦岂敢更不奏请而远出兵哉?请不请固非臣之所知,而其为罪恶则均也。使惠卿不复请而遂出兵,则是直废赦敕,无人臣之礼,罪不容诛。若引赦为说,而有请焉,亦不过张大出兵之利以欺罔朝廷。以边帅之请而信之不疑,则适足以致非礼之举,失信之过,尽归朝廷也。为臣不忠,孰甚于此!伏望朝廷察惠卿妄兴师旅,违圣孝之情;废格赦敕,无人臣之意。开异日边鄙之患,侥幸功赏,志不在哀。内致疑于兵民,外失信于外夷,亏损国体,蠹伤圣政,早行诛窜,以为天下后世不孝之戒。又言: 臣今来窃闻惠卿出兵之前,曾有奏请。伏虑朝廷为其有奏请而薄其罪,臣请毕其说。惠卿之罪在废赦出兵,不在奏不奏也。奏而废赦,其罪重轻相去无几。惠卿奏请之意,臣固不得而尽知,然臣窃料之,其说有二而已。其一,不过谓元丰中曾有诏旨为扰耕之计,妄云与赦敕两不相妨,而可以出师。则是惠卿引前诏以惑朝廷,而乞废赦也。其二,不过但以师期来请,而不及赦,则是惠卿心轻赦敕,而直废赦也。引赦与不及赦异,其废赦则均也。朝廷不允其请,乃是惠卿欺罔之计不得行而已。朝廷允其请,乃是惠卿欺罔之计得行而已。欺罔之计,得行与不得行虽异,其为欺罔则一也。臣窃惟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临政之初,首宣赦敕,欲以著大信于外夷,申大戒于边吏也,乃因惠卿一举而坏之。本朝自太宗以来,登极大赦,指挥不得侵扰外界,六世所共守也。乃至惠卿一朝而废之,陛下谓惠卿之罪犹在可恕乎?其所以为罪,岂在奏与不奏之间乎? 监察御史韩川孙升、左正言朱光庭奏:“伏闻蒋之奇自权发遣运江、淮,忽除天章阁待制、知潭州。之奇小人不足以当斯任,伏望寝罢,以协公议。”御批:蒋之奇除待制、知潭州告可只今进入,如已发出,即却行勾收,三省进呈罢之。(政目八日罢之奇待制、潭州指挥,元指挥在五月二十六日。) 右司员外郎文及为卫尉少卿,从其父彦博请也。(政目在初四日,今从实录。) 左司谏王岩叟言:“臣上章言执政差除文及、韩宗师有私意。后契勘得不出于宰相,特出于中书侍郎张璪。虽左丞清臣、右丞大防皆可责,然主意者璪也。所以外议罪璪为深,幸陛下至明,自见其失,因二老之请而罢之,中外之人无不竦服陛下圣断。若知耻畏义,便合待罪自引,而顽然不以为非,有慢上之心。臣又言除王存带枢密直学士不当。璪与存亲,亦出于私,尤为著见。窃闻陛下批降圣旨,问其所以,臣不知作何说以对陛下!料别无道理可言,不过说资任高,年月久,又不过妄引体例,要之皆非也。今来敕旨只令带旧职,则一切浮辞都不可用,此事只一句可了,毕竟枢密直学士不是王存曾带之旧职,尽是妄生议论以塞圣问。缘今来敕旨只令带旧职而已,非旧职则不合说及。陛下至明,自可以见,不待臣言。明知其非而不行改正,则今后权臣安于为私而无惮矣,知陛下容之也。臣有言责,不敢不争。璪之舞奸权、弄威福以卖朝廷者如此。此非可以为大臣,持国柄。积日累久,惟有损于朝廷,殊无益于陛下。臣为谏官,坐观害政之人在庙朝,岂可不言?然非臣嫉之也,天下公议之所嫉也。臣特以天下之心告陛下耳,愿陛下以公议为恤,早赐罢黜,以幸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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