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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五年(1072)正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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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辛巳朔,御大庆殿受朝。 己丑,废内物料库入御厨,从编修三司敕孙亶请也。 诏鄜延路经略使赵卨询问降羌如有愿归夏国者,先以名闻。诸路准此。仍牒宥州令于逐路界首交割。 初,上论西人内附者,或以胁迫,非其诚心。欲令愿归者,从之;不愿者,随便措置,可以省粮食、免检察,且足以示广大推恩。乃下诸路详议,已而有是诏。此据朱本,新本因之。去年十二月戊午,缘结胜事已诏诸路,此盖重出。或此诏但令先以名闻,与前诏异也。 其后,知原州种古言:“招降蕃部可用为乡导,不当问其愿归。盖汉官多恶蕃部,恐迫胁令归,即反害恩信。”上曰:“如王广渊计,但欲遣归,盖广渊与韩绛不相能。”安石曰:“今绛已被斥。留得蕃户,陛下亦必不以此为功;纵遣去,亦不复加绛罪。不知广渊为此何意。”上曰:“欲表见绛所为皆非。”安石曰:“陛下但当论利害,不当探人未必然之私意。臣固尝论留得此辈无所利,但恐为患。臣近见张守约言古渭一带属户多饿死者,今边障极虚,中国久来熟户尚不暇救恤,乃更欲招夏国老弱收养,岂为得计?”上曰:“中国人固多,诚不赖夏人。然言者谓收纳夏国人,使彼人少,即于彼有害。”安石曰:“陛下欲弱彼,则先须强此;欲害彼,即先须利此。今陛下所御将帅一心奉陛下所欲为,然后可任以整缉边事。边事各有条理,然后可以挠夏国。今熟户饿死,将帅不能救恤,陛下尚不得闻知,如何乃能困夏国!臣愚以谓方今所急,在知将帅之情,以道御之,使不敢偷惰欺谩,然后边可治,边可治,则如秉常者虽欲埽除,极不为难。若未能如此,即无困夏国之理。人主计事,当先校利害。若利害果合如此,恐不须妄疑。其人心有所挟如此,则人人各怀形迹,孰敢复为人主尽力!如西事之初,陛下谓臣及韩绛皆欲以西事为己功,故有此言。臣以此于西事不能不存形迹,然事至不得已,亦不敢嘿嘿。盖人臣之义,量而后入,故不能先事极争,先事极争,则无后事之验,臣终身受妨功害能之嫌,臣以为如此害于臣智,故不敢。然怀不能已,固尝论奏。非特臣所怀如此,前日执政大臣例皆如此。今日计事,陛下尚疑有倾韩绛者,则谁复敢不避形迹为陛下计事?”陈瓘尊尧集边机门论安石云云,四年五月二十日,又二十六日,又六月十一日;五年正月九日,又六月二十六日。瓘论附六月二十七日。 上曰:“王广渊每事辄言宣抚司过失。如赵卨多夺韩绛所与酬奖人官职,然至降羌事,则以为但当善遇之,必得其用。广渊则专欲遣归。”安石曰:“陛下不当怪广渊屡奏宣抚司过失。方庆州兵未变,广渊数为韩绛言如此役使兵士非便,绛屡诋毁广渊,以为不忠,陛下亦疑广渊,后果如广渊所奏。广渊反降两官,广渊岂能内无不平之心!内有不平,则其言自然如此。陛下以种古为晓蕃情,今令问蕃人愿归者听归,岂有蕃人不晓蕃情者?若蕃人晓蕃情,即无缘有归而尽被杀戮之理。”上曰:“恐边吏欲其归,不免多方迫胁。”安石曰:“若遣归果被杀戮,则岂惮内徙?除内徙外,何事可迫胁?兼此事关众,有何急切,乃非理迫胁,不畏为人所言?”上曰:“问之无伤,要须别遣人问,佥欲令计会地界人往。”上曰:“如张宗谔即欲遣归。”文彦博曰:“王文郁乃欲存留,安石令计会地界人与边吏聚问,必不敢非理迫胁。” 上又言:“王庆民前奏,招到人袒膊杀贼甚力,后乃言不可存留,止为人情反复难信。”安石曰:“彼若诚心内附,已受官职、禄赐,即为我袒膊杀贼,固本分事,如王庆民所言者是也。彼若父母、妻子皆在彼,乃为人虏掠而来,欲望其尽心杀贼,即无有此理,如前日结胜是也。此非但不可望其杀贼,亦恐更为内患。种古但云可为乡导,即不知如此人乃能为贼乡导。今要推恩,问愿留者留,去者去,即留者皆为我用,去者亦必怀惠,异时讨伐固宜有为内应报德,如食秦缪骏马、盗袁盎侍儿之类,则我虽遣去,未为不得其用也。”自“其后知原州种古云”至“不得其用也”,皆日录正月二十四日事,朱本附九日,今因之。但朱本多所删削,如安石存形迹等语,皆依日录添。 府州言:“宁化军送北界西南面都招讨府牒称,南朝兵骑越境,施弓矢射伤辖下人。其牒中官号有犯庙讳嫌音者。”诏河东缘边安抚司劾元承牒官吏,仍移牒北界招讨府依理施行。 辛卯,同管勾外都水监丞程昉言:“塞决河当增市芟草三百二十万,乞举官四员置场于怀、卫州,及举官一员提举并优立赏格。”从之,仍给常平司钱十万缗,所差官盘置及八分以上取旨,其余草数委转运司召人进纳,毋得抑置。先是,朝廷委河北转运司计置稍草,本司必欲科配百姓,且言不尔必败事。及议安置场地,又言别无处所,乞会问提举塞河所。至是,中书召问昉,昉乃有是奏。 甲午,诏自今赐同天节斋筵于尚书省。 丁酉,赵卨言:“西人数至绥德城钞掠、牧放,既奉朝旨通和,不敢追袭。乞牒宥州诘问夏国,令止绝。”诏卨依庆历七年正月指挥,遇有人马杀逐出界,仍牒报宥州。卨又乞牒宥州催打量绥德城地界,王安石请勿催。上曰:“今不催,即边事未解严,又恐彼谓可便得岁赐故不急。”安石曰:“彼必有定计,催之不能使移易定计,徒示汲汲,生其骄易;且岁赐须降誓诏,降誓诏须待地界了当,彼自当汲汲。”上曰:“彼既云依命,或不须计会,便令人往打量,如何?”安石曰:“彼若诚肯退二十里地界,则理须计会彼首领分擘界至。彼若尚首鼠,讵听我打量?”上乃从安石言。 赐权发遣江、淮等路发运副使皮公舱银绢二百,仍赐敕书奖谕。初,公舱言,漕运涉淮有风波之险,乞开洪泽河六十里,稍避其害。诏委公舱提举,至是功毕,人以为便故也。四年十一月壬寅,始开河。 侍御史知杂事邓绾言:“内侍押班李若愚以劳绩求官其子,违祖宗旧制,且内臣侥求乱法,不可长。”从之。若愚寻言于枢密院,乞解押班。文彦博云:“若愚恐有人欲倾夺其位者,故求罢。”王安石白上:“前密院与若愚子转官,臣不见条贯,不许,故进呈札与密院。密院若已删去此条,即合札与中书云:‘本院已删去此条。’即中书亦不管密院所删当否,更但须理会,却云:‘特依皇城司条贯,所有不许回授恩泽条贯令今后遵守施行。’若愚既非勾当皇城司,如何用皇城司条贯?既是已删条贯,如何却令今后遵守施行?缘事有违法,非但臣所不敢遵行,虽检正官亦皆以为不允。臣苟不言,是违法,阿近习,义所不能为,非于若愚有利害与夺,不知若愚辞差遣何意?”上曰:“若愚言,为废前省奏人,故乞罢。”安石曰:“前省不奏人,干若愚何事?闻密院说恐有倾夺其位者。”上曰:“若愚为与程昉不相得。”安石曰:“此非臣所知也。” 戊戌,王安石以试中学官等第进呈,且言黎侁、张谔文字佳,第不合经义。上曰:“经术,今人人乖异,何以一道德?卿有所著可以颁行,令学者定于一。”安石曰:“诗,已令陆佃、沈季长作义。”上曰:“恐不能发明。”安石曰:“臣每与商量。”季长,钱塘人,安石妹壻也。黎侁,未详邑里。二月十八日戊辰,前衡州推官黎侁为光禄寺丞、崇文院校书。七年五月,卒。张谔,武昌人,沈括笔谈详之。司马光熙宁五年正月日记,有旨令曾布撰诏书付直史馆进从来所解经义,委太学编次,以教后生。 己亥,诏自今奉祠太庙,命宗室使相已上摄事。先是,侍御史知杂事邓绾言:“伏见著令,郊庙大祀,常以宰臣摄太尉受誓致斋,动经累日,中书政事多所废滞。祭祀之礼,于古则专以宗伯治神。于唐则宰相之外,兼用尚书、嗣王、郡王,下至三品以上职事官通摄。而本朝车驾行大礼,亚献、终献亦有以亲王及宗室近亲摄事者。方陛下讲修百度,政府大臣翊赞万机,而又使之奉郊庙四时献享之礼,实恐淹废事务。欲乞明诏有司,凡四时郊庙大祀专使宗室近亲兼使相者摄上公行事。”故有是诏。 赐河东经略司银绢各二十万,召人赊买,收本息封椿,以备边费。 是日,王安石留身白上以“郭逵激智缘使攻王韶,又谢景温亦害韶事。今秉常方弱,正合经营,夷狄之功,虽不足贪,然陛下欲大有为,则方夷狄可以兼制之时,不可失,不宜为人所坏。”上曰:“夷狄功非所贪,然须图难易,以弭患难。”因问安石何以处此。安石请即用韶帅秦,徙逵他处。上曰:“韶轻易,如兰山族才来请料钱,便言举属内附。”安石曰:“韶但急于见知,故不为高远。若肯就招纳,即言内属,亦不为过。考其前后计事,乃无遗策。于众人窥伺倾侧之中能立事,不可谓无气略,比赵卨尤胜。”上曰:“且更待其有功。”欲用吕公舱代逵,曰:“公舱易驱策,委以韶事必尽心。”安石亦称公舱可用,上曰:“与何官?”安石曰:“向来罢枢密使,亦无显状,又经受遗诏,当与节度使或宣徽使乃可。”上曰:“与宣徽使。”安石又白上:“陛下向欲移王广渊,如何?”上曰:“冯宗道体问得庆卒尚危疑,未可易帅也。” 辛丑,陕西转运副使、太常少卿毋沆知泾州,祠部郎中赵瞻复权陕西转运副使。沆子娶吕大防女,大防新知华州,沆乞避亲也。寻召大防判流内铨,大防以父老乞终华州任,以便私养。许之。大防召判铨,乃正月二十九日,今并书。 司天监灵台郎亢瑛言天久阴,星失度,宜罢免王安石,于西北召拜宰相。斥安石姓名,署字,引童谣证安石且为变。仍乞宣问西、南京留台张方平、司马光,并都知、押班、御药看详。所奏及禀太皇太后。上以瑛状付中书,安石遂谒告。冯京等进呈送英州编管,上批令刺配英州牢城。安石翼日乃出。林希野史:亢瑛上书,论五纬失度,建月久阴,政失民心,强臣专国,行有大变。王安石大怒,送英州编管。既行,又追而大黥其面,隶牢城,枷项而遣之。瑛受黥,长呼曰:“瑛为百官所言,冀国家改政事以消变,乃为朝廷忠谋,何罪而黥乎?使瑛言不验,虽腰斩以谢众,亦未晚。”慨然自若。 录皇城使郭庆子实为左侍禁,宰为右侍禁,以庆与西人战没也。 尚书右丞致仕何郯卒。 壬寅,诏罢给京西蚕盐,令民止输钱。先是,转运副使陈知俭言:“京西九州军岁给蚕盐一百九十三万斤,为钱四万八千二百五十缗。然以盐赋民,数奇零,民多不愿请者,乞止令输钱。又募商人入抵当请射此盐,增钱为五万四千缗。其所兑蚕盐合折价并脚乘路费钱,乞令制置解盐司别封桩,听省司移用。”故有是诏。 诏两浙察访李承之先体量本路灾伤,同监司一面擘画赈济以闻。 成都钤辖司言:“昨威州为蕃贼侵凌,而知西山霸州董永锡等领兵驱逐出界,乞加旌赏。”诏永锡等加检校官,仍赐茶彩。 上批:“近中书画旨施行事,止用申状,或检正官取索到文字,此事体不便,可检会熙宁三年条约遵守。” 先是,三年有诏,须急速公事方得用申状施行也。王安石白上:“近缘河上事急速,所以只用申状行。且用申状施行,亦必得旨乃如此,即于事体未有所伤,理分不为专辄。但要事务早集而已,非过也。臣窃观陛下所以未能调一天下,兼制夷狄,止为不明于帝王大略,非谓如此小事有所不察也。”上曰:“天下事只要赏罚当功罪而已。若赏罚或以亲近之故,与疏远所施不同,则人不服。”安石曰:“臣自备位以来,每自省念,惟断法官罪与在外官失出入人罪不同,盖以谓不如此,即法官不可为,非敢私之也。他即不省觉,乞宣谕,令臣得以思愆。”上曰:“法官即当如此。”安石曰:“法官之外,不知陛下所见闻何事?”上曰:“朝廷固无阿私,但外方亦未免有用意不均事,如勘河决事,乃独遣程昉。”安石曰:“陛下已令分析,但恐有说。缘昉开漳河,后来又在京师提举淤田,当以此故不勘。兼程昉要作第五埽堤被,外监丞不肯,所以致河决,昉恐不当勘。”上曰:“如此亦合声说。”安石曰:“若不当勘,又何须声说?纵失声说,亦有何利害?未得为阿私伤政体。”上曰:“程昉性行轻易,昨上殿说:‘中书每有河事必问臣,臣说了方会得。’闻张茂则亦被昉迫胁云已得中书意旨,令如此作文字。外官被昉迫胁可想见。然才干却可使,但要驾驭尔。”安石曰:“中书所以用程昉者,为河事无人谙晓,又无人肯担当故也。塞河是朝廷事,非臣私利。陛下试思中书所以委任程昉,不知有何情故曾盖庇却程昉何等罪恶?不知陛下闻得程昉复有何负犯?”上曰:“闻昉所举买草官,悉是内臣揽作文字人。”安石曰:“陛下所闻,臣恐亦未必实。岂有许多人悉是揽作内臣文字人?就令如此,中书亦无由知。但转运司买稍草不得,须至委昉,委昉即须许之举官。臣愚以谓先王使人用冯河,冯河之人不择险阻,轻于进取,然其用之,乃不害国,如昉是也。若是妨功害能、肤受浸润之人,虽能便辟,伺候人主眉睫间,最能败坏国事。恐如此人乃合觉察。今陛下于此辈人,乃似未能点检。陛下修身齐家,虽尧、舜、文、武亦无以过,至精察簿书刀笔之事,群臣固未有能承望清光。然帝王大略,似当更讨论。今在位之臣有事韩琦、富舱如仆妾者,然陛下不能使之革面。契丹非有政事也,然夏国事之极为恭顺,未尝得称国主。今秉常又幼,国人饥馑困弱已甚,然陛下不能使之即叙,陛下不可不思其所以。此非不察于小事也,乃不明于帝王之大略故也。陛下以今日所为,不知终能调一天下兼制夷狄否,臣愚窃恐终不能也。陛下若谓方今人才不足,臣又以为不然。臣蒙陛下所知,拔擢在群臣之右,臣但敢言不欺陛下。若言臣为陛下自竭,即实未敢。缘臣每事度可而后言,然尚或未见省察。臣若自竭,陛下岂能察臣用意,此臣所以不敢自竭。臣尚不敢自竭,即知余人未见自竭者。忠良既不敢自竭,而小人乃敢为诞谩。自古未有如此而能调一天下兼制夷狄者。如臣者又疾病,屡与冯京、王珪言,虽荷圣恩,然疾病衰惫,耗心力于簿书期会之故,已觉不逮,但目前未敢告劳。然恐终不能上副陛下责任之意。”上默然良久,乃曰:“朕欲卿录文字,且早录进。”安石曰:“臣所著述多未成就,止有训诂文字,容臣缀缉进御。”上批见御集正月二十三日,日录录此段亦在正月二十三日。 明日,安石又白上:“程昉七月八日自淤田所离京赴河上,第四、第五埽乃七月八日决,兼昉自从提举修漳河,即不曾管勾第四、第五埽,所以不曾取勘。”上以为然。安石又具言昉所举买草官五人者姓名,且曰:“陛下昨谓揽作内官文字者,必高晦也。晦尝以所为诗来见臣,与语亦惺惺,干得麄事。今既许昉举官,止要能买草耳,高节上士岂肯就昉求举?但能买草,即昉非谬举。若所举人曾揽作内臣文字,恐未合罪昉。或作过败事,然后罪昉可也。中书所以用昉,止为河事。不然,交结昉将欲何为?”上曰:“程昉何用交结!”安石曰:“今议河事,如李立之辈计料八百万工,朝廷必不能应副。即立之辈自不肯任后患,而张茂则与程昉独肯任此,比之怀奸自营之人,宜见念察。如李若愚言,恐程昉谗害,乞罢押班。臣与王珪并曾问昉,皆言与若愚无隙。若其有隙,不知是何时有隙,如何今日乃始乞罢押班以避昉?”上曰:“若愚不为程昉乞罢押班。”安石曰:“臣但见密院如此说。”上曰:“密院只是料其如此,昉不曾有此言。”安石曰:“不然,陛下何以知昉与若愚有隙?”上曰:“为淤田司事异同,有文字。”安石曰:“陛下自令若愚体量李师中、王韶,中书见其不实,乃具前后情状,乞别差官。不然,则朝廷赏罚为奸人所移,安用彼相?既沈起体量王韶果无一罪,文彦博反谓沈起附会,又谓王韶之势赫赫于关中。陛下以此不能无疑,故夺韶一官。当是时,韶实无一罪,后因韩缜打量韶所言荒地,始明白。然陛下未尝究问从初体量不实之人。昨王韶奏生羌举种内属,陛下便以为不合如此。况蕃户既受官职请料钱,不肯属夏国,即是举种内属,纵似矜功,未为诬罔,陛下即已非其如此。至于妨功害能,罔上不实,即一切不问。如此,即人孰肯为陛下尽力?尽力有何所利?”上曰:“王韶非不拔擢。”安石曰:“妨功害能,沮国害事,而陛下任用,名位过于王韶者,何可胜数?则王韶受拔擢未为优过,亦未足以劝人为忠。”此二十三日日录,此两段更须删修。 癸卯,诏:“自来修河差兵官领兵士不过一二百人,名为防虞,实不足应事。今开修二段河,所聚人夫十余万,复以场地迫窄,聚一处功役,可差高阳关路钤辖康庆、大名府路都监高政各领兵一千,于役所驻札。” 甲辰,诏权提点江南西路刑狱、提举常平仓金君卿落权字,仍赐敕书奖谕。先是,君卿奏:“昨王直温、苏澥同议科定役钱,召募人押钱帛纲入京,每一万贯匹支陪纲钱五百贯足。本司询问曾押纲乡户衙前之家,皆不愿行,遂用熙宁三年十二月并四年六月中书指挥,选得替官员、使臣人员管押施行,仍以向者王直温等陪纲钱数太多,相度每紬绢万匹止支钱一百缗足,钱万缗支钱七十缗足,募到官五十余员管押及差人船上京交纳,并不差乡户衙前,乞自今依此。”故有是诏。于是王安石白上曰:“此事诸路皆可行,但令监司稍加意,许令指点好舟,差壮力兵士,及时遣行,则替罢官人人争应募之不暇。苟或不然,则虽详立法度,亦无益于事也。” 知太原府刘庠言:“昨负粮入界及运修寨木植防拓义勇,欲乞等第量免来年支移、折变。”诏:“无和籴州军,据刘庠所定,免七分支移者,与免八分;五分者,免六分;四分者,免五分。其下等户全免折变,太优幸,令止免其半,仍并作二年免放。” 诏蠲陕西、河东诸路熟户、蕃部弓箭手见欠贷粮。 乙巳,枢密使文彦博言:“继圣堂乃祖宗燕射之地,今为造弩桩所,运斧斤,置炉锻,亵黩至甚。乞移置他所,或归有司。”从之。 丙午,延州言,夏人集兵界上,恐以地界延袤为说。先是立堡寨,枢密院言,若于二十里内作堡寨,须止约。王安石曰:“未降誓诏,不须止约。彼必已有定计,方欲通和,决不肯尔。或犹倔强,非止约可禁。兼约二十二日会议,今已二十六日,降指挥亦无所及,但当委自延州应接。”上从之。 丁未,知邠州、光禄卿、直昭文馆张靖知陕州,避王广渊也。 枢密院言:“本院守阙贴房补破食贴房阙,新条试行遣公事,自后试拣已是难得合格。今后逐房副承旨欲每遇大礼许保引亲属两名充守阙贴房主事、令史一名,书令史两遇大礼一名。及十六岁以上,召命官二人为保,遇有破食贴房阙,一例试补。如阙数少,所试合格人多,即别编排,不为黜落数。如试不中,又不该编排,但及三次以上,在院习学及三年周者,并勒出院。其子孙弟侄出院之后,复能习学进长,候合保引人年分,更许保引一次。盖所以使人才有可搜择,而激厉来者,非如向时止据见在守阙人数,于累试黜落之余,短中求长而已。非独如此,又保引者别无沮劝,不肯公心引致。欲令后一试便中者,所保引令史、书令史升一名;再试中者,两人以上升一名。主事以上合升一名者,候出职日减一年磨勘。如所引人三试不中勒出院者,并及二人以上,令史、书令史降一名;主事以上出职日展一年磨勘。本院令史、书令史欲参用三班使臣、流外选人与隔间收补,仍以十人为额。使臣取殿直以下至借职,曾经一任流外选人三考以上者充。每一阙取两人赴院,于所阙房试公事满两月,拣一名充。资序高者补令史,次者补书令史,不中者与指射差遣。内刑房有阙,亦许选取曾任刑法选人、使臣充。”从之。 延州以夏人牒来上,牒称:“除绥州外,各有自来封堠濠堑更无整定。”上批:“差官照认地界文字,且令未要发去。”文彦博、吴充因言:“诸路不须打量,况自来争竞亦不因地界,多缘边吏侵彼。”王安石曰:“侵争之端,常因地界不明。欲约束边吏侵彼,亦须先明地界。彼所以有此言者,惟欲速了耳。陛下当察人情缓急而应。彼既自急,既我当以缓应之。我以缓应彼,彼自当急而就我。”上以为然,又曰:“恐不须问彼,便可自立界至。”安石曰:“如此即不可。彼牒称免见频损要盟,有伤大体。今及未降誓诏以前,不与先定界至。降誓诏后,若彼却有争占,不可便与绝好。便与绝好,则伤国体。不与绝好,则彼已得岁赐,于应报未肯汲汲。宜令延州牒宥州云:‘今来界至虽不全要整定,然自来未有封堠,濠堑不分明,及全无封堠濠堑处,须合差官重别修立。’若不计会,夏国首领又虑边臣或以侵占久远,却起争端。”上从之。二月辛酉,实录书折克隽事,更须参考。 先是曾孝宽为王安石言:“有军士深诋朝廷,尤以移并营房为不便,至云今连阴如此,正是造反时,或手持文书,似欲邀车驾陈诉者。”于是安石具以白上,文彦博曰:“近日朝廷多更张,人情汹汹非一。”安石曰:“朝廷事合更张,岂可因循?如并营事,亦合如此。此辈乃敢纷纷公肆诋毁,诚无忌惮。至言欲造反,恐须深察,又恐摇动士众为患。”吴充曰:“并营事已久,人习熟,何缘有此?近惟保甲事,人情不安。昨张琥亦言军士一日两教,未尝得赏赐,而保丁才射,即得银楪,又免般粮草夫力,军人不如也。”安石曰:“禁兵皆厚得衣粮,未尝在行阵,顷陛下与十分支粮,非不加恤也。今朝廷教诱保丁,于军士有何所负而遽敢怨望者?以军士怨望,遂一不敢有所为,乃是众卒为政,非所以制众卒也。”上曰:“如此,即与唐庄宗无异矣。”充曰:“如庆州事,令属户在前,募兵在后,当矢石者属户也,于募兵无所苦,而反,何也?”安石曰:“募兵与属户同出战,其劳费等。至遇贼取功赏,则惟属户专之,募兵皆不预,至令贫窘无以自活,则其为乱,固其所也。岂与教诱保丁事类?”上曰:“宣抚司所以致军人怨怒,非一事:如夺骑士马,使属户乘之;又一降羌除供奉官,即差禁军十人当直,与之控马。军人以此尤不平。”安石曰:“如此事,恐未为失。盖朝廷既令为供奉官,即应得禁军控马,如何辄敢不平?如汉高祖得陈平,令为护军,诸将不服,复令尽护诸将,诸将乃不敢言。小人亦要以气胜之,使其悖慢之气销。但当深察其情,不令有失理分而已。”上言:“太祖善御兵。”又言斩川班事,安石曰:“五代兵骄,太祖若所见与常人同,则因循姑息,终不能成大业。惟能勇,故能帖服此辈,大有所为。然恃募兵以为国,终非所以安宗庙、社稷。今五代之弊根实未能除。”上曰:“如庆卒柔远之变,赖属户乃能定。庆卒所以不敢复偃蹇者,惩柔远之事恐属户乘之故也。然则募兵岂可专恃?”朱史乃以吴充、张琥所言系之三月二十二日韩绛贬后,误矣。史官初不知王安石因禁卒诋并营事,故专以募兵为不可恃。其言殊激切不平,非主韩绛崇奖蕃部也。今依日录,仍见于此。 上欲得诋毁军士主名,枢密院谓责殿前、马、步三帅,安石请委皇城司。上曰:“不如付之开封府。”乃令安石召元绛至安石第谕意。(不知究竟如何,当考。林希野史云:初,司马光贻书王安石,阙下争传之。安石患之,凡传其书者,往往阴中以祸。民间又伪为光一书,诋安石尤甚,而其辞鄙俚。上闻之,谓左右曰:“此决非光所为。”安石盛怒曰:“此由光好传私书以买名,故致流俗亦效之,使新法沮格,异论纷然,皆光倡之。”即付狱穷治其所从得者,乃皇城使沈惟恭客孙杞所为。惟恭居常告杞时事,又语常涉乘舆,戏令杞为此书以资笑谑。狱具,法官坐惟恭等指斥乘舆流海岛,杞弃市,以深禁民间私议己者。其后,探伺者分布都下。又明年,曾孝宽以修起居注侍上,因言民间往往有怨语,不可不禁。安石乃使皇城司遣人密伺于道,有语言戏笑及时事者,皆付之狱。上度其本非邪谋,多宽释之。保甲民有为匿名书揭于木杪,言今不聊生,当速求自全之计,期诉于朝。安石大怒,乃出钱五百千,以捕为书者。既而村民有偶语者曰:“农事方兴,而驱我阅武,非斩王相公辈不能休息。”逻者得之付狱,安石以为匿名书者必此人也,使锻炼成狱。民不胜榜掠,而终不服。法官以诟骂大臣,坐徒三年。上笑曰:“村民无知。”止令臀杖十七而已。开封推官叶温叟在府不及一骞,凡治窃议时事及诟骂安石者三十余狱。林希所云,须细考之。七月己亥、闰七月癸酉,皆有匿名事,当并考。又四年三月己酉,孝宽乞立赏捕扇惑保甲人,与此相关。) 戊申,度支副使、兵部郎中楚建中为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王安石以谢景温害王韶事欲罢之。上问:“谁可代景温者?”王珪言:“建中可用。”上许之。安石因请与建中转职,又言:“建中强干,与苏寀、荣諲不类。”故有是命。寻命景温知襄州,又改曹州。景温知襄州在二月一日,改曹州乃三月二日,今并书。 诏编拣添修弓弩供备库使胡拱,西京左藏库副使王文质各迁十资;提举官、入内副都知张若水,东上閤门使李评赐金帛有差。先是,军器库弓弩岁久多损折不可用。上闵科买工作,勤人力而费国财,乃命有司料简整治,数年得二十余万,故赏评等。 贺州别驾种谔量移潭州。上批:“谔已经大赦,可使过岭北也。”此据御集。 己酉,试校书郎王安礼为著作佐郎、崇文院校书。安礼先掌河东机宜,吕公舱荐于朝,谓材堪大用。代还,召对称意,欲遂加峻擢,兄安石辞之,乃有是命。林希野史云云,已附注四年十月壬申。 王安石白上:“西事稍定,宜经制边防,须先定大计,以次推行,不可临时采众人议论,如此必无成。”上曰:“当先部分百姓,令习兵。”安石曰:“诚当如此。仍减屯戍之卒,积财谷,严纪律。”上曰:“边头屯戍,近已大减。”冯京曰:“惟蔡挺奏减。”上曰:“郭逵殊不肯减。”安石曰:“太祖时,将帅或令儿男乞增兵,不许,至哭泣出国门。若纵将帅自便,则朝廷无定计。”上曰:“太祖时,将帅亦岂尽过人?但能以道御之而已。” 上又言:“王韶事当应副,足可经制。”张守约言:“若欲取横山,当令所备处重,则横山轻而易举。今兰州界近凉州,即取横山为易。”安石曰:“此盖王韶本谋。”上言:“古渭建军及城武胜为便。”又曰:“韶亦须更得人助之。如欲招旧勇敢作新勇敢,殊未安。”安石具论其不然,且曰:“此枢密院与郭逵妄奏惑上也。”招勇敢事,三月十四日、四月十七日更详之。 上又论:“流品限人,非是。闻旧为吏人,虽作诸司使副,见旧所服事官,不与同坐,此何理?”冯京曰:“此条贯。”安石曰:“此但是弊法,非有义理。王命之则成矣,岂复当计其初贱?”京曰:“此辈或经笞挞。”安石曰:“今或名位显,所为合服重刑者岂少?如此,人自为可贱。若以地势卑贱,小过为人笞辱,但为不幸,非义当不齿之人。”上意亦以为然。安石曰:“古人立贤无方。如陛下自医工技温杲为职官,职官虽多,然如温杲者自少。自木工技杨琰为殿直,殿直虽多,然如琰者自少。”上曰:“风俗既成,人各不自知理分,如琰自不敢与内臣同坐饮食,自以为本贱故也。”备要云:春正月,置京城逻卒。 废北京永济县、沧州饶安县为镇,忠州桂溪县入垫江。 是月,命皇城司卒七千余人巡察京城,谤议时政者收罪之。此据司马光日记系五年正月末事,今附见此,更详考之。十月戊辰,冯京云云,盖指此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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