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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四年七月(1)


  秋七月乙酉,彰化军留后、安定郡王从式为保康节度使。从式迁节度使,本传乃阙之。旧纪书此,新纪不书。

  丙戌,礼院言明堂祀昊天上帝,英宗皇帝配坐;及五方帝,皇帝亲献;五人帝、五官神位,差官分献。诏恭依。

  兵部郎中、天章阁待制、知秦州韩缜落职,分司西京。初,指使、三班奉职傅勍夜被酒,误随缜入宅,缜令军校以铁裹头杖杖勍脊百余,致死。勍妻持血衣挝登闻鼓上诉,诏劾之。大理寺当缜罪加役流,该德音降徒三年,公罪应追官勒停,故有是责。赐勍家绢百匹。御史知杂邓绾言:“缜凶恣专杀,逞其残暴,而监司不觉举,走马不即闻,乞并责之。”于是,走马承受、西头供奉官刘用宾坐匿勍妻诉牒降一官,内臣刘希奭坐不以实奏赎铜十斤。刘挚言王韶为缜声冤,或删取附此。缜十月甲子判铨,林希云云,今附注此。旧纪书韩缜杖部吏死,落天章阁待制,分司西京。新纪不书。

  降环庆路钤辖、文思副使郭忠嗣一官,徙永兴军都监,坐庆州军叛,忠嗣遣人送家属往彭原县,虚散首功帖子。朝廷以忠嗣讨贼有劳,又尝经德音,故止降徙而已。

  戊子,层檀国入贡,始通也。其王名亚美罗亚眉兰。国城距南海二万里。便风昼夜行百有六十许日,经勿巡、古林、三佛齐乃至广州。传国五百年,十世矣。春冬暖。贵人以好越布缠头,服花锦白迭布,乘象、马,官有月奉。其法轻罪杖,重者死。土产稻、麦、胡羊、山羊、沙牛、水牛、駞、马、鱼、犀、象、熏陆、木香、血竭、没药、硼砂、阿魏、苏合油、真珠、玻璃、卜萄、千年枣、蜜沙华三酒。交易用钱,三分其齐,金铜相半,而银加一分,禁私铸。人语如大食国。此据神宗正史一百十八卷增入,新纪于年末书层檀入贡,旧纪不书。

  秘书丞章惇检正中书户房公事。王安石言:“惇相度渝州夷事,多与转运司不同,可见其不肯诡随,宜擢用。”上令与外任差遣,安石乞用为检正,从之。冯京欲须惇到取旨,上曰:“便与之,不须惇到也。”寻又加集贤校理。加集校乃此月十五日,今并书。

  检正中书五房公事、同判司农寺曾布言:

  臣伏见言事官屡以近日所议差役新法不便,论议纷纭,上烦圣听。臣承司农之乏,而又备官属于中书,凡御史之言,臣所预见,考其所陈,皆失利害之实,非今日所以更张之意。虽陛下睿智聪明,洞照其说,然流闻四方,使任事者选懦观望,不敢营职,而怀贰沮善之人将因此汹汹,转相倡和,以疑天下之人矣。在臣之职,固不敢畏避强御俛默而不言也。

  窃以朝廷议更差役之法,志于便民,故虽遣使四方询访利害,而旷月弥年,未有成法可以施之天下者,以为民事之重,经画之际不可不谨也。惟畿甸之事至近而易讲,而所遣之官,其论说措置利害明白多可行者,及其成书,则付之司农,使共开封府提点司集议,已又牓之诸县,凡民所未便皆得自陈,此可谓详且尽矣。臣观言者之言,皆臣所未喻,岂蔽于理而未之思乎?抑其中有所徇而其言不能无偏乎?臣请一二陈之。

  畿内上等人户尽罢昔日衙前之役,故今之所输钱,其费十减四五;中等人户旧充弓手、手力、承符、户长之类,今使上等及坊郭、寺观、单丁、官户皆出钱以助之,故其费十减六七;下等人户尽除前日冗役,而专充壮丁,且不输一钱,故其费十减八九。言者则或以谓朝廷受聚敛之谤,或以谓凌虐赤子,此臣所未喻也。

  田里之人,困于徭役,使子弟习于游惰,罹于刑罚,至于追呼劳扰,贿赂诛求,无有纪极。今输钱免役,使之安生乐业,通略云不知有前日之患。乃所以劝其趋南亩也。言者则以谓起庸钱则人无悦为农者,小则去为客户、商贾,大则去为盗贼,此臣所未喻也。

  上户所减之费少,中、下户所减之费多。言者则以谓上户以为幸,下户以为不幸,此臣所未喻也。

  天下州县,户口多少,徭役疏数,所在各异,虽一乡村,差役轻重亦有不同者,然昔日第一等则槩充中等之役,虽贫富相辽,不能易也。今量其物力,使等第输钱,逐等之中,又别为三等或五等,其为均平齐一,无以过此。言者则以谓敛钱用等,则非法所能齐,所在各自为法,二三纷错,无所总统,此臣所未喻也。

  昔之簿书等第不均,不足凭用,故欲分命使者察诸县,使加刊正,庶品量升降皆得其平。言者则以谓旧等不可信,今之品量,何以得其无失?如此则是天下之政无可为者。此臣所未喻也。

  提举司昨以诸县等第不实,故首立品量升降之法,方司农、开封集议之时,盖不知已尝增减旧数,然编敕三年一造簿书,所以升降等第,今之品量增减亦未为过。又况方晓示人户,事有未便,皆与改正,则今之增减亦未施行。言者则以谓品量立等者,盖欲多敛雇钱,升补上等以足配钱之数。至于祥符等县,以上等人户数多减充下等,乃独掩而不言,此臣所未喻也。

  凡州县之役,无不可募人之理。今投名衙前半天下,未尝不主管仓库、场务、纲运官物,而承符、手力之类,旧法皆许雇人,行之久矣。惟耆长、壮丁,以今所措置最为轻役,故但轮差乡户,不复募人。言者则以谓专副雇人则失陷官物,耆长雇人则盗贼难止。又以谓近边奸细之人应募则焚烧仓库,或把守城门,此臣所未喻也。

  役钱之输见钱与纳斛斗,皆取民便,为法如此,亦已周矣。言者则以为纳见钱则丝绵粟麦必贱,以物代钱则有退拣乞索之害。如此则当如何而可?此臣所未喻也。

  昔之徭役,皆百姓所为,虽凶荒饥馑,未尝罢役。今役钱必欲稍有羡余,乃所以备凶年为朝廷推恩蠲减之计,其余又专以兴田利、增吏禄。言者则以谓助钱非如赋税有倚阁、减放之期,臣不知衙前、弓手、手力、承符之类亦尝倚阁减放否,此臣所未喻也。

  朝廷诏令与司农奏请,未尝不戒天下官吏以躬亲询访田里之人,务使人户今日输钱轻于昔时应役,则为良法,固无毫发掊敛之意。如两浙一路,户一百四十余万,率钱七十万缗而已;畿内十六万,而率钱亦十六万缗,是两浙所输盖半于畿内。言者则以谓吏缘法意,广收大计,然畿内募役之余,亦无几矣。两浙欲以羡余徼幸,司农欲以出剩为功,此臣所未喻也。

  贾蕃为县令,固当奉行条诏,差役之事有未便于民,法许其自陈,乃不肯受,使趋京师諠哗词诉,其意必有谓也,诚令无所用心,亦可谓不职矣。蕃之不职不法,其状甚众。如团定保甲,昨差官体量,一县之中,所行皆不如当时之法。又有笃疾贫民,应对无礼,既违法使之赎铜,又非理栲掠枷锢其子,四日而死。至于借贷官钱,沽买村酒,残民犯法,谁敢尔者!提点司见其有显过,因往治之,而又库钱数少,酒课额亏,钩考其由,皆得其状,乃编敕所谓因事彰露,或虽已去官,法所当劾者。言者则或以谓二府所选必非不才,或以谓蕃虽有赃私,乞一切不问,此臣尤所未喻也。

  大约御史之言,盖多此类。如蕃之不恤民,不畏法,可谓明矣,乃以谓赵子几务力行司农之政,不复顾陛下之法与陛下之民。夫司农之政,乃陛下之政,司农与子几职当奉行而已。使子几能力行陛下之政,岂不善哉?乃欲舍蕃而治子几,此尤可怪也。

  至于差役之法,昨看详奏请出牓施行,皆开封府与司农被旨集议,此天下所知。借使法有未善,而言者深论司农,未尝以一言及开封;又以谓司农自知所行于理未安,若关与京尹,或致争执,有碍施行,所以公然不顾,不报开封府。夫所行之法,乃京尹韩维等之所共议,借使未尝共议,今所出牓,凡于民未便,听经所属官司,开封府乃所属官司,可以受其辞诉而不可以争执乎?开封府于民事何所不预,民有所诉,斥而不受,此乃御史之所当言而言未尝及也,自非内怀邪诐之情,有所向背,则不当至此。曾布集乃削此以上四十八字。若此之类,皆有文可考,有迹可求,而诞谩欺罔,曾不畏忌,况于是非晻昧难明之际哉!

  陛下方有大有为之心,固将举直错诸枉以示天下,而左右耳目之士以利为害,以直为曲,以是为非,以有为无,臣恐有伤陛下之明而害陛下之政也。御史有言责者也,臣有官守者也;御史之所论,臣之官守也;御史以言责言,臣以官守言,此臣之区区所以事陛下之义不敢不尽也。愿陛下以臣所言宣示中外,使有识之士参考其是非。令臣言有涉诬罔,则诛夷窜逐,臣所甘心,陛下之法亦不可贷;如言不妄,则陛下亦当察其情伪而以大公至正之道处之,则天下之幸也!王安石以布所言进呈,上问如何?安石曰:“欲札与绘、挚,令绘、挚分析。”冯京、王珪以为不当使分析,京又言绘、挚近日别无文字。上曰:“令分析方是朝廷行遣。”京、珪曰:“恐复纷纷不安。”上曰:“待分析到更相度。”因言绘作富弼辞,乃更称誉弼,殊不体朝廷意。安石曰:“‘姤,后以施命告四方’,上下相遇,以命而已。见‘大哉王言’,乃所以知‘一哉王心’。今天下所以未肯一心趋上所为者,以好恶是非不著于天下故也。为天下,要知事本。孔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然则民无所措手足,其本在于名不正。孟子曰:‘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然则人将相食,其本在杨、墨之道不息。今朝廷异论,类皆怀奸,其实岂止于杨、墨之道不息而已,以邪为正,以正为邪,其为名不正甚矣,则其患至于人无所措手足、人相食无足怪也。如晋之乱,戎狄据中国,自生民已来未有如此,其乱本乃在王衍之徒,托清净无为之说,以济其苟简贪慢之私而已。”遂以布所言札与绘、挚,令分析以闻。

  辛卯,河决大名府第五埽。(王安石五年正月二十三日日录云:四年七月八日,河决。今以为据,特附此。旧纪亦书辛卯河决北京第五埽,新纪但书河决北京。河渠志云:七月,北京新堤第四、第五埽决漂溺馆陶、永济、清阳以北,遣张茂则、程昉相视修塞。八月丁巳、丙寅、癸酉,并月末,又十月末,又五年三月丙申、九月己酉,并合参照。司马光日记云:去岁新堤第四埽先决,顷之,第五埽又决,第四埽水更微。程昉于嫩滩水上疉塞四水口,自知不测,未几咽凌水盛,第四水口复决,昉忧惧而卒。张保、孙殿丞云。

  天章阁待制孙固兼侍读,罢知审刑院。王安石言:“固留滞审刑文案,乞罢之,授以他职。”司勋员外郎、权判大理寺崔台符权知审刑院,太常少卿、知寿州许遵权判大理寺。日录有孙固面乞少府监及刘挚论固留身事,当考。

  赏渝州讨夷贼有功将校,供备库使唐询等转官减磨勘年有差。

  壬辰,权夔州路转运使、屯田郎中孙构为司封郎中、直昭文馆,落权字;权夔州路转运判官、屯田郎中张诜为司封郎中、直集贤院、权转运副使。孙构传云:权喜功名,见事风生,建南平军,复扶欢、荣懿二寨,边事自此始。朱史削去。要合存之,姑附此。司马光日记云:夔路有保塞民捍御蛮寇。其酋领得理词讼,擅决罚,由是大富。州县提辖侵渔不已,其酋不堪命,遂寇略居民。转运使张诜等发兵讨击,诛杀甚众。邓绾上言:生蛮所以不能为蜀患者,以此民为之藩鄣,今诜等多杀不辜以自为功,异日蛮必为患。诜尝事介甫于常州,善遇之,乃命章惇往体量。惇还,言其酋纵横日久,或刳孕妇,或探人心而食之,诛之甚当。于是,二漕皆迁官加职。赵全云。

  知开封府刘庠乞罢勾当右厢公事官,不许。初,韩维奏著作佐郎蔡确为勾当右厢公事。及庠代维,以故事责确庭参。确谓藩镇辟召掾属,乃有庭参礼,今辇毂下比肩事主,虽故事不可用。庠不能屈,因奏:“京师多豪右,厢官体轻人不畏,或缘而宽纵有罪,且政出多门,非所以肃清浩穰之术。昔赵广汉尝患三辅难治,欲兼之,况厢事之末乎?请罢确等。”确方主王安石,故上意不直庠,寻改确为三班院主簿,庠相继补外。确,晋江人,尝为邠州司理参军,转运使始至,按其赃罪,及见确姿状秀伟,召与语,奇之,更加延誉。韩绛宣抚陕西,确为人造乐语,绛喜其文,又荐于朝。维所以辟确,亦由绛荐也。御史中丞杨绘尝言:“臣伏见开封自来大小斗辨公事,只委知府一面断决,如事合勾追或理须证对者,则推判官以下同劾其罪。自置都厢后来,杖六十以下并委断罪,臣细详访之,皆不便也。何者?政出于一,则静而肃,政分而三,则纷而不齐,有罪一般而两厢断放各异者。加之都厢之官,权虽欲重而望犹轻,人不厌伏。又欲抗势于府庭,至有解府胥而欲为都厢胥者,辞府公吏而求为都厢公吏者,又且一面勾追理索,旁午闾里矣。风闻颇有重罪而启幸胥吏只从杖六十已下断放者,都厢官员只据其自通之罪,亦不觉察。昔赵广汉有愿得并治之言,信有之矣。伏乞特赐指挥,应系京城公事,并须送府;其都厢官,止令点检厢中寄禁并到处检验,并诣地头定夺公事或检校财产。”绘言不得其时,按蔡确事则绘言盖不报也。

  甲午,诏两浙水灾州军,令转运、提点刑狱、提举常平司与州县当职官吏多方赈恤。新、旧纪并附年末。

  乙未,录延州振武副都头崔达子遇为三班奉职,赐其家绢百匹。初,达为西贼所执,驱之至啰兀城下,令呼城中曰:“抚宁堡已破,可趣降。”达伪许之而反其辞,遂被害,边吏以闻,故追录之。

  丙申,诏:“自今召试知制诰,三道各限一百五十字以上成。如系正言以上,即守本官,已下并除右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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