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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定元年三月


  三月乙卯朔,赠庆州东路都巡检使万俟政子天益为太子右内率府副率,以天益与西贼战没也。万俟政正月与郭遵俱以巡检所部兵会三川口,当是延州,此云庆州,更须考之。会要录死王事子孙乃云元年,政与西贼战没,录其子天益为太子右内率府副率,与实录不同。又韩琦三月末疏云政为降敌,当考。

  丙辰,内出手诏赐两府及执政旧臣,俾条上陕西攻守之策。

  戊午,原州乾兴寨主、西头供奉官李继明,监押、左班殿直孙佶并杖脊刺面,配沙门岛,由贼围镇西堡而不即救援也。乾兴寨、镇西堡后并属镇戎军。

  庚申,再降工部郎中郭劝为兵部员外郎、尚食使,惠州刺史、知磁州李渭为右监门卫将军、三门白波都监。元昊侵边不已,军中扰攘,言者追咎劝、渭不当拒绝山遇故再降之。按郭劝传再责时实知淄州,而李渭传又云渭在磁州再责,实录亦载渭知磁州,劝但书官,不记差遣,盖疏略也。

  同知枢密院事陈执中言:

  元昊乘天下久不用兵,而窃发西陲,以游兵困劲卒,用甘言悦守臣,一旦连犯亭障,延安几至不保。范雍纳诡诈之说,失于戒严。刘平任轻躁之心,丧其所部。上下纷攘,远近骇惊。自金明李士彬族破,而缘边篱落大坏。塞门至金明二百里,须列修三城。每城屯精卒千人,招土民为弓箭手,寇大至则保城垒,小至则自驱逐。每城选閤门祗候以上为寨主、都监,别以诸司使为卢关一路都巡检,以填士彬之阙,仍以兵二千人属之,使为三寨之援。上下接应,左右相顾,为不可攻之势。

  并边熟羌,久居汉地,未尝逃徙者,委边臣拊存之,潜通贼谋反复者,破逐之。至于新附黠羌,尤为难信,议者乃欲结西域诸国为天兵之援。且羌人贪而无亲,胜不相下,徒耗金帛,终误指挥。如泾原康奴、灭臧、大虫数族,久居内地,常有翻覆之情,傥不剪除,恐终为患。议者更欲命瞎毡为缘边巡检,彼既不孝于父,安肯纳忠于国!若交兵之际,与贼互出首尾,则疆埸之忧,百倍于前矣。

  边兵小屈,皮肤之伤也。民力既穷,腹心之患也。凡军须出于民,夫运而妻供,父挽而子荷。道路愁叹,井落空虚。今复徧修城池,欲如河北之制,及夏须成,使神运之恐犹未及,况民力乎!四路用兵之郊,列城御寇之地,骑罕并辔,车不方轨。惟泾州、镇戎军似少平易,若不责外守而劳内营,诚取笑狂童,未为上策。大役既兴,春种不入。食竭必亡,力竭必乱。啸聚千百,恶党相从,小则掠道途,大则攻县镇。贼兵外扰,群盗内侵。臣恐宵旰之忧,不在于一方矣。请且修缘边城池,其次边如延州之鄜、同,环庆之邠、宁,不过五七处,量为营葺,则科率既减,民力稍苏。仍须广土兵,减骑卒。盖土兵增则守御有备,骑卒减则转饷可蠲。优爵秩之科以诱兼并,宽茶盐之利以邀入中。静守以骄其志,畜锐以挫其锋,更须主张将臣,使横议不及,则忠臣得以尽节,虎士得以忘生也。

  时手诏咨访辅臣攻守方略,执中既合议上对,退复奏此疏。上嘉纳之。此据实录并执中正传修入,附传无有也。

  辛酉,诏向许边臣便宜行事者,除夏竦外,余悉令封还所受诏书。又诏诸路部署、钤辖司,毋得纳元昊界内附者。

  右正言、直集贤院、修起居注吴育言:“比尝建议,乞通回纥以破昊贼。且汉通西域诸国,谓之断匈奴右臂。盖诸戎内附,虽有黠敌,不敢独叛。唐太宗常赐回纥可汗并其宰相诏书,及纳其贡奉,答以金帛。真宗命潘罗支攻杀李继迁,其子德明遂归顺。昊贼见朝廷比年与西域诸戎不通,先以财物啖邻境,使巢穴无虞,然后萌狂悖之心。宜募机辨有胆略者,使多方招诱,散离其党,此伐谋之要也。若经唃厮啰及他蕃部,亦密谕以朝廷之意,使并力以攻,均其恩赐,同其功利,以情料之,无不听命者。”又录真宗时通西域诸国,并昊贼父祖始末,事迹上之。

  癸亥,莱州团练使葛怀敏为泾原路副都部署、兼泾原秦凤两路经略安抚副使。怀敏前坐王德用责知滁州,于是复用。既入对,以曹玮尝所被介冑赐之,令制置鄜延、环庆两路存废寨栅。

  诏陕西城池,委都转运使张存与、安抚使韩琦、殿中侍御史陈洎相度,且治边要之处,余令以渐兴功,毋致伤农,用陈执中之议也。

  乙丑,御崇政殿,阅虎翼军士习战。

  诏鄜延至鄜州,环庆至邠州,泾原至泾州及秦州本界各置烽候。先是,但走人侦报,韩琦以为请,乃从之。

  辛未,诏延州藉战没军士之子孙,以月粮给养之。

  壬申,以宫苑使、达州刺史高志宁为河北诸州军安抚使,兼两路营田使。

  元昊初反,志宁时知隰州,亟上言请乘贼未发,选骁将锐兵,分道急趣,覆其巢穴,所谓疾雷不及掩耳。章数十上,不报,徙知贝州。及刘平、石元孙陷于贼,志宁叹曰:“前策不可复用矣。”朝廷始思其言,即召至阙,问今宜为何策,志宁曰:“今将不达权而兵不识法制,故败。”乃请禁兵五百,以古阵法教之。既成,上临试之,复下禁卫诸帅议。诸帅出行伍,不达古法,乃曰:“与今所习异。”不肯用。志宁又言:“元昊北与契丹通,宜为备。”故有此命,俾经略之。此据韩琦墓志。

  癸酉,太子中允、知长水县尹洙权签书泾原、秦凤经略安抚司判官事,从葛怀敏之辟也。洙先从葛怀敏辟,但为泾原、秦凤两路经略安抚判官。其后,夏竦、韩、范复辟洙,始为陕西路经略安抚判官,实录于此即云陕西,误也。

  太子中允阮逸上钟律制议并图三卷,诏送秘阁。

  延州之役,左侍禁、閤门祗候郭遵以西路都巡检使属刘平麾下,既与贼遇,驰马入阵,杀伤数十人。贼出骁将杨言当遵,遵挥铁杵破其脑,两军皆大呼,复持铁枪挺进,所向披靡。会黄德和引兵先溃去,贼战益急。遵奋击,期必死,独出入行间。军稍却,即覆马以殿,又持大书横突之。贼知不可敌,使人持大弮索立高处迎遵马,辄为遵所断,因纵使深入,攒兵注射之,中马,马踠仆地,被杀。于是特赠遵果州团练使。以其父斌为太子右清道率府副率。母贺,封仁寿郡太君;妻尹,安康郡君。弟青右侍禁,逵三班奉职。四子尚幼,上悉为赐名,忠嗣西头供奉官,忠绍左侍禁,忠裔右侍禁,忠绪左班殿直。女旧为尼,亦赐紫方袍。遵所用铁杵、枪、书,共九十斤,其后,耕者得其器于战处,皇祐中,乃并与衣冠葬之河南。遵,开封人也。司马光记闻载韩琦奏郭遵死事,与史略同。王向集有记庆历二年客语,云郭遵舍军亲造黄德和壁,趣救兵,德和不从。遵还,与刘平、石元孙同击贼。既败,走东原大崖下,趋环州,闻德和已斩,死事者皆得封,遂匿不敢出。今传所称覆马以殿,持书横突,贼持大弮索迎遵马,纵遵深入,皆因客语也,余并不取。客语又云德和先分兵万余屯西陂,亦与史不合,客语要未必俱可信尔。

  乙亥,御延和殿,擢诸班殿直卫士有材武者二十九人,散直都虞候王逵授宫苑使、昌州刺史,东西班指挥使许迁为供备库使。逵,开封人。迁,邢州人也。

  丙子,大风昼暝,经刻乃复。是夜,有黑气长数丈,见东南。

  丁丑,罢大宴,申诏中外言阙政。先是,改元,诏求直言,群下犹未有所献故也。

  天章阁侍讲贾昌朝言:“今灾变屡见,初莫不恐惧,已则泰然为无事。窃考灾异之所从,固不虚发。愿陛下修饰五事,以当天心。虽罢大宴,未足以厌塞天变也。”

  戊寅,工部侍郎、知枢密院事王鬷,右谏议大夫、知枢密院事陈执中,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张观并罢。鬷知河南府,执中知青州,观知相州。

  天圣中,鬷尝使河北,天圣中,鬷使河北,当是六年八月事。过真定见曹玮,玮谓曰:“君异日当柄用,愿留意边防。”鬷曰:“何以教之?”玮曰:“吾闻赵德明,少子元昊颇杰悍,德明尝使人榷易汉物,不如意,欲杀之。元昊谏曰:‘我戎人,本从事鞍马间,而与汉榷易不急之物,已非策,又从而斩之,失众心,不可。’德明为贳不杀。吾使人觇元昊状貌异常,他日必为边患。”鬷时莫究所谓,比再入枢密,元昊果叛。帝数问边计,不能对。及刘平、石元孙等败,议刺乡兵,久不决。帝不悦,宰臣张士逊言:“军旅之事,枢密院当任其咎。”于是鬷及执中、观三人同日罢。鬷乃思玮言,因以语所亲厚者云。三枢密同日罢,用张士逊议,此据张方平传。沈存中记三人罢枢密,并及夏守赟。按守赟先以南宣徽使经略安抚陕西,不与三人俱责,存中误也。

  三司使、刑部尚书晏殊,资政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知河南府宋绶并知枢密院事;保安节度使、检校太傅、驸马都尉王贻永同知枢密院事。殊在三司,请罢内臣监兵,不以阵图授诸将,及募弓箭手教之,以备战斗。又请出宫中长物助边费,凡他司之领财利者,殊奏悉罢还度支。事多施行。帝初以手诏赐大臣居外者,询攻守之略。绶在河南,画十策以献,于是复召之,与殊及贻永同管枢密。

  龙图阁直学士、起居舍人郑戬权三司使事,龙图阁学士、刑部侍郎、知永兴军杜衍权知开封府。西边用兵,关中民苦调发,吏或促办,因以侵渔。衍为之区处计划,量物有无贵贱、道里远近,宽其期会,使得次第输送永兴,比他州民费省几半。及为开封,于民政尤尽力,权近素闻衍名,莫敢干以事者。

  吏部员外郎、知越州范仲淹复天章阁待制、知永兴军,始用韩琦之言也。

  仪州刺史、鄜延副部署许怀德,既破贼于承平寨,贼去,屠金明县,复进围延州,怀德遽还,夜遣裨将以步骑千人出不意击之,斩首二百级,遂入延州。于是授怀德凤州团练使,专领延州东路茭村一带公事。

  诏诸路转运使、提点刑狱及知州、通判升朝官,各举部内才任将帅者,以名闻。从知谏院富弼言也。

  初,黄德和自三川口引麾下先遁,至甘泉,纵掠居民七日,达鄜州。明日,有败卒从间道至,德和问以刘平、石元孙所在,对曰:“方战时相失,不知所在,或言以失亡多,不敢归,已降贼矣。”德和曰:“若尔,平降贼明矣。今当作奏,言吾与汝转战得出,不惟罪得解,且可以收功。”卒既出,乃扬言平实降贼。有蕃落将吕密者,亲见贼执平及元孙,亦绐对德和曰:“贼以红旗导平等西去。”德和喜与其意合,乃命亲吏作吕密等状,谕以今列名者皆得赏,吏又私增军士数人。即上奏言:“贼以生兵冲破大阵,臣与刘平等阻西山为寨,再接战,而平败降贼。臣等不受屈,力战得出。”

  后数日,平亲随王信自延州来,德和与知鄜州张宗诲问平所在,信恶大将见执,绐言贼使李金明来约和,平令帐下李康往答之,既而还言元昊欲太尉面相约,平即乘马入贼中,从者不得入。德和起就东庑,谓信曰:“人皆言太尉降贼,而汝独言约和,何也?”信曰:“非信所知也。”他日,德和复召信,告之曰:“我已奏太尉降贼,与汝异同。朝廷将有制狱,汝能受枷禁乎,我匄汝一银钗,鬻之,亟去勿留。”时鄜延已使人拘信,信不得去。会天寒甚,信乃为书遗平之子曰:“信从太尉,与贼战不利,入贼中,与贼约和。今人乃言太尉降贼,信当以死明之。今衣装悉为贼所掠,愿少有所济,保太尉一家。”鄜延路走马承受得其书,驰驿以闻。

  德和还延州,至城南,范雍不纳,使人代领其众,遣归鄜州听命,寻徙同州。德和惧,且奏言:“臣尽忠于国,而范雍诬臣弃军。”又以书抵卢守懃及薛文仲曰:“如有中贵人来,当为我营护之。”守懃得书,又以闻。朝廷乃命殿中侍御史文彦博、入内供奉官梁致诚就河中府置狱,复遣天章阁待制庞籍驰往讯之。

  河东都转运使王沿又言:“访闻延州有金明败卒二人,自虏逃还,云平等皆为贼缚去。平在道不食,数骂贼云:‘狗贼,我颈长三寸余,何不速斩我!缚我去何也?’”彦博牒延州求二卒,竟弗得。

  始,朝廷信德和奏,已发禁兵围平等家,将收其族。天章阁侍讲贾昌朝言:“汉杀李陵母妻,陵不得归,而汉悔之。先帝厚抚王继忠家,卒得其用。平事未可知,而先收其族,使平果存,亦不得还矣。”乃得不收。龙图阁直学士任布亦言平非降贼者。知谏院富弼力奏平引兵赴援,行不淹日,以奸臣不救故败,竟骂贼不食而死,宜恤其家。而延州吏民复诣阙诉平战没状,上即命撤围,各赐平及元孙家绢五百匹、钱五百贯、布五百端,时河中狱犹未决也。(赐平等家钱布,乃三月廿三日。此时河中狱虽未决,德和诬奏亦稍辨矣,故朝廷有是诏。始,朝廷信德和诬奏,即发兵围平等家,及有是赐,则围必撤矣,不侍斩德和后也。实录、本传皆云斩德和后赠平等官,始撤兵,盖甚疏略。又云御史按得实,延州吏民方诣阙诉平等战没状,此又不然。方遣使置制狱,吏民即当诣阙矣。即得实状,又何诉!今悉删润,使不相抵牾。)

  延州之围既解,钤辖卢守懃与通判临邛计用章更讼于朝廷,亦命文彦博等即河中府劾之。

  时内侍用事者,多为守懃游说,既改除守懃陕西钤辖,知制诰叶清臣闻朝廷议薄守懃罪,而流用章岭南,即上疏曰:“臣闻众议,延州之围,卢守懃首对范雍号泣,谋遣李康伯见昊贼,为偷生之计。计用章以为事急,不若退保鄜州。李康伯遂有‘宁死难,不可出城见贼’之语。自昊贼退,守懃惧金明之失、二将之没,朝廷归罪边将。又思仓卒之言,一旦为人所发,则祸在不测。遂反复前议,移过于人,先为奏陈,冀望取信。止如黄德和诬奏刘平,欲免退走之罪。寻闻计用章亦疏斥守懃事状,诏文彦博置劾,未分曲直是非,而遽欲罪用章、康伯,特赦守懃。此必有议者结附中人,荧惑圣听,以为方当用师边陲,不可轻起大狱。臣观前史,魏尚、陈汤虽有功,尚不免削爵罚作,案验吏士。何况拥兵自固,观望不出,恣纵羌贼,破一县,擒二将,大罪未戮,又自蔽其过,矫诬上奏。此而不按,何罪不容!设用章有退保之言,止坐畏懦,而守懃谋见贼之行,乃是归款,二者之责,孰为重轻,望诏彦博鞫正其狱。苟用章之状果虚,守懃之罪果白,用章寘重科,物论亦允,无容偏听一辞,以亏王道无党之义。”知谏院富弼言卢守懃、黄德和皆中官,怙势诬人,冀以自免,宜竟其狱。枢密院奏方用兵,狱不可遂。弼又言大臣附下罔上,狱不可不竟。时守懃子昭序方勾当御药院,弼奏乞罢之。叶清臣上疏,不得其时。盖清臣闻朝议欲赦守懃,即上此疏。时狱犹未具,朝廷亦未明降指挥,微有所闻,疏即先上尔。按三月三日守懃改陕西钤辖,恐清臣缘此上疏,然疑不敢决,今附见三月末赐刘平家钱帛之后。清臣以此月末上疏,四月二十七日守懃乃与用章等同责。所以责守懃,则清臣上疏之力。然用章等责比守懃犹重,故传云守懃才降湖北都监也。今于四月二十七日守懃责时,仍记其事。

  始,延州民诣阙告急,上召问具,得诸将败亡状,执政恶之,命边郡禁民擅赴阙者。富弼言:“此非陛下意,宰相恶上知四方有败尔。民有急,不得诉之朝,则北走契丹,西走元昊矣。”

  己卯,工部郎中、直史馆、同修起居注吴遵路为天章阁待制、河东路计置粮草。遵路尝建议复民兵,于是并诏遵路籍河东乡丁为边备,仍下其法于诸路。

  庚辰,诏参知政事同议边事,仍书检。从知枢密院事晏殊之请也。

  辛巳,德音:“降天下囚罪一等,徒以下释之。赐京师、河北、陕西、河东诸军缗钱。蠲陕西夏税十之二,减河东所科粟。”

  癸未,诏中书别置厅与枢密院议边事。遂置厅于枢密院之南。

  殿中侍御史文彦博言:“比者用兵西鄙,有临阵先退、望敌不进之人,及置狱邻郡,而推劾之际,枝蔓淹延,启幸生之路,稽慢令之诛,将何以励众心而趋大敌乎?且将权不可不专,军法不可不峻。兵法曰:‘畏我者不畏敌,畏敌者不畏我。’使之畏我,非严刑何以济乎?故对敌而伍中不进者,伍长斩之,伍长不进,什长斩之。以什伍之长,尚得专杀,统帅之重,乃不能诛一小校,则军中之令,可谓隳矣。议者以今寇非大敌,师未深入,将校有犯,宜从中覆。夫寇非大敌,兵未深入,尚临阵先退,傥遇大敌,则孰肯奋邪?穰苴之戮庄贾,非大敌也,止于会而后期尔。孙武之斩美人,非深入也,止于习战而非笑尔。终于齐师胜晋、吴人入郢,委任专而法素行也。国朝著令,禁军将校之有过而从中覆,当施之于平居无事之时。今防边用兵逾数十万,将不专权,军不峻法,何以御之哉”。上嘉纳之。

  延州之围也,范雍祷于嘉岭山神。其夕,贼望城上若有鬼物持兵状,遽解围去。雍以其事闻,甲申,诏封山神为威显公。

  时吏民上书者甚众,初不省,知谏院富弼言知制诰本中书属官,可选二人,置局中书,考其所言可用用之。宰相以付学士,弼言此宰相偷安,欲以天下是非尽付他人也,乞与廷辨。此据墓碑,不得其时,附见二月末。

  陕西安抚使韩琦上疏言:

  臣素昧兵机,不经边任,昨以寇犯延塞,陕右惊骚,陛下不以臣不才,俾用安集。受命引道,径趋西陲,昼则奔走长途,夜则评遣局事。凡至边郡,率须宴犒,故经度廉采,不能纤悉究知。然前语以谓口说不如亲逢,耳闻不如目见,今既周历疆鄙,管穴所得,粗有一二。思欲归觐之日,面陈旒扆之前,又虑后于事机,先合敷奏。

  臣窃以昊贼包藏逆志,积有岁年,朝廷待之不疑,养成凶慝。今甲马雄盛,金帛富饶,诱纳亡命之徒,助成狡计,与贼迁跳梁之日,事势其实百倍,故敢驱胁丑类,直扰延安,破寨逼城,号三十万。且朝廷命刘平统兵三路,盖极一时之选,石元孙委任次焉,已并为之禽矣。偏裨之勇鸷者,如郭遵、万俟政、孟方、张异者,又为俘馘矣。藩篱熟户李士彬、米知顺、李思之族,亦为之降且虏矣。米知顺,保安熟户,宝元二年十二月初见,其降虏月日未见。李思,又不详何处熟户,当考。戍卒陷没者,盖不啻万人。诸路闻风,惕然丧气。彼贼气焰,从而可知。范雍缘此降移,已有赵振为代。赵振,二月二十八日自环庆移知延州,七月十六日责绛州。

  今延州之民兵虽益,而未补于旧,若范雍之策虑弹压,刘平之谋勇有望,裨将郭遵之强悍敢斗,后来者未闻过之。所存熟户,既难以自保,不无去就之意。而又鄜州去延安止二小程,其城周围二十里,跨二土山,在其中,正当狗道岭贼马来路,川原坦阔。昨来张宗诲张宗诲,宝元二年十一月知鄜州,康定元年二月四日领兴防,二十三日改永兴钤辖。应卒缮完,未甚周备,制度低小,木植细弱。其垂钟板,尽以人户独扇门为之,至今无材料修换。王德基王德基,正月二十七日为鄜延钤辖、知鄜州,于四月八日责庐州都监。到任后,再行计度,人工材木万数甚多,转运司又无可应副。近知张亢张亢,四月六日自泾原移鄜延、知鄜州。交替,便有物力营葺,亦须冬末了毕。况在城所屯兵马,不满三千之数,万一贼计不测,直攻延州,但恐即日备御,未能固守。鄜州不能守,则延州城寨,非朝廷之有也。况鄜延路一带,系昊贼纳款之时出入道路,山川险易,尽曾涉历,而复咫尺银、夏,便于巢穴。臣虑出其不意,再来奔突,故御捍之备,宜以鄜延为先。鄜延若有重兵,必无深入之患。其次,则环州最逼贼境,新用刘兴刘兴,二月二十六日为环庆部署,兼知环州。知州。庆州久阙部署,高继隆、环庆钤辖。张崇俊知庆州。虽有心力,不经行阵,未可全然倚任。驻泊都监之内,亦无得力之人。夏竦节制泾原等路,复用葛怀敏副之,葛怀敏,三月九日为泾原部署,兼秦凤两路经略安抚副使,四月二十五日为泾原副都部署。若取其谋智,则怀敏非夏竦之比;若藉其勇战,则怀敏生平未识偏伍,亦与一书生无异。鄜延、泾原本设经略使二员,分护诸将,自范雍得罪之后,更不选人,经略一司已明无用,是徒使夏竦惧而求免,岂能成功!唯秦凤一路,去贼甚远,比之别路,未足多虞。同州、河中府与鄜延不遥,宿兵策应。魏昭昞、王克基魏昭昞,正月二十七日知同州,四月八日责陕州。王克基,正月二十六日为河中钤辖,五月二十一日徙潞州。未尝出离京阙,便使领众御戎,昨来暂至延州,皆已破胆。加以诸路城寨军屯势分,大抵一州之兵,半守诸寨,边臣因旧重改,不达时变,谋及废置,率皆异同。殊不知承平之时,边臣无事,竞务增置寨栅,以邀赏恩,止为熟户防家,于国实有何益?至今孤囚军旅,蓄聚资粮,敌众猝来,举以遗寇。所在将帅,例复失和,妒能害功,动至矛盾。东兵骄而好走,内臣战则失利。此方今之大弊也,臣深为朝廷忧之。兼逐处主兵臣僚,多为不益,得兵马无不恐怯,朝廷又举昔年之数,止绝陈乞。臣窃料剧贼果复倾竭种落,并侵一路,彼众我寡,战必败亡。所至婴城,避其锋锐,因而长驱关辅,人户惊逃,大邑富居,任其屠掠,都辇之下,岂不动摇?陛下宜访帷幄之嘉谋,审攻守之良算,早图平殄,以安生灵,盖非臣浅虑所及也。

  臣今为陛下计者,莫若差锐兵三五千,或于同州、河中府等处分减,进屯鄜州。选才望大臣一员,复本路经略之任,兼知鄜州,处置边事。令张亢(张亢,四月六日知鄜州,固以为鄜延钤辖矣,十二月乃加都钤辖。)就充本路钤辖,于鄜州驻札。用朱观(朱观,六月六日以供备、忠刺为鄜延钤辖。)知环州,就差葛怀敏充环庆部署。如朝廷必以经略一司更不合置,即乞专于鄜州益兵,使葛怀敏知泾州,充替夏竦。(葛怀敏,五月二十五日知泾州,夏竦同日知永兴。)自然事均一,不挠边臣之心。早赐选差才勇帅臣,充环庆部署,令秦州曹琮兼管勾泾原路兵马公事。(曹琮,四月十二日同管泾原兵,五月六日又同管。恐四月所书或误。)准备分擘秦凤闲兵,互相策应。其沿边堡寨,除自来系大寨广屯兵马之处外,其余孤小寨栅,断自朝廷,委经略部署司,须得移那兵马,分食旧积粮草,无使余羡。然后并兵入城,只留人员兵士三二十人,以为斥候。量事更差弓箭手防护。所有沿边路分都监、都巡检等阙额,即于诸班新换右职臣僚内选差催发,其河中府、同州部署钤辖,别差稍知边事臣僚充替魏昭昞、(四月七日,魏昭昞已责陕州。)王克基。(五月二十一日王克基以河中钤辖徙潞州。)所有沿边州军招置蕃落、保捷等指挥,多是本土勇悍之人,只为拘定等杖,失人甚多,亦乞速降指挥催促招收,但以其人材壮勇堪任披带者充,今后更不拘等杖。愚短所见,愿早裁择。

  上皆纳之。(琦上疏当在三月末或四月初,故王德基、魏昭昞以四月八日责官,此疏独犹未及知。然张亢以四月六日移知鄜州,疏云近知张亢交替,则上疏当在四月六日后。又疏云就令张亢为鄜延钤辖。按亢知鄜州即兼钤辖,不知琦疏何故云尔,或是亢先以泾原钤辖来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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