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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四年十月


  冬十月庚申,尚书左丞张齐贤出知定州。齐贤自言母孙氏年八十五,抱羸疾,不愿离左右,上悯然许之。齐贤在相位时,母入谒禁中,上叹其寿考有令子,多赐手诏存问,别加锡与,搢绅以为荣。齐贤寻遭母丧,水浆不入口者七日,自是日啖粥一器,终丧止食脱粟饭。

  先是,大名府豪民有峙刍茭者,将图利,诱奸人潜穴河堤,仍岁决溢。知府事赵昌言识其故,一日,堤吏告急,昌言命径取豪家廥积以给用,由是,无敢为奸利者。属河决澶州,西北流入御河,涨溢浸府城,昌言率卒负土填,数不及千,乃索禁旅佐其役。或偃蹇不进,昌言怒曰:“府城将垫,人民且溺,汝辈食厚禄,欲坐观耶?敢不从命者斩!”众股栗趋事,不浃辰而城完。上闻而嘉之,壬戌,降玺书奨谕。

  自端拱以来,诸州司理参军皆上躬自选择,民有诣阙称寃者,立遣台使乘传案鞫,数年之间,刑罚清省矣。诸路提点刑狱司未尝有所平反,上以为徒增烦扰,罔助哀矜,诏悉罢之,归其事于转运司。

  诏审官院,自今京朝官未历州县者,不得任知州、通判。从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之请也。

  辛未,右仆射、平章事李昉,给事中、参知政事贾黄中李沆,左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温仲舒,并罢守本官。先是,上召翰林学士张洎草制,授昉左仆射,罢平章事,洎上言曰:“昉因循保位,近霖霪百余日,陛下焦劳惕厉,忧形于色,昉居辅相之任职,在燮调阴阳,乖戾如此,而昉宴然自若,无归咎引退之意。矧中台仆射之重,百僚师长,右减于左,位望轻重不侔,因而授之,何以劝人臣之尽节。宜加黜削,以儆具臣。”上以昉耆旧,不欲深谴,但令罢守本官,制词仍以“久壅化源,深辜物望”责之。黄中谨厚廉洁,习知台阁政事,后进知名士多出其门,然在中书畏慎过甚,政事颇稽留不决,时论弗许之。

  是日,以吏部尚书吕蒙正守本官、平章事。蒙正初为相时,金部员外郎张绅知蔡州,坐赃免,或言于上曰:“绅,洛中豪家,安肯受赇?乃蒙正未第时,匄索于绅,不能如意,文致其罪耳。”上即命复绅官。蒙正终不自辨,未几罢相,会考课院得绅旧事实状,乃黜之。于是,蒙正复为相,上谓曰:“张绅果实犯赃。”蒙正亦不谢。

  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为给事中、参知政事。易简外若坦率,中有城府。由知制诰为学士,年未满三十,在翰林八年,特受人主之遇,敻绝伦等,或一日至三召见。李沆后入,在易简下,及先参政,乃以易简为承旨,锡赉与参政等。上意欲遵旧制,遂正台席,且俟稔其名望。而易简以亲老,急于进用,因召见,颇言时政阙失,沆等罢,即命易简代之。易简母薛氏入禁中,上命之坐,问:“何以教子,遂成令器?”对曰:“幼则束以礼让,长则训以诗、书。”上顾左右曰:“今之孟母也,非此母,不生此子矣。”

  是日,又以枢密都承旨赵镕为宣徽北院使,枢密直学士向敏中为左谏议大夫,并同知枢密院事。

  敏中自广南召还,当途者忌焉。会有言敏中在法寺时,国子博士皇甫侃监无为军榷务,以赃败,发私书历诣朝贵,求为末减,敏中亦受之。事下御史具实,尝有书及门,敏中睹其名,不启封遣去。俄捕得侃私僮,诘之,云其书寻纳筩中,瘗临江传舍。驰驿掘得,封识如故。上大惊异,召见慰谕,厚加赏激,遂决意登用,与镕俱命焉。

  镕等入谢,上曰:“黄中等以循默守位,故罢,适垂泪叙谢,朕亦为之凄然。昔周有乱臣十人,同心同德。人臣事主,可不念此以保终始。古人尚欲立功名于乱世,况盛世乎?卿等宜各戮力,以副超擢。”(黄中等以循默守位故罢,据别本实录。)

  壬申,以左谏议大夫寇准出知青州。上顾准厚,既行,念之常不乐,语左右曰:“寇准在青州,乐否?”对曰:“准得善藩,当以为乐也。”累数日,辄复问左右,对如初。其后,有揣帝且复召用准者,因对曰:“陛下思准不少忘,闻准日置酒纵饮,未知亦念陛下否?”上默然。

  丁丑,以右谏议大夫、知大名府赵昌言为给事中、参知政事,令乘疾置以入,即赴中书视事。时京城连雨,昌言请出厩马分布外郡以就秣,言事者或以盛秋备寇,马不可阙,昌言曰:“塞下积水弥漫,必无南牧之患。”乃从其议。是岁,寇亦不动。

  虞部员外郎、知制诰王旦,赵昌言女壻也。昌言既参政,旦以官属当避嫌,引唐独孤郁、权德舆故事辞职。上重其识,癸未,命为礼部郎中,集贤院修撰,及昌言罢,乃复命旦知制诰。

  翰林学士张洎知吏部选事,尝引对选人,上顾之,谓近臣曰:“张洎富有词藻,至今尚苦心读书,江东士人中首出也。然搢绅当以德行为先,苟空恃文学,亦无所取。”吕蒙正曰:“裴行俭不取杨、王、卢、骆,正为其无德行耳。德行为先,诚如圣谕。”

  京畿民牟晖击登闻鼓,诉家奴失豭豚一,诏令赐千钱偿其直,因语宰相曰:“似此细事悉诉于朕,亦为听决,大可笑也。然推此心以临天下,可以无寃民矣。”(王得臣麈史误以此事为太祖朝,今从国史志。按别本实录系之九月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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