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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颜传


  伯颜,巴邻氏。曾祖失儿古额秃,为巴邻部长,率二子阿剌黑、纳牙阿归于太祖,授巴邻部左千户。纳牙阿为太祖中军万户,自有传。

  阿剌黑,伯颜祖父也。袭父职,兼断事官。从太祖伐西域,攻拔忽毡城,遂双忽毡为其食邑。

  阿剌黑子晓古台,袭千户,从宗王旭烈兀于西域。晓古台生伯颜。

  至凶初,旭烈兀遣伯颜入奏,世祖伟其言貌,曰:“非诸侯臣也,其留事朕。”以右丞相安童女弟妻之,拜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伯颜凝重寡言,诸曹白事,尤难次者,徐以一二语判之。众服曰:“真宰相也。”四年,改中书右丞。七年,迁同知枢密院事。”

  十一年,大举伐宋,与史天泽并拜中书左丞相,行省荆湖。初,世祖刘与秉忠议伐宋。秉忠以无元帅对。及见伯颜,乃谓世祖曰:“取江南有人矣。”姚枢亦奏,如求大将,非安童与伯颜不可。至是,遂与天泽并任焉。天泽又以病,表请专任伯颜,乃以伯颜领河南等路行中书省,诸将并听节制。

  秋七月,陛辞,帝曰:“昔曹彬以不嗜杀平江南,汝其体朕意,为朕曹彬可也。”

  九月甲戌朔,会师于襄阳,分三道并进:唆都以兵一万,由东道趋枣阳;翟招讨以兵一万,由西道老鸦山趋荆南;伯颜与平章政事阿术由中道循汉水趋鄂州,万户武秀为前锋。遇潦水泛滥,无舟楫,伯颜曰:“吾且飞渡大江,岂惮此潢潦。”命壮士负甲仗,骑而前导,麾诸军毕济,次盐山,距郢州二十早,宋兵十余万,夹汉水城万胜堡,号为新郢,两战舰千艘,横铁縆江中,以遏舟师。惟黄家湾有小河,经鹞子山入唐港,可达于江,宋人又为坝筑堡于上,严兵守之。伯颜遣总管李庭、刘国杰攻拔黄家湾堡,凿坝,挽舟出唐港,整列而进,诸将请曰:“郢城,我之咽喉,不取恐为后患。”伯颜曰:“用兵有缓急,攻城,下策也,大军之出,岂为此一城哉。”遂舍郢不攻,由平江堰顺流而下。伯颜与阿术殿后,不满百骑。至泉子湖,郢将赵文义、范兴以二千骑来袭,还军击之,文义、兴俱死,斩获数百人。

  十月,次沙洋堡。命断事官杨仁风招之,不应,复遣一俘持黄榜、檄文,传文义首入城,招其守将王虎臣、王大用。虎臣等斩俘,焚黄榜。其裨将傅益以水军十七人降。伯颜复命吕文焕招之,仍不应。乃水陆并进。有裨将李国用在巫术召风,风起,伯颜命炮手元帅张荣实顺风燃炮,焚城中庐舍,城遂拔。万户忙古歹获虎臣、大用等,屠其城。进次新城,使万户帖木儿、史弼列沙洋所馘于城下,射黄榜、檄文以招之。守将边居谊邀文焕语,至城下,飞矢中右,臂奔还。未几,其总制黄顺逾城降,明日副统任宁亦降,居谊终不出,乃令总管李庭攻其外堡,拔之,诸军蚁附而上,内堡亦破。余众三千人皆战死,居谊阖家自焚。并诛王虎臣、王大用等。遣万户帖木儿等奏沙洋、新城之捷。

  十一月丙戌,次复州,安抚使翟贵以城降。阿术使右丞阿里海涯来请渡江之期,伯颜不答,明日又来,仍不答。阿术自至,问之,伯颜曰:“此大事,主上付吾二人,可使余人知吾虚实乎?”潜刻期而去。大军次蔡店。宋淮西制置使夏贵等以战舰万艘,分据要害,都统王达守阳逻堡。荆湖宣抚使朱禩孙以游击兵扼中流,大军不得进。伯颜大会诸将,议渡江。遣总管刘深、千户马福观沙湖水势。福建议,沦河口可通沙芜入江,伯颜使觇沙芜口,贵亦以精兵守之。乃围汉阳军,声言由汉口济江,贵果移军来援。

  十二月丙午,大军次汉口。诸将自汉口开坝,引船入沦河。先遣万户阿剌罕巡视阳逻城保。径趋沙芜,入大江。壬子,伯颜战舰万计,连樯而至,以数千艘泊沦河湾。诸将言:“沙芜南岸有宋战船,可攻而取之。”伯颜曰:“吾亦知其可取,虑汝辈贪小失大,一举渡江,收其全功可也。”进攻阳逻保,再遣人招之,保不应。基将士曰:“我辈受宋厚恩,戳力死战,此其时也。安有归降之理?今日犹赌博之孤注,输赢在此一掷。”伯颜麾诸将攻之,三日不克,乃密与阿术议曰:“彼谓我必拔此保,方能渡江。此堡守御坚固,攻之徒劳。汝今夜以铁骑三千直趋上流,为捣虚之计,诘旦渡江袭南岸,已过,则遣人告我。”乃分遣阿里海涯督万户张宏范、忽失海涯、折的迷失等,先以步骑攻阳逻堡,夏贵来援。阿术出其不意,率万户晏彻儿、忙古歹、史格、贾文备四翼军,溯流西上四十里,对青山矶而泊。

  是夜,雪大作,遥见南岸尚露沙洲。阿术登舟率诸将径趋之。史格一军先渡,为宋将程鹏飞所却。总管史塔剌浑继进,擒其将高邦显等。鹏飞身被七创。败走。获船千余艘。遂抵南岸。阿术与镇抚何玮等数十人登岸,与宋军相持。夏贵在江南不能为声援,我军遂起浮桥,成列而济。阿里涨牙继遣张荣实、解汝楫等四翼军,般舻相衔,直攻夏贵。贵引麾下军数千先遁,诸军乘之,析馘不可胜计。追至鄂州东门而止。阿术遣使告捷,伯颜大喜,急攻阳逻堡,拔之,斩王达。诸将谓,贵大将,不可使逸去。请追之。伯颜曰:“阳逻堡之捷,吾欲遣使告于宋人,今贵走,代吾遣使,不必追也。”

  阿术还渡江,议兵所向,或欲先取蕲、黄,阿术曰:“若赴下流,退无所据,先取鄂、汉,虽迟旬日,可为万全计。”伯颜从之。进次鄂州,焚战船三千艘,火照城中,宋人大恐。乃遣吕文焕、杨仁风等谕之曰:“汝国所恃者,江、淮而已,今大兵渡江,如履平地,汝辈何不速降!”知鄂州张晏然、知汉最军王仪、知德安府来兴国,并以城降,程鹏飞亦以本军降。伯颜承制以宋鄂州民兵总制王该知州事,王仪、来兴国仍旧任。分宋降卒隶诸将,凡逃民悉纵还之。遣万户也的哥、忽都列入奏。分命阿剌罕先锋黄头,收寿昌粮四十万斛,以济军需。留阿里海涯等,以兵四万,戍鄂、汉。伯颜与阿术率大军东下。以侍卫新军都指挥使秃满台为诸军殿。

  十二年正月癸西朔,阿术先至黄州,宋知州陈奕降,伯颜承制授奕沿江大都督。遣奕与吕文焕以书招蕲州安抚使管景模,阿术复以舟师造其城下。伯颜至蕲州,景模出降,承制授以淮西宣抚使,留万户带塔儿守之。阿术以舟师趋江州,宋兵部尚书吕师夔、知江州钱真孙及知六安军曹明,皆以城降。伯颜承制,以师夔守江州。师夔宴伯颜于庚公楼。饰宋宗室二女以献,伯颜怒曰:“吾奉天子之命,兴师问罪,岂以女色移吾意乎!”斥遣之。知南康军叶阊来降,殿前都指挥使、知安庆府范文虎亦奉书纳款。伯颜至湖口,遣千户宁玉造浮桥以渡,大风,褥于山神,有顷,风息,大军毕渡。

  伯颜承制授范文虎两浙大都督,以其从子友信知安庆府事,命万户乔珪戍之。次池州,都统制张林以城降,通判权州赵昴发与其妻自经死,伯颜命具衣衾葬之。

  宋宰相贾似道遣袁克已、宋京致书,请还已降州郡,约贡岁币。伯颜遣囊加歹偕克己入奏,止京以待。且使谓似道曰:“未渡江,议和人贡则可,今沿江诸郡皆内附,欲和,则汝自来面议。”囊家歹还,乃释宋京。

  贾似道屯于丁家洲,步兵十三万,号百万,孙步臣为前锋,夏贵以战舰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将后军。伯颜曰:“众寡不敌,宜以计胜。”令军中作大筏数十,置薪刍于上,阳言欲以火攻。宋人昼夜严备,战士少懈。乃命左右翼万户率骑兵夹江而阵,炮声震百里。宋军阵动,我师掠宋战舰,大呼曰:“宋人败矣!”似道仓皇失措,遽鸣金收军,军溃。阿术以小旗麾何玮、李庭等率舟师冲击,伯颜命步骑左右犄之,追奔百五十余里,获战舰二千余艘。似道东走场州,贵走庐州,虎臣走泰州。

  进攻太平州,知州孟之缙及知无为军刘权、知镇万军曹旺等,并以城降。大军次建康之龙湾,大赉将士。

  宋沿江制置使赵溍遁,都统徐之荣、翁福、茅世雄等以城降,命招讨使唆都守之。镇江府管军总管石祖忠以城降,江东及淮西滁州诸郡亦相继降。

  时民乏食,又疾疫,伯颜开仓赈之,兼施医药。宋人大喜曰:“真王者之师也。”伯颜遣左右司员外郎石天麟诣阙奏事,世祖大悦,悉允所请,命伯颜以行中书省驻建康。阿塔海、董文炳以行枢密院驻镇江,阿术别奉诏取扬州。

  四月,诏盛夏不利行师,俟秋再举。伯颜奏曰:“宋人据江海,如兽之走险,今已扼其吭,少纵之则逸而逝矣。”世祖语使者曰:“将在外,不从中制,兵法也。宜从丞相言。”五月,复命奉御爱薛召伯颜赴阙,以阿剌罕为参政,留治省事。伯颜至镇江,会诸将计事,今各还戍地,乃渡江北行,入见于上都。七月癸未,进右丞相,让功于阿术,诏以阿术为左丞相。阿术材勇善战,而士心不附,伯颜患之,乃曲加礼敬,由是众皆悦服。

  八月癸卯,受命还行省,取道益都,按视溯州防军,调淮江都元帅孛鲁欢、副都元帅阿里伯,以所部兵溯淮而进。九月,至淮安,射书城中,谕守将降,又使降将孙嗣武招之,皆不应。乃使招讨使别里吉迷失攻北城,伯颜与孛鲁欢、阿里攻其南城堡,拔之。十月,进围扬州,留孛鲁欢、阿里伯守湾头新堡。至镇江,罢行院,以阿塔海、董文炳同署院事。

  十一月,分兵为三路,期并会于临安:阿剌罕等为右军,以步骑自建康趋独松岭;董文炳为左军,以舟师自江阴循海道趣澉浦、华亭;伯颜与阿塔海由中道,节制诸军水陆并进。

  先是,常州守王宗洙遁,通判王虎臣以城降,其都统制刘师勇通与张彦、王安节等复推姚訔为帅,坚守不下,彦与安节拒战于吕城,大败,彦以众降。伯颜至常州,命吕文焕射书城上,谕以祸福,不应,文焕又为流矢所中,乃命掾史书榜文射入城中,曰:“常州已附之地,尔等复来据之。大丞相亲临攻击,势易摧枯,然念主上好生、恶杀,务以招徕为先。连日遣人告谕,未见听从。尔之士民勿以归降复叛为疑,约以来日,如出城归附,以保生灵,前罪一无所问,仍依沿江已附州城,一例优加爵赏,四民各令安业,若更执迷坚拒,城破之日,枕尸流血,老幼无遣,宜速深思,无贻后悔。”又不听。乃督帐下亲军攻南城,命亲军先登,竖红旗城上。诸军见而大呼曰:“丞相登矣。”师毕皆登,宋军大溃,拔其城署之。訔战死,安节被执不屈死,惟师勇遁去。以行省都事马恕为常州尹。

  遣蒙古军都元帅阇里帖木儿、万户怀都,先据无锡州,万户忙古歹、晏彻儿巡太湖,又遣监战亦乞里歹、招讨使唆都、宣抚使游显,会阇里帖木儿先趋平江。

  初伯颜出都,帝以手诏付之,使谕宋主。至是遣降人游介实,奉诏书副本使于宋,仍以书谕宋大臣。十二月,宋工部侍郎柳岳等奉其国主及太皇太后书,并宋之大臣与伯颜书来见,垂涕言:“太皇太后年高,嗣君幼冲,且在缞绖中。自古礼不伐丧,乞哀恕班师,每年进奉修好。且今日事至此者,皆奸臣贾似道失信误国,非太皇太后之意也。”伯颜曰:“主上即位之初,奉国书修好,汝国执我行人至十有六年,所以兴师问罪。今又无故杀我行人。如欲大军不进,将效钱王纳土乎?李主出降乎?尔宋昔得天下于小儿,今亦失于小儿,天道如此,何多言也!”乃遣招讨使抄儿赤,以柳岳来使事,乃严忠范所赉国书入奏。

  次平江,宋都统王邦杰等出降。遣囊家歹与柳岳至临安。宋尚书夏士林、侍郎吕师孟、守正少卿陆秀夫又以书来,请尊世祖为伯父,世修子侄之礼,且约岁币银二十五万两,币二十五万匹。伯颜不答,遣忙古带、范文献,会阿剌罕、昔里伯取湖州,留游显、怀都、忽都不花屯兵镇守平江,别遣宁玉守吴江长桥,桥玉所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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