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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元年(4)


  八月,乙丑朔,诏奉安天章阁祖宗神御于法济院,以乘舆播越,神御犹在舟中故也。

  丙寅,利州观察使、湖东马步军副总管孔彦舟为蕲黄镇抚使兼知黄州,用张俊奏也。时彦舟在鄂州,舟多粮富,俊恐其盘据要地,故奏用之。

  拱卫大夫、相州防御使、新除舒蕲镇抚使张用,有众五万在瑞昌。后数日,俊亲拣其军,精锐者留之,老弱者许自便。有投曹成者,有投岳飞者,有投韩世忠者,有自去而为民者。俊既并其兵,遂以用为本军统制。

  乙亥,帝谕辅臣曰:“党籍至今追赠未毕,卿等宜为朕留意。程颐、任伯雨、龚夬、张舜民,此四人名德尤著,宜即褒赠。”乃赠夬直龙图阁。

  丁丑,命右监门卫大将军士芑祔昭慈献烈皇后神主于温州太庙哲宗室,用太常少卿苏迟议,位在昭怀皇后之上。是日,韩肖胄题神主罢,藏虞主于西夹室。帝不视事,百官进名奉慰。故事,虞主瘗于殿后,议者以帝方巡幸,当俟还阙依故事施行,后遂为例。士芑,濮王曾孙也,留金得归,及是甫至行在。

  戊寅,同知枢密院事李回参知政事,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富直柔同知枢密院事。

  庚辰,故追复端明殿学士、降授奉议郎苏轼特赠资政殿学士、朝奉大夫,以其孙宣教郎、知蜀州符言复官未尽也。

  辛巳,诏尚书省复置催驱三省房及催驱六曹房。

  范宗尹之相也,事多留滞,比其罢相制下,省吏抱成案就宗尹书押者不可胜计,故有是命。

  丁亥,参知政事秦桧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

  范宗尹既免,相位久虚。桧倡言曰:“我有二策,可以耸动天下。”或问:“何以不言?”桧曰:“今无相,不可行也。”语闻,遂有是命。

  戊子,赠张舜民宝文阁直学士,程颐、任伯雨并直龙图阁。制曰:“朕惟周衰,圣人之道不得其传。世之学者,违道以趋利,舍己以为人,其欲闻仁义道德之说者,孰从而听之?间有老师大儒,不事章句,不习训传,自得于正心诚意之妙,则曲学阿世者又从而排陷之,卒使流离颠仆,其祸于斯文甚矣。尔颐潜心大业,无待而兴。方退居洛阳,子弟从之,孝弟忠信;及进侍帷幄,拂心逆旨,务引君以当道。由其内察其外,以所已为而逆所未为,则高明自得之学,可信不疑。而浮伪之徒,自知其学问文采不足表见于世,乃窃其名以自售,外示恬默,中实奔竞,外示朴鲁,中实奸猾,外示严正,中实回僻,遂使天下闻其风而疾之,是不幸焉尔。朕锡以赞书,宠以延阁,所以振耀褒显之者,以明上之所与,在此而不在彼也。”

  先是颐子端中知六安军,为盗所杀,其孙将仕郎晟,在韩世清军。伯雨子承务郎先由,建炎初尝除御营使司主管机宜文字,不赴。至是诏并赴行在。

  壬辰,诏:“夏国历日自今更不颁赐。”

  是日,吏部员外郎廖纲言:“古者天子必有亲兵,实自将之,所以备不虞而强主威,使无太阿倒持之悔,汉北军、唐神策之类是也。祖宗军制尤严,如三衙四厢所统之兵,关防周尽。今此军稍废,所恃以备非常者,诸将外卫之兵而已。臣愿稽旧制,选精锐十数万人以为亲兵,直自将之,居则以为卫,动则为中军,此强干弱支之道,最今日急务。昔段秀实尝为唐德宗言:‘譬犹猛虎,所以百兽畏者,爪牙也。爪牙废,则孤豚、特犬皆能为敌。’正谓是也。愿陛下留神毋忽。”

  戊戌,刑部奏军士黄德等杀案目,其从二人俟于岸次,刑寺欲原其死。帝曰:“强盗不分首从,此何用贷!朕居常不敢食生物,惧多杀也。此时须当杀以止杀!”富直柔曰:“物不当死,虽蚤虱可矜;其当死,虽人不可恕。”帝甚以为然。

  甲辰,初,朝廷以张琪、邵青反覆为盗,命诸将毋得招安。而徽猷阁待制、知平江府胡松年言:“大将四合,连旬不能破贼。今青据通州崇明镇沙上,寨栅之外,水浅舟不可行,泥深人不可涉。本府钱粮已费十三万贯石,公私骚然,而贼未可睥睨。况刘光世兵将,类多西北人,一旦从事江海间,有掉眩不能饮食者,况能与贼较胜负于矢石间哉!”

  先是光世奏已遣统制官王德讨青,又奏青穷蹙,朝迁以为然,及松年有是言,乃令光世措置。后二日,右司谏韩璜亦奏谓:“青拥舟数千艘,而朝廷未有舟师制御,恐转入海道,惊动浙东。且浙西正当收成之时,青若倏来,必误国计。又,师老费财,或金、齐侵江,藉青为用。”凡可虑者五事。疏奏,遂趣光世招降之。

  辛亥,合祭天地于明堂,太祖、太宗并配。赦天下。诸州守臣更不带节制管内军马,免残破州县耕牛税一年。越州人得解举人,并免将来文解一次。诸路大辟,可免奏案,缘道路未通,并听减等决遣。唐李氏、后汉刘氏、周郭氏、柴氏子孙,并各与一班行名目。录用元符末上书人子孙。应遇兵道弃小儿十五岁以下者,听诸色人收养,即从其姓。诸盗许一月出首自新,前罪一切勿问。

  是日,以常御殿增筑地步为明堂,止设天地祖宗四位,其位版朱漆青字,长二尺有五寸,博尺有一寸,厚亦如之,用丑时一刻行事。帝亲书明堂及飞白门榜。时未有苍璧、黄琮,礼官引故事,请以木为璧,绘天地之色。帝以祀天不当计费,厚价市玉以制之。既而尺寸不及礼经,乃命有司随宜置造。礼毕,就常御殿外宣赦书,以行宫门前地峻狭故也。

  是岁,内外诸军犒赐凡一百六万缗,而户部桩办金钱帛三百五万四千七百馀贯匹两,皆委官根括于诸路。川、陕诸军,则宣抚处置司就以川路助赏物帛给之。自诸军外,宰执百官并权行住支,以贡赋未集故也。

  时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席益草赦文,有曰:“上苍怀悔祸之心,群策竭定倾之力。六师奏凯,九扈成功,爰举宗祈,聿修大报。”帝以其夸大,不悦。

  壬子,嗣濮王仲湜请合西、南外宗正为一司,以省官吏;事下给舍,中书舍人胡交修等言泉州乏财,不许。是时两外宗子女妇合五百馀人,岁费钱九万缗。

  癸丑,镇南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吕颐浩拜少保、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颐浩引故事辞所迁官,乃以特进就职。

  甲寅,诏官两浙钱氏子孙嫡长者一人,以赦书所未及故也。

  丙辰,吕颐浩言:“先平内寇,然后可以御外侮。今李成摧破,李允文革面,张用招安,李敦仁已败,江、淮惟张琪、邵青两寇,非久必可荡平,惟闽中之寇不一。又,孔彦舟据鄂,马友据潭,曹成、李宏在湘、湖、江西之间,而邓庆、龚富剽掠南雄、英、韶诸郡,贼兵多寡不等。然闽中之寇最急,广东之寇次之。盖闽中去行在不远,二广未经残破,若非疾速剿除,为患不细。”诏枢密院措置。

  丁巳,金房镇抚使王彦败李忠于秦郊店,忠走降刘豫。

  初,曹端既为程千秋所杀,忠自称京西南路副总管,为端报仇,扰干京西,渐犯金州,谋入蜀。遂申宣抚司,乞下洋州关隘照会。张浚以为忧,乃遣提举一行事务、閤门宣赞舍人颜孝隆、禀议官、宣议郎盖谅驰诣金州,以慰抚为名,且以黄敕除忠知商州兼永兴军路总管。孝隆至军中,为所劫,以状白浚,言忠实有兵二十馀万,谅觇知,白浚乞为备。浚恐孝隆为忠所杀,委利夔路制置使王庶收接忠入关,仍散处其众于梁、洋境内。庶檄忠令解甲给队而入,忠去关二十里驻兵,回翔月馀,无解甲意。一夕,杀孝隆遁去,遂攻金州,彦率后御之。

  忠沉鸷善战,其下多河北骁果,官兵与战,辄不利。一日,彦遣兵与忠战于丰里,令提举官赵璜率统领官门章驻于山趾,为之策应,彦乘高视之。官军少却,彦麾璜救之,不应,官军遂败。彦退舍秦郊,忠遂陷诸关。彦令将士尽伏山谷间,偃旗帜,焚积聚,若将遁去;募死士得千馀人,设伏以俟其至。战之前一日,彦度忠且入郡城,夜半,分官军为三以遏其冲。凌晨,果大至,官军逆战,声震山谷,胜负未分,俄伏骑张两翼绕出,忠大败,追袭至永兴军之秦岭。会主庶遣偏将鹿晟、冯赛来援,赛由间道乘之,斩其将曹威等三人。浚录其功,以彦为拱卫大夫、温州观察使。赛,初除隆德府路经略使,自卢氏从邵隆至兴元府,故庶用之。孝隆,博州人,后赠果州团练使。

  是秋,金左副元帅宗翰尽迁祁州居民,以其城为元帅府。民之当迁者,止许携笼箧,其钱谷器用皆留之。

  右都监耶律伊都至董城,西辽主率馀众北遁。伊都以食尽,不克穷追而还。

  时盗贼愈多,宗翰用大同尹高庆裔计,令窃盗赃一钱以上者皆死。云中有一人拾遗钱于市,庆裔立斩之;萧庆知平阳府,有行人拔葱于蔬圃,亦斩之。民知均死,由是窃盗少衰而劫盗日盛。庆裔又请诸州郡置地牢,深三丈,分三隔,死囚居其下,徒流居其中,笞杖居其上,外起夹城,圜以重堑,宗翰从而行之。

  宗翰患百姓南归及四方奸细入境,庆裔请禁诸路百姓人数行李,以告伍保邻人,次百人长、巷长,次所司保明以申州府,方给番、汉公据以行;市肆验之以鬻饮食,客舍验之以安行李,至则缴之于官,回则易之以还。在路,日限一舍,违限若不告而出者,决沙袋二百,仍不许全家出及告出而转之它处。于是人行不以缓急,动弥旬日,始得就道。又所费不赀,小商细民,坐闾里莫能出入,道路寂然,几无人迹矣。

  河东南路兵马都总管萧庆招降太行红巾首领齐实、武渊、贾敢等,送于宗翰,尽杀之于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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