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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巢之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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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元年春正月,车驾发兴元。辛未,上至绵州,东川节度使杨师立谒见。壬申,以工部侍郎、判度支萧遘同平章事。郑畋约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泾原节度使程宗楚同讨黄巢。巢遣 其将王晖赍诏召畋,畋斩之,遣其子凝绩诣行在,凝绩追及上于汉州。丁丑,车驾至成都,馆于府舍。上遣中使趣高骈讨黄巢,道路相望,骈终不出兵。上至蜀,犹冀骈立功,诏骈巡内刺史及诸将有功者,自监察至常侍,听以墨敕除讫奏闻。 二月己卯朔,以太子少师王铎守司徒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丙申,加郑畋同平章事。加淮南节度使高骈东面都统。加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兼侍中,依前行营招讨使。 代北监军陈景思帅沙陀酋长李友金及萨葛、安庆、吐谷浑诸部入援京师。至绛州,将济河,绛州刺史瞿稹,亦沙陀也,谓景思曰:“贼势方盛,未可轻进,不若且还代北募兵。”遂与景思俱还雁门。 以枢密使杨复光为京城西南面行营都监。 黄巢以朱温为东南面行营都虞候,将兵攻邓州,三月辛亥,陷之,执刺史赵戎,因戍邓州以扼荆、襄。 壬子,加陈敬瑄同平章事。甲寅,敬瑄奏遣左黄头军使李鋋将兵击黄巢。 辛酉,以郑畋为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赐畋诏“凡蕃、汉将士赴难有功者,并听以墨敕除官。”畋奏以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为副都统,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弘夫为行军司马。黄巢遣其将尚让、王播帅众五万寇凤翔,畋使弘夫伏兵要害,自以兵数千,多张旗帜,疏陈于高冈。贼以畋书生,轻之,鼓行而前,无复行伍。伏发,贼大败于龙尾陂,斩首二万馀级,伏尸数十里。 有书尚书省门为诗以嘲贼者,尚让怒,应在省官及门卒,悉抉目倒悬之,大索城中能为诗者尽杀之,识字者给贱役,凡杀三千馀人。 瞿稹、李友金至代州募兵,逾旬得三万人,皆北方杂胡,屯于崞西,犷悍暴横,稹与友金不能制。友金乃说陈景思曰:“今虽有众数万,苟无威望之将以统之,终无成功。吾兄司徒父子,勇略过人,为众所服,骠骑诚奏天子,赦其罪,召以为帅,则代北之人一麾响应,狂贼不足平也。”景思以为然,遣使诣行在言之,诏如所请。友金以五百骑赍诏诣达靼迎之,李克用帅达靼诸部万人赴之。 群臣追从车驾者稍稍集成都,南、北司朝者近二百人,诸道及四夷贡献不绝,蜀中府库充实,与京师无异,赏赐不乏,士卒欣悦。 黄巢得王徽,逼以官,徽阳喑不从。月馀,逃奔河中,遣人间道奉绢表诣行在。诏以徽为兵部尚书。前夏绥节度使诸葛爽复自河阳奉表自归,即以为河阳节度使。宥州刺史拓跋思恭,本党项羌也,纠合夷夏兵会鄜延节度使李孝昌于鄜州,同盟讨贼。 奉天镇使齐克俭遣使诣郑畋求自效。甲子,畋檄天下藩镇,合兵讨贼。时天子在蜀,诏令不通,天下谓朝廷不能复振,及得畋檄,争发兵应之。贼惧,不敢复窥京西。 夏四月戊寅朔,加王铎兼侍中。以拓跋思恭权知夏绥节度使。 黄巢以其将王玫为邠宁节度使,邠州通塞镇将朱玫起兵诛之,让别将李重古为节度使,自将兵讨巢。是时唐弘夫屯渭北,王重荣屯沙苑,王处存屯渭桥,拓跋思恭屯武功,郑畋屯盩厔。弘夫乘龙尾之捷,进薄长安。 壬午,黄巢帅众东走,程宗楚先自延秋门入,弘夫继至,处存帅锐卒五千夜入城。坊市民喜,争讙呼出迎官军,或以瓦砾击贼,或拾箭以供官军。宗楚等恐诸将分其功,不报凤翔、鄜、夏。军士释兵入第舍,掠金帛、妓妾。处存令军士首系白{须巾}为号,坊市少年或窃其号以掠人。贼露宿霸上,诇知官军不整,且诸军不相继,引兵还袭之,自诸门分入,大战长安中,宗楚、弘夫死。军士重负不能走,是以甚败,死者什八九。处存收馀众还营。 丁亥,巢复入长安,怒民之助官军,纵兵屠杀,流血成川,谓之“洗城”。于是诸军皆退,贼势愈炽。贼所署同州刺史王溥、华州刺史乔谦、商州刺史宋岩,闻巢弃长安,皆帅众奔邓州,朱温斩溥、谦、释岩使还商州。 庚寅,拓跋思恭、李孝昌与贼战于王桥,不利。诏以河中留后王重荣为节度使。贼众上黄巢尊号曰承天应运启圣睿文宣武皇帝。 有双雉集广陵府舍,占者以为野鸟来集,城邑将空之兆。高骈恶之,乃移檄四方,云将入讨黄巢,悉发巡内兵八万,舟二千艘,旌旗甲兵甚盛。五月乙未,出屯东塘。诸将数请行期,骈托风涛为阻,或云时日不利,竟不发。 黄巢之克长安也,忠武节度使周岌降之。岌尝夜宴,急召监军杨复光,左右曰:“周公臣贼,将不利于内侍,不可往。”复光曰:“事已如此,义不图全。”即诣之。酒酣,岌言及本朝,复光泣下,良久曰:“丈夫所感者恩义耳。公自匹夫为公侯,奈何舍十八叶天子而臣贼乎。”岌亦流涕,曰:“吾不能独拒贼,故貌奉而心图之。今日召公,正为此耳。”因沥酒为盟。是日,复光遣其养子守亮杀贼使者于驿。时秦宗权据蔡州,不从岌命,复光将忠武兵三千诣蔡州,说宗权同举兵讨巢。宗权遣其将王淑将兵三千从复光击邓州,逗留不进,复光斩之,并其军。分忠武八千人为八都,遣牙将鹿晏弘、晋晖、王建、韩建、张造、李师泰、庞从等八人将之。王建,舞阳人。韩建,长社人。晏弘、晖、造、师泰,皆许州人也。复光帅八都与朱温战,败之,遂克邓州,逐北至蓝桥而还。 昭义节度使高浔会王重荣攻华州,克之。六月戊戌,以郑畋为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都统如故。 邠宁节度副使朱玫屯兴平,黄巢将王播围兴平,玫退屯奉天及龙尾陂。 西川黄头军使李鋋将万人,巩咸将五千人屯兴平,为二寨,与黄巢战,屡捷。陈敬瑄遣神机营使高仁厚将二千人益之。 初,车驾至成都,蜀军赏钱人三缗。田令孜为行在都指挥处置使,每四方贡金帛,辄颁赐从驾诸军无虚月,不复及蜀军,蜀军颇有怨言。秋七月丙寅,令孜宴土客都头,以金杯行酒,因赐之,诸都头皆拜而受。西川黄头军使郭琪独不受,起言曰:“诸将月受俸料,丰赡有馀,常思难报,岂敢无厌。顾蜀军与诸军同宿卫,而赏赉悬殊,颇有觖望,恐万一致变。愿军容减诸将之赐以均蜀军,使土客如一,则上下幸甚。”令孜默然有间,曰:“汝尝有何功。”对曰:“琪生长山东,征戍边鄙,尝与党项十七战,契丹十馀战,金创满身。又尝征吐谷浑,伤胁肠出,线缝复战。”令孜乃自酌酒于别樽以赐琪。琪知其毒,不得已,再拜饮之。归,杀一婢,吮其血以解毒。吐黑汁数升。遂帅所部作乱,丁卯,焚掠坊市。令孜奉天子保东城,闭门登楼,命诸军击之。琪引兵还营,陈敬瑄命都押牙安金山将兵攻之,琪夜突围出,奔广都。 上日夕专与宦官同处,议天下事,待外臣殊疏薄。庚午,左拾遗孟昭图上疏,以为“治安之代,遐迩犹应同心,多难之时,中外尤当一体。去冬车驾西幸,不告南司,遂使宰相、仆射以下悉为贼所屠,独北司平善。况今朝臣至者,皆胃死崎岖,远奉君亲,所宜自兹同休等戚。伏见前夕黄头军作乱,陛下独与令孜、敬瑄及诸内臣闭门登楼,并不召王铎以下及收朝臣入城。翌日,又不对宰相,亦不宣慰朝臣。臣备位谏官,至今未知圣躬安否,况疏冗乎。傥群臣不顾君上,罪固当诛。若陛下不恤群臣,于义安在。夫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天子者,四海九州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未必尽可信,南司未必尽无用。岂天子与宰相了无关涉,朝臣皆若路人。如此,恐收复之期,尚劳宸虑,尸禄之士,得以晏安。臣躬被宠荣,职在裨益,虽遂事不谏,而来者可追。”疏入,令孜屏不奏。辛未,矫诏贬昭图嘉州司户,遣人沉于蟆颐津,闻者气寒而莫敢言。 鄜延节度使李孝昌、权夏州节度使拓跋思恭屯东渭桥,黄巢遣朱温拒之。 以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为东南面行营招讨使,以邠宁节度副使朱玫为节度使。 秋八月,高浔与黄巢将李详战于石桥,浔败,奔河中,详乘胜复取华州。巢以详为华州刺史。以权知夏绥节度使拓跋思恭为节度使。 九月,李孝昌、拓跋思恭与尚让、朱温战于东渭桥,不利,引去。 初,高骈与镇海节度使周宝俱出神策军,骈以兄事宝。及骈先贵,有功,浸轻之。既而封壤相邻,数争细故,遂有隙。骈檄宝入援京师,宝具舟师以俟之,怪其久不行。访诸幕客,或曰:“高公幸朝廷多故,有并吞江东之志,声云入援,其实未必非图我也,宜为备。”宝未之信,使人觇骈,殊无北上意。会骈使人约宝面瓜洲议军事,宝遂以言者为然,辞疾不往。且谓使者曰:“吾非李康,高公复欲作家门功勋以欺朝廷邪。”骈怒,复遣使责宝“何敢轻侮大臣。”宝诟之曰:“彼此夹江为节度使,汝为大臣,我岂坊门卒邪。”由是遂为深仇。骈留东塘百馀日,诏屡趣之,骈上表托以宝及浙东观察使刘汉宏将为后患。辛亥,复罢兵还府,其实无赴难心,但欲禳雉集之异耳。 忠武监军杨复光屯武功。凤翔行军司马李昌言将本军屯兴平。时凤翔仓库虚竭,犒赏稍薄,粮馈不继。昌言知府中兵少,因激怒其众,冬十月,引军还袭府城。郑畋登城与士卒言,其众皆下马罗拜曰:“相公诚无负我曹。”畋曰:“行军苟能戢兵爱人,为国灭贼,亦可以顺守矣。”乃以留务委之,即日西赴行在。 天平节度使曹全晸与贼战死,军中立其兄子存实为留后。十一月,孟楷、朱温袭鄜、夏二军于富平,二军败,奔归本道。 郑畋至凤州,累表辞位。诏以畋为太子少傅分司,以李昌言为凤翔节度行营招讨使。十二月,以感化留后时溥为节度使。赐夏州号定难军。 王铎以高骈为诸道都统无心讨贼,自以身为首相,发愤请行,恳款流涕,至于再三,上许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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