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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平西突厥(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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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大业元年。初,西突厥阿波可汗为叶护可汗所虏,国人立鞅素特勒之子,是为泥利可汗。泥利卒,子达漫立,号处罗可汗。其母向氏本中国人,更嫁泥利之弟婆实特勒。开皇末,婆实与向氏入朝,遇达头之乱,遂留长安,舍于鸿胪寺。处罗多居乌孙故地,抚御失道,国人多叛,复为铁勒所困。铁勒者,匈奴之遗种,族类最多,有仆骨、同罗、契苾、薛延陁等部,其酋长皆号俟斤。族姓虽殊,通谓之铁勒。大抵与突厥同俗,以寇抄为生,无大君长,分属东西两突厥。是岁,处罗引兵击铁勒诸部,厚税其物,又猜忌薛延陀,恐其为变,集其酋长数百人,尽杀之。于是铁勒皆叛,立俟利发俟斤契苾歌楞为莫何可汗,又立薛延陁俟斤字也咥为小可汗,与处罗战,屡破之。莫何勇毅绝伦,甚得众心,为邻国所惮,伊吾、高昌、焉耆皆附之。 三年冬十月,铁勒寇边,帝遣将军冯孝慈出敦煌击之,不利。铁勒寻遣使谢罪,请降,帝使裴矩慰抚之。四年。裴矩闻西突厥处罗可汗思其母,请遣使招怀之。春二 月己卯,帝遣司朝谒者崔君肃赍诏书慰谕之。处罗见君肃甚踞,受诏不肯起,君肃谓之曰:“突厥本一国,中分为二,每岁交兵,积数十岁而莫能相灭者,明知其势敌耳。然启民举其部落百万之众,卑躬折节入臣天子者,其故何也。正以切恨可汗,不能独制,欲借兵于大国,共灭可汗耳。群臣咸欲从启民之请,天子既许之,师出有日矣。顾可汗母向夫人惧西国之灭,旦夕守阙,哭泣哀祈,匍匐谢罪,请发使召可汗,令入内属。天子怜之,故复遣使至此。今可汗乃踞慢如是,则向夫人为诳天子,必伏尸都市,传首虏庭,发大隋之兵,资东国之众,左提右挈以击可汗,亡无日矣。奈何爱两拜之礼,绝慈母之命,惜一语称臣,使社稷为墟乎。”处罗矍然而起,流涕再拜,跪受诏书,因遣使者随君肃贡汗血马。 七年。初,帝西巡,遣御史韦节召西突厥处罗可汗,令与车驾会大斗拔谷。国人不从,处罗谢使者,辞以他故。帝大怒,无如之何。会其酋长射匮遣使来求婚,裴矩因奏曰:“处罗不朝,恃强大耳。臣请以计弱之,分裂其国,即易制也。射匮者,都六之子,达头之孙,世为可汗,君临西面。今闻其失职,附属处罗,故遣使来以结援耳。愿厚礼其使,拜为大可汗,则突厥势分,两从我矣。”帝曰:“公言是也。”因遣矩朝夕至馆,微讽谕之。帝于仁风殿召其使者,言处罗不顺之状,称射匮向善,吾将立为大可汗,令发兵诛处罗,然后为婚。帝取桃竹白羽箭一枚以赐射匮,因谓之曰:“此事宜速,使疾如箭也。”使者返,路经处罗,处罗爱箭,将留之,使者谲而得免。射匮闻而大喜,兴兵袭处罗。处罗大败,弃妻子,将左右数千骑东走,缘道被劫,寓于高昌,东保时罗漫山。高昌王曲伯雅上状,帝遣裴矩与向氏亲要左右,驰至玉门关晋昌城,晓谕处罗,使入朝。十二月己未,处罗来朝于临朔宫,帝大悦,接以殊礼。帝与处罗宴,处罗稽首,谢入见之晚。帝以温言慰劳之,铺设天下珍膳,盛陈女乐,罗绮丝竹,眩曜耳目,然处罗终有怏怏之色。 八年春正月,帝分西突厥处罗可汗之众为三,使其弟阙达度设将嬴弱万馀口居于会宁,又使特勒大奈别将馀众居于楼烦,命处罗将五百骑常从车驾巡幸,赐号曷娑那可汗,赏赐甚厚。 唐高祖武德元年冬十二月癸酉,西突厥曷娑那可汗自宇文化及所来降。以西突厥曷娑那可汗为归义王,曷娑那献大珠,上曰:“珠诚至宝,然朕宝王赤心,珠无所用。”竟还之。 二年秋七月乙酉,西突厥统叶护可汗遣使入贡。初,西突厥曷娑那可汗入朝于隋,隋人留之,国人立其叔父,号射匮可汗。射匮者,达头可汗之孙也,既立,拓地东至金山,西至海,遂与北突厥为敌,建庭于龟兹北三弥山。射匮卒,弟统叶护可汗立。统叶护勇而有谋,北并铁勒,控弦数十万,据乌孙故地,又移庭于石国北千泉,西域诸国皆臣之,叶护各遣吐屯监之,督其征赋。 九月,西突厥曷娑那可汗与北突厥有怨。曷娑那在长安,北突厥遣使请杀之,上不许。群臣皆曰:“保一人而失一国,后必为患。”秦王世民曰:“人穷来归我,杀之不义。”上迟回久之,不得已,丙戌,引曷娑那于内殿宴饮,既而送中书省,纵北突厥使者使杀之。 八年夏四月,西突厥统叶护可汗遣使请昏,上谓裴矩曰:“西突厥道远,缓急不能相助,今求昏,何如?”对曰:“今北寇方强,为国家今日计,且当远交近攻,臣谓谓宜许其昏以威颉利。俟数年之后,中国完实,足抗北夷,然后徐思其宜。”上从之。遣高平王道立至其国,统叶护大喜。道立,上之从子也。 太宗贞观元年。西突厥统叶护可汗遣真珠统俟斤与高平王道立来,献万订宝细金带,马五千匹,以迎公主。颉利不欲中国与之和亲,数遣兵入寇,又遣人谓统叶护曰:“汝迎唐公主,要须经我国中过。”统叶护患之,未成昏。 二年冬十二月,西突厥统叶护可汗为其伯父所杀,伯父自立,是为莫贺咄侯屈利俟毗可汗。国人不服,弩矢毕部推泥孰莫贺设为可汗,泥孰不可。统叶护之子咥力特勒避莫贺咄之祸,亡在康居,泥孰迎而立之,是为乙毗钵罗肆叶护可汗,与莫贺咄相攻,连兵不息,俱遣使来请昏。上不许,曰:“汝国方乱,君臣未定,何得言昏。”且谕以各守部分,勿复相攻。于是西城诸国及敕勒先没属西突厥者皆叛之。 四年。西突厥种落散在伊吾,诏以凉州都督李大亮为西北道安抚大使,于碛口贮粮,来者赈给,使者招慰,相望于道。秋七月大亮上言:“欲怀远者必先安近。中国如本根,四夷如根叶,疲中国以奉四夷,犹拔本根以益枝叶也。臣远考秦、汉,近观隋室,外事戎狄,皆致疲弊。今招致西突厥,但见劳费,未见其益。况河西州县萧条,突厥微弱以来,始得耕获,今为供亿此役,民将不堪,不若且罢招慰为便。伊吾之地,率皆沙碛,其人或自立君长,求称臣内属者,羁縻受之,使居塞外,为中国藩蔽,此乃施虚惠而收实利也。”上从之。 西突厥肆叶护可汗既先可汗之子,为众所附,莫贺咄可汗所部酋长多归之。肆叶护引兵击莫贺咄,莫贺咄兵败,逃于金山,为泥孰设所杀,诸部兵推肆叶护为大可汗。 六年秋七月,西突厥肆叶护可汗发兵击薛延陁,为薛延陁所败。肆叶护性猜很信谗。有乙利可汗功最多,肆叶护以非其族类,诛灭之,由是诸部皆不自保。肆叶护又忌莫贺设之子泥孰,阴欲图之,泥孰奔焉耆。设卑达官与弩失毕二部攻之,肆叶护轻骑奔康居,寻卒。国人迎泥孰于焉耆而立之,是为咄陆可汗,遣使内附。丁酋,遣鸿胪少卿刘善因立咄陆为奚利邲咄陆可汗。 八年。西突厥咄陆可汗卒,其弟同娥设立,是为沙钵罗咥利失可汗。 九年冬十月乙亥,处月初遣使入贡。处月、处密,皆西突厥之别部也。 十二年。初,西突厥咥利失可汗分其国为十部,每部有酋长一人,仍各赐一箭,谓之十箭。又分左右厢,左厢号五咄陆,置五大啜,居碎叶以东。右厢号五弩失毕,置五大俟斤,居碎叶以西:通谓之十姓。咥利失失众心,为其臣统吐屯所袭。咥利失兵败,与其弟步利设走保焉耆。统吐屯等将立欲谷设为大可汗,会统吐屯为人所杀,欲谷设兵亦败,咥利失复得故地。至是,西部竟立欲谷设为乙毗咄陆可汗。乙毗咄陆既立,与咥利失大战,杀伤其众。因中分其地,自伊列水以西属乙毗咄陆,以东属咥利失。 十三年。西突厥咥利失可汗之臣俟利发与乙毗咄陆可汗通谋作乱,咥利失穷蹙,逃奔鏺汗而死。弩失毕部落迎其弟子薄布特勒立之,是为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沙钵罗叶护既立,建庭于虽合水北,谓之南庭,自龟兹、鄯善、且末、吐火罗、焉耆、石、史、何、穆、康等国皆附之。咄陆建庭于镞曷山西,谓之北庭,自厥越失、拔悉弥、驳马、结骨、火燖、触水昆等国皆附之,以伊列水为境。 十四年。侯君集之讨高昌也,西突厥可汗遣其叶护屯可汗浮图城,为高昌王文泰声援。及君集至,可汗惧而西走千馀里,叶护以城降。 十五年。西突厥沙钵罗叶护可汗数遣使入贡,秋七月甲戌,命左领军将军张大师持节,即其所号立为可汗,赐以鼓纛。上又命使者多赍金帛,历诸国市良马。魏徵谏曰:“可汗位未定而先市马,彼必以为陛下志在市马,以立可汗为名耳。使可汗得立,荷德必浅。若不得立,为怨实深。诸国闻之,亦轻中国。市或不得,得亦非美。苟能使彼安宁,则诸国之马不求自至矣。”上欣然止之。 乙毗咄陆可汗与沙钵罗叶护互相攻,乙毗咄陆浸强大,西域诸国多附之。未几,乙毗咄陆使石国吐屯击沙钵罗叶护,擒之以归,杀之。 十六年。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既杀沙钵罗叶护,并其众,又击吐火罗,灭之。自恃强大,遂骄倨,拘留唐使者,侵暴西域,遣兵寇伊州,郭孝恪将轻骑二千自乌骨邀击,败之。乙毗咄陆又遣处月、处密二部围天山,孝恪击走之,乘胜进拔处月俟斤所居城,追奔至遏索山,降处密之众而归。 初,高昌既平,岁发兵千馀人戍守其地,褚遂良上疏,以为“圣王为治,先华夏而后夷狄。陛下兴兵取高昌,数郡萧然,累年不复。岁调千馀人屯戍,远去乡里,破产办装。又谪徙罪人,皆无赖子弟,适足骚扰边鄙,岂能有益行陈。所遣多复逃亡,徙烦追捕。加以道途所经,沙碛千里,东风如割,夏风如焚,行人往来,遇之多死。设使张掖、酒泉有烽燧之警,陛下岂得高昌一夫斗粟之用,终当发陇右诸州兵食以赴之耳。然则河西者,中国之心腹,高昌者,他人之手足,奈何糜弊本根以事无用之土乎。且陛下得突厥、吐谷浑,皆不有其地,为之立君长以抚之,高昌独不得与为此乎。叛而执之,服而封之,刑莫威焉,德莫厚焉。愿更择高昌子弟可立者,使君其国,子子孙孙,负荷大恩,永为唐室藩辅,内安外宁,不亦善乎。”上不听。及西突厥入寇,上悔之曰:“魏徵、褚遂良劝我复立高昌,吾不用其言,今方自咎耳。” 乙毗咄陆西击康居,道过来国,破之。虏获甚多,不分与其下,其将泥孰啜辄夺取之,乙毗咄陆怒,斩泥孰啜以徇,众皆愤怒。泥孰啜部将胡禄屋袭击之,乙毗咄陆众散走,保白水胡城。于是弩失毕诸部及乙毗咄陆所部屋利啜等遣使诣阙,请废乙毗咄陆,更立可汗。上遣使赍玺书,立莫贺咄之子为乙毗射匮可汗。乙毗射匮既立,悉礼遣乙毗咄陆所留唐使者,帅诸部击乙毗咄陆于白水胡城。乙毗咄陆出兵击之,乙毗射匮大败。乙毗咄陆遣使招其故部落,故部落皆曰:“使我千人战死,一人独存,亦不汝从。”乙毗咄陆自知不为众所附,乃西奔吐火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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