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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交兵(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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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和帝中兴元年冬十一月,魏镇南将军元英上书曰:“萧宝卷骄纵日甚,虐害无辜。其雍州刺史萧衍东伐秣陵,扫土兴兵,顺流而下,唯有孤城,更无重卫。乃皇天授我之日,旷载一逢之秋,此而不乘,将欲何待。臣乞躬帅步骑三万,直指沔阴,据襄阳之城,断黑水之路。昏虐君臣,自相鱼肉,我居上流,威震遐迩。长驱南出,进拔江陵,则三楚之地一朝可收,岷、蜀之道自成断绝。又命扬、徐二州声言俱举,建业穷蹙,鱼游釜中,可以齐文轨而大同,混天地而为一。伏惟陛下独决圣心,无取疑议,此期脱爽,并吞无日。”事寝不报。 车骑大将军源怀上言:“萧衍内侮,宝卷孤危,广陵、淮阴等戍皆观望得失。斯实天启之期,并吞之会,宜东西齐举,以成席卷之势。若使萧衍克济,上下同心,岂惟后图之难,亦恐扬州危逼。何则。寿春之去建康才七百里,山川水陆,皆彼所谙。彼若内外无虞,君臣分定,乘舟藉水,倏忽而至,未易当也。今宝卷都邑有土崩之忧,边地无继援之望,廓清江表,正在今日。”魏主乃以任城王澄为都督淮南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使为经略,既而不果。怀,贺之子也。 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曰:“萧氏乱常,君臣交争,江外州镇,中外为两,东西抗峙,已淹岁时。民庶穷于转输,甲兵疲于战斗,事救于目前,力尽于麾下,无暇外维州镇,纲纪庶方,藩城棋立,孤存而已。不乘机电扫,廓彼蛮疆,恐后之经略,未易于此。且寿春虽平,三面仍梗,镇守之宜,实须豫设。义阳差近淮源,利涉津要,朝廷行师,必由此道。若江南一平,有事淮外,须乘夏水汎长,列舟长淮。师赴寿春,须从义阳之北,便是居我喉要,在虑弥深。义阳之灭,今实时矣。度彼不过须精卒一万二千,然行师之法,贵张形势,请使两荆之众西拟随、雍,扬州之卒顿于建安,得捍三关之援。然后二豫之军直据南关,对抗延头,遣一都督总诸军节度,季冬进师,迄于春末,不过十旬,克之必矣。” 元英又奏称“今宝卷骨肉相残,藩镇鼎立。义阳孤绝,密迩王土,内无兵储之固,外无粮援之期。此乃欲焚之鸟,不可去薪。授首之寇,岂容缓斧。若失此不取,岂惟后举难图,亦恐更为深患。今豫州刺史司马悦已戒严垂发,东豫州刺史田益宗兵守三关,请遣军司为之节度。”魏主乃遣直寝羊灵引为军司。益宗遂入寇。建宁太守黄天赐与益宗战于赤亭,天赐败绩。 梁武帝天监元年春二月辛丑,杀齐邵陵王宝攸、晋熙王宝嵩、桂阳王宝贞。梁王将杀齐诸王,防守犹未急。鄱阳王宝寅家阉人颜文智与左右麻拱等密谋,穿墙夜出宝寅,具小船于江岸,着乌布襦,腰系千许钱,潜赴江侧,蹑屩徒步,足无完肤。防守者至明追之,宝寅诈为钓者,随流上下十馀里,追者不疑。待散,乃度西岸,投民华文荣家。文荣与其族人天龙、惠连弃家将宝寅遁匿山涧,赁驴乘之,昼伏宵行,抵寿阳之东城。魏戍主杜元伦驰告扬州刺史任城王澄,以车马侍卫迎之。宝寅时年十六,徒步憔悴,见者以为掠至生口。澄待以客礼,宝寅请丧君斩衰之服,澄遣人晓示情礼,赍丧兄齐衰之服给之。澄帅官僚赴吊,宝寅居处有礼,一同极哀之节。寿阳多其故义,皆受慰喭,唯不见夏侯一族,以夏侯详从梁王故也。澄深器重之。 三月,齐和帝下诏禅位于梁王。 二年春三月,萧宝寅伏于魏阙之下,请兵伐梁,虽暴风大雨,终不暂移。会陈伯之降魏,亦请兵自效。魏主乃引八坐、门下入定议。夏四月癸未朔,以宝寅为都督东阳等三州诸军事、镇东将军、扬州刺史、丹杨公、齐王,礼赐甚厚,配兵一万,令屯东城。以伯之为都督淮南诸军事、平南将军、江州刺史,屯阳石,俟秋冬大举。宝寅明当拜命,其夜恸哭至晨。魏人又听宝寅募四方壮勇,得数千人,以颜文智、华文荣等六人皆为将军、军主。宝寅志性雅重,过期犹绝酒肉,惨形悴色,蔬食粗衣,未尝嬉笑。六月,魏扬州刺史任城王澄表称“萧衍频断东关,欲令漅湖汎溢以灌淮南诸戍。吴、楚便水,且灌且掠,淮南之地,将非国有。寿阳去江五百馀里,众庶惶惶,并惧水害。脱乘民之愿,攻敌之虚,豫勒诸州,纂集士马,首秋大集,应机经略,虽混壹不能必果,江西自是无虞矣。”丙戌,魏发冀、定、瀛、相、并、济六州二万人,马一千五百匹,令仲秋之中毕会淮南,并寿阳先兵三万,委澄经略,萧宝寅、陈伯之皆受澄节度。 秋八月庚子,魏以镇南将军元英都督征义阳诸军事。司州刺史蔡道恭闻魏军将至,遣骁骑将军杨由帅城外居民三千馀家保贤首山,为三栅。冬十月,元英勒诸军围贤首栅,栅民任马驹斩由降魏。 任城王澄命统军党法宗、傅竖眼、太原王神念等分兵寇东关、大岘、淮陵、九山,高祖珍将三千骑为游军,澄以大军继其后。竖眼,灵越之子也。魏人拔关要、颍川、大岘三城,白塔、牵城、清溪皆溃。徐州刺史司马明素将兵三千救九山,徐州长史潘伯邻据淮陵。宁朔将军王燮保焦城,党法宗等进拔焦城,破淮陵,十一月壬午,擒明素,斩伯邻。 先是,南梁太守冯道根戍阜陵,初到,修城隍,远斥候,如敌将至,众颇笑之。道根曰:“怯防勇战,此之谓也。”城未毕,党法宗等众二万奄至城下,众皆失色。道根命大开门,缓服登城,选精锐二百人出与魏兵战,破之。魏人见其意态闲暇,战又不利,遂引去。道根将百骑击高祖珍,破之。魏诸军粮运绝,引退。以道根为豫州刺史。 乙酉,将军吴子阳与魏将元英战于白沙,子阳败绩。 三年春正月,萧宝寅行及汝阴,东城已为梁所取,乃屯寿阳栖贤寺。二月戊子,将军姜庆贞乘魏任城王澄在外,袭寿阳,据其外郭。长史韦缵仓猝失图,任城太妃孟氏勒兵登陴,先守要便,激厉文武,安慰新旧,劝以赏罚,将士咸有奋志。太妃亲巡城守,不避矢石。萧宝寅引兵至,与州军合击之,自四鼓战至下晡,庆贞败走。韦缵坐免官。 任城王澄攻钟离,上遣冠军将军张惠绍等将兵五千送粮诣钟离,澄遣平远将军刘思祖等邀之。丁酉,战于邵阳,大败梁兵,俘惠绍等十将,杀虏士卒殆尽。思祖,芳之从子也。尚书论思祖功,应封千户侯,侍中领右卫将军元晖求二婢于思祖,不得,事遂寝。晖,素之孙也。 上遣平西将军曹景宗、后军王僧炳等帅步骑三万救义阳。僧炳将二万人据凿岘,景宗将万人为后继。元英遣冠军将军元逞等据樊城以拒之。三月壬申,大破曹炳于樊城,俘斩四千馀人。 魏诏任城王澄,以“四月淮水将涨,舟行无碍,南军得时,勿昧利以取后悔。”会大雨,淮水暴涨,澄引兵还寿阳。魏军还既狼狈,失亡四千馀人。中书侍郎齐郡贾思伯为澄军司,居后为殿,澄以其儒者,谓之必死,及至,大喜曰:“仁者必有勇,于军司见之矣。”思伯托以失道,不伐其功。有司奏夺澄开府,仍降三阶。上以所获魏将士请易张惠绍于魏,魏人归之。 夏五月,魏人围义阳,城中兵不满五千人,食才支半岁。魏军攻之,昼夜不息,刺史蔡道恭随方抗御,皆应手摧却,相持百馀日,前后斩获不可胜计。魏军惮之,将退。会道恭疾笃,乃呼从弟骁骑将军灵恩、兄子尚书郎僧勰及诸将佐谓曰:“吾受国厚恩,不能攘灭寇贼,今所苦转笃,势不支久。汝等当以死固节,无令吾没有遗恨。”众皆流涕。道恭卒,灵恩摄行州事,代之守城。 秋七月,魏人闻蔡道恭卒,攻义阳益急,短兵日接。曹景宗顿凿岘不进,但耀兵游猎而已。上覆遣宁朔将军马仙琕救义阳。仙琕转战而前,兵势甚锐。元英结垒于士雅山,分命诸将伏于四山,示之以弱。仙琕乘胜直抵长围,掩英营,英伪北以诱之,至平地,纵兵击之。统军傅永擐甲执槊,单骑先入,唯军主蔡三虎副之,突陈横过。梁兵射永,洞其左股,永拔箭复入。仙琕大败,一子战死,仙琕退走。英谓永曰:“公伤矣,且还营。”永曰:“昔汉祖扪足,不欲人知。下官虽微,国家一将,奈何使贼有伤将之名。”遂与诸军追之,尽夜而返。时年七十馀矣,军中莫不壮之。仙琕复帅万馀人进击英,英又破之,杀将军陈秀之。仙琕知义阳危急,尽锐决战,一日三交,皆大败而返。蔡灵恩势穷,八月乙酉,降于魏。三关戍将闻之,辛酉,亦弃城走。 英使司马陆希道为露版,嫌其不精,命傅永改之。永不增文彩,直为之陈列军事处置形要而已。英深赏之,曰:“观此经算,虽有金城汤池不能守矣。”初,南安惠王以预穆泰之谋,追夺爵邑,及英克义阳,乃复立英为中山王。 御史中丞任昉奏弹曹景宗,上以其功臣,寝而不治。 卫尉郑绍叔忠于事上,外所闻知,纤毫无隐。每为上言事,善则推功于上,不善则引咎归已,上以是亲之。诏于南义阳置司州,移镇关南,以绍叔为刺史。绍叔立城隍,缮器械,广田积谷,招集流散,百姓安之。 魏置郢州于义阳,以司马悦为刺史。上遣马仙琕筑竹敦、麻阳二城于三关南,司马悦遣兵攻竹敦,拔之。 四年春二月,上谋伐魏。壬午,遣卫尉卿杨公则将宿卫兵塞洛口。八月壬寅,魏中山王英寇雍州。杨公则至洛口,与魏豫州长史石荣战,斩之。甲寅,将军姜庆真与魏战于羊石,不利,公则退屯马头。九月己巳,杨公则等与魏扬州刺史元嵩战,公则败绩。 冬十月丙午,上大举伐魏,以扬州刺史临川王宏都督北讨诸军事,尚书右仆射柳惔为副,王公以下各上国租及田谷以助军。宏屯于洛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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