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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楚之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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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甲申,葬孝武帝于隆平陵。王恭还镇,将行,谓道子曰:“主上谅暗,冢宰之任,伊、周所难,愿大王亲万机,纳直言,放郑声,远佞人。”国宝等愈惧。 安帝隆安元年春正月己亥朔,帝加元服,改元。以左仆射王珣为尚书令。领军将军王国宝为左仆射,领选,仍加后将军、丹阳尹。会稽王道子悉以东宫兵配国宝,使领之。 夏四月,仆射王国宝、建威将军王绪依附会稽王道子,纳贿穷奢,不知纪极。恶王恭、殷仲堪,劝道子裁损其兵权,中外恟恟不安。恭等各缮甲勒兵,表请北伐。道子疑之,诏以盛夏妨农,悉使解严。 恭遣使与仲堪谋讨国宝等。桓玄以仕不得志,欲假仲堪兵势以作乱,乃说仲堪曰:“国宝与君诸人素已为对,唯患相毙之不速耳。今既执大权,与王绪相表里,其所回易,无不如志。孝伯居元舅之地,必未敢害之。君为先帝所拔,超居方任,人情皆以君为虽有思致,非方伯才。彼若发诏征君为中书令,用殷顗为荆州,君何以处之?”仲堪曰:“忧之久矣,计将安出。”玄曰:“孝伯疾恶深至,君宜潜与之约,兴晋阳之甲以除君侧之恶,东西齐举,玄虽不肖,愿帅荆、楚豪杰荷戈先驱,此桓、文之勋也。”仲堪深然之。乃外结雍州刺史郗恢,内与从兄南蛮校尉顗、南郡相陈留江绩谋之。顗曰:“人臣当各守职分,朝廷是非,岂藩屏之所制也。晋阳之事,不敢预闻。”仲堪固邀之,顗怒曰:“吾进不敢同,退不敢异。”绩亦极言其不可。顗恐绩及祸,于坐和解之。绩曰:“大丈夫何至以死相胁邪。江仲元行年六十,但未获死所耳。”仲堪惮其坚正,以杨佺期代之。朝廷闻之,征绩为御史中丞。顗遂称疾发,辞位。仲堪往省之,谓顗曰:“兄病殊为可忧。”顗曰:“我病不过身死,汝病乃当灭门。宜深自爱,勿以我为念。”郗恢亦不肯从。仲堪疑未决,会王恭使至,仲堪许之。恭大喜。甲戌,恭上表罪状国宝,举兵讨之。 初,孝武帝倚任王珣,及帝暴崩,不及受顾命,珣一旦失势,循然而已。丁丑,王恭表至,内外戒严。道子问珣曰:“二藩作逆,卿知之乎?”珣曰:“朝政得失,珣弗之预。王、殷作难,何由可知。”王国宝惶惧,不知所为,遣数百人戍竹里,夜遇风雨,各散归。王绪说国宝矫相王之命召王珣、车胤杀之,以除时望,因挟君相发兵以讨二藩。国宝许之。珣、胤至,国宝不敢害,更问计于珣。珣曰:“王、殷与卿素无深怨,所竞不过势利之间耳。”国宝曰:“将曹爽我乎?”珣曰:“是何言欤。卿宁有爽之罪,王孝伯岂宣帝之俦邪?”又问计于胤,胤曰:“昔桓公围寿阳,弥时乃克。今朝廷遣军,恭必城守。若京口未拔,而上流奄至,君将何以待之?”国宝尤惧,遂上疏解职,诣阙待罪。既而悔之,诈称诏复其本官。道子暗懦,欲求姑息,乃委罪国宝,遣骠骑咨议参军谯王尚之收国宝付廷尉。尚之,恬之子也。甲申,赐国宝死,斩绪于市,遣使诣恭深谢愆失。恭乃罢兵还京口。国宝兄侍中恺、骠骑司马愉并请解职,道子以恺、愉与国宝异母,又素不协,皆释不问。戊子,大赦。 殷仲堪虽许王恭,犹豫不敢下,闻国宝等死,乃始抗表举兵,遣杨佺期屯巴陵。道子以书止之,仲堪乃还。 会稽世子元显,年十六,有隽才,为侍中,说道子以王、殷终必为患,请潜为之备。道子乃拜元显征虏将军,以其卫府及徐州文武悉配之。 司徒左长史王廞,导之孙也,以母丧居吴。王恭之讨王国宝也,版廞行吴国内史,使起兵于东方。廞使前吴国内史虞啸父等入吴兴、义兴召募兵众,赴者万计。未几,国宝死,恭罢兵,符廞去职,反丧服。廞以起兵之际,诛异已者颇多,势不得止,遂大怒,不承恭命,使其子泰将兵伐恭,笺于会稽王道子,称恭罪恶。道子以其笺送恭。五月,恭遣司马刘宇之帅五千人击泰,斩之。又与廞战于曲阿,众溃,廞单骑走,不知所在。收虞啸父下廷尉,以其祖潭有功,免为庶人。 二年。会稽王道子忌王、殷之逼,以谯王尚之及弟休之有才略,引为腹心。尚之说道子曰:“今方镇强盛,宰相权轻,宜密树腹心于外以自藩卫。”道子从之,以其司马王愉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州之四郡军事,用为形援,日夜与尚之谋议,以伺四方之隙。 秋七月,桓玄求为广州,会稽王道子忌玄,不欲使居荆州,因其所欲,以玄为督交广二州军事、广州刺史。玄受命而不行。豫州刺史庾楷以道子割其四郡使王愉督之,上疏言:“江州内地,而西府北带寇戎,不应使愉分督。”朝廷不许。楷怒,遣其子鸿说王恭曰:“尚之兄弟复秉机权,过于国宝。欲假朝威削弱方镇,惩艾前事,为祸不测。今及其谋议未成,宜早图之。”恭以为然,以告殷仲堪、桓玄。仲堪、玄许之,推恭为盟主,刻期同趣京师。 时内外疑阻,津逻严急,仲堪以斜绢为书,内箭簳中,合镝漆之,因庾楷以送恭。恭发书,绢文角戾,不复能辨仲堪手书,疑楷诈为之,且谓仲堪去年已违期不赴,今必不动,乃先期举兵。司马刘牢之谏曰:“将军,国之元舅。会稽王,天子叔父也。会稽王又当国秉政,向为将军戮其所爱王国宝、王绪,又送王廞书,其深伏将军已多矣。顷所授任,虽未允惬,亦非大失。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于将军何损。晋阳之甲,岂可数兴乎?”恭不从,上表请讨王愉、司马尚之兄弟。 道子使人说楷曰:“昔我与卿,恩如骨肉,帐中之饮,结带之言,可谓亲矣。卿今弃旧交,结新援,忘王恭畴昔陵侮之耻乎。若欲委体而臣之,使恭得志,必以卿为反复之人,安肯深相亲信。身首且不可保,况富贵乎?”楷怒曰:“王恭昔赴山陵,相王忧惧无计,我知事急,寻勒兵而至,恭不敢发。去年之事,我亦俟命而动。我事相王,无相负者。相王不能拒恭,反杀国宝及绪,自尔以来,谁敢复为相王尽力者。庾楷实不能以百口助人屠灭。”时楷已应恭檄,正征士马。信返,朝廷忧惧,内外戒严。 会稽世子元显言于道子曰:“前不讨王恭,故有今日之难。今若复从其欲,则太宰之祸至矣。”道子不知所为,悉以事委元显,日饮醇酒而已。元显聪警,颇涉文义,志气果锐,以安危为己任。附会之者,谓元显神武,有明帝之风。 殷仲堪闻恭举兵,自以去岁后期,乃勒兵趣发。仲堪素不习为将,悉以军事委南郡相杨佺期兄弟。使佺期帅舟师五千为前锋,桓玄次之,仲堪帅兵二万相继而下。佺期自以其先汉太尉震至父亮,九世皆以才德著名,矜其门地,谓江左莫及。有以比王珣者,佺期犹恚恨。而时流以其晚过江,婚宦失类,佺期及兄广、弟思平、从弟孜敬皆粗犷,每排抑之。佺期常慷慨切齿,欲因事际以逞其志,故亦赞成仲堪之谋。八月,佺期、玄奄至湓口,王愉无备,惶遽奔临川,玄遣偏将军追获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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