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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讨段辽(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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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五月,赵王虎以燕王皝不会赵兵攻段辽,而自专其利,欲伐之。太史令赵揽谏曰:“岁星守燕分,师必无功。”虎怒,鞭之。皝闻之,严兵设备,罢六卿、纳言、常伯、冗骑常侍官。赵戎卒数十万,燕人震恐。皝谓内史高诩曰:“将若之何。”对曰:“赵兵虽强,然不足忧,但坚守以拒之,无能为也。” 虎遣使四出,招诱民夷,燕成周内史崔焘、居就令游弘、武原令常霸、东夷校尉封抽、护军宋晃等皆应之,凡得三十六城。泓,邃之兄子也。冀阳流寓之士共杀太守宋烛以降于赵。烛,晃之从兄也。营丘内史鲜于屈亦遣使降赵,武宁令广平孙兴晓谕吏民共收屈,数其罪而杀之,闭城拒守。朝鲜令昌黎孙泳帅众拒赵,大姓王清等密谋应赵,泳收斩之,同谋数百人惶怖请罪,泳皆释之,与同拒守。乐浪太守鞠彭以境内皆叛,选乡里壮士二百馀人共还棘城, 戊子,赵兵进逼棘城,燕王皝欲出亡,帐下将慕舆根谏曰:“赵强我弱,大王一举足,则赵之气势遂成,使赵人收略国民,兵强谷足,不可复敌。窃意赵人正欲大王如此耳,奈何入其计中乎。今固守坚城,其势百倍,纵其急攻,犹足技持,观形察变,间出求利。如事之不济,不失于走,奈何望风委去,为必亡之理乎?”皝乃止,然犹惧形于色。玄菟太守河间刘佩曰:“今强寇在外,众心恟惧,事之安危,系于一人。大王此际无所推委,当自强以厉将士,不宜示弱。事急矣,臣请出击之,纵无大捷,足以安众。”乃将敢死数百骑出冲赵兵,所向披靡,斩获而还,于是士气自倍。皝问计于封弈,对曰:“石虎凶虐已甚,民神共疾,祸败之至,其何日之有。今空国远来,攻守势异,戎马虽强,无能为患。顿兵积日,衅隙自生,但坚守以俟之耳。”皝意乃安。或说皝降,皝曰:“孤方取天下,何谓降也。” 赵兵四面蚁附缘城,慕舆根等昼夜力战,凡十馀日,赵兵不能克,壬辰,引退。皝遣其子恪帅二千骑追击之,赵兵大败,斩获三万馀级。赵诸军皆弃甲逃溃,惟游击将军石闵一军独全。 赵之攻棘城也,燕右司马李洪之弟普以为棘城必败,劝洪出避祸。洪曰:“天道幽远,人事难知,且当委任,勿轻动取悔。”普固请不已,洪曰:“卿意见明审者,当自行之。吾受慕容氏大恩,义无去就,当效死于此耳。”与普流涕而诀。普遂降赵从赵军南归,死于丧乱。洪由是以忠笃著名。 赵王虎遣渡辽将军曹伏将青州之众戌海岛,运谷三百万斛以给之,又以船三百艘运谷三十万斛诣高句丽,使典农中郎将王典帅众万馀屯田海滨,又令青州造船千艘,以谋击燕。 十二月,段辽自密云山遣使求迎于赵,既而中悔,复遣使求迎于燕。赵王虎遣征东将军麻秋帅众三万迎之,敕秋曰:“受降如受敌,不可轻也。”以尚书左丞阳裕,辽之故臣,使为秋司马。燕王皝自帅诸军迎辽,辽密与燕谋覆赵军。皝遣慕容恪伏精骑七千于密云山,大败麻秋于三藏口,死者什六七。秋步走得免,阳裕为燕所执。赵将军范阳鲜于亮失马,步缘山不能进,因止端坐。燕兵环之,叱令起。亮曰:“身是贵人,义不为小人所屈。汝曹能杀亟杀,不能则去。”亮仪观丰伟声气雄厉,燕兵惮之,不敢杀,以白皝。皝以马迎之,与语,大悦,用为左常侍,以崔毖之女妻之。皝尽得段辽之众,待辽以上宾之礼,以阳裕为郎中令。 五年夏四月,段辽谋反于燕,燕人杀辽及其党与数十人,送辽首于赵。冬,燕王皝遣长史刘翔参军鞠运来献捷论功。燕王皝使其子恪、霸击宇文别部。霸年十三,勇冠三军。 六年。宇文逸豆归忌慕容翰才名,翰乃阳狂酣饮,或卧自便利,或被发歌呼,拜跪乞食。宇文举国贱之,不复省录,以故得行来自遂,山川形便,皆默记之。燕王皝以翰初非叛乱,以猜嫌出奔,虽在它国,常潜为燕计,乃遣商人王车通市于宇文部以窥翰。翰见车无言,抚膺颔之而已。皝曰:“翰欲来也。”复使车迎之。翰弯弓三石馀,矢尤长大,皝为之造可手弓矢,使车埋于道旁而密告之。二月,翰窃逸豆归名马,携其二子过取弓矢,逃归。逸豆归使骁骑百馀追之。翰曰:“吾久客思归,既得上马,无复还理。吾向日阳愚以诳汝,吾之故艺犹在,无为相逼,自取死也。”追骑轻之,直突而前。翰曰:“吾居汝国久恨恨,不欲杀汝。汝去我百步立汝刀,吾射之,一发中者汝可还,不中者可来前。”追骑解刀立之,一发,正中其环,追骑散走。皝闻翰至,大喜,恩遇甚厚。 八年冬十月,建威将军翰言于皝曰:“宇文强盛日久,屡为国患。今逸豆归篡窃得国,群情不附,加之性识庸暗,将帅非才,国无防卫,军无部伍。臣久在其国,悉其地形。虽远附强羯,声势不接,无益救援。今若击之,百举百克。然高句丽去国密迩,常有窥窬之志,彼知宇文既亡,祸将及已,必乘虚深入,掩吾不备。若少留兵则不足以守,多留兵则不足以行。此心腹之患也,宜先除之。观其势力,一举可克。宇文自守之虏,必不能远来争利。既取高句丽,还取宇文,如反手耳。二国既平,利尽东海,国富兵强,无反顾之忧,然后中原可图也。”皝曰:“善”将兵击高句丽,毁其城而还。 康帝建元元年春二月,宇文逸豆归遣其相莫浅浑将兵击燕。诸将争欲击之,燕王皝不许。莫浅浑以为皝畏之,酣饮纵猎,不复设备。皝使慕容翰出击之,莫浅浑大败,仅以身免,尽俘其众。 二年春正月,燕王皝与左司马高诩谋伐宇文逸豆归,诩曰:“宇文强盛,今不取,必为国患。伐之必克,然不利于将。”出而告人曰:“吾往必不返,然忠臣不避也。”于是皝自将伐逸豆归,以慕容翰为前锋将军,刘佩副之,分命慕容军、慕容恪、慕容霸及折冲将军慕舆根将兵三道并进。高诩将发,不见其妻,使人语以家事而行。 逸豆归遣南罗大涉夜干将精兵逆战,皝遣人驰谓慕容翰曰:“涉夜干勇冠三军,宜小避之。”翰曰:“逸豆归扫其国内精兵以属涉夜干,涉夜干素有勇名,一国所赖也。今我克之,其国不攻自溃矣。且吾熟知涉夜千之为人,虽有虚名,实易与耳,不宜避之,以挫吾兵气。”遂进战。翰自出冲陈,涉夜干出应之,慕容霸人傍邀击,遂斩涉夜干。宇文士卒见涉夜干死,不战而溃。燕兵乘胜逐之,遂克其都城。逸豆归走死漠北,宇文氏由是散亡。皝悉收其畜产、资货,徙其部众五千馀落于昌黎,辟地千馀里。更命涉夜干所居城曰威德城,使弟彪戍之而还。高诩、刘佩皆中流矢卒。 诩善天文,皝尝谓曰:“卿有佳书而不见与,何以为忠尽?”诩曰:“臣闻人君执要,人臣执职。执要者逸,执职者劳。是以后稷播种,尧不预焉。占候、天文,晨夜甚苦,非至尊之所宜亲,殿下将安用之。”皝默然。 初,逸豆归事赵甚谨,贡献属路。及燕人伐逸豆归,赵王虎使右将军白胜、并州刺吏王霸自甘松出救之。比至,宇文氏已亡,因攻威德城,不克而还。慕容彪追击,破之。 慕容翰之与宇文氏战也,为流矢所中,卧病积时不出。后渐差,于其家试骋马。或告翰称病而私习骑乘,疑欲为变。燕王皝虽藉翰勇略,然中心终忌之,乃赐翰死。翰曰:“吾负罪出奔,既而复还,今日死已晚矣。然羯贼跨据中原,吾不自量,欲为国家荡壹区夏,此志不遂,没有遗恨,命矣夫。”饮药而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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