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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亡汉(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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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王甫、曹节等奸虐弄权,扇动内外,太尉段颎阿附之。节、甫父兄子弟为卿、校、牧、守、令、长者布满天下,所在贪暴。甫养子吉为沛相,尤残酷,凡杀人皆磔尸车上,随其罪目,宣示属县,夏月腐烂,则以绳连其骨,周遍一郡乃止,见者骇惧。视事五年,凡杀万馀人。尚书令阳球常拊髀发愤曰:“若阳球作司隶,此曹子安得容乎?”既而球果迁司隶。 甫使门生于京兆界辜榷官财物七千馀万,京兆尹杨彪发其奸,言之司隶。彪,赐之子也。时甫休沐里舍,颎以日食自劾。球诣阙谢恩,因奏甫、颎及中常侍淳于登、袁赦、封傝等罪,辛巳,悉收甫、颎等送洛阳狱,及甫子永乐少府萌、沛相吉。球自临考,甫等五毒备极。萌先尝为司隶,乃谓球曰:“父子既当伏诛,亦以先后之义,少以楚毒假借老父。”球曰:“尔罪恶无状,死不灭责,乃欲论先后求假借邪?”萌乃骂曰:“尔前奉事吾父子如奴,奴敢反汝主乎。今日临厄相挤,行自及也。”球使以土窒萌口,棰扑交至,父子悉死杖下。颎亦自杀。乃僵磔甫尸于夏城门,大署榜曰:“贼臣王甫。”尽没入其财产,妻子皆徙比景。 球既诛甫,欲以次表曹节等,乃敕中都官从事曰:“且先去权贵大猾,乃议其馀耳。公卿豪右若袁氏,儿辈从事自办之,何须校尉邪?”权门闻之,莫不屏气,曹节等皆不敢出沐。会顺帝虞贵人葬,百官会丧还,曹节见磔甫尸道次,慨然抆泪曰:“我曹可自相食,何宜使犬抵其汁乎?”语诸常侍“今且俱入,勿过里舍也。”节直入省,白帝曰:“阳球故酷暴吏,前三府奏当免官,以九江微功,复见擢用。愆过之人,好为妄作,不宜使在司隶以骋毒虐。”帝乃徙球为卫尉。时球出谒陵,节敕尚书令召拜,不得稽留尺一。球被召急,因求见帝,叩头曰:“臣无清高之行,横蒙鹰犬之任,前虽诛王甫、段颎,盖狐狸小丑,未足宣示天下。愿假臣一月,必令豺狼鸱枭各服其辜。”叩头流血。殿上呵叱曰:“卫尉捍诏邪?”至于再三,乃受拜。 于是曹节、朱瑀等权势复盛,节领尚书令。郎中梁人审忠上书曰:“陛下即位之初,未能万机,皇太后念在抚育,权时摄政,故中常侍苏康、管霸应时诛殄。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考其党与,志清朝政。华容侯朱瑀知事觉露,祸及其身,遂兴造逆谋,作乱王室,撞蹋省闼,执夺玺绶,迫胁陛下,聚会群臣,离间骨肉母子之恩,遂诛蕃、武及尹勋等。因共割裂城社,自相封赏,父子兄弟,被蒙尊荣,素所亲厚,布在州郡,或登九列,或据三司。不惟禄重位尊之责,而苟营私门,多蓄财货,缮修第舍,连里竟巷,盗取御水,以作渔钩,车马服玩,拟于天家。群公卿士,杜口吞声,莫敢有言,州牧郡守,承顺风旨,辟召选举,释贤取愚。故虫蝗为之生,夷寇为之起。天意愤盈,积十馀年,故频岁日食于上,地震于下,所以谴戒人主,欲令觉悟,诛锄无状。昔高宗以雉雊之变,故获中兴之功。近者神祗启悟陛下,发赫斯之怒,故王甫父子应时馘截,路人士女莫不称善,若除父母之仇。诚怪陛下复忍孽臣之类,不悉殄灭。昔秦信赵高以危其国,吴使刑人身遘其祸。今以不忍之恩,赦夷族之罪,奸谋一成,悔亦何及。臣为郎十五年,皆耳目闻见,瑀之所为,诚皇天所不复赦。愿陛下留漏刻之听,裁省臣表,归灭丑类,以答天怒。与瑀考验,有不如言,愿受汤镬之诛,妻子并徙,以绝妄言之路。”章寝不报。 中常侍吕强清忠奉公,帝以众例封为都乡侯,强固辞不受。因上疏陈事曰:“臣闻高祖重约,非功臣不侯,所以重天爵明劝戒也。中常侍曹节等,宦官祐薄,品卑人贱,谗谄媚主,佞邪徼宠,有赵高之祸,未被轘裂之诛。陛下不悟,妄授茅土,开国承家,小人是用,又并及家人,重金兼紫,交结邪党,下比群佞。阴阳乖刺,稼穑荒芜,人用不康,罔不由兹。臣诚知封事已行,言之无逮,所以冒死干触陈愚忠者,实愿陛下损改既谬,从此一止。臣又闻后宫采女数千馀人,衣食之费,日数百金,比谷虽贱而户有饥色,案法当贵而今更贱者,由赋发繁数,以解县官,寒不敢衣,饥不敢食,民有斯厄而莫之恤。宫女无用,填积后庭,天下虽复尽力耕桑,犹不能供。又前召议郎蔡邕对问于金商门,邕不敢怀道迷国,而切言极对,毁刺贵臣,讥呵宦官。陛下不密其言,至令宣露,群邪项领,膏唇拭舌,竞欲咀嚼,造作飞条。陛下回受诽谤,致邕刑罪,室家徙放,老幼流离,岂不负忠臣哉。今群臣皆以邕为戒,上畏不测之难,下惧剑客之害,臣知朝廷不复得闻忠言矣。故太尉段颎,武勇冠世,习于边事,垂发服戎,功成皓首,历事二主,勋烈独昭。陛下既已式序,位登台司,而为司隶校尉阳球所见诬胁,一身既毙,妻子远播,天下惆怅,功臣失望。宜征邕更加授任,反颎家属,则忠贞路开,众怨以弭矣。”帝知其忠而不能用。 上禄长和海上言:“礼,从祖兄弟别居异财,恩义已轻,服属疏末。而今党人锢及五族,既乖典训之文,有谬经常之法。”帝览之而悟,于是党锢自从祖以下皆得解释。 初,司徒刘合兄侍中倏与窦武同谋,俱死,永乐少府陈球说合曰:“公出自宗室,位登台鼎,天下瞻望,社稷镇卫,岂得雷同,容容无违而已。今曹节等放纵为害,而久在左右,又公兄侍中受害节等,今可表徙卫尉阳球为司隶校尉,以次收节等诛之。政出圣主,天下太平可翘足而待也。”合曰:“凶竖多耳目,恐事未会,先受其祸。”尚书刘纳曰:“为国栋梁,倾危不持,焉用彼相邪?”合许诺,亦与阳球结谋。球小妻,程璜之女,由是节等颇得闻知,乃重赂璜,且胁之。璜惧迫,以球谋告节,节因共白帝曰:“合与刘纳、陈球、阳球交通书疏,谋议不轨。”帝大怒,冬十月甲申,刘合、陈球、刘纳、阳球皆下狱,死。 四年,大长秋华容侯曹节卒,中常侍赵忠领大长秋。 六年春三月,巨鹿张角反,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为内应。事见《黄巾之乱》。 中平元年,张角之乱,帝召群臣会议。北地太守皇甫嵩以为宜解党禁,益出中藏钱、西园厩马以班军士。嵩,规之兄子也。上问计于中常侍吕强,对曰:“党锢久积,人情怨愤,若不赦宥,轻与张角合谋,为变滋大,悔之无救。今请先诛左右贪浊者,大赦党人,料简刺史、二千石能否,则盗无不平矣。”帝惧而从之。壬子,赦天下党人,还诸徙者,唯张角不赦。 是时,中常侍赵忠、张让、夏恽、郭胜、段圭、宋典等皆封侯贵宠,上常言:“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由是宦官无所惮畏,并起第宅,拟则宫室。上尝欲登永安候台,宦官恐望见其居处,乃使中大人尚但谏曰:“天子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虚散。”上自是不敢复升台榭。及封谞、徐奉事发,上诘责诸常侍曰:“汝曹常言党人欲为不轨,皆令禁锢,或有伏诛者。今党人更为国用,汝曹反与张角通,为可斩未。”皆叩头曰:“此王甫、侯览所为也。”于是诸常侍人人求退,各自征还宗亲子弟在州郡者。 赵忠、夏恽等遂共谮品强,云与党人共议朝廷,数读《霍光传》。强兄弟所在并皆贪秽。帝使中黄门持兵召强、强闻帝召,怒曰:“吾死,乱起矣。丈夫欲尽忠国家,岂能对狱吏乎?”遂自杀。忠、恽复谮曰:“强见召,未知所问而就外自屏,有奸明审。”遂收捕其宗亲,没入财产。 侍中河内向栩上便宜,讥刺左右。张让诬栩与张角同心,欲为内应,收送黄门北寺狱,杀之。 郎中中山张钧上书曰:“窃惟张角所以能兴兵作乱,万民所以乐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亲、宾客典据州郡,辜榷财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冤无所告诉,故谋议不轨,聚为盗贼。宜斩十常侍,悬头南郊,以谢百姓,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须师旅而大寇自消。”帝以钧章示诸常侍,皆免冠徒跣顿首,乞自致雒阳诏狱,并出家财以助军费。有诏,皆冠履视事如故。帝怒钧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当有一人善者不。”御史承旨,遂诬奏钧学黄巾道,收掠,死狱中。 朱隽之击黄巾也,其护军司马北地傅燮上疏曰:“臣闻天下之祸不由于外,皆兴于内。是故虞舜先除四凶,然后用十六相,明恶人不去,则善人无由进也。今张角起于赵、魏,黄巾乱于六州,此皆衅发萧墙而祸延四海者也。臣受戎任,奉辞伐罪,始到颍川,战无不克,黄巾虽盛,不足为庙堂忧也。臣之所惧,在于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弥增其广耳。陛下仁德宽容,多所不忍,故阉竖弄权,忠臣不进,诚使张角枭夷,黄巾变服,臣之所忧,甫益深耳。何者。夫邪正之人不宜共国,亦犹冰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显而危亡之兆见,皆将巧辞饰说,共长虚伪。夫孝子疑于屡至,市虎成于三夫,若不详察真伪,忠臣将复有杜邮之戮矣。陛下宜思虞舜四罪之举,速行谗佞之诛,则善人思进,奸凶自息。”赵忠见其疏而恶之。燮击黄巾,功多当封,忠谮诉之。帝识燮言,得不加罪,竟亦不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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