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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高宗绍兴二十六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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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绍兴二十六年 春正月丁未,知信州黄仁荣为江南东路转运判官。上曰:“信州亦须择人。昨宰臣搜水晶极扰人,如林机尤无状。”魏良臣等曰:“绍兴初,徐康国为浙漕,进台州螺钿椅卓,陛下即命焚之,至今四方叹诵圣德。”上指御座曰:“如一椅子,只黑漆便可用,何必螺钿?”上又曰:“往日宫殿幕帟皆文绣,朕今并不用。土木被文绣,非帝王美事。”良臣等曰:“汉文帝所以称贤君,正由节俭也。” 戊申,张九成复秘阁修撰、知温州,新知广州陈璹知湖州。九成谪居十四年,谈经自乐,学者尊之。上览除目,曰:“九成昨在经筵讲书,及西汉灾异事,秦桧不乐,以此遂去。璹本桧所荐,后自桂州召来,不旬日遣去,不晓其意。”时温民久困重敛,斛米匹绢,输者率倍其入。九成曰:“重敛以疲民,二千石责也。”斗、尺皆立定例,民大悦。 己酉,樊光远为秘书丞。光远以论事忤秦桧,去国十六年。上欲用为台官,故召。 辛亥,尚书礼部侍郎兼侍讲王珉、权吏部侍郎徐嚞罢。时珉等使北未还,而殿中侍御史汤鹏举论二人皆以谄事秦桧,故骤为台谏,无一言弹击奸邪,无一事裨补时政,故有是命。殿中侍御史汤鹏举言:“今科举之法名存实亡,或先期以出题目,或临时以取封号,或假名以入试场,或多金以结代笔,故孤寒远方士子不得预高甲,而富贵之家子弟常窃巍科。又况时相预差试官,以通私计。前榜省闱、殿试,秦桧门客、孙儿、亲旧得占科甲,而知举考试官皆登贵显,天下士子归怨国家。伏乞申严有司,革去近弊。如知举、参详、考试官,乞临期御笔点差,以复祖宗科举之法。”从之。 癸丑,翰林学士陈诚之兼侍读,尚书吏部侍郎张纲兼侍讲,起居舍人王纶兼崇政殿说书。自秦熺侍经席,讲读说书,多以台谏兼之。至是悉命从官,如旧制。 丙辰,执政进呈新除观文殿大学士、判洪州张浚丁内艰。上曰:“士大夫起复非美事,所以敦孝行、厚风俗,惟军中人乃可耳。”左朝奉大夫王葆知广德军,左奉议郎王复知临江军。二人皆秦桧时为御史,至是出之。杨朴为夔州路提点刑狱公事。是日,沈该进呈蜀中人才,上曰:“蜀人多能文,然士人当以德行为先,文章乃是余事。” 庚申夜,雷。 癸亥,权尚书工部侍郎丁娄明罢,以侍御史汤鹏举奏娄明徒以秦烜之妻父,遂踖清要,四方不服故也。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黄唐傅复徽猷阁待制。唐傅为吕颐浩所喜,故秦桧久抑之。 甲子,故责授清远军节度使赵鼎追复观文殿大学士,故责授秘书少监、分司南京、赣州居住孙近、故责授濠州团练使郑刚中并追复资政殿学士。故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永州居住汪藻追复显谟阁学士。宰执以刑部状进呈,上曰:“迁谪之人,自郊祀赦降及节次检举尽行牵复,士大夫翕然称快。”魏良臣曰:“陛下深仁厚泽,昭及漏泉,天下幸甚!”上谕魏良臣等曰:“士大夫往往轻外重内,亲民之任,莫如县令。若取其有治状者升擢之,则人皆尽心。”良臣等曰:“祖宗故事,不曾历三任转运不得除三司,正欲其历练。”上曰:“如从官,须是曾历外任,宰执皆自此选。若练达国事、通晓民情,则事事便可裁决。”新通判嘉州黄贡改知绵州。贡举进士,为四川类省试榜首,用鼎甲恩授职。官终更例当改秩,时秦桧当国,或劝以姓名自通。贡曰:“进退有命,枉道何益?”径从外铨调嘉州州学教授,用举主考第改官,从官二十年,始得郡倅。及是,沈该以其名闻,乃有是命,而贡已卒矣。新通判彭州虞允文改知渠州。 丙寅,知泰州海陵县冯舜韶为监察御史。上鉴秦桧擅权之弊,遂增置言事官。时何溥、王珪、沈大廉与舜韶并为察官,而汤鹏举、周方崇、凌哲为台谏。察官具员,近世所未有。新州编管人曹泳移吉阳军编管。 戊辰,执政进呈诸州除免黄河竹索钱,因及郑作肃昨因乞蠲免竹索钱,宰臣见怒,致台臣论列取勘。上曰:“君相之职,本以为民,民间利病,岂可不理?”又进呈户部供具到诸路拖欠绍兴二十一年、二十二年钱物欲行除放,上曰:“若只倚阁,州县夤缘为好,又复催理扰人。即与除放,甚善。” 己巳,诏江浙、荆湖诸路绍兴二十二年已前未起诸色钱物租税等,其形势并第二等已上有物力之家见欠数因并与除放,如巧作名目催理者,监司按劾取旨,重作施行。 庚午,进呈:“近来士风委靡,谄谀奔竞,至有已得差遣而累求换易、不量资序而超躐干请者。”上曰:“风俗人才正当今急务,似此之人,可具名闻奏,当议黜责。” ◇ 二月甲戌,权尚书兵部侍郎兼权直学士院沈虚中罢,以侍御史汤鹏举论其为省试参详官,私取秦埙,且素无廉声、巧贪富贵故也。 乙亥,上曰:“近荣州守臣费庭论蜀中隔槽酒甚扰民,当是时,张浚、赵开以军兴窘于财用,济一时之急耳。今休兵既久,内外无事,自合更也。”魏良臣曰:“已令钟世明详之矣。”上曰:“须下本路漕臣,方能尽其利害。”上又曰:“四川交子亦有弊,如沈该称提之说。但宫中常有百万缗,遇交子减价自买之,即无弊矣。” 己卯,诏诸路州军以前举解试流寓终场人数,纽计及土著合取放一人之数,即与添解额一人,或更分及流寓人少,以土著所解人十分为率,及三分,亦解一人,并通立为额。已后人多,不得过今举所取之数。 庚辰,上曰:“朕闻蜀中银比江浙间过一倍,如刘晏掌邦计,懋迁有无,低昂适中,方是理财之术。可令有司措置,毋致枉费。” 甲申,执政进呈权刑部尚书韩仲通看详知郁林州赵不易便民五事,内雷、化等州民间纳苗,多令折银,扰民为甚。欲令并纳正色。上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之财,乃国家之外府,安可尽取?但藏之于民,缓急可以资国用。” 乙酉,诏林一飞送吏部,与远小监当差遣。一飞既罢,乃使其族人进士东投匦上书,论进退大臣当以礼。侍御史汤鹏举面奏:“礼为忠贤设,使其奸诈如李林甫、卢杞之徒,自当明示典刑,为天下后世之戒。”上谓大臣曰:“朕每览封章,若其言可行即行之,若其言非,虽涉狂妄,亦不欲罪其人,盖所以来天下之言也。今东书用意如此。言路既有论列,亦岂免行遣?”乃责一飞监高州盐税,东英州编管。 丁亥,以监司多阙,命侍从、台谏各举尝任知通、治状显著者二人,仍保任终身,犯赃与不职者与同罪。 庚寅,参知政事魏良臣罢知绍兴府。 甲子,国子司业王大宝乞委诸路监司核实月桩名色,立为定额,及折帛钱量与裁减,以恤下户。上令户部看详,因言:“大宝近又请放度牒,殊未晓朕意。人多以鬻度牒为利,亦以延人主寿为言。朕谓人主当事合天心而仁及生民,自然享国长久。如高齐、萧梁奉佛,皆无益也。僧徒不耕而食,不蚕而衣,无父子君臣之礼,以死生祸福恐无知之民,竭民力以兴建塔庙,蠹民伤教,莫此为甚,岂宜广也?”辅臣皆称善。直秘阁辛次膺知婺州。北使之议和也,次膺上疏不报,即请奉祠。岁满,不复再请。阅十二年,忍穷如铁石。上始亲政,即除知绍兴府,未上,会魏良臣出镇,于是改命。 丙申,侍御史汤鹏举言:“新添差通判秀州王曮寄居抚州,恃势作威,郡守、监司听其使令,如役仆隶,毒流一州。”上曰:“此不可不痛治。在祖宗朝,革去五代苛法,专以仁恕为本,未尝真决一士大夫,惟犯赃者不贷。可令刑部约法,重作行遣。” 庚子,王曮送建昌军居住,吕愿中封州安置。殿中侍御史周方崇论曮以宰辅亲党妄作,而愿中知复州日,强买部民玩好古器纳于大臣,遂得进擢,故并谪之。 ◇ 三月壬子,三省言:“太学生系二千人为额,闻在学不及三百人,欲令礼部措置。”上曰:“学校人才所自出,元祐中名臣最多,实由仁宗养育之有素也。近来学校虽设,教育有所不至,每患人才难得。可如所奏。” 甲寅,诏:“比缘军兴,令宰相兼枢密使典掌机务。今边事已定,可依祖宗故事,宰相更不兼领。” 乙卯,侍御史汤鹏举论:“江东安抚司参议官王历,桧之妻弟也。寄居临川,役使守令,聚敛货赂,公私被害。江西安抚司参议官王墨卿,熺之先生也。摇唇鼓舌,诳惑众听,招恩市权。”诏并罢之。 丙辰,诏:“诸路转运司所差发解试官,务在尽公,精加选择。如所差徇私及庸缪不当,仰提刑司按劾,御史台、礼部觉察闻奏。”新通判湖州余佐、主管台州崇道观龚釜并罢。殿中侍御史周方崇论二人因交结王会,与秦桧管庄,苟贱无耻,故皆黜之。 丁巳,诏淮南边州有未可起税处,令漕臣保明,与放十年。时诸州民户全未归业,每岁旋乞展免起税。朝廷虑其农种不时,故特蠲之。 己未,提举万寿观兼侍读万俟卨参知政事。 庚申,执政奏铨试院获到怀挟者三人。上曰:“铨试乃出仕之始,将来宦显,皆自此擢,岂容冒滥?当依法行。以戒后来。”上又曰:“自来士人许带《韵略》,多缘此杂以他书。”乃诏今后《韵略》及《刑统》、律文等,并从官给。时试院吏卒于交卷启关,公然作弊。后三日,执政复以奏。上曰:“此岂可不治?近闻试院整肃,士人极喜,自此实学者进而寒畯之士伸,伪滥者革而侥幸之风息矣。” 癸亥,侍御史汤鹏举言:“尚书右司郎中兼权户部侍郎钟世明便僻侧媚,见李椿年为经界,遂投名为干官;见徐宗说与秦桧管庄,遂谄奉宗说,得尚书郎;见丁禩往大平州修圩,遂交结丁禩,与之同往,既归,乃奉使四川;还为浙漕,又事曹泳;泳败,附魏良臣,复除都司兼权侍郎。良臣既罢,世明慢骂萋菲,略无操守。祠部员外郎兼权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陈岩肖尝任秀州学舍,为秦桧父立祠堂、作记献颂,叨求进取。”于是二人皆罢。 甲子,三省奏内外阙官。上曰:“既阙官,卿等可略举所知。自来多以亲故为嫌,止不当如秦桧。若非亲故,何由悉知其所为?但无私心可也。”遂诏除侍从、两省各举所知。 乙丑,诏:“近年士风浸薄,儒户挟书代笔传义,靡所不为,负国家选举之意,岂所望哉?自今委监司觉察,重置于法,务在必行。”东平府进士梁勋特送千里外州军编管。勋伏阙上书,论北事甚详,且言金人必举兵,宜为之备。尚书省勘会前后累降指挥,禁止不许伏阙。今勋不遵约束,故有违犯,辄妄议边事,理当惩戒。故有是命。 丙寅,诏:“讲和之策,断自朕志,故相秦桧但能赞朕而已,岂以其存亡而渝定议耶?”自秦桧死,金国颇疑前盟不坚,会荆、鄂间有妄传召张浚者,其情益疑。参知政事沈该乞特降诏书,具宣此意。万俟卨、汤思退皆与该同,乃下是诏。 《大事记》曰:秦桧以十八年之久,呼俦引类,盘据中外。一桧虽死,百桧尚存。安石虽退居钟山,而所任王珪、蔡确即安石之党;章惇虽去位,而所任曾布、李清臣之徒即惇之党也。上虽亲政,而所任沈该、万俟卨、汤思退、魏良臣,即桧之党也。沈该、万俟卨本桧之鹰犬也。思退本桧之客,以文衡私取桧之子孙者也。良臣即桧往来于金、定和议者也。桧之身虽死,而桧之心未尝不存。张、赵所引之君子日少,而桧所教之小人日多,故自桧死后,金颇疑前盟不坚,为之禁妄议和好,以信金为之重窜。张浚以悦金,何异于桧之为也? ◇ 夏四月己卯,上曰:“昨诣景灵宫朝献,见武学颓弊。亦全无士人文武一道。今太学养士已见就绪,而武学几废,恐有遗才。祖宗以来,武学养士自有成法,可令礼、兵部速条具以闻。” 丙戌,诏秘书少监杨椿、著作佐郎赵逵、周麟之同共编修神宗皇帝一朝宝训。 戊子,先是,尚书省言:诸郡解额多寡不均。诏礼部参酌,均定申省取旨。及是进呈,上曰:“解额窄处,自当量与增添;宽处却不可减,皆欲优之也。” 庚寅,诏京西、淮南贩买耕牛,与免税三年。用三省请也。上曰:“关市之征,本以抑商贾。如米面民间日用之物,岂可收税?今耕牛亦犹是也。” 癸巳,诏武学学生以八十人为额:上舍十五人,内舍二十五人,外舍四十人。置博士、学谕各一员。未几,诏学生以百员为额。 甲午,诏诸路州军自今不得奏祥瑞。前一日,执政奏事,上曰:“前大理寺狱空,不许上表称贺,甚为得体。比年四方奏祥瑞,皆饰空文,取悦一时。如信州林机奏秦桧父祠堂生芝草,其佞尤甚。莲之双头,处处有之,亦何足为瑞?麟、凤瑞之大者,然非上有明君,下有贤臣、麟、凤之生,亦何所取?朕以谓惟年谷登可以为瑞,得真贤实能可以为宝。汉武作《芝房》、《宝鼎》之歌奏之郊庙,非为不美,然何益于事?” 丁酉,上谓执政曰:“卿等接宾客,有利害可行及人才可用者,一一奏闻,庶尽知民间利病,因亦可得人才。” 戊戌,置六科以举士,一曰文章典雅可备制诰,二曰节操公正可备台谏,三曰法理该通可备刑谳,四曰节用爱民可备理财,五曰刚方岂弟劳绩著闻可备监司郡守,六曰知机识变智勇绝伦可备将帅。命侍从岁举之,如元祐中司马光所请。先是,侍御史汤鹏举言:“今明诏侍从各举所知,臣辄条具六科,以备采择。乞俾荐者随其才而举之,后有改节,愿坐缪举之罪。”诏吏、礼部讨论,至是行下。右正言凌哲言:“臣闻昔汉高祖入关,悉除秦法,与民约法三章耳,所谓‘杀人者死’,实居其首焉。司马光有言:杀人者不死,虽尧舜不能致治。斯言可谓至当矣!臣窃见诸路州军勘到大辟,虽刑法相当者,类以为可悯,奏裁,遂获贷配,无他,居官者无失入坐累之虞,为吏者有放意鬻狱之幸。贷死愈众,杀人愈多,殆非辟以止辟之道也。欲望特降睿旨,应今后诸州大辟,若情犯委实疑虑,方得具奏;其情法相当实无可悯者,自合依法申本路宪司详覆施行,不得一例奏裁。”从之。户部尚书韩仲通言:“今斗米为钱不满二百,正宜积谷之时。若别置仓廪贮积,以一百万硕为额,遇有水旱,助给军食,减价出粜,实为经久之利。”从之。仍以丰积为名。礼部言:“今科科举,欲并依旧法,其乡饮酒礼愿行于里社者,听从其便。”从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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