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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亮南侵(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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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年三月,诏廷臣议边事。先是,陈康伯以金人必败盟,请早为之备。及闻金人南侵已决,乃召杨存中及三衙帅至都堂,议举兵。又诏侍从、台谏集议。康伯传上旨曰:“今日更不论和与守,直问战当如何。”时,上意雅欲视师,内侍省都知张去为阴沮用兵,且陈退避策,中外妄传幸闽、蜀,人情汹汹。朱倬无一语。康伯奏曰:“金狄败盟,天人共愤。今日之事,有进无退,圣意坚决,则将士之意自倍。愿分三衙禁旅助襄、汉,待其先发应之。”乃以利州路都统吴拱知襄阳,部兵三千戍之,退守荆南以视缓急。 五月,金人来求淮、汉之地。初,金主亮闻人言行在景物繁丽,尝密隐画工于奉中,使俾写临安湖山以归,为屏而图已之像,策马于吴山绝顶,题诗其上,有“立马吴山第一峰。”之句。至是,遣其佥书枢密院事高景山、右司员外郎王全以贺天申节为名。亮谓全曰:“汝见宋主,即面数其焚南京宫室,沿边买马,招致叛亡之罪,当令大臣来此,朕将亲诘之,且索淮、汉之地。如不从,则厉声诋责之,彼必不敢害汝。”盖欲激怒以为南侵之名也。又谓景山曰:“回日,以全所言奏闻。”全至临安,一如金主之言以诋帝。帝谓全曰:“闻公北方名家,何乃如是。”全复曰:“赵桓今已死矣。”帝始闻渊圣崩,遽起举哀。诏以王全语谕诸路统制、帅守、监司,随宜应变,无失机会。 六月,金主亮迁都于汴。 秋七月,金大括马于诸路。初,金调马诸路,以户口为差,计五六十万匹,仍令户自养以俟。至是,又大括骡马,官至七品听留一匹,并旧籍民马。其在东者给西军,在西者给东军,交相往来,昼夜络绎不绝,死者狼籍于道。其亡失多者,官吏惧罪,或自杀。所过蹂践民田,调发牵马夫役。诏河南州县,所储粮米,以备大军,不得他用。骡马所至,当给刍粟而无可给,有司以为请,金主亮曰:“北方比岁民间储畜尚多,今禾稼满野,自可就牧田中,借令再岁不获,亦何伤乎?”于是国内骚然,盗贼蜂起,大者连城邑,小者保山泽。有以盗贼事闻者,亮辄杖而黜其官。太医使祈宰上疏谏南伐,亮杀之,由是群臣不敢言。 金主亮大杀宋、辽宗室之在国者,凡百三十余人。 遣徐嚞如金贺迁都,嚞至盱眙,金主亮使韩汝嘉就境上止之,曰:“朕始至此,比闻北方小警,欲复归中都,无庸来贺也。”嚞乃还。 八月辛丑,宿迁人魏胜起兵复海州,总管李宝承制以胜知州事。胜多智勇,初应募为弓箭手,居山阳。及金人籍诸路民为兵,胜跃曰:“此其时也。”聚义士三百,北渡淮,取涟水军,宣布朝廷德意,不杀一人,经画布置课酒盐。士卒有自北来归者,胜与之同卧起,共饮食,示以不疑,周其贫寠,使之感激,自是河北、山东归附者日众。金知海州事高文富遣兵捕胜,胜迎击走之,追至城下,文富闭门固守。胜令城外多张旗帜,举烟火为疑兵,又使人向诸城门,谕以金人弃信背盟,无名兴兵,及本朝宽大之意。城中人闻即开门,独文富与其子安仁率牙兵拒之。胜杀安仁及州兵千余,擒文富,民皆按堵如故。胜遣人谕朐山、怀仁、沭阳、东海诸县,皆定之。乃蠲租税,释罪囚,发仓库,犒战士,分忠义士为五军,纪律明肃,部分如宿将。胜益募忠义,以图收复,远近闻之响应,旬日得兵数千。胜将董成率所部千余人,直入沂州,杀金守将及军士三千,余众悉降,得器甲数万。金遣蒙恬镇国以兵万余取海州,抵州北二十里新桥。胜帅兵出迎之,设伏于隘阵以待。众殊死战,伏发,贼大败,杀镇国,馘千人,降三百人。军声益振,山东之民咸欲来附,胜传檄招谕,结集以待王师之至。 沂民壁苍山数十万,金人围之,久不下,砦首滕{曰狄}告急于胜。胜提兵往救之,陈于山下。金人多伏兵,胜兵遇伏,皆赴砦。金人袭之,胜单骑而殿,以大刀奋击。金人望见胜,知其为将也,以五百骑围之数重。胜驰突四击,金阵开复合,战移时,身数十枪,冒刃出围。金兵追之,马中矢踣,步而入砦,无敢当者。金人又急攻,绝其水,砦中食干粮,杀牛马饮血,胜默祷而雨骤作。金人攻益急,周山为营。胜度其必复攻海州,因间出砦,趋城中。金人果解苍山围,自新桥抵城下。胜出战,皆捷。金兵分四面攻之,胜募士登城以御,矢石如雨者七日,金兵死伤多,遁去。 乙卯,刘锜引兵屯扬州,遣统制王刚中以兵五千屯宝应。己巳,起复成闵为京湖制置使,节制两路军马。 九月,金主亮大举入寇。亮分诸道兵为三十二军,置左、右大都督及三道都统制府以总之。以奔睹为左大都督,李通副之。纥石烈良弼为右大都督,乌延蒲卢浑副之。苏保衡为浙东道水军都统制,完颜郑家副之,由海道径趋临安。刘萼为汉南道行营兵马都统制,进自蔡州,以瞰荆、襄。徒单合喜为西蜀道行营兵马都统制,由凤翔趋大散关,驻军以俟后命。左监军徒单贞别将兵二万入淮阴。金主亮召诸将授方略,赐宴于尚书省。命后徒单氏与太子光英居守,张浩、萧玉、敬嗣晖留治省事。亮戎服乘马,具装起行,妃嫔皆从,众六十万,号百万,毡帐相望,钲鼓之声不绝。李通造浮梁于淮水之上,将自清河口入淮东,远近大震。 庚辰,诏刘锜、王权、李显忠、戚方备清河、颍河、涡河口。 丁亥,高平人王友直起兵复大名,遣使入朝。友直幼从父佐游,志复中原。闻金主亮渝盟,乃结豪杰,谓之曰:“权所以济事,权归于正,何害于理。”即矫制自称河北等路安抚制置使,以其徒王任为副使,遍谕州县勤王。未几,得众数万,制为十三军,置统制等官以统之。进攻大名,一鼓而克,抚定众庶,谕以绍兴年号,遣人入朝奏事。未几,自寿春来归,诏以为忠义都统制。 冬十月,金主亮渡淮,虑魏胜睨其后,分军数万围海州。会李宝帅舟师由海道将拒敌于胶西,胜遣人邀之,宝溯风至东海,慷慨厉士卒赴援,与胜同击金兵于西桥,败之。胜还守北关,金兵逼关。胜登关门,张乐饮酒,犒军士,令固守,勿出战。逾时,乃少遣士出,凭险隘击之。金人知不可攻,率军转而渡河袭关后,胜敛兵入城。金人欲过砂堰,圜城为营,胜先已据堰拒之。寻以单骑逐敌于东门外,大声叱之,金骑五百皆望风退,胜又追十数里,金兵骇散。明旦,乘昏雾,四面薄城急攻。胜竭力捍御,城上镕金液,投火牛。金兵不能前,多死伤,乃拔砦走。 辛丑,刘锜以兵驻清河口,扼金师。金人以毡裹船,载粮而来,锜使善没者凿沉其舟。金人自涡口渡淮,锜次于淮阴,列兵运河岸以扼之。 丁未,金人立曹国公乌禄为帝于辽阳,更名雍。金主亮自发汴京,将士在道多亡归者。曷苏馆猛安福寿、高忠建、卢万家,婆娑路总管谋衍,东京谋克金住等,始受甲于大名,即举部亡归,从者至二万余,皆公言于路曰:“我辈今往东京,立新天子矣。”时,东京留守乌禄,许王讹里朵之子,太祖之孙也,性仁孝,沉静明达,众心归之。亮尝使谋良虎图淮北诸王,乌禄闻而忧惧。会故吏六斤自汴还,具言金主杀母等事,且曰:“将遣使害宗室兄弟矣。”乌禄益惧,谋于其舅兴元少尹李石。石劝乌禄先杀副留守高存福,乌禄遂执存福,将杀之,适福寿等以军入东京,乃共杀存福等。乌禄遂御宣政殿即位,大赦,改元大定。下诏暴扬亮罪恶十事,追尊讹里朵为帝。 戊申,刘锜遣都统王权措置淮西,权不从锜节制,闻金兵大至,即弃庐州,退屯昭关,兵皆溃。锜闻之,遂自淮阴退还扬州。金主亮入庐州,权自昭关退保和州。 吴拱、成闵遣兵复唐、邓诸州。 丁巳,帝闻王权败,召杨存中至内殿,议御敌之策,因命存中就陈康伯议,欲航海避敌。康伯延之入,解衣置酒。帝闻之,已自宽。明日,康伯入奏曰:“闻有劝陛下幸越趋闽者,审尔大事去矣。盍静以待之。”一日,帝忽降手诏曰:“如敌未退,散百官。”康伯焚诏而后奏曰:“百官散,主势孤矣。”帝意既坚,康伯乃请下诏亲征。帝从之,诏旨有云“惟天惟祖宗,既共昌于基运。有民有社稷,敢自逸于燕安。”又云“岁星临于吴分,定成淝水之勋。斗士倍于晋师,可决韩原之胜。”帝次平江,以叶义问督视江、淮军马,中书舍人虞允文参赞军事。寻以杨存中为御营宿卫使。 金人陷真州,统制邵宏渊逆战败走。 庚申,王权退屯采石。金主亮入和州,以梁山泺水涸,先所造战船不得进,命李通复造船,督责苛急,将士日夜不得休息,坏城中民居以为材木,煮死人膏为油,用之。 乙丑,金人陷扬州,刘锜以舟渡真、扬之民于江南,留屯瓜洲。金人来争,锜命步将吴超、员琦、王佐等拒之于皂角林。锜陷重围,下马死战。佐以步卒设伏林中,金人既入,张弩俄发,金人以运河岸狭,非骑兵之利,稍稍引去。追击,大破之,斩其统军高景山。 丙寅,李宝大破金人于陈家岛,杀其将完颜郑家奴。宝既解海州之围,遂与其子公佐引舟师至胶西石臼岛。敌舟已出海口,泊陈家岛,相拒仅一山。时北风盛,宝祷于石臼神,风自柂楼中来如钟铎声,众咸奋,引舟握刃待战。敌操舟者皆中原遗民,遥见宝船,绐敌兵入舟中,使不知。王师猝至,风驶舟疾,过山薄敌,鼓声震荡,海波腾跃。敌大惊,掣碇举帆,帆皆油缬,绵亘数里,风浪卷聚一隅,窘束无复行次。宝命火箭射之,烟焰随发,延烧数百艘。火所不及者,犹欲前拒,宝叱壮土跃登其舟,以短兵击杀之。降其众三千余人,斩其帅完颜郑家奴等六人,擒倪询等,上于朝。获其统军符印与文书、器甲、粮斛以万计,余物众不能举者,悉焚之,火四昼夜不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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