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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逸列传(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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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希林,武昌武昌人也。曾祖翻,晋世高尚不仕。希林少守家业,征州主簿,秀才,卫军参军,并不就。元嘉初,吏部尚书王敬弘举王弘之为太子庶子,希林为著作佐郎。后又征员外散骑侍郎,并不就。十年,卒,时年四十七。子蒙,亦隐居不仕。泰始中,郢州刺史蔡兴宗辟为主簿,不就。 雷次宗,字仲伦,豫章南昌人也。少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笃志好学,尤明《三礼》、《毛诗》,隐退不交世务。本州辟从事,员外散骑侍郎征,并不就。与子侄书以言所守,曰: 夫生之修短,咸有定分,定分之外,不可以智力求,但当于所禀之中,顺而勿率耳。吾少婴羸患,事钟养疾,为性好闲,志栖物表,故虽在童稚之年,已怀远迹之意。暨于弱冠,遂托业庐山,逮事释和尚。于时师友渊源,务训弘道,外慕等夷,内怀悱发,于是洗气神明,玩心坟典,勉志勤躬,夜以继日。爰有山水之好,悟言之欢,实足以通理辅性,成夫亹亹之业,乐以忘忧,不知朝日之晏矣。自游道餐风,二十余载,渊匠既倾,良朋凋索,续以衅逆违天,备尝荼蓼,畴昔诚愿,顿尽一朝,心虑荒散,情意衰损,故遂与汝曹归耕垄畔,山居谷饮,人理久绝。 日月不处,忽复十年,犬马之齿,已逾知命。崦嵫将迫,前涂几何,实远想尚子五岳之举,近谢居室琐琐之勤。及今耄未至惛,衰不及顿,尚可厉志于所期,纵心于所托,栖诚来生之津梁,专气莫年之摄养,玩岁日于良辰,偷余乐于将除,在心所期,尽于此矣。汝等年各成长,冠娶已毕,修惜衡泌,吾复何忧。但顾守全所志,以保令终耳。自今以往,家事大小,一勿见关,子平之言,可以为法。 元嘉十五年,征次宗至京师,开馆于鸡笼山,聚徒教授,置生百余人。会稽朱膺之、颍川庾蔚之并以儒学,监总诸生。时国子学未立,上留心艺术,使丹阳尹何尚之立玄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学,司徒参军谢元立文学,凡四学并建。车驾数幸次宗学馆,资给甚厚。又除给事中,不就。久之,还庐山,公卿以下,并设祖道。 二十五年,诏曰:“前新除给事中雷次宗,笃尚希古,经行明修,自绝招命,守志隐约。宜加升引,以旌退素。可散骑侍郎。”后又征诣京邑,为筑室于钟山西岩下,谓之招隐馆,使为皇太子诸王讲《丧服》经。次宗不入公门,乃使自华林东门入延贤堂就业。二十五年,卒于钟山,时年六十三。太祖与江夏王义恭书道次宗亡,义恭答曰:“雷次宗不救所疾,甚可痛念。其幽栖穷薮,自宾圣朝,克己复礼,始终若一。伏惟天慈弘被,亦垂矜愍。”子肃之,颇传其业,官至豫章郡丞。 朱百年,会稽山阴人也。祖恺之,晋右卫将军。父涛,扬州主簿。百年少有高情,亲亡服阕,携妻孔氏入会稽南山,以伐樵采箬为业。每以樵箬置道头,辄为行人所取,明旦亦复如此。人稍怪之,积久方知是朱隐士所卖,须者随其所堪多少,留钱取樵箬而去。或遇寒雪,樵箬不售,无以自资,辄自搒船送妻还孔氏,天晴复迎之。有时出山阴为妻买缯彩三五尺,好饮酒,遇醉或失之。颇能言理,时为诗咏,往往有高胜之言。郡命功曹,州辟从事,举秀才,并不就。隐迹避人,唯与同县孔觊友善。觊亦嗜酒,相得辄酣,对饮尽欢。百年家素贫,母以冬月亡,衣并无絮,自此不衣绵帛。尝寒时就觊宿,衣悉夹布,饮酒醉眠,觊以卧具覆之,百年不觉也。既觉,引卧具去体,谓觊曰:“绵定奇温。”因流涕悲恸,觊亦为之伤感。 除太子舍人,不就。颜竣为东扬州,发教饷百年谷五百斛,不受。时山阴又有寒人姚吟,亦有高趣,为衣冠所重。义阳王昶临州,辟为文学从事,不起。竣饷吟米二百斛,吟亦辞之。百年孝建元年卒山中,时年八十七。蔡兴宗为会稽太守,饷百年妻米百斛,百年妻遣婢诣郡门奉辞固让,时人美之,以比梁鸿妻。 王素,字休业,琅邪临沂人也。高祖翘之,晋光禄大夫。素少有志行,家贫母老。初为庐陵国侍郎,母忧去职。服阕,庐陵王绍为江州,亲旧劝素修完旧居,素不答,乃轻身往东阳,隐居不仕,颇营田园之资,得以自立。爱好文义,不以人俗累怀。世祖即位,欲搜扬隐退,下诏曰:“济世成务,咸达隐微,轨俗兴让,必表清节。朕昧旦求善,思惇薄风,琅邪王素、会稽朱百年,并廉约贞远,与物无竞,自足皋亩,志在不移。宜加褒引,以光难进。并可太子舍子。”大明中,太宰江夏王义恭开府辟召,辟素为仓曹属;太宗泰始六年,又召为太子中舍人,并不就。素既屡被征辟,声誉甚高。山中有蚿虫,声清长,听之使人不厌,而其形甚丑,素乃为《蚿赋》以自况。七年,卒,时年五十四。 时又有宋平刘睦之、汝南州韶、吴郡褚伯玉,亦隐身求志。睦之居交州,除武平太守,不拜。韶字伯和,黄门侍郎文孙也。筑室湖孰之方山,征员外散骑侍郎,征北行参军,不起。伯玉居剡县瀑布山三十余载,扬州辟议曹从事,不就。 关康之,字伯愉,河东杨人。世居京口,寓属南平昌。少而笃学,姿状丰伟。下邳赵绎以文义见称,康之与之友善。特进颜延之见而知之。晋陵顾悦之难王弼《易》义四十余条,康之申王难顾,远有情理。又为《毛诗义》,经籍疑滞,多所论释。尝就沙门支僧纳学,妙尽其能。竟陵王义宣自京口迁镇江陵,要康之同行,距不应命。元嘉中,太祖闻康之有学义,除武昌国中军将军,蠲除租税。江夏王义恭、广陵王诞临南徐州,辟为从事、西曹,并不就。弃绝人事,守志闲居。弟双之为臧质车骑参军,与质俱下,至赭圻病卒,瘗于水滨。康之其春得疾困笃,小差,牵以迎丧,因得虚劳病,寝顿二十余年。时有闲日,辄卧论文义。世祖即位,遣大使陆子真巡行天下,使反,荐康之“业履恆贞,操勖清固,行信闾党,誉延邦邑,栖志希古,操不可渝,宜加征聘,以洁风轨。”不见省。太宗泰始初,与平原明僧绍俱征为通直郎,又辞以疾。顺帝升明元年,卒,时年六十三。 史臣曰:夫独往之人,皆禀偏介之性,不能摧志屈道,借誉期通。若使值见信之主,逢时来之运,岂其放情江海,取逸丘樊。盖不得已而然故也。且岩壑闲远,水石清华,虽复崇门八袭,高城万雉,莫不蓄壤开泉,仿佛林泽。故知松山桂渚,非止素玩,碧涧清潭,翻成丽瞩。挂冠东都,夫何难之有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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