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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埙传


  陈埙,字和仲,庆元府鄞人。大父叔平与同郡楼钥友善,死,钥哭之。埙才四岁,出揖如成人。钥指盘中银杏使属对,埙应声曰:“金桃。”问何所据?对以杜诗“鹦鹉啄金桃。”钥竦然曰:“亡友不死矣。”长受《周官》于刘著,顷刻数千百言辄就。试江东转运司第一,试礼部复为第一。

  嘉定十年,登进士第。调黄州教授。丧父毁瘠,考古礼制时祭、仪制、祭器行之。忽叹曰:“俗学不足学。”乃师事杨简,攻苦食淡,昼夜不怠。免丧,史弥远当国,谓之曰:“省元魁数千人,状元魁百人,而恩数逾等,盍令省元初授堂除教授,当自君始。”埙谢曰:“庙堂之议甚盛,举自埙始,得无嫌乎?”径部注处州教授以去,士论高之。

  理宗即位,诏求言,埙上封事曰:“上有忧危之心,下有安泰之象,世道之所由隆。上有安泰之心,下有忧危之象,世道之所由污。故为天下而忧,则乐随之。以天下为乐,则忧随之。有天下者,在乎善审忧乐之机而已。今日之敝,莫大于人心之不合,纪纲之不振,风俗之不淳,国敝人偷而不可救。愿陛下养之以正,励之以实,莅之以明,断之以武。”而埙直声始著于天下。与郡守高似孙不合,去,归奉其母。召为太学录,逾年始至。转对,言:“天道无亲,民心难保。日月逾迈,事会莫留。始之锐,久则怠。始之明,久则昏。垂拱仰成,盛心也,不可因以负有为之志。遵养时晦,至德也,不可因以失乘时之机。”上嘉纳之。迁太学博士,主宗正寺簿。都城火,埙步往玉牒所,尽藏玉牒于石室。诏迁官,不受。应诏言应上天非常之怒者,当有非常之举动,历陈致灾之由。又有吴潜、汪泰亨上弥远书,乞正冯榯、王虎不尽力救火之罪,及行知临安府林介、两浙转运使赵汝惮之罚。人皆壮之。

  迁太常博士,独为袁燮议谥,余皆阁笔,因叹曰:“幽、厉虽百世不改,谥有美恶,岂谀墓比哉?”会朱端常子乞谥,埙曰:“端常居台谏则逐善类,为藩牧则务刻剥,宜得恶谥,以戒后来。”乃谥曰荣愿。议出,宰相而下皆肃然改容。考功郎陈耆覆议,合宦者陈洵益欲改,埙终不答。

  李全在楚州有异志,埙以书告弥远:“痛加警悔,以回群心。蚤正典刑,以肃权纲。大明黜陟,以饬政体。”不纳。未几,贾贵妃入内,埙又言:“乞去君侧之蛊媚,以正主德;从天下之公论,以新庶政。”弥远召埙问之曰:“吾甥殆好名邪?”埙曰:“好名,孟子所不取也。夫求士于三代之上,惟恐其好名;求士于三代之下,惟恐其不好名耳。”力丐去,添差通判嘉兴府。弥远卒,召为枢密院编修官。入对,首言:“天下之安危在宰相。南渡以来,屡失机会。秦桧死,所任不过万俟禼、沈该耳。侂胄死,所任史弥远耳。此今日所当谨也。”次言:“内廷当严宦官之禁,外廷当严台谏之选。”于是洵益阴中之,监察御史王定劾埙,出知常州,改衢州。

  寇卜日发漈坑,遵江山县而东。埙获谍者,即遣人致牛酒谕之曰:“汝不为良民而为劫盗,不事耒耜而弄甲兵,今享汝牛酒,冀汝改业,否则杀无赦。”于是自首者日以百数,献器械者重酬之,遂以溃散。改提点都大坑冶,徙福建转运判官。侍御史蒋岘常与论《中庸》,不合,又劾之。主管崇道观。逾年,迁浙西提点刑狱。岁旱,盗起,捕斩之,盗惧徙去。安吉州俞垓与丞相李宗勉连姻,恃势黩货,埙亲按临之。弓手戴福以获潘丙功为副尉,宗勉倚之为腹心,盗横贪害,埙至,福闻风而去。贻书宗勉曰:“埙治福,所以报丞相也。传间实走丞相,贤辅弼不宜有此。”宗勉答书曰:“福罪恶贯盈,非君不能治。宗勉虽不才,不敢庇奸凶。惟君留意。”及获福豫章,众皆欲杀之,埙曰:“若是则刑滥矣。”乃加墨徇于市,囚之圜土。以吏部侍郎召,及为国子司业,诸生咸相庆,以为得师。

  未几,兼玉牒检讨、国史编修、实录修撰,乃辞兼史馆。历陈境土之蹙,民生之艰,国计之匮,“既无经理图回之素,惟有感动转移之策,必有为之本者,本者何?复此心之妙耳”。又言:“履泰安而逸乐者,有习安致危之理。因艰危而克惧者,有虑危图安之机。明用舍以振纪纲,躬节俭以汰冗滥,屏奸妄以厉将士,抑贵近以宽粜,结乡社以防窃发,黜增创以培根本。今任用混殽,薰莸同器,遂使贤者耻与同群。”谏议大夫金渊见之,怒。埙乞补外,不许,又辞免和籴转官赏,亦不许。知温州,未上,以言罢。

  埙家居,时自娱于泉石,四方学者踵至。轻财急义,明白洞达,一言之出,终身可复。忽卧疾,戒其子抽架上书占之,得《吕祖谦文集》,其《墓志》曰:“祖谦生于丁巳岁,没于辛丑岁。”埙曰:“异哉!我生于庆元丁巳,今岁在辛丑,于是一甲矣。吾死矣夫!”

  子蒙,年十八,上书万言论国事。吴子良奇之,妻以女。为太府寺主簿。入对,极言贾似道为相时国政阙失,文多不录。为淮东总领,似道诬以贪污,贬建昌军簿,录其家,惟青毡耳。德祐初,礼部侍郎李珏乞放便,以刑部侍郎召,不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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