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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卷四十七


  蔡文忠公齊行狀      歐陽修

  公諱齊字子思其先洛陽人皇祖以下始著籍於膠東公幼依外舅劉氏能自力為學初作詩已有動人語今相國李公見之大驚謂公之皇考曰兒有大志宜善視之州舉進士第一以書薦其里人史防而居其次祥符八年眞宗皇帝采賈誼置器之説試禮部所奏士讀至公賦有安天下意歎曰此宰相器也凡貢士當賜第者考定必召其髙第數人並見又參擇其材質可考然後賜第一及公召見衣冠偉然進對有法天子為無能過者亟以第一賜之初拜將仕郎將作監丞通判兖州太原王臻治政嚴急喜以察盡為明公務為裁損濟之以寛獄訟為之不寃逾年通判濰州民有告某氏刻偽稅印為姦利者已逾十年蹤跡連蔓至數百人公歎曰盡利於民民無逃此所謂法出而姦生者耶是為政者之過也為緩其獄得减死者十餘人餘皆釋而不問濰人皆曰公徳於我使我自新為善人由是風化大行天禧二年還京師當召試時大臣用事者意不悦公居數月不得召久而天子記其姓名趣使召試拜著作佐郎直集賢院階再加為宣徳郎勲騎都尉主判三司開拆司賜緋衣銀魚遷右正言階朝奉郎勲上騎都尉今天子即位遷右司諫眞宗新棄天下天子諒隂不言丁晉公用事專權欲邀致公許以知制誥公拒不往益堅已而冦萊公王文康公皆以不附已連黜公歸歎曰吾受先帝之知而至於此豈宜為權臣所脅得罪非吾懼也既而晉公敗士嘗為其用者皆恐懼獨公終無所屈未幾同修起居注又拜尚書禮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判流内銓賜服金紫改三司戸部度支二副使轉動輕車都尉借給事中奉使契丹天聖八年拜起居舎人知制誥同知審官院㑹靈宫判官充翰林學士加侍讀學士賜爵汝南縣開國子食邑五百戸太后修景徳寺成詔公為記而宦者羅崇勲主營寺事使人隂謂公曰善為記當得㕘知政事公故遲之頗久使者數趣終不以進崇勲怒讒之太后遷禮部郎中改龍圖閣直學士出為西京留守是時魯肅簡公方㕘知政事爭之太后前卒不能留以親便求改密州遭嵗旱除其公田之租數千石又請悉除京東民租弛其鹽禁使民得賈海易食以救其饑東人至今頼之皆曰使吾人百萬口活而不饑者蔡公也徙南京留守進爵侯増邑戸五百為一千階朝散大夫召還拜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判吏部流内銓遷給事中勲護軍増邑五百為千五百戸莊獻明肅皇太后崩議尊楊太妃為太后埀簾聽政議决召百官賀公曰天子明聖奉太后十餘年今始躬親萬事以慰天下之心豈宜女后相繼稱制且自古無有固止不追班太妃卒不預政止稱太后於宮中復為龍圖閣直學士權三司使京師有指荆王為飛語者内侍省得三司小吏鞫之連及數百人上聞之大怒詔公窮治迹其所來無端而上督責愈急有司不知所為京師為之恐動公以謂謬妄之説起於小人不足窮治且無以慰安荆王危疑之心奏疏論之一夕三上上大悟乃可其奏止笞數人而已中外之情乃定拜樞密副使進爵公増邑戸五百為二千南海蠻酋虐其部人部人欵宜州自歸者八百餘人議者以為叛蠻不可納宜還其部公獨以為蠻去殘酷而歸有徳且以求生宜納之荆湖賜以閒田使自營今縱却之必不復還部茍散入山谷當為後患爭之不能得其後數年蠻果為亂殺將吏十餘人宜桂以西皆警朝廷頗以為憂景祐元年遷禮部侍郎參知政事二年賜號推忠佐理功臣進階正奉大夫勲柱國郭皇后廢京師富人陳氏女有色選入宮為后公爭之以為不可自辰至已辨論不已上意稍悟遂還其家河决横壠改而北流議者以為當塞公曰水性下而河北地卑順其所趨以導之可無澶滑壅潰之患而貝博數州得在河南於國家便但理堤護魏州而已從之澶滑果無患契丹祭天於幽州以兵屯界上界上驚騷議者欲發大軍以備邊公獨料其必不動後卒無事公在大位臨事不囘無所牽畏而恭謹謙退未嘗自伐天下推之為正人搢紳之士倚以為朝廷重三年頻表解職不許遂罷以戸部侍郎歸改賜推誠保徳功臣勲上柱國久之出知潁州寶元二年四月四日以疾卒於官公在潁州聞西方用兵惻然有憂國心自以待罪外邦不得盡其所懐使其弟禀言西事甚詳公之卒故吏朱宷至潁潁之吏民見寀泣於馬前指公嘗所更歴施為曰此公之迹也其為政有仁恩所至如此平生喜薦士如楊偕郭勸劉隨龎籍段少連比比為當世名臣公為人神色明秀鬚眉如𦘕精學博聞寛大沉黙一言之出終身可復其蒞官行已出處始終之大節可考不誣如此謹按贈兵部尚書於令為三品其法當諡敢告有司謹狀

  孫待制甫行狀      曾鞏

  曽祖諱恕博州堂邑主簿祖諱賁尚書庫部員外郎考諱從革不仕以公貴累贈都官郎中公諱甫字之翰天聖五年同學究出身為蔡州汝陽縣主簿八年進士及第為華州觀察推官華州倉粟惡吏當負錢數百萬轉運使李紘以吏屬公公令取斗粟舂之可弃者十才居一二又試之亦然吏遂得弛負錢數十萬而已紘以此多公薦之遷大理寺丞知絳州翼城縣樞密直學士杜公衍奏知永興軍司錄遷殿中丞樞密直學士張公逸奏監益州交子務遷太常博士慶厯二年杜公為樞密副使又薦之得試為祕閣校理三年改右正言知諫院因災異言應天所以譴告之意者在誠其行有誠矣所以順天者在愛其民於是遂斥浮費出宮女除别庫之私以寛賦斂初李元昊反河西契丹亦以兵近邊謀棄約任事者於西方益禁兵二十萬北方益土兵二十萬又益禁兵四十指揮及群盗張海郭邈山等劫京西江淮之間皆驚是時已更用大臣又令天下益禁兵公曰天下所以大困者在浮費而兵為甚今不能損又可益之耶且兵已百萬矣不能止盗而但欲多兵豈可謂知所先後哉不報於是極論古今養兵多少之利害以聞語詆大臣尤切既而保州有兵變朝廷賞先言者公以謂有先言者而樞密院不以時下不可以無責天子曰某吾方倚以治也不可使去位公猶固請議其罰邊將劉滬謀立水洛城與部署狄青尹洙議不合違其節度遂立之青等械繫滬以聞公言曰城之所以蔽秦而通秦渭之援宜不廢其功而赦滬之罪輙遂從公議燕王薨大臣謂用不足欲緩𦵏公言曰燕王上之叔父𦵏不可以不如禮又言後宮事又言宰相罪當罷皆行其言上既罷宰相而用某為㕘知政事又言某不可任以政天子難之因求為外官而是時朋黨之議亦巳起大臣相次去位公上書論爭語尤切巳而奉使契丹還遷右司諫知鄧州徙安州又徙江南東路轉運使又徙兩浙遷起居舎人尚書兵部員外郎改直史館知陜府簡厨傳之費陜人安之鄰州嵗時以酒相慶問公命儲别藏備官用一不歸於已至今遂為法徙晉州近臣過晉夜半如城欲入公曰城有法吾不得獨私終不為開門徙河東轉運使賜金紫入為三司度支副使輸物非土有者公為變其法使之代輸至和三年遷刑部郎中入天章閣為待制遂為河北都轉運使疾不行又兼侍讀嘉祐二年正月二十一日卒於位公博學强記其氣温其貌如不能自持及與人言反復經史上下千有餘年貫穿通洽不可窺其際而退視其家初未嘗蓄書葢既讀之終身多不忘也其居官於其大者既可知也於其小者亦皆盡其意公雖貴而衣食薄無妾媵不飾玩好不與酣樂淡如也時從當世處士講評以為遂其好而客或造其席者與之言終日不能勢利及也其於人少合亦不求其詳所與之合亦不阿其意蓋公與河南尹洙相友善而尤為杜丞相所知慶厯之間二三大臣又與公同心任事然至於論保州之變則所指者蓋杜公非益兵之議則所詆者蓋二三大臣至於城水洛也又絀尹洙而伸劉滬其不偏於所好如此然已而朋黨之議起大臣多被逐公之爭論尤切亦不自以為疑也噫可謂自信獨立矣可以觀公之行也所著唐史記七十五篇以謂已之所學治亂得失之說具於此可以觀公之志也公殁有詔求其書公享年六十其先開封扶溝人至公之祖徙許之陽翟今為陽翟人母李氏長安縣太君妻程氏某縣君子宜滑州觀察推官寔寘皆將作監主簿宜等以狀來屬鞏謹序次其實可𫝊於後世者如此謹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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