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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本纪(8)


  西周武公〔集解〕徐广曰:“惠公之长子。”〔索隐〕按:战国策作东周武公。
  之共太子死,有五庶子,毋適立。司马翦〔正义〕翦音子践反,楚臣也。
  谓楚王曰:“不如以地资公子咎,为请太子。”左成曰:〔正义〕楚臣也。
  “不可。周不听,是公之知困而交疏於周也。〔正义〕言以地资公子咎请为太子,周若不许,是楚於周交益疏。
  不如请周君孰欲立,以微告翦,翦请令楚之以地。”果立公子咎为太子。〔正义〕楚命翦適周,讽周君欲立谁,以微言告於翦,翦令楚之以地,周果立咎为太子也。此以上至“西周武公”,是楚令周立公子咎为太子也。

  八年,秦攻宜阳,〔正义〕括地志云:“故韩城一名宜阳城,在洛州福昌县东十四里,即韩宜阳县城也。”
  楚救之。而楚以周为秦故,将伐之。〔索隐〕宜阳,韩地,秦攻而楚救之,周为韩出兵,而楚疑周为秦,因加兵伐周。
  苏代为周说楚王曰:“何以周为秦之祸也?〔索隐〕苏代为周说楚王,王何以道周为秦,周实不为秦也。今王责周道为秦,周惧楚,必入秦,是为祸也。
  言周之为秦甚於楚者,欲令周入秦也,故谓‘周秦’也。〔索隐〕周、秦相近,秦欲并周而外睦於周,故当时诸侯咸谓“周秦”。
  周知其不可解,必入於秦,此为秦取周之精者也。〔正义〕解音纪买反。代言周若知楚疑亲秦,其计定不可解免,周必亲於秦也。是为秦取周精妙之计。
  为王计者,周於秦因善之,不於秦亦言善之,以疏之於秦。〔正义〕代言为王计者,周亲秦,因而善之;周不亲,亦言善之。楚若善周,周必疏於秦也。
  周绝於秦,必入於郢矣。”〔正义〕郢,楚都也。楚既亲周,秦必绝周亲楚矣。以上至“八年”,苏代说楚合周。

  秦借道两周之间,〔正义〕上“借”音精夕反,下音子夜反。
  将以伐韩,周恐借之畏於韩,不借畏於秦。史厌〔正义〕乌减反,又於点反。
  谓周君曰:索隐周君,西周武公也。时王赧微弱,不主盟会,寄居西周耳。
  “何不令人谓韩〔集解〕徐广曰:“一作‘何’。应劭氏姓注云以何姓为韩後。”
  公叔曰‘秦之敢绝周而伐韩者,信东周也。公何不与周地,发质使之楚’?〔正义〕质音竹利反。使音所吏反。质使,令公子及重臣等往楚为质,使秦疑楚,又得不信周也。质平敌不相负也。
  秦必疑楚不信周,是韩不伐也。又谓秦曰‘韩彊与周地,将以疑周於秦也,周不敢不受’。秦必无辞而令周不受,〔正义〕又谓秦曰:“韩强与周地,令秦疑周亲韩,则周不敢不受,秦必无巧辞而令周不敢受韩地也。”
  是受地於韩而听於秦。”〔索隐〕此史厌说韩,令与周地,使质於楚,令秦疑楚不信周,得不假道伐韩,而犹听命於秦。

  秦召西周君,西周君恶往,故令人谓韩王〔索隐〕按:战国策云或人为周君谓魏王云者也。
  曰:“秦召西周君,将以使攻王之南阳也,王何不出兵於南阳?周君将以为辞於秦。〔索隐〕高诱注战国策曰:“以魏兵在河南为辞,周君不往朝秦也。”
  周君不入秦,秦必不敢逾河而攻南阳矣。”〔正义〕南阳,今怀州也。杜预云在晋山南河北。以上至“秦召西周君”,是西周君说韩令出兵河南谋秦也。

  东周与西周战,韩救西周。或为东周说韩王曰:〔正义〕为音于伪反。乃或人为东周说韩王,令按兵无出,则周德韩矣。
  “西周故天子之国,多名器重宝。王案兵毋出,可以德东周,〔正义〕韩按兵不出伐东周,而东周甚媿韩之恩德也。
  而西周之宝必可以尽矣。”〔正义〕韩出兵助西周,虽不攻东周,西周媿其佐助,宝器必尽归於韩。以上至“东周与西周战”,是或人说韩令无救西周也。

  王赧谓成君。楚围雍氏,〔集解〕徐广曰:“阳翟雍氏城也。战国策曰‘韩兵入西周,西周令成君辩说秦求救’,当是说此事而脱误也。”索隐如徐此说,自合当改而注结之,不合与“楚围雍氏”连注。〔正义〕雍音於恭反。括地志云:“故雍城在洛州阳翟县东北二十五里,故老云黄帝臣雍父作杵臼所封也。”按:其地时属韩也。
  韩徵甲与粟於东周,东周君恐,召苏代而告之。代曰:“君何患於是。臣能使韩毋徵甲与粟於周,又能为君得高都。”〔集解〕徐广曰:“今河南新城县高都城也。”〔索隐〕高诱云:“高都,韩邑,今属上党也。”〔正义〕括地志云;“高都故城一名郜都城,在洛州伊阙县北三十五里。”
  周君曰:“子苟能,请以国听子。”代见韩相国曰:〔集解〕汉书百官表曰:“相国,秦官。”骃谓韩亦有相国,然则诸国共放秦也。〔索隐〕相国,公仲侈也。
  “楚围雍氏,期三月也,今五月不能拔,是楚病也。〔正义〕谓楚兵弊弱也。
  今相国乃徵甲与粟於周,是告楚病也。”韩相国曰:“善。使者已行矣。”五〔索隐〕已,止也。
  代曰:“何不与周高都?”韩相国大怒曰:“吾毋徵甲与粟於周亦已多矣,正义言幸甚也。
  何故与周高都也?”代曰:“与周高都,是周折而入於韩也,秦闻之必大怒忿周,即不通周使,是以弊高都得完周也。曷为不与?”相国曰:“善。”果与周高都。〔正义〕以上至“楚围雍氏”,是苏代为东周说韩,令不徵甲而得高都。

  三十四年,苏厉谓周君曰:“秦破韩、魏,扑师武,〔集解〕徐广曰:“扑,一作‘仆’。战国策曰秦败魏将犀武於伊阙。”
  北取赵蔺、离石者,〔集解〕地理志曰西河郡有蔺、离石二县。〔正义〕蔺音力刃反。括地志云:“离石县,今石州所理县也。”蔺近离石,皆赵二邑。
  皆白起也。是善用兵,又有天命。今又将兵出塞攻梁,〔正义〕谓伊阙塞也,在洛州南十九里。伊阙山今名钟山。郦元注水经云:“两山相对,望之若阙,伊水历其间,故谓之伊阙。”按:今谓之龙门,禹凿以通水也。
  梁破则周危矣。君何不令人说白起乎?曰‘楚有养由基者,善射者也。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而百中之。左右观者数千人,皆曰善射。有一夫立其旁,曰“善,可教射矣”。养由基怒,释弓搤剑,曰“客安能教我射乎”?客曰“非吾能教子支左诎右也。〔索隐〕按:列女传云“左手如拒,右手如附枝,右手发之,左手不知,此射之道也”。又越绝书曰“左手如附泰山,右手如抱婴兒”。
  夫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而百中之,不以善息,〔索隐〕言不以其善而且停息。息,止也。
  少焉气衰力倦,弓拨矢钩,一发不中者,百发尽息”。索隐息犹弃。言并弃前善。
  今破韩、魏,扑师武,北取赵蔺、离石者,公之功多矣。今又将兵出塞,过两周,倍韩,攻梁,一举不得,前功尽弃。公不如称病而无出’。”〔正义〕以上至“三十四年”,是苏厉为周说白起无伐梁也。

  四十二年,秦破华阳约。〔集解〕徐广曰;“一作‘厄’。”〔正义〕司马彪云:“华阳,亭名,在密县。秦昭王三十三年,秦背魏约,使客卿胡伤击魏将芒卯华阳,破之。”六国年表云:“白起击魏华阳,芒卯走。”括地志云:“故华阳城在郑州管城县南四十里是。”按:马犯见秦破魏华阳约,惧周危,故谓“请梁城周”也。
  马犯谓周君曰:“请令梁城周。”〔索隐〕华阳,地名。司马彪曰:“华阳,亭名,在密县。秦昭王三十三年,秦背魏约,使客卿胡伤击魏将芒卯华阳,破之。”是马犯见秦破魏约,惧周危,故谓周君请梁城周,而设诡计也。
  乃谓梁王曰:“周王病若死,则犯必死矣。〔正义〕马犯,周臣也。乃说梁王曰,秦破魏华阳之军,去周甚近,周王忧惧国破,犹身之重病,若死,则犯必死也。
  犯请以九鼎自入於王,王受九鼎而图犯。”〔索隐〕图,谋也。犯谓梁王,我方入鼎於王,王当谋救援己也。
  梁王曰:“善。”遂与之卒,言戍周。〔正义〕戍,守也。周虽未入九鼎於梁,而梁信马犯矫言,遂与之卒,令守周。
  因谓秦王曰:“梁非戍周也,将伐周也。王试出兵境以观之。”〔正义〕梁兵非戍周也,将渐伐周而取九鼎宝器,王若不信,试出师於境,以观梁王之变也。
  秦果出兵。又谓梁王曰:〔正义〕马犯说秦,得秦出兵於境,又重归说梁王也。
  “周王病甚矣,犯请後可而复之。〔索隐〕按:战国策“甚”作“瘉”。犯请後可而复之者,言王病愈,所图不遂,请得在後有可之时以鼎入梁也。正义复音扶富反。复,重也。秦既破华阳军,今又出兵境上,是周国病秦久矣。犯前请卒戍周,诸侯皆心疑梁取周,後可更重请益卒守周乎?
  今王使卒之周,诸侯皆生心,後举事且不信。不若令卒为周城,以匿事端。”〔索隐〕梁实图周九鼎,且外遣卒戍周和合。秦举兵欲侵周,梁不救周,是本无善周之事,止是欲周危而取九鼎,故诸侯皆心不信梁矣。故不如匿事端,使卒为周城。〔正义〕既诸侯生心,不如令卒便为筑城,以隐匿疑伐周之事端,绝诸侯不信之心。梁王遂使城周,解诸侯之疑也。
  梁王曰:“善。”遂使城周。〔正义〕以上至“四十二年”,是马犯说梁王为周筑城也。

  四十五年,周君之秦客谓周曰:〔索隐〕音词喻反,周之公子也。
  “公不若誉秦王之孝,因以应为太后养地,〔集解〕徐广曰:“地理志云应,今颍川父城县应乡是也。”〔索隐〕战国策作“原”。原,周地。太后,秦昭王母宣太后羋氏也。〔正义〕括地志云:“故应城,殷时应国,在父。”按:应城此时属周。太后,秦昭王母宣太后羋氏。
  秦王必喜,是公有秦交。交善,周君必以为公功。交恶,劝周君入秦者必有罪矣。”〔正义〕客谓周勣曰,周君与秦交善,是勣之功也。与秦交恶,劝周君入秦者周勣,今必得劝周君之罪也。以上至“四十五年”,是周客说周勣,令周君以应入秦,得交善而归也。
  秦攻周,而周勣谓秦王曰:“为王计者不攻周。攻周,实不足以利,声畏天下。天下以声畏秦,必东合於齐。兵弊於周。合天下於齐,则秦不王矣。天下欲弊秦,劝王攻周。秦与天下弊,则令不行矣。”〔正义〕令音力政反。秦欲攻周,周勣说秦曰,周,天子之国,虽有重器名宝,土地狭少,不足利秦国。王若攻之,乃有攻天子之声,而令天下以攻天于之声畏秦,使诸侯归於齐,秦兵空弊於周,则秦不王矣。是天下欲弊秦,故劝王攻周,令秦受天下弊,而令教命不行於诸侯矣。以上至“秦攻周”,是周勣说秦也。

  五十八年,三晋距秦。周令其相国之秦,以秦之轻也,还其行。〔正义〕以秦轻易周相,故相国於是反归周也。
  客谓相国曰:“秦之轻重未可知也。〔正义〕言秦之轻相国重相国,亦未可知。
  秦欲知三国之情。公不如急见秦王曰‘请为王听东方之变’,秦王必重公。重公,是秦重周,周以取秦也;齐重,则固有周聚〔集解〕徐广曰:“一作‘勣’,勣亦古之聚字。”
  以收齐:是周常不失重国之交也。”〔正义〕按:周聚事齐而和於齐周,故得齐重。今相国又得秦重,是相国收秦,周聚收齐,周常不失大国之交也。
  秦信周,发兵攻三晋。〔正义〕三晋,韩、魏、赵也。以上至“五十八年”,是客说周相国,令报三国之情,得秦重也。

  五十九年,秦取韩阳城负黍,〔集解〕徐广曰:“阳城有负黍聚。”〔正义〕括地志云:“阳城,洛州县也。负黍亭在阳城县西南三十五里。故周邑。左传云‘郑伐周负黍’是也。”今属韩国也。
  西周恐,倍秦,与诸侯约从,〔集解〕文颖曰:“关东为从,关西为横。”孟康曰:“南北为从,东西为横。”瓚曰:“以利合曰从,以威势相胁曰横。”〔正义〕按:诸说未允。关东地南北长,长为从,六国共居之。关西地东西广,广为横,秦独居之。
  将天下锐师出伊阙攻秦,正义西周以秦取韩阳城、负黍,恐惧,倍秦之约,共诸侯连从,领天下锐师,从洛州南出伊阙攻秦军,令不得通阳城。
  令秦无得通阳城。秦昭王怒,使将军摎〔集解〕汉书百官表曰:“前、後、左、右将军,皆周末官也。”〔正义〕扌翏音纪虬反。
  攻西周。西周君饹秦,〔正义〕谓西周武公。
  顿首受罪,尽献其邑三十六,口三万。〔索隐〕秦昭王之五十二年。
  秦受其献,归其君於周。

  周君、王赧卒,〔集解〕宋衷曰:“谥曰西周武公。”〔索隐〕非也。徐以西周武公是惠公之长子,此周君即西周武公也。盖此时武公与王赧皆卒,故连言也。〔正义〕刘伯庄云:“赧是惭耻之甚,轻微危弱,寄住东西,足为惭赧,故号之曰赧。”帝王世纪云:“名诞。虽居天子之位号,为诸侯之所役逼,与家人无异。名负责於民,无以得归,乃上台避之,故周人名其台曰逃责台。”
  周民遂东亡。秦取九鼎宝器,而迁西周公於单心
  狐。〔集解〕徐广曰:“单心
  音惮。单心
  狐聚与阳人聚相近,在洛阳南百五十里梁、新城之间。”〔索隐〕西周,盖武公之太子文公也。武公卒而立,为秦所迁。而东周亦不知其名号。战国策虽有周文君,亦不知灭时定当何主。盖周室衰微,略无纪录,故太史公虽考众书以卒其事,然二国代系甚不分明。〔正义〕括地志云:“汝州外古梁城即单心
  狐聚也。阳人故城即阳人聚也,在汝州梁县西四十里,秦迁东周君地。梁亦古梁城也,在汝州梁县西南十五里。新城,今洛州伊阙县也。”按:单心
  狐、阳人傍在三城之间。

  後七岁,秦庄襄王灭东周。〔集解〕徐广曰:“周比亡之时,凡七县,河南、洛阳、穀城、平阴、偃师、巩、缑氏。”〔正义〕括地志云:“故穀城在洛州河南县西北十八里苑中。河阴县城本汉平阴县,在洛州洛阳县东北五十里。十三州志云在平津大河之南也。魏文帝改曰河阴。”
  东西周皆入于秦,周既不祀。〔集解〕皇甫谧曰:“周凡三十七王,八百六十七年。”〔索隐〕既,尽也。日食尽曰既。言周祚尽灭,无主祭祀。正义按:王赧卒後,天下无主三十五年,七雄并争。至秦始皇立,天下一统,十五年,海内咸归於汉矣。

  太史公曰:学者皆称周伐纣,居洛邑,综其实不然。武王营之,成王使召公卜居,居九鼎焉,而周复都丰、镐。至犬戎败幽王,周乃东徙于洛邑。所谓“周公葬毕”,毕在镐东南杜中。〔集解〕徐广曰:“一作‘社’。”
  秦灭周。汉兴九十有馀载,天子将封泰山,东巡狩至河南,求周苗裔,封其後嘉三十里地,号曰周子南君,〔集解〕瓚曰:“汲冢古文谓卫将军文子为子南弥牟,其後有子南劲,朝于魏,後惠成王如卫,命子南为侯。秦井六国,卫最为後,疑嘉是卫後,故氏子南而称君也。”〔正义〕括地志云:“周承休城一名梁雀坞,在汝州梁县东北二十六里。帝王世纪云‘汉武帝元鼎四年,东巡河洛,思周德,乃封姬嘉三千户,地方三十里,为周子南君,以奉周祀。元帝初元五年,嘉孙延年进爵为承休侯’,在此城也。平帝元始四年,进为郑公。光武建武十三年,封於观,为卫公。”颜师古云:“子南,其封邑之号,为周後,故总言周子南君。”按:自嘉以下皆姓姬氏,著在史传。瓚言子南为氏,恐非。
  比列侯,以奉其先祭祀。〔集解〕徐广曰:“自周亡乙巳至元鼎四年戊辰,一百四十四年,汉之九十四年也。汉武元鼎四年封周後也。”

  〔索隐述赞〕后稷居邰,太王作周。丹开雀录,火降乌流。三分既有,八百不谋。苍兕誓众,白鱼入舟。太师抱乐,箕子拘囚。成康之日,政简刑措。南巡不还,西服莫附。共和之後,王室多故。檿弧兴谣,龙漦作蠹。穨带荏祸,实倾周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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