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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李皇甫江欧列传第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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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义方,不知其所以进。 烈祖代吴,用为侍御史。义方既就职,即上疏曰:“古之任御史者,非止平狱讼、肃班列也。有怙威侮法、弃忠贼义、树朋党、蔽聪明者,得以纠弹。至于人主好游畋声色、说奢侈佞媚、赏非功、罚非罪,得以论争。使诸侯不敢乱法,百司不得盗权,则御史为不失职。今文武材行之士,固不为乏,而贪墨陵犯、伤风教、弃仁义者,犹未革心。臣欲奉陛下德者,先举忠孝洁廉,请颁爵赏;然后绳纠乖戾,以正典刑。小则上疏论列,大则对仗弹奏。臣每痛国家之败,非独人君不明,盖官卑者畏罪而不言,位尊者持禄而不谏。上下苟且,至于沦亡。今臣诚不忍忘君亲之义,有所不尽,惟陛下幸赦之!”疏奏,烈祖亲札曰:“孤始受禅,仁义方以风宪,乃能力振朝纲。词皆谠切,可宜示朝野。”赐义方衣一袭,以旌直言。义方始名元达,烈祖方倚以肃正邪慝。 取前朝王义方名以易之,故义方得尽忠焉。 后之议者,谓义方为御史,弹劾奸邪,谏正过失则可。 若请举善、颁爵赏,则为夺辅相权矣。然所言凛然守正,有汉唐名臣之风。 惜其事迹散落,不得尽载云。 李金全,其先吐谷浑人,事唐明宗为厮养,以战功贵,事具五代史。 晋高祖时,为安州节度使,任中门使明汉荣。 汉荣贪戾专政,失军民心。高祖遣贾仁沼代归京师,金全奏汉荣病不任行。 仁沼至,鸩杀之。 事闻,高祖乃以马全节代金全镇安州。 汉荣惧,给告日邸吏刘珂,密遣人驰报,朝廷召公有异处分。金全惧,使其从事张纬奉表诣金陵请降。 烈祖命鄂州屯营使李承裕、段处恭,帅兵三千人,迎金全,陈于城外,俟金全出,殿之而东。 承裕等至之夕,金全帅数百人来奔。而承裕违命,辄大掠城中,得金帛不可计数,乃还。 晋将安审辉追败于马黄谷,处恭死于阵。 承裕帅余兵扼云蒙桥,复为审辉所败,执而杀之。金全至,拜天威统军,出为润州节度使。 汉隐帝时,李守贞以河中叛,来乞师。 魏岑、查文徽议,宜为出师。 刘彦贞以攻取自任。元宗欲籍金全宿将威望,以为北面行营招讨使,救河中。 彦贞副之,文徽为监军使,岑为沿淮巡检使。师出沐阳,次沂州,金全曰:“诸军以河中在何处,而欲自此转战以前耶?势必不相及,徒为国生事尔!”尝会食帐中,候骑告北兵数百并涧,皆羸弱。诸将欲掩击之,金全下令曰:“敢言过涧者斩!”及暮,伏兵四起,旗帜蔽日,金鼓声闻数十余里。 诸将乃服金全善料敌。 逾月,退保海州,遂引归。金全曰:“吾全军而还,不得为无功矣。”拜右卫圣统军,领义成军节度使,兼侍中。 保大八年八月,卒于金陵,年六十。 多内宠,子男女凡三十二人。元宗命少府监王仲连持节册赠中书令,谥曰顺。 金全卒后,闽楚之役兴,用事者皆少年,不更军旅,覆败相踵。 周人乘我罢弊,攻取淮南,国遂衰削,不复能振。人始思金全,恨其已卒云。 皇甫晖,魏州人,事唐晋,事具五代史。 契丹人入中原,晖时为密州刺史,与棣州刺史王建俱来奔。 元宗遣使具舟楫迎之,将至。晖念本起盗贼,不自安,至秦淮,赴水,不死。 舟人援出之,自言如履大石。 入朝,历歙州刺史,神卫军都虞侯,江州节度使,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周师攻淮南,为北面行营应援使,会刘彦贞、姚凤兵以行。 彦贞举动躁挠,人测其必败。 晖独持重,部分甚整,士亦乐为用,周人颇惮之。 及彦贞败死,晖、凤退保清流关。周世宗亲帅众精锐攻寿州,而分兵袭清流。 晖陈山下,周兵出山后邀击。 晖大败,犹收兵且行。 入滁州,滁州刺史王绍颜已弃城遁,晖无所归,方断桥自守。周兵涉水窬城而入,执晖、凤送寿州行在。见世宗曰:“臣力惫,欲暂坐。”及坐,曰:“欲暂卧。”不俟命而卧,神色自若,曰:“臣非不尽力国事,南北勇怯不敌。臣在晋屡与契丹战,安能如今日大朝兵甲之盛!昨退保滁州城,不意大军攀堞,如飞而入。臣智力俱殚,故被擒耳。”世宗赐之马及衣带。数日创甚,晖不肯治而死。 子继勋。 继勋,少从晖兵间,为军校。 以父死难,擢将军。 历池饶二府刺史,颇以吏事称,入为神卫统军都指挥使。 诸老将继死,继勋虽尚少,且无战功,徒以家世,遂为大将。资产优赡,名园甲第,冠于金陵,多蓄声妓,厚自奉养。 及开宝中,大兵传城,继勋保惜富贵,无效死之意,第欲后主亟降。 闻诸军败绩,则幸灾见于词色。偏裨有募死士,谋夜出奋击者,辄鞭而囚之。 自度罪恶日闻,稀复朝请,后主召议事亦辞以军务不至。 内结传诏使,一切蔽塞。及后主登城,见王师旌旗垒栅,弥遍四郊,始大骇失色! 继勋从还至宫,乃以属吏始出宫门,军士云集脔之,斯须皆尽。 江文蔚,字君章,建安人。 博学,工属文。 后唐明宗时擢第,为河南府馆驿巡官。 坐秦王重荣事,夺官南奔。 烈祖辅吴,用为宣州观察巡官,历比部员外郎知制诰。国初,改主客郎中,拜中书舍人。 烈祖殂,元宗以丧乱之后,因恤旧典,散亡命。 文蔚以给事中判太常卿事,与韩熙载、萧俨共加讨论,时称其精练。保大初,迁御史中丞,持宪平直,无所阿枉。 冯延巳当国,与弟延鲁、魏岑、陈觉窃弄威福。 及伐闽败绩,诏斩觉及延鲁以谢国人,而延巳、岑置不问。文蔚对仗弹奏曰:“赏罚者,帝王所重。赏以进君子,不自私恩;罚以退小人,不自私怒。陛下践阼以来,所信重者,冯延巳、延鲁、魏岑、陈觉四人,皆擢自下僚。骤升高位,未尝进一贤臣,成国家之美。阴狡图权,引用群小。陛下初临大政,常梦锡居封驳之职正言议论,首罹谴逐。弃忠拒谏,此其始也!奸臣得计,欲擅威权。御史有保大二年正月八日敕:公卿庶僚,不得进见。履霜坚冰,言者汹汹。再降御札,方释群疑。御史张纬论事,忤伤权要,其贬官敕曰:'思职分,傍有奏论。'御史奏弹,尚为越职,况非御史,孰敢正言!严续国之戚里,备位大臣,不附奸邪,尚遭排斥;张义方上疏,仅免严刑。自是守正者得罪,朋邪者信用。上之视听,惟在数人,虽日接全臣,终成孤立。陛下深思远虑,始信终疑。复常梦锡宥密,擢萧俨侍从,授张纬赤令。群小疑惧,与酷吏司马正彝,同恶相济,迫胁忠臣。高越之于卢氏,义兼亲故,受其寄托,痛其侵陵,诉于君父,乃敢蔽陛下聪明,枉法鼠逐。群凶势力,可以回天!在外者握兵,居中者当国。师克在和,而三凶邀利,迭为前却。天生五材,国之利器,一旦为小人忿争妄动之具,使精锐者奔北,馈运者死亡。谷帛戈甲,委而资寇,取弱邻邦,贻讥海内。同列之中,有敢议论,则冯、魏之于中,正彝持之于外,构成罪状,死而后已。今陈觉、延鲁虽已伏辜,而魏岑犹在,本根未殄,枝干复生;冯延巳善柔其色,才业无闻,凭恃旧恩,遂阶任用。蔽惑天听,敛怨归上!高审知累朝宿将,境土未干,逐其子孙,夺其居第。使兴台窃议,将卒狐疑。陛下方以孝理天下,而延巳母封县太君,妻为国夫人,与弟异居,舍弃其母;作为威福,专任爱憎,咫尺天威,敢行欺罔。以至纲纪大坏,刑赏失中,风雨由是不时。阴阳以之失序,伤风败俗,蠹政害人。蚀日月之明,累乾坤之德!天生魏岑,道合延巳,蛇豕成性,专利无厌,逾逃归国,鼠奸狐媚,议疾君子,交结小人。善事延巳,遂当枢要,面欺人主,孩视亲王,侍燕喧哗,远近惊骇。进俳优以取容,作淫巧以求宠,视国用为私财,夺君恩为己惠。道路以目,征讨之柄,在岑折简,帑藏取与,系岑一言。先帝卑宫勤俭,陛下守之勿失,而岑营建大第,广役丁夫,孽子止居,过于内殿,亭观之侈,逾于上林。前年建州劳还,文徽入觐,西苑会燕。舍爵策勋,岑披猖无礼,狂悖妄言,于延巳用意多私,行恩不当。俾军士怀恨怒之志,受赏无感励之心,将校争功,喧动京邑。奸谋诡计,诳惑国朝,致漳州屠害使者,福州违拒朝命,百姓肝脑涂地,国家帑藏空虚。福州之役,岑为东南面应援使,而自焚营壁,纵兵入城,使穷寇坚心,大军失势。军法逗留畏懦者斩,律云:'主将守城,为贼所攻,不固守而弃去,及守备不设,为贼掩覆者皆斩。'敕赦诸将,盖以军威政令,各非己出。岑与觉、延鲁更相连戾,互肆威权,号令并行,理在无赦。烈祖孝高皇帝,栉风沐雨,勤劳二纪,成此庆基,付之陛下,比诸邻邦,我为强国。奈何赏罚大柄,肆奸宄之谋;军国资储,为凶狡所散!昨天兵败衄,统内震惊,将雪宗庙之羞,宜醢奸臣之肉!已诛二罪,未塞群情,尽去四凶,方祛众怒。今民多饥馑,政未和平,东有伺隙之邻,北有霸强之国,市里讹言,遐迩危惧。陛下宜轸虑殷忧,诸锄虺蜮。延巳不忠不孝,在法难原,魏岑同罪异诛。观听疑惑,请行典法,以谢四方!”文蔚将上疏,先具小舟,载老母以待左降。元宗果怒,贬江州司士参军。 而觉、延鲁以宋齐丘救解,复皆不死。 延巳虽暂罢,旋复柄用。方宣延巳制,百官在廷,常梦锡大言曰:“白麻虽佳,要不如江文蔚疏耳。”逾年召还。 南唐建国以来,宪度草创,言事遇合,即随材进用,不复设礼部贡举。至是始命文蔚以翰林学士知举,略用唐故事,放进士庐陵王克贞等三人及第。元宗问文蔚:“卿知举取士,孰于北朝?”文蔚曰:“北朝公荐私谒相半,臣一以至公取才。”元宗嘉叹。 中书舍人张纬,后唐应顺中及第,大衔其言。执政又皆不由科第进,相与排沮,贡举遂复罢矣。 保大十年卒,年五十二,谥曰简。 欧阳广,吉州吉水人。保大中,诣阙上书曰:“臣近游潭州,伏见节度使边镐。偶逢圣代,初非将才,措置乖刺,大失人心。致奉节兵乘夜呼躁,共焚谯门,会明而遁。不然,几至大变,是仁不足惠下也;朗陵近在肘腋,会不为虞,乃图桂林,以取奔败,是知不足谋远也;与监军使昌延不相协和,动辄疑阻,是义不足和众也;幕府无贤才,是礼不足得士也;号令朝出夕改,是信不足使人也。五者无一长,考之前古,未或不败。请择帅济师,以全境土!”书入,不省。及失湖南,元宗思广言,命授以官。 执政请召试,广言非人尊贤待士之意,不肯就试。 乃授本县令,辞不受而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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