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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高祖石敬瑭纪(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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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泰元年五月,复授太原节度使、北京留守,充大同、振武、彰国、威塞等军蕃汉马步总管。二年夏,帝屯军于忻州,朝廷遣使送夏衣,传诏抚谕,后军人遽呼万岁者数四,帝惧,斩挟马将李晖以下三十余人以徇,乃止。 三年五月,移授郓州节度使,进封赵国公,仍改扶天启运中正功臣。寻降诏促帝赴任。帝心疑之,乃召僚佐议曰:“孤再受太原之日,主上面宣云:‘与卿北门,一生无议除改。’今忽降此命,莫是以去年忻州乱兵见迫,过相猜乎?又今年千春节,公主入觐,当辞时,谓公主曰:‘尔归心甚急,欲与石郎反耶?’此疑我之状固且明矣。今天子用后族,委邪臣,沈湎荒惑,万机停壅,失刑失赏,不亡何待!吾自应顺中少主出奔之日,睹人情大去,不能扶危持颠,愤愤于方寸者三年矣。今我无异志,朝廷自启祸机,不可安然死于道路。况太原险固之地,积粟甚多,若且宽我,我当奉之。必若加兵,我则外告邻方,北构强敌,兴亡之数,皎皎在天。今欲发表称疾,以俟其意,诸公以为何如?” 【《玉堂闲话》:晋祖在并部,尝从容谓宾佐云:“近因昼寝,忽梦若顷年在洛京时,与天子连镳于路,过旧第,天子请某入其第,某逊让者数四,不得已即促辔而入,至厅事下马,升自阼阶,西向而坐,天子已驰车去矣。其梦如此。”群僚莫敢有所答。是年冬,果有鼎革之事。盖晋祖怀不轨之志久矣,故托梦以惑众也。】 掌书记桑维翰、都押衙刘知远赞成密计,遂拒末帝之命。朝廷以帝不奉诏,降旨削夺官爵,即诏晋州刺史、北面副招讨使张敬达领兵围帝于晋阳。帝寻命桑维翰诣诸道求援,契丹遣人复书诺之,约以中秋赴义。 【《辽史太宗纪》云:七月丙申,唐河东节度使石敬瑭为其主所讨,遣赵莹求救,时赵德钧亦遣使至,河东复遣桑维翰来告急,遂许兴师。八月庚午,自将以援敬瑭。】 六月,北面招收指挥使安重荣以部曲数千人入城。七月,代州屯将安元信率一军,与西北面先锋指挥使安审信引五百骑俱至。八月,怀州彰圣军使张万迪等各率千余骑来降。是月,外众攻我甚急,帝亲当矢石,人心虽固,廪食渐困。 九月辛丑,契丹主率众自雁门而南,旌骑不绝五十里余。【《辽史》:九月丁酉,入雁门。戊戌,次忻州。己亥,次太原。】先使人报帝云:“吾欲今日便破贼,可乎?”帝使人驰告曰:“皇帝赴难,比要成功,贼势至厚,可明旦稳审议战,未为晚也。”使未达,契丹已与南军骑将高行周、符彦卿等合战。时张敬达、杨光远列阵西山下,士未及成伍,而行周、彦卿为伏兵所断,舍军而退,敬达等步兵大败,死者万人。是夜,帝出北门见契丹主,契丹主执帝手曰:“恨会面之晚。”因论父子之义。 【《辽史》:敬瑭率官属来见,帝执手抚慰之。《契丹国志》云:敬瑭见契丹帝,问曰:“皇帝远来,士马疲倦,遽与唐大战而胜,何也?”帝曰:“始我谓唐必断雁门诸路,伏兵险要,不可得进。使人侦视皆无之,是以长驱而深入。我气方锐,乘此击之,是以胜之。”敬瑭叹服。】 明日,帝与契丹围敬达营寨,南军不复出矣。帝与契丹本无结好,自末帝见迫之后,遣腹心何福,以刀错为信,一言亲赴其难,迅若流电,信天意耶!己酉,唐末帝率亲军步骑三万出次河桥。辛亥,末帝诏枢密使赵延寿分众二万为北面招讨使,又诏魏博节度使范延光统本军二万人屯辽州。十月,幽州节度使赵德钧领所部万余人自上党吴儿谷合延寿兵屯团柏谷,与敬达寨相去百里,弥月竟不能相通。 【《辽史》:初围晋安,分遣精兵守其要害,以绝援兵之路。赵延寿等皆逗留不进。】 十一月,契丹主会帝于营中,曰:“我三千里赴义,事须必成。观尔体貌恢廓,识量深远,真国主也。天命有属,时不可失。欲徇蕃汉群议,册尔为天子。”帝饰让久之。既而诸军劝请相继,乃命筑坛于晋阳城南,册帝为大晋皇帝,契丹主解衣冠授焉。 【《辽史太宗纪》:十一年冬十月甲子,封敬瑭为晋王。十一月丁酉,册敬瑭为大晋皇帝。】 文曰: 维天显九年,岁次丙申,十一月丙戌朔,十二日丁酉,大契丹皇帝若曰:於戏!元气肇开,树之以君;天命不恒,人辅惟德。故商政衰而周道盛,秦德乱而汉图昌,人事天心,古今靡异。 咨尔子晋王,神钟睿哲,天赞英雄,叶梦日以储祥,应澄河而启运。迨事数帝,历试诸艰。武略文经,乃由天纵;忠规孝节,固自生知。猥以眇躬,奄有北土,暨明宗之享国也,与我先哲王保奉明契,所期子孙顺承,患难相济。丹书未泯,白日难欺,顾予纂承,匪敢失坠。尔惟近戚,实系本枝,所以余视尔若子,尔待予犹父也。 朕昨以独夫从珂,本非公族,窃据宝图,弃义忘恩,逆天暴物,诛剪骨肉,离间忠良,听任矫谀,威虐黎献,华夷震悚,内外崩离,知尔无辜,为彼致害。敢征众旅,来逼严城,虽并吞之志甚坚,而幽显之情何负,达予闻听,深激愤惊。乃命兴师,为尔除患,亲提万旅,远殄群凶,但赴急难,罔辞艰险。果见神祇助顺,卿士协谋,旗一麾而弃甲平山,鼓三作而僵尸遍野。虽以遂予本志,快彼群心,将期税驾金河,班师玉塞。 矧今中原无主,四海未宁,茫茫生民,若坠涂炭。况万几不可以暂废,大宝不可以久虚,拯溺救焚,当在此日。尔有庇民之德,格于上下;尔有戡难之勋,光于区宇;尔有无私之行,通乎神明;尔有不言之信,彰乎兆庶。予懋乃德,嘉乃丕绩。天之历数在尔躬,是用命尔,当践皇极。仍以尔自兹并土,首建义旗,宜以国号曰晋。朕永与为父子之邦,保山河之誓。于戏!补百王之阙礼,行兹盛典;成千载之大义,遂我初心。尔其永保兆民,勉持一德,慎乃有位,允执厥中。亦惟无疆之休,其诫之哉! 礼毕,帝鼓吹道从而归。 始梁开国之岁,即前唐天祐四年也,潞州行营使李思安奏:“壶关县庶穰乡乡人伐树,树倒自分两片,内有六字如左书,云‘天十四载石进’。”梁祖令藏于武库,然莫详其义。至帝即位,识者曰:“‘天’字取‘四’字中两画加之于旁,则‘丙’字也;‘四’字去中之两画,加‘十’字,则‘申’字也。”帝即位之年乃丙申也。又,《易》云:“晋者,进也。”国号大晋,皆符契焉。又,帝即位之前一年,岁在乙未,邺西有栅曰李固,清、淇合流在其侧。栅有桥,桥下大鼠与蛇斗,斗及日之申,蛇不胜而死。行人观者数百,识者志之。后唐末帝果灭于申。又,末帝,真定常山人也,有先人旧庐,其侧有古佛刹,刹有石像,忽摇动不已,人皆异之。及重围晋阳,帝遣心腹何福轻骑求援北蕃,蕃主自将诸部赴之。不以缯帛,不以珠金,若响应声。谓福曰:“吾已兆于梦,皆上帝命我,非我意也。” 【《契丹国志》引《纪异录》云:契丹主德光常昼寝,梦一神人花冠美姿容,辎軿甚盛,忽自天而下,衣白衣,佩金带,执骨朵,有异人十二随其后,内一黑兔入德光怀而失之。神人语德光曰:“石郎使人唤汝,汝须去。”觉告其母,母忽之,不以为异。后复梦,即前神人也,衣冠仪貌,俨然如故,曰:“石郎已使人来唤汝。”既觉而惊,复以告母。母曰:“可命筮。”乃召巫筮,言:“太祖从西楼来,言中国将立天王,要尔为助,尔须去。”未浃旬,唐石敬瑭反于河东,为后唐张敬达所败,亟遣赵莹持表重赂,许割燕云,求兵为援,契丹主曰:“我非为石郎兴师,乃奉天帝敕使也。”】 时援兵未至,伪将张敬达引军逼城设栅,栅将成,忽有大风暴雨,栅无以立。后筑长城,城就,又为水潦所坏,城终不能合。晋阳有北宫,宫城之上有祠曰毗沙门天王,帝曾焚修默而祷之。经数日,城西北闉正受敌处,军候报称,夜来有一人长丈余,介金执殳,行于城上,久方不见。帝心异之。又,牙城有僧坊曰崇福,坊之庑下西北隅有泥神,神之首忽一日有烟生,其腾郁如曲突之状。坊僧奔赴,以为人火所延,及俯而视之,无所有焉。事寻达帝,帝召僧之腊高者问焉,僧曰:“贫道见庄宗将得天下,曾有此烟。观此喷涌,甚于当时,兆可知矣。”自此,日旁多有五色云气,如莲芰之状。帝召占者视之,谓曰:“此验应谁?”占者曰:“见处为瑞,更应何人!”又,帝每诘旦使慰抚守陴者,率以为常。忽一夕已暝,城上有号令之声,声不绝者三。帝使人问之,将吏云:“从上传来者。”皆知神助。时城中复有数家井泉,暴溢不止。及蕃军大至,合势破之,末帝之众,似拉朽焉。斯天运使然,非人力也。 是日,帝言于契丹主,愿以雁门已北及幽州之地为寿,仍约岁输帛三十万,契丹主许之。 天福元年十一月己亥,帝御北京崇元殿,降制:“改长兴七年为天福元年,大赦天下。十一月九日昧爽已前,应在京及诸州诸色罪犯,及曾授伪命职掌官吏,并见禁囚徒,已结正未结正,已发觉未发觉,罪无轻重,常赦不原者,咸赦除之。应明宗朝所行敕命法制,仰所在遵行,不得改易。其在京盐货,元是官场出籴,自今后并不禁断,一任人户取便籴易,仍下太原府,更不得开场籴货。其曲每斤与减价钱三十文。”以节度判官赵莹为翰林学士承旨、守尚书户部侍郎、知河东军府事,以节度掌书记桑维翰为翰林学士、守尚书礼部侍郎、知枢密院事,以观察判官薛融为吏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太原县令罗周岳为左谏议大夫,节度推官窦贞固为翰林学士,军城都巡检使刘知远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客将景延广为步军都指挥使,太原少尹李玘为尚书工部侍郎。 闰十一月甲子,晋安寨副招讨使杨光远等杀上将张敬达,以诸军来降。丙寅,制以翰林学士承旨、知河东军府、户部侍郎、知制诰赵莹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以翰林学士、权知枢密事、礼部侍郎、知制诰桑维翰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依前知枢密院事,并赐推忠兴运致理功臣。甲戌,车驾至昭义,受赵德钧、延寿降。是日,契丹主举酒谓帝曰:“予远来赴义,大事已成。皇帝须赴京都,今令大详衮勒兵相送至河梁。要过河者,任意多少。予亦且在此州,俟洛京平定,便当北辕。”执手相泣,久不能别。脱白貂裘以衣帝,赠细马二十匹,战马一千二百匹,仍诫曰:“子子孙孙,各无相忘。”己卯,至河阳北,节度使苌从简来降,舟楫已具。庚辰,望见洛阳烟火相次,有将校飞状请进。辛巳,唐末帝聚其族,与亲将宋审虔等登元武楼,纵火自焚而死。至晚,车驾入洛。唐兵解甲待罪,皆慰而舍之。帝止潜龙旧第,百官稍稍见焉。诏御史府促朝官入见,诏文武两班臣僚应事伪廷者并释罪。是日,百辟谢恩于宫门之外。 甲申,车驾入内,御文明殿受朝贺,用唐礼乐。制:“大赦天下,应中外诸色职掌官吏内曾有受伪命者,一切不问。伪廷贼臣张延朗、刘延皓、刘延朗等,并奸邪害物,贪猥弄权,罪既满盈,理难容贷。除此三人已行敕命指挥外,其有宰臣马允孙、枢密使房皓、宣徽使李专美、河府节度使韩昭允等四人,并令释放。少帝宜令中书门下追尊定谥,择日礼葬;妃孔氏,宜行追册祔葬。应天下节度使、刺史下宾席郡职及将校等,委中书门下各与改转官资。其北京管内盐铛户,合纳逐年盐利,昨者伪命指挥,每斗须令人户折纳白米一斗五升,极知百姓艰苦。自今后宜令人户以元纳食盐石斗数目,每斗依实价计定钱数,取人户便稳,折纳斛斗。其洛京管内逐年所配人户食盐,起来年每斤特与减价钱十文。应诸道商税,仰逐处将省司合收税条例,榜于本院前。榜内该设名目者,即得收税。” 十二月乙酉朔,幸河阳,饯送大详衮、蕃部兵士归国,诏降末帝为庶人。丁亥,制以司空冯道守本官兼门下侍郎、平章事、宏文馆大学士,以步军都指挥使符彦饶为滑州节度使,以河阳节度使苌从简为许州节度使,以泽州刺史刘凝为华州节度使,以皇子重乂为河南尹。庚寅,以滑州节度判官石光赞为宗正卿。辛卯,以旧相姚顗为刑部尚书。时自秋不雨,经冬无雪,命群官遍加祈祷。癸巳,以邠州节度使张希崇为灵武节度使,邓州节度使皇甫遇为定州节度使。诏国朝文物制度、起居入阁,宜依唐明宗朝事例施行。镇州衙内都虞候秘琼作乱,逐副使李彦琦,杀都指挥使胡章。同州小校门铎杀节度使杨汉宾,烧劫州城。丙申,帝为明宗皇后曹氏薨举哀于长春殿,辍朝三日。诏封故东丹王李赞华为燕王,遣前单州刺史李肃部署归葬本国。以右拾遗吴涓为左补阙,充枢密院学士。己亥,以汴州节度使李周充西京留守,以前河中节度使李从璋为邓州节度使。磁州奏,草寇攻城,三日而退。庚子,帝为皇弟故彰圣指挥使敬殷、沂州指挥使敬德、检校太子宾客敬友举哀于长春殿。以旧相卢文纪为吏部尚书;以皇城使周环为大将军,充三司使;以左赞善大夫马重绩为司天监。青州奏,节度使房知温卒,诏郓州王建立以所部牙兵往青州安抚。中书门下奏:“请以来年二月二十八日帝庆诞日为天和节。”从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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