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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宗李嗣源纪(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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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光二年正月,契丹犯塞,帝受命北征。二月,庄宗以郊天礼毕,赐帝铁券。四月,潞州小将杨立叛,帝受诏讨之。五月,擒杨立以献。六月,进位太尉,移镇汴州,代李存审为蕃汉总管。十二月,契丹入寇。 三年正月,帝领兵破契丹于涿州,移授镇州节度使。先是,帝领兵过邺,邺库素有御甲,帝取五百联以行。是岁,庄宗幸邺,知之,怒甚。无何,帝奏请以长子从珂为北京内衙都指挥使,庄宗愈不悦,曰:“军政在吾,安得为子奏请!吾之细铠,不奉诏旨强取,其意何也?”令留守张宪自往取之,左右说谕,乃止。帝忧恐不自安,上表申理,方解。 十二月,帝朝于洛阳。是时,庄宗失政,四方饥馑,军士匮乏,有卖儿贴妇者,道路怨咨。帝在京师,颇为谣言所属,洎朱友谦、郭崇韬无名被戮,中外大臣皆怀忧慑。诸军马步都虞候朱守殷奉密旨伺帝起居,守殷阴谓帝曰:“德业振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公可谓振主矣,宜自图之,无与祸会。”帝曰:“吾心不负天地,祸福之来,吾无所避,付之于天,卿勿多谈也。” 四年二月六日,赵在礼据魏州反,庄宗遣元行钦将兵攻之;行钦不利,退保卫州。初,帝善遇枢密使李绍宏,及帝在洛阳,群小多以飞语谤毁,绍宏每为庇护。会行钦兵退,河南尹张全义密奏,请委帝北伐,绍宏赞成之,遂遣帝将兵渡河。 三月六日,帝至邺都,赵在礼等登城谢罪,出牲饩以劳师,帝亦慰纳之,营于邺城之西南,下令以九日攻城。八日夜,军乱。从马直军士有张破败者,号令诸军,各杀都将,纵火焚营,欢噪雷动。至五鼓,乱兵逼帝营,亲军搏战,伤痍者殆半,乱兵益盛。帝叱之,责其狂逆之状,乱兵对曰:“昨贝州戍兵,主上不垂厚宥;又闻邺城平定之后,欲尽坑全军。某等初无叛志,直畏死耳。已共诸军商量,与城中合势,击退诸道之师,欲主上帝河南,请令公帝河北。”帝泣而拒之,乱兵呼曰:“令公欲何之?不帝河北,则为他人所有。苟不见几,事当不测!”抽戈露刃,环帝左右。安重诲、霍彦威蹑帝足,请诡随之,因为乱兵迫入邺城。悬桥已发,共扶帝越濠而入,赵在礼等欢泣奉迎。 【《通鉴》:乱兵拥嗣源及李绍真等入城,城中不受外兵。皇甫晖逆击张破败,斩之,外兵皆溃。赵在礼等率诸校迎拜嗣源。】 是日,飨将士于行宫,在礼等不纳外兵,军众流散,无所归向。帝登南楼,谓在礼曰:“欲建大计,非兵不能集事,吾自于城外招抚诸军。”帝乃得出。夜至魏县,部下不满百人。时霍彦威所将镇州兵五千人独不乱,闻帝既出,相率归帝。诘朝,帝登城掩泣曰:“国家患难,一至于此!来日归藩上章,徐图再举。”安重诲、霍彦威等曰:“此言非便也。国家付以阃外之事,不幸师徒逗挠,为贼惊奔。元行钦狂妄小人,彼在城南,未闻战声,无故弃甲;如朝天之日,信其奏陈,何所不至!若归藩听命,便是强据要君,正堕谗慝之口也。正当星行归阙,面叩玉阶,谗间沮谋,庶全功业,无便于此者也。”帝从之。十一日,发魏县,至相州,获官马二千匹,始得成军。 元行钦退保卫州,果以飞语上奏,帝上章申理,庄宗遣帝子从审及内官白从训齐诏谕帝。从审至卫州,为行钦所械,帝奏章亦不达。帝乃趋白皋渡,驻军于河上,会山东上供纲载绢数船适至,乃取以赏军,军士以之增气。及将济,以渡船甚少,帝方忧之。忽有木伐数只,沿流而至,即用以济师,故无留滞焉。二十六日至汴州,庄宗领兵至荥泽,遣龙骧都校姚彦温为前锋。是日,彦温率部下八百骑归于帝,具言:“主上为行钦所惑,事势已离,难与共事。”帝曰:“卿自不忠,言何悖也!”乃夺其兵,仍下令曰:“主上未谅吾心,遂致军情至此,宜速赴京师。”既而房知温、杜晏球自北面相继而至。 四月丁亥朔,至罂子谷,闻萧墙衅作,庄宗晏驾,帝恸哭不自胜。诘旦,朱守殷遣人驰报:“京城大乱,燔剽不息,请速至京师。”己丑,帝至洛阳,止于旧宅,分命诸将止其焚掠。百官弊衣旅见,帝谢之,敛衽泣涕。时魏王继岌征蜀未还,帝谓朱守殷曰:“公善巡抚,以待魏王。吾当奉大行梓宫山陵礼毕,即归藩矣。”是日,群臣诸将上笺劝进,帝面谕止之。枢密使李绍宏、张居翰、宰相豆卢革、韦说、六军马步都虞候朱守殷、青州节度使符习、徐州节度使霍彦威、宋州节度使杜晏球、兖州节度使房知温等顿首言曰:“帝王应运,盖有天命,三灵所属,当协冥符。福之所钟,不可以谦逊免;道之已丧,不可以智力求。前代因败为功,殷忧启圣,少康重兴于有夏,平王再复于宗周,其命维新,不失旧物。今日庙社无依,人神乏主,天命所属,人何能争!光武所谓‘使成帝再生,无以让天下’。愿殿下俯徇乐推,时哉无失,军国大事,望以教令施行。”帝优答不从。 壬辰,文武百僚三拜笺,请行监国之仪,以安宗社,答旨从之。既而有司上监国仪注。甲午,幸大内兴圣宫,始受百僚班见之仪。所司议即位仪注,霍彦威、孔循等言:“唐之运数已衰,不如自创新号。”因请改国号,不从土德。帝问藩邸侍臣,左右奏曰:“先帝以锡姓宗属,为唐雪冤,以继唐祚。今梁朝旧人,不愿殿下称唐,请更名号。”帝曰:“予年十三事献祖,以予宗属,爱幸不异所生。事武皇三十年,排难解纷,栉风沐雨,冒刃血战,体无完肤,何艰险之不历!武皇功业即予功业,先帝天下即予天下也。兄亡弟绍,于义何嫌。且同宗异号,出何典礼?历之衰隆,吾自当之,众之莠言,吾无取也。”时群臣集议,依违不定,惟吏部尚书李琪议曰:“殿下宗室勋贤,立大功于三世,一朝雨泣赴难,安定宗社,抚事因心,不失旧物。若别新统制,则先朝便是路人,茕茕梓宫,何所归往!不惟殿下追感旧君之义,群臣何安!请以本朝言之,则睿宗、文宗、武宗皆以弟兄相继,即位柩前,如储后之仪可也。”于是群议始定。河中军校王舜贤奏,节度使李存霸以今月三日出奔,不知所在。乙未,敕曰:“寡人允副群情,方监国事,外安黎庶,内睦宗亲,庶谐敦惇之规,永保隆平之运。昨京师变起,祸难荐臻,至于戚属之间,不测惊奔之所,虑因藏窜,滥被伤痍,言念于兹,自然流涕。宜令河南府及诸道,应诸王眷属等,昨因惊扰出奔,所至之处,即时津送赴阙。如不幸物故者,量事收瘗以闻。” 【《北梦琐言》:庄宗诸弟存纪、存确匿于南山民家,人有以报安重诲者,重诲曰:“主上以下诏寻访,帝之仁德,必不加害,不如密令杀之。”果并命于民家。后明宗闻之,切让重诲,伤惜久之。】 以中门使安重诲为枢密使,以镇州别驾张延朗为枢密副使,以客将范延光为宣徽使,进奏官冯赟为内客省使。 丙申,下敕:“今年夏苗,委人户自供,通顷亩五家为保,本州具帐送省,州县不得差人检括。如人户隐欺,许人陈告,其田倍征。”己亥,命石敬瑭权知陕州兵马留后,皇子从珂权知河南府兵马留后。庚子,淮南杨溥进新茶。以权知汴州军州事孔循为枢密副使,以陈州刺史刘仲殷为邓州留后,以郑州防御使王思同为同州留后。敕曰:“租庸使孔谦,滥承委寄,专掌重权,侵剥万端,奸欺百变。遂使生灵涂炭,军士饥寒,成天下之疮痍,极人间之疲弊。载详众状,侧听舆辞,难私降黜之文,合正诛夷之典。宜削夺在身官爵,按军令处分。虽犯众怒,特贷全家,所有田宅,并从籍没。”是日,谦伏诛。敕停租庸名额,依旧为盐铁、户部、度支三司,委宰臣豆卢革专判。 中书门下上言:“请停废诸道盐运使、内勾司、租庸院大程官,出放猪羊柴炭户。括田竿尺,一依朱梁制度,仍委节度、刺史通申三司,不得差使量检。州使公廨钱物,先被租庸院管系,今据数却还州府,州府不得科率百姓。百姓合散蚕盐,每年只二月内一度俵散,依夏税限纳钱。夏秋苗税子,除元征石斗及地头钱,余外不得纽配。先遇赦所放逋税,租庸违制征收,并与除放。今欲晓告河南府及诸道准此施行。”从之。是日,宋州节度使元行钦伏诛。壬寅,以枢密副使孔循为枢密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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