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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传(6)


  元和元年正月,福建道送到吐蕃生口十七人,诏给递乘放还蕃。六月,遣使论勃藏来朝。五年五月,遣使论思耶热来朝,并归郑叔矩、路泌之柩及叔矩男文延等一十三人。叔矩、泌,平凉之盟陷焉,凡二十余年,竟不屈节,因没于蕃中,至是请和,故归之。六月,命宰相杜佑等与吐蕃使议事中书令厅,且言归我秦、原、安乐州地。七月,遣鸿胪少卿、摄御史中丞李铭为入蕃使,丹王府长史、兼侍御史吴晕副之。六年至十年,遣使朝贡不绝。十二年四月,吐蕃以赞普卒来告,以右卫将军乌重玘兼御史中丞,充吊祭使,殿中侍御史段钧副之。

  十三年十月,吐蕃围我宥州、凤翔,上言遣使修好。是月,灵武于定远城破吐蕃二万人,杀戮二千人,生擒节度副使一人、判官长行三十九人,获羊马甚众。平凉镇遏使郝玼破二万余众,收复原州城,获羊马不知其数。夏州节度田缙于灵武亦破三千余人。十一月,盐州上言:吐蕃入河曲,夏州破五万余人。灵武破长乐州罗城,焚其屋宇器械。西川节度使王播攻拔峨和、栖鸡等城。

  十四年正月,敕曰:

  朕临御万邦,推布诚信。西戎纳款,积有岁时,中或亏违,亦尝苞贷。我有殊德,宁不是思,重译贡珍,道途相继,申恩示礼,曾无阙焉。昨者蕃使奉章,又至京辇,将君长之命,陈和好之诚。临轩召见,馆气加厚,复以信币,谕之简书。亦既言旋,才及近甸,遽闻蚁聚,来犯封陲,河曲之间,颇为暴扰。背惠弃约,斯谓无名,公议物情,咸请诛绝。朕深惟德化之未被,岂虑夷俗不之宾,其国失信,其使何罪!释其维絷以遂性,示之弘覆以忘怀。予衷苟孚,庶使知感。其蕃使论矩立藏等并后般来使,并宜放归本国。仍委凤翔节度使以此意晓喻。

  八月,吐蕃营于庆州方渠,大军至河州界。十月,吐蕃节度论三摩及宰相尚塔藏、中书令尚绮心儿共领军约十五万众,围我盐州数重。党项首领亦发兵驱羊马以助。阅历三旬,贼以飞梯、鹅车、木驴等四面齐攻,城欲陷者数四。刺史李文悦率兵士乘城力战,城穿坏不可守,撤屋版以御之,昼夜防拒,或潜兵斫营,开城出战,约杀贼万余众。诸道救兵无至者。凡二十七日,贼乃退。

  十五年二月,以秘书少监兼御史中丞田洎入吐蕃告哀,并告册立。三月,攻掠我青塞堡。七月,遣使来吊祭。十月,侵逼泾州。命右军中尉梁守谦充左右神策、京西、京北行营都监,统神策兵四千人,并发八镇全军往救援。以太府少卿、兼御史中丞邵同持节入吐蕃,充答请和好使。贬前入吐蕃使、秘书少监田洎郴州司户。

  初,洎入蕃为吊祭使,蕃请于长武城下会盟。洎懦怯,恐不得还,唯唯而已。至是西戎入寇,且曰:“田洎许我统兵马赴盟誓。”遂贬之。戎人实以边将扰之致忿,徒假洎为辞也。泾州上言:“吐蕃大将并退。”于是罢神策行营兵。自田缙统夏州,以贪狠侵扰,党项苦之,屡引西戎犯塞。及是大兵入寇,边将郝玼数袭击蕃垒,杀戮甚众,邠州李光颜复以全师而至,戎人惧而退。盖田缙始生国患,而赖光颜、郝玼之驱戮也。十一月,夏州节度使李佑自领兵赴长泽镇,灵武节度使李听自领兵赴长乐州,并奉诏讨吐蕃也。十二月,吐蕃千余人围乌、白池。

  长庆元年六月,犯青塞堡,以我与回纥和亲故也。盐州刺史李文悦发兵进击之。九月,吐蕃遣使请盟,上许之。宰相欲重其事,请告太庙,太常礼院奏曰:“谨按肃宗、代宗故事,与吐蕃会盟,并不告庙。唯德宗建中末,与吐蕃会盟于延平门,欲重其诚信,特令告庙。至贞元三年,会于平凉,亦无告庙之文。伏以事出一时,又非经制,求之典礼,亦无其文。今谨参详,恐不合告。”从之。乃命大理卿、兼御史大夫刘元鼎充西蕃盟会使,以兵部郎中、兼御史中丞刘师老为副,尚舍奉御、兼监察御史李武、京兆府奉先县丞兼监察御史李公度为判官。十月十日,与吐蕃使盟,宰臣及右仆射、六曹尚书、中执法、太常、司农卿、京兆尹、金吾大将军皆预焉。其词曰:

  维唐承天,抚有八纮,声教所臻,靡不来廷。兢业齐栗,惧其陨颠,缵武绍文,叠庆重光,克彰浚哲,罔忝洪绪,十有二叶,二百有四载。则我太祖,权明号而建不拔,铺鸿名而垂永久。类上帝以答嘉应,享皇灵以酬景福,曷有怠已?越岁在癸丑冬十月癸酉,文武孝德皇帝诏丞相臣植、臣播、臣元颖等,与大将和蕃使礼部尚书论讷罗等,会盟于京师,坛于城之西郊,坎于坛北。凡读誓、刑牲、加书、复壤、陟降、周旋之礼,动无违者,盖所以偃兵息人,崇姻继好,懋建远略,规恢长利故也。

  原夫昊穹上临,黄祗下载,茫茫蠢蠢之类,必资官司,为厥宰臣,苟无统纪,则相灭绝。中夏见管,维唐是君;西裔一方,大蕃为主。自今而后,屏去兵革,宿忿旧恶,廓焉消除,追崇舅甥,曩昔结援。边堠撤警,戍烽韬烟,患难相恤,暴掠不作,亭障瓯脱,绝其交侵。襟带要害,谨守如故,彼无此诈,此无彼虞。呜呼!爱人为仁,保境为信,畏天为智,是神为礼,有一不至,抅灾于躬。塞山崇崇,河水汤汤,日吉辰良,奠其两疆,西为大蕃,东实巨唐。大臣执简,播告秋方。

  大蕃赞普及宰相钵阐布、尚绮心儿等,先寄盟文要节云:“蕃、汉两邦,各守见管本界,彼此不得征,不得讨,不得相为寇雠,不得侵谋境土。若有所疑,或要捉生问事,便给衣粮放还。”今并依从,更无添改。

  预盟之官十七人,皆列名焉。其刘元鼎等与论讷罗同赴吐蕃本国就盟,仍敕元鼎到彼,令宰相已下各于盟文后自书名。灵武节度使李进诚于太石山下破吐蕃三千骑。

  二年二月,遣使来请定界。六月,复遣使来朝。盐州奏:“吐蕃千余人入灵武界,遣兵逐便邀截。”又言:“擒得与党项送书信吐蕃一百五十人。”是月刘元鼎自吐蕃使回,奏云:“去四月二十四日到吐蕃牙帐,以五月六日会盟讫。”

  初,元鼎往来蕃中,并路经河州,见其都元帅、尚书令尚骑心儿云:“回纥,小国也。我以丙申年逾碛讨逐,去其城郭二日程,计到即破灭矣,会我闻本国有丧而还。回纥之弱如此,而唐国待之厚于我,何哉?”元鼎云:“回纥于国家有救难之勋,而又不曾侵夺分寸土地,岂得不厚乎!”是时元鼎往来,渡黄河上流,在洪济桥西南二千余里,其水极为浅狭,春可揭涉,秋夏则以船渡。其南三百余里有三山,山形如钅敖,河源在其间,水甚清冷,流经诸水,色遂赤,续为诸水所注,渐既黄浊。又其源西去蕃之列馆约四驿,每驿约二百余里。东北去莫贺延碛尾,阔五十里,向南渐狭小,北自沙州之西。乃南入吐浑国,至此转微,故号碛尾。计其地理,当剑南之直西。元鼎初见赞普于闷惧卢川,盖赞普夏衙之所,其川在逻娑川南百里,臧河之所流也。时吐蕃遣使论悉诺息等随元鼎来谢,命太仆少卿杜载使以答之。

  三年正月,遣使论答热来朝贺。四年九月,遣使求《五台山图》。十月,贡牦牛及银铸成犀牛、羊、鹿各一。宝历元年三月,遣使尚绮立热来朝。且请和好。九月,遣光禄卿李锐为使以答之。太和五年至八年。遣使朝贡不绝,我亦时遣使报之。开成元年、二年,皆遣使来。

  会昌二年,赞普卒。十二月,遣论赞等来告哀,诏以将作少监李璟吊祭之。大中三年春,宰相尚恐热杀东道节度使,以秦、原、安乐等三州并石门、木硖等七关款塞,泾原节度使康季荣以闻,命太仆卿陆耽往劳焉。其年七月,河、陇耆老率长幼千余人赴阙,上御延喜楼观之,莫不欢呼抃舞,更相解辫,争冠带于康衢,然后命善地以处之,观者咸称万岁。

  ***

  史臣曰:戎狄之为患也久矣!自秦、汉已还,载籍大备,可得而详也。但世罕小康,君无常圣,我衰则彼盛,我盛则彼衰,盛则侵我郊圻,衰则服我声教。怀柔之道,备预之方,儒臣多议于和亲,武将唯期于战胜,此其大较也。彼吐蕃者,西陲开国,积有岁年,蚕食邻蕃,以恢土宇。高宗朝,地方万里,与我抗衡,近代以来,莫之与盛。至如式遏边境,命制出师,一彼一此,或胜或负,可谓劳矣。迨至幽陵盗起,乘舆播迁,戍卒咸归,河、湟失守,此又天假之也。自兹密迩京邑,时纵寇掠,虽每遣行人,来修旧好,玉帛才至于上国,烽燧已及于近郊,背惠食言,不顾礼义,即可知也。夫要以神明,贵其诚信,平凉之会,畜其诈谋,此又不可以忠信而御也。孔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诚哉是言!

  赞曰:西戎之地,吐蕃是强。蚕食邻国,鹰扬汉疆。

  乍叛乍服,或弛或张。礼义虽摄,其心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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