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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传(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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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求礼者,许州长社人。则天时,为左拾遗。时武懿宗统兵讨契丹,畏愞不敢进。及贼平,懿宗奏沧、瀛等数百家从贼,请诛之。求礼廷折之曰:“此等素无武备,城池不完,遇贼畏惧,苟从之以求生,岂素有背叛之心也!懿宗拥强兵数十万,闻贼辄退,使其滋蔓。又欲移罪于草泽诖误之人,岂为臣之道!臣请先斩懿宗,以谢河北。”懿宗不能答。则天遂宽胁从者之罪。后都城三月雨雪,凤阁侍郎苏味道以为瑞雪,率群官表贺。求礼曰:“公为宰相,不能燮理阴阳,非时降雪,又将灾而为瑞,诬罔视听。若以三月雪为瑞雪,即腊月雷亦为瑞雷耶?”味道不从。求礼累迁左台殿中侍御史。神龙初,为卫王掾,病卒。 燕钦融,洛州偃师人也。景龙末,为许州司户参军。时韦庶人干预国政,盛封拜群从子弟。又与悖逆庶人及驸马都尉武延秀、中书令宗楚客等将图危宗社。钦融连上奏其事,庶人大怒,劝中宗召钦融廷见,扑杀之。宗楚客又私令执法者加刃,钦融因而致死。睿宗即位,下制曰:“故许州司户参军燕钦融,先陈忠谠,颇列章奏,虽干非其位,而进不顾身。永言奄亡,诚所伤悼,方开谏路,宜慰窀穸。可赠谏议大夫,仍令备礼改葬,特授一子官。” 先是,定州人郎岌,亦备陈韦庶人及宗楚客将为逆乱之状,中宗不纳,而韦庶人劝杖杀之。睿宗即位,追赠谏议大夫。 安金藏,京兆长安人,初为太常工人。载初年,则天称制,睿宗号为皇嗣。少府监裴匪躬、内侍范云仙并以私谒皇嗣腰斩。自此公卿已下,并不得见之,唯金藏等工人得在左右。或有诬告皇嗣潜有异谋者,则天令来俊臣穷鞫其状。左右不胜楚毒,皆欲自诬,唯金藏确然无辞,大呼谓俊臣曰:“公不信金藏之言,请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藏并出,流血被地,因气绝而仆。则天闻之,令舆入宫中,遣医人却内五藏,以桑白皮为线缝合,傅之药。经宿,金藏始甦。则天亲临视之,叹曰:“吾子不能自明,不如尔之忠也!”即令俊臣停推,睿宗由是免难。 金藏,神龙初丧母,寓葬于都南阙口之北,庐于墓侧,躬造石坟石塔,昼夜不息。原上旧无水,忽有涌泉自出。又有李树盛冬开花,犬鹿相狎。本道使卢怀慎上闻,敕旌表其门。景云中,累迁右武卫中郎将。玄宗即位,追思金藏忠节,下制褒美,擢拜右骁卫将军,乃令史官编次其事。开元二十年,又特封代国公,仍于东岳等诸碑镌勒其名。竟以寿终,赠兵部尚书。 李憕,太原文水人。父希倩,中宗神龙初,右台监察御史。 憕早聪敏,以明经举,开元初为咸阳尉。时张说自紫微令、燕国公出为相州刺史、河北按察使,有洺州刘行善相人,说问:“寮采后谁贵达?”行乃称憕及临河尉郑岩。说乃以女妻岩,妹婿阴行真女妻于憕。及说为并州长史、天兵军大使,引憕常在幕下。九年,入为相,憕又为长安尉。属宇文融为御史,括田户,奏知名之士崔希逸、咸暠业、宇文顺、于孺卿、李宙及憕为判官,摄监察御史,分路检察,以课并迁监察御史。憕骤历兵、吏部郎中,给事中。憕有吏干,明于几案,甚有当官之称。 二十八年,为河南少尹。时萧炅为尹,依倚权贵,莅事多不法。憕以公直正之,人用系赖。又道士孙甑生以左道求进,托以修功德,往来嵩山,求请无度,憕必挫之。炅及甑生患之,而构于朝廷。天宝初,出为清河太守。十一载,累转河东太守、本道采访。谒于行在所,改尚书右丞、京兆尹。十四载,转光禄卿、东京留守,判尚书省事。 其载十一月,安禄山反于范阳,人心震惧。玄宗遣安西节度封常清兼御史大夫为将,召募于东京以御之。憕与留台御史中丞卢奕、河南尹达奚珣,绥辑将士,完缮城郭,遏其侵逼。迁憕礼部尚书,依前留守。自逆徒发范阳,至渡河,令严,觇候计绝。及渡河,陷陈留、荥阳二郡,杀张介然、崔无诐,数日间已至都城下。禄山所统,皆蕃汉精兵,训练已久;常清之众,多市井之人,初不知战。及兵交之后,被铁骑唐突,飞矢如雨,皆魂慑色沮,望贼奔散。憕谓奕曰:“吾曹荷国重寄,誓无避死,虽力不敌,其若官守何!”奕亦便许愿守本司。于是憕居留守宅,奕独居台中。 及常清西奔,禄山领其众,椎鼓大呼,以入都城,杀掠数千人,箭及宫阙。然后住居于闲厩中,令擒憕及奕、判官蒋清等三人,害之,以威于众。禄山传憕、奕、清三人之首,以徇河北。信宿,至平原,太守颜真卿斩其使,浴其首,殓以木函,祭而瘗之,以闻。玄宗赠憕司徒,仍与一子五品官。奕武部尚书,崔无诐工部尚书,各与一子官。蒋清文部郎中。 憕丰于产业,伊川膏腴,水陆上田,修竹茂树,自城及阙口,别业相望,与吏部侍郎李彭年皆有地癖。郑岩,天宝中仕至绛郡太守,入为少府监,田产亚于憕。 憕有子十余人,二子为僧,与憕同遇害;二子彭、源,存焉。 源,时年八岁,为贼所俘,转徙流离,凡七八年。及史朝义走河北,洛阳故吏有义源者,赎之于民家。代宗闻之,授河南府参军,转司农寺主簿。以父死祸难,无心禄仕,誓不婚妻,不食酒肉。洛阳之北惠林寺,憕之旧坚墅也,源乃依寺僧,寓居一室,依僧斋戒,人未尝见其所习。先穴地为墓,预为终制,时时偃仰于穴中。 长庆三年,御史中丞李德裕表荐之曰:“处士李源,即故礼部尚书、东都留守、赠司徒、忠烈公李憕之少子。天与忠孝,嗣兹贞烈。以父死国难,哀缠终身,自司农寺主簿,绝心禄仕,垂五十年。暨于衰暮,多依惠林佛寺,本憕之墅也。寺之正殿,即憕之寝室,源过殿必趋,未尝登践。随僧一食,已五十年。其端心执孝,无有不至。抱此贞节,弃于清朝,臣窃为陛下惜之。”诏曰: 《礼》著死绥,《传》称握节,捐生守位,取重人伦。为义甚明,其风或替,言念于此,慨然兴怀。而朝之公卿,有上言者,云天宝之季,盗起幽陵,振荡生灵,噬吞河洛。赠司徒、忠烈公憕,处难居首,正色受屠,两河闻风,再固危壁,首立殊节,到今称之。其子源,有曾、闵之行,可贯于神明;有巢、由之风,可希于太古。山林以寄其迹,爵禄不入于心,泊然无营,五十余载。夫褒忠可以劝臣节,旌孝可以激人伦,尚义可以警浇浮,敬老可以厚风俗。举兹四者,大儆于时。是用擢自衡门,立于文陛,处以谏职,冀闻谠言,仍加印绂,式示光宠。可守左谏议大夫,赐绯鱼袋。仍敕河南尹差官就所居敦谕遣发。 穆宗寻令中使赍手诏、绯袍、牙笏、绢二百匹,往洛阳惠林寺宣赐。源受诏,对中使苦陈疾甚年高,不能趋拜,附表谢恩,其官告服色绢,皆辞不受。竟卒于寺。 彭,以一子官累历州县令长。子宏,仕官愈卑。生三子:景让、景庄、景温,自元和后,相继以进士登第。 景让,太和中为尚书郎,出为商州刺史。开成二年,入朝为中书舍人。二年十月,出为华州刺史、潼关防御、镇国军使。四年,入为礼部侍郎。五年,选贡士李蔚,后至宰相;杨知退为尚书。大中朝,为襄州刺史、山南道节度使,入为吏部尚书。十一年,转御史大夫。 景让有大志,事亲以孝闻,正色立朝,言无避忌。为大夫时,宣宗舅郑光卒,诏赠司徒,罢朝三日。景让曰:“国舅虽亲,朝典有素,无容过越。”乃上言曰: 郑光是陛下亲舅,外族之爱,诚轸圣心,况皇太后哀切之时,理合加等,而赐之粟帛,隆其第宅,自家刑国,允谓合宜。今以辍朝之数,比于亲王公主,则前例所无。纵有,亦不可施用。何者?先王制礼,所以防微。大凡人情,于外族则深,于宗属则薄。所以先王制礼,割爱厚亲,士庶犹然,况当万乘!亲王公主,宗属也;舅氏,外族也。今朝廷公卿以至庶人,据《开元礼》,外祖父母及亲舅丧服,小功五月,若亲伯叔亲兄弟即服齐縗周年。所以疏其外而密于内也。有天下者,尤不可使外戚强盛。故西汉有吕氏之侈,几灭刘氏;国朝有则天之篡,殆革唐命。皆非一朝一夕,其所由来渐也。今郑光辍朝日数,与亲王公主同,设使陛下速改诏命,辍朝一日或两日,示其升降有差,恩礼无僣,使四方见陛下钦明之德,青史传陛下制度之文,垂之百王,播之芳烈。 臣愚不肖,谬窃恩私,实愿陛下处于尧、舜之上,羲、轩之列,所以甘心鼎镬,伏进危言! 优诏报之,乃罢两日。景让复为吏部尚书,卒,谥曰孝。 景温,登第后践历台阁。咸通中,自工部侍郎出为华州刺史、潼关防御、镇国军使。景庄,亦至达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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