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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诸子传(1)


  太宗十四子:文德皇后生高宗大帝、恒山王承乾、濮王泰,杨妃生吴王恪、蜀王愔,阴妃生庶人祐,燕妃生越王贞、江王嚣,韦妃生纪王慎,杨妃生赵王福,杨氏生曹王明,王氏生蒋王惲,后宫生楚王宽、代王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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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山王承乾,太宗长子也,生于承乾殿,因以名焉。武德三年,封恒山王。七年,徙封中山。太宗即位,为皇太子。时年八岁,性聪敏,太宗甚爱之。太宗居谅暗,庶政皆令听断,颇识大体。自此太宗每行幸,常令居守监国。及长,好声色,慢游无度,然惧太宗知之,不敢见其迹。每临朝视事,必言忠孝之道,退朝后,便与群小亵狎。宫臣或欲进谏者,承乾必先揣其情,便危坐敛容,引咎自责。枢机辨给,智足饰非,群臣拜答不暇,故在位者初皆以为明而莫之察也。承乾先患足,行甚艰难,而魏王泰有当时美誉,太宗渐爱重之。承乾恐有废立,甚忌之。泰亦负其材能,潜怀夺嫡之计。于是各树朋党,遂成衅隙。有太常乐人年十余岁,美姿容,善歌舞,承乾特加宠幸,号曰称心。太宗知而大怒,收称心杀之,坐称心死者又数人。承乾意泰告讦其事,怨心逾甚。痛悼称心不已,于宫中构室,立其形像,列偶人车马于前,令宫人朝暮奠祭。承乾数至其处,徘徊流涕。仍于宫中起冢而葬之,并赠官树碑,以申哀悼。承乾自此托疾不朝参者辄逾数月。常命户奴数十百人专习伎乐,学胡人椎髻,翦彩为舞衣,寻橦跳剑,昼夜不绝,鼓角之声,日闻于外。

  时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孔颖达受诏辅导,志宁撰《谏苑》二十卷讽之,颖达又多所规奏。太宗并嘉之,二人各赐帛百匹、黄金十斤。以励承乾之意,仍迁志宁为詹事。未几,志宁以母忧去职,承乾侈纵日甚。太宗复起志宁为詹事,志宁与左庶子张玄素数上书切谏,承乾并不纳。又尝召壮士左卫副率封师进及刺客张师政、纥干承基,深礼赐之,令杀魏王泰,不克而止。寻与汉王元昌、兵部尚书侯君集、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洋州刺史赵节、驸马都尉杜荷等谋反,将纵兵入西宫。贞观十七年,齐王祐反于齐州。承乾谓纥干承基曰:“我西畔宫墙,去大内正可二十步来耳,此间大亲近,岂可并齐王乎?”会承基亦外连齐王,系狱当死,遂告其事。太宗召承乾,幽之别室。命司徒长孙无忌、司空房玄龄、特进萧瑀、兵部尚书李勣、大理卿孙伏伽、中书侍郎岑文本、御史大夫马周、谏议大夫褚遂良等参鞫之,事皆明验。废承乾为庶人,徙黔州;元昌赐令自尽,侯君集等咸伏诛。其宫僚左庶子张玄素、右庶子赵弘智、令狐德棻、中书舍人萧钧,并以材选用,承乾既败,太宗引大义以让之,咸坐免。十九年,承乾卒于徙所,太宗为之废朝,葬以国公之礼。二子象、厥。象官至怀州别驾,厥至鄂州别驾。象子适之,别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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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宽,太宗第二子也。出继叔父楚哀王智云。早薨。贞观初追封,无后,国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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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王恪,太宗第三子也。武德三年,封蜀王,授益州大都督,以年幼不之官。十年,又徙封吴王。十二年,累授安州都督。及将赴职,太宗书诫之曰:“吾以君临兆庶,表正万邦。汝地居茂亲,寄惟藩屏,勉思桥梓之道,善侔间、平之德。以义制事,以礼制心,三风十愆,不可不慎。如此则克固盘石,永保维城。外为君臣之忠,内有父子之孝,宜自励志,以勖日新。汝方违膝下,凄恋何已,欲遗汝珍玩,恐益骄奢。故诫此一言,以为庭训。”高宗即位,拜司空、梁州都督。恪母,隋炀帝女也。恪又有文武才,太宗常称其类己。既名望素高,甚为物情所向。长孙无忌既辅立高宗,深所忌嫉。永徽中,会房遗爱谋反,遂因事诛恪,以绝众望,海内冤之。有子四人:仁、玮、琨、璄,并流于岭表。

  寻追封恪为郁林王,并为立庙。又封仁为郁林县侯。永昌元年,授襄州刺史。不知州事,后改名千里。天授后,历唐、庐、许、卫、蒲五州刺史。时皇室诸王有德望者,必见诛戮,惟千里褊躁无才,复数进献符瑞事,故则天朝竟免祸。长安三年,充岭南安抚讨击使,历迁右金吾将军。中兴初,进封成王,拜左金吾大将军,兼领益州大都督,又追赠其父为司空。三年,又领广州大都督、五府经略安抚大使。节愍太子诛武三思,千里与其子天水王禧率左右数十人斫右延明门,将杀三思党与宗楚客、纪处讷等。及太子兵败,千里与禧等坐诛,仍籍没其家,改姓蝮氏。睿宗即位,诏曰:“故左金吾卫大将军成王千里,保国安人,克成忠义,愿除凶丑,翻陷诛夷。永言沦没,良深痛悼。宜复旧班,用加新宠,可还旧官。”又令复姓。

  玮早卒。中兴初,追封朗陵王。子袨,本名褕,出继蜀王愔。景龙四年,加银青光禄大夫、秘书少监。开元十三年,改封广汉郡王、太仆卿同正员,薨。

  琨,则天朝历淄、卫、宋、郑、梁、幽六州刺史,有能名。圣历中,岭南獠反,敕琨为招慰使,安辑荒徼,甚得其宜。长安二年卒官,赠司卫卿。神龙初,赠张掖郡王。开元十七年,以子祎贵,赠工部尚书,追封吴王。

  璄,中兴初封归政郡王,历宗正卿,坐千里事贬南州司马,卒。

  琨子祎。祎少有志尚,事母甚谨,抚弟祗等以友爱称。景龙四年,为太子仆,兼徐州别驾,加银青光禄大夫。少继江王嚣后,封为嗣江王。景云元年,复为德、蔡、衢等州刺史。开元后,累转蜀、濮等州刺史。政号清严,人吏畏而服之。渐见委任,入为光禄卿,迁将作大匠。丁母忧去官,起复授瀛州刺史。又上表固请终制,许之。十二年,改封信安郡王。十五年,服除,拜左金吾卫大将军、朔方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兼摄御史大夫。寻迁礼部尚书,仍充朔方军节度使。先是,石堡城为吐蕃所据,侵扰河右。敕祎与河西、陇右议取之。祎到军,总率士伍,克期攻之。或曰:“此城据险,又为吐蕃所惜,今总军深入,贼必并力拒守。事若不捷,退则狼狈,不如按军持重,以观形势。”祎曰:“人臣之节,岂惮艰险?必期众寡不敌,吾则以死继之。苟利国家,此身何惜?”于是督率诸将,倍道兼进,并力攻之,遂拔石堡城,斩获首级,并获粮储器械,其数甚众。仍分兵据守,以遏贼路。上闻之大悦,始改石堡城为振武军,自是河、陇诸军游弈拓地千余里。十九年,契丹衙官可突干杀其王邵固,率部落降于突厥。玄宗遣忠王为河北道行军元帅以讨奚及契丹两蕃,以祎为副。王既不行,祎率户部侍郎裴耀卿等诸副将分道统兵出于范阳之北,大破两蕃之众,擒其酋长,余党窜入山谷。军还,祎以功加开府仪同三司,兼关内支度、营田等使,兼采访处置使,仍与二子官。祎既有勋绩,执政颇害其功,故其赏不厚,甚为当时所叹。二十二年,迁兵部尚书,入为朔方节度大使。久之,坐事出为衢州刺史。俄历滑、怀二州刺史。天宝初,拜太子少师,以年老仍听致仕。二年,迁太子太师,制出,病薨,年八十余。上闻而痛惜者久之。祎居家严毅,善训诸子,皆有令命。三子:峘、峄、岘,皆至达官,别有传。

  祗,神龙中封为嗣吴王。景云元年,加银青光禄大夫。天宝十四载,为东平太守。安禄山反,率众渡河,凶威甚盛,河南陈留、荥阳、灵昌等郡皆陷于贼。祗起兵勤王,玄宗壮之。十五载二月,授祗灵昌太守,又左金吾大将军、河南都知兵马使。其月,又加兼御史中丞、陈留太守,持节充河南道节度采访使,本官如故。五月,诏以为太仆卿,遣御史大夫虢王巨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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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濮王泰,字惠褒,太宗第四子也。少善属文。武德三年,封宜都王。四年,进封卫王,以继卫怀王霸后。贞观二年,改封越王,授扬州大都督。五年,兼领左武候、大都督,并不之官。八年,除雍州牧、左武候大将军。七年,转鄜州大都督。十年,徙封魏王,遥领相州都督,余官如故。太宗以泰好士爱文学,特令就府别置文学馆,任自引召学士。又以泰腰腹洪大,趋拜稍难,复令乘小舆至于朝所。其宠异如此。十二年,司马苏勖以自古名王多引宾客,以著述为美,劝泰奏请撰《括地志》。泰遂奏引著作郎萧德言、秘书郎顾胤、记室参军蒋亚卿、功曹参军谢偃等就府修撰。十四年,太宗幸泰延康坊宅,因曲赦雍州及长安大辟罪已下,免延康坊百姓无出今年租赋,又赐泰府官僚帛有差。十五年,泰撰《括地志》功毕,表上之,诏令付秘阁,赐泰物万段,萧德言等咸加给赐物。俄又每月给泰料物,有逾于皇太子。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谏曰:

  昔圣人制礼,尊嫡卑庶。谓之储君,道亚睿极。其为崇重,用物不计,泉货财帛,与王者共之。庶子体卑,不得为例。所以塞嫌疑之渐,除祸乱之源。而先王必本人情,然后制法,知有国家,必有嫡庶。然庶子虽爱,不得超越;嫡子正体,特须尊崇。如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乘机而动,私恩害公,惑志乱国。伏惟陛下功超邃古,道冠百王,发号施令,为世作法。一日万机,或未尽美,臣职在谏诤,无容静默。伏见储君料物,翻少魏王,朝野见闻,不以为是。《传》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忠孝恭俭,义方之谓。昔汉窦太后及景帝遂骄恣梁孝王,封四十余城,苑方三百里,大营宫室,复道弥望,积财钜万计,出入警跸,小不得意,发病而死。宣帝亦骄恣淮阳宪王,几至于败,辅以退让之臣,仅乃获免。且魏王既新出阁,伏愿常存礼则,言提其耳,且示俭节,自可在后月加岁增。妙择师傅,示其成败,既敦之以谦俭,又劝之以文学。惟忠惟孝,因而奖之,道德齐礼,乃为良器。此所谓圣人之教,不肃而成者也。

  太宗又令泰入居武德殿,侍中魏徵上奏曰:“伏见敕旨,令魏王泰移居武德殿。此殿在内,处所宽闲,参奉往来,极为便近。但魏王既是爱子,陛下常欲其安全,每事抑其骄奢,不处嫌疑之地。今移此殿,便在东宫之西,海陵昔居,时人以为不可。虽时与事异,犹恐人之多言。又王之本心,亦不安息,既能以宠为惧,伏愿成人之美。明早是朔日,或恐未得面陈,愚虑有疑,不敢宁寝,轻干听觉,追深战栗。”太宗并纳其言。

  时皇太子承乾有足疾,泰潜有夺嫡之意,招驸马都尉柴令武、房遗爱等二十余人,厚加赠遗,寄以腹心。黄门侍郎韦挺、工部尚书杜楚客相继摄泰府事,二人俱为泰要结朝臣,津通赂遗。文武群官,各有附托,自为朋党。承乾惧其凌夺,阴遣人诈称泰府典签,诣玄武门为泰进封事。太宗省之,其书皆言泰之罪状,太宗知其诈而捕之,不获。十七年,承乾败,太宗面加谴让。承乾曰:“臣贵为太子,更何所求?但为泰所图,特与朝臣谋自安之道。不逞之人,遂教臣为不轨之事。今若以泰为太子,所谓落其度内。”太宗因谓侍臣曰:“承乾言亦是。我若立泰,便是储君之位可经求而得耳。泰立,承乾、晋王皆不存;晋王立,泰共承乾可无恙也。”乃幽泰于将作监,下诏曰:

  朕闻生育品物,莫大乎天地;爱敬罔极,莫重乎君亲。是故为臣贵于尽忠,亏之者有罚;为子在于行孝,违之者必诛。大则肆诸市朝,小则终贻黜辱。雍州牧、相州都督、左武候大将军魏王泰,朕之爱子,实所钟心。幼而聪令,颇好文学,恩遇极于崇重,爵位逾于宠章。不思圣哲之诫,自构骄僣之咎,惑谗谀之言,信离间之说。以承乾虽居长嫡,久缠痾恙,潜有代宗之望,靡思孝义之则。承乾惧其凌夺,泰亦日增猜阻,争结朝士,竞引凶人。遂使文武之官,各有托附;亲戚之内,分为朋党。朕志存公道,义在无偏,彰厥巨衅,两从废黜。非惟作则四海,亦乃贻范百代。可解泰雍州牧、相州都督、左武候大将军,降封东莱郡王。

  太宗因谓侍臣曰:“自今太子不道,藩王窥嗣者,两弃之。传之子孙,以为永制。”寻改封泰为顺阳王,徙居均州之郧乡县。太宗后尝持泰所上表谓近臣曰:“泰文辞美丽,岂非才士。我中心念泰,卿等所知。但社稷之计,断割恩宠,责其居外者,亦是两全也。”二十一年,进封濮王。高宗即位,为泰开府置僚属,车服羞膳,特加优异。永徽三年,薨于郧乡,年三十有五。赠太尉、雍州牧,谥曰恭。文集二十卷。二子欣、徽。欣封嗣濮王,徽封新安郡王。欣,则天初陷酷吏狱,贬昭州别驾,卒。子峤,本名余庆,中兴初封嗣濮王。景云元年,加银青光禄大夫。开元十二年,为国子祭酒,同正员。以王守一妹婿贬邵州别驾,移邓州别驾,后复其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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