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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抃等论陈执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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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范镇争辨附见) 皇祐五年闰七月壬申,集庆节度使、同平章事、判大名府陈执中为吏部尚书、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至和元年,读温成皇后册文(见《贵妃宠幸》)。 十二月癸丑,殿中侍御史赵抃言:“臣窃闻宰臣陈执中本家捶挞女奴迎儿致死,开封府见检验行遣。道路喧腾,群议各异,一云执中亲行杖楚,以致弊踣;二云嬖妾阿张酷虐,用它物殴杀。臣谓二者有一于此,执中不能无罪。若女使本是过犯,自当送官断遣,岂宜肆匹夫之暴,失大臣之体,违朝廷之法,立私门之威?若女使果为阿张所杀,自当擒付有司,以正典刑,岂宜不恤人言,公为之庇?夫正家而天下定,前训有之。执中家不克正,而又伤害无辜,欲以此道居疑丞之任,陛下倚之而望天下之治定,是犹却行而求前,何可得也?顷年晏殊尝以笏击从人齿落,陛下不以殊东宫之旧而轻天下之法,故即时罢晏殊枢密院,出知应天府。今执中连绵病告,坚求乞骸。进无忠勤,退无家节。伏望陛下特赐宸断,允其所请,罢免相位。台鼎瞻望之地,宜择有贤德者朝夕翌亮大政,则陛下垂拱仰成,无焦劳之念矣。”初,执中家女奴死,移开封府检视有疮痕,传言嬖妾张氏笞杀之。抃即具奏,而执中亦自请置狱。诏太常少卿、直史馆齐廓即嘉庆院鞫其事。廓寻被病,改命龙图阁直学士、左司郎中张昪,又改命给事中崔峄。既而追取证佐,执中皆留不遣。抃及御史中丞孙抃共劾之。已而有诏罢狱,台官皆言不可,翰林学士欧阳修亦以为言。逮执中去位,言者乃止。 二年二月庚子,殿中侍御史赵抃言:“臣近累次弹奏宰臣陈执中兴废置狱,乞正其罪。尝言执中不学无术,措置颠倒,引用邪佞,招延卜祝,私雠嫌隙,排斥良善,狠悛任情,家声狼籍八事,又曰执中有是可罢免者八,奈何不识廉耻,复欲居庙堂之上?其意非他,是欲恩所未恩,雠所未雠,上损二明,下快私忿而然耳。方今天文谪见未退,朝廷纪纲未立,财用匮乏,官师众多,寇骄无厌,河决未复,兵伍冗惰,民力疲敝。当此之时,正是陛下进贤退不肖之时也。臣不胜大愿,愿陛下留神为祖宗社稷计,为率土生灵计,正执中之罪,早赐降黜,取中外公论天下之所谓贤而有德业者,陟在公台之位,委以股肱心腹之寄。”甲辰,殿中侍御史赵抃言:“臣近累次弹奏,乞正宰臣陈执中之罪,未蒙施行。风闻同知谏院范镇妄行陈奏,营救执中,缘镇始自常调,不次迁升。小人朋邪,不识恩出陛下,但知率由执中。今乃惑蔽听断,肆为罔诬。伏望陛下开日月之明,判忠邪之路,取内外之公议,立朝廷之大法,则天下幸甚!”先是,知谏院范镇言:“去年十二月,荧惑犯房上相,未几,陈执中家决杀婢使,议者以为天变应此,臣窃谓为不然。执中再入相未及二年,变祖宗大乐,隳朝廷典故,缘葬事除宰相,除翰林学士,除观察使,其余僭赏,不可悉纪。陛下罢内降五六年来,政事清明,近日稍复奉行,至有侍从臣僚之子亦求内降,内臣无名超资改转,月须数人。又今天下民困,正谓兵多,而益兵不已。执中身为首相,义当论执,而因循苟简,曾不建白。天变之发,实为此事。陛下释此不问,御史又专治其私,舍大责细。臣恐虽退执中,未当天变。乞以臣章宣示执中,宣示御史,然后降附学士章诏,使天下之人知陛下退大臣不以其家事,而以其职事。”于是镇又言:“臣窃闻御史以谏院不论奏陈执中家事,乞加罪谏官者,其略曰:闻执中状奏女使有过,指挥决打,因风致死,而外议谓阿张决死。臣再三思惟,就使阿张下狱,自承非执中指挥,是阿张自决打死,有司亦未可以结案,须执中证辨乃可。是为一婢子,令国相下狱,于国之体,亦似未便,所以不敢雷同。”上言又曰:“执中一为参知政事,再为宰相,无学术,不知典故有素矣。至于决一婢死而后及之,此臣谓御史观大臣进退之势而言事也。”又曰:“御史言臣奉使河北,中路奏理执中,是报执中之恩。然则御史居常自守如此,故亦以此待臣,此不足以责御史也。臣之才否与臣立身之本末,与出入执中门下与不出入执中门下,御史知之矣。而御史言此者近于诬,臣亦近于自诬。若臣中路奏理执中有无文字,则陛下知之,臣不复言也。”又曰:“汉宣帝时,魏相为丞相,其侍婢有过自死,于是赵广汉为京兆尹,疑丞相夫人妬杀之,即上书告丞相罪,魏相亦上书自陈,妻实不杀婢,相自以过谴笞,出外第死,而司直萧望之亦劾奏广汉摧辱大臣,伤化不道。广汉并坐贼杀不辜等数罪,腰斩于市,吏民官守阙号泣者数万人,亦愿有代广汉死者,皆不听。宣帝,明主也。广汉,能臣也。吏民守阙数万人,非特御史中丞、知杂御史一二之为力也。然而卒斩广汉者,以为严上下之分,戒险薄之俗,不得不然也。臣言此者,非欲陛下斩御史如广汉比也,直欲陛下知古人严上下之分,戒险薄之俗,如此其决也。乞以臣章并御史所奏宣示中书、枢密大臣详正是非,如以臣章非是,则乞免臣所职,终身不齿;以御史所奏为非,亦乞以公施行。” 四月。宰臣陈执中初为御史所劾,即家居待罪,不敢出。庚戌,复入中书视事(此据赵抃奏稿)。丙辰,殿中侍御史赵抃言:“臣昨自二月二十日以前累上章疏,乞正宰臣陈执中之罪,又条奏执中可罢免者八事。伏蒙陛下省纳开寤,宣付政府施行。执中退处私第,不赴朝请,前后两月。虽两次大宴,并乾元圣节,亦免上寿赴会。外议以谓陛下礼貌大臣,虽执中罪恶彰著,不即降黜,是欲全而退之,故臣不敢再三论列,惧成喋喋,烦渎宸听也。此月二十二日,执中遽然趋朝,再入中书,供职如旧,中外惊骇,未测圣情。臣虽至愚,不能无惑,固不知陛下以臣向来之言为是耶?为非耶?复不知陛下以执中之罪为有耶?为无耶?陛下若以臣言为是,而以执中为有罪,即乞陛下早正朝廷之法而罢免相位,以从天下之公议。陛下若以臣言为非而以执中为无罪,亦乞陛下正朝廷之法而窜臣远方,宣布中外,以诫后来。臣孤危朴忠,不识忌讳,伏望陛下将臣前来累上章疏再赐观览,则臣之言是非、执中之罪有与无,岂逃圣断也?” 五月,御史中丞孙抃与其属言:“臣等近以宰臣陈执中家杖杀女使事,有诏置狱。勘不尽情理,亏朝廷之法,各曾具奏弹劾,乞正执中之罪。至今道路腾沸,未蒙施行。窃闻多有大臣及近侍臣僚曲为党扇,上惑宸聪。伏缘党扇之人,尽是交结朋附,树恩坏法。伏望陛下特从圣断,早赐指挥,正执中之罪,以塞外议。”又言:“执中诬罔朝端,轻废诏狱。缘睥昵之私爱,屈公平之大议。内则灭家法,外则隳国纲。又其作为,全是虚诡,当居官之日,则务扬声言乞引退,及待罪之时,则多设事意,密图召还,罔上欺心,忠实何在?陛下姑全大体,不念远谋,尚传天音,留任宰府,人人侧目,愤惋不平。况执中少不读书,壮不居古,及其寝老,遂暗而荒。事之十端,倒置七八。物议以为必不可更当大任。臣等屡曾论列,总是人言所隔,致兹圣意未回,纪纲一差,纷不可整。且朝廷之法,是陛下之法;陛下之法,即祖宗之法;祖宗之法,乃一天下、平元元之大本。臣等可戮不可屈,其陈执中,伏乞特行责降,以正本朝典章。”不报。于是抃与知杂事郭申锡、侍御史毌湜、范师道、侍御史赵抃同乞上殿,閤门以违近制,不许。壬午,诏抃等轮日入对。御史中丞孙抃、侍御史知杂事郭申锡入对,言:“宰臣陈执中家声丑秽,物议喧腾,不恤中外之言,复坏朝廷之法,欺公罔上,愧心厚颜,岂宜更居台司,使辅国政?其措置无状,职事不修,臣等前后累曾弹奏。伏乞陛下特赐宸断,正执中虐杀幼弱、违拒制狱、欺公罔上之罪,使陛下之法不坏,则宗庙社稷之幸也。” 据孙抃奏藁,此系中丞知杂事上殿第六章。 六月戊子,殿中侍御史赵抃入对,言:“臣昨以宰相陈执中狠愎昏暗,诋诬欺罔,破坏礼法,侮弄朝廷。臣职忝御史,以身许国,极口论列,累章抨弹,不敢阿容执中而上负陛下者,诚恐陛下不得闻执中之罪,而外庭庸常之人,又多附会迎承之者如此。积日待久,使天下之势危,而臣之为罪,虽伏斧锧、肆市朝,不足以傥其默默也。伏望陛下纳忠尽谠直之言,避奸佞荧惑之说,特早发宸断,正执中之罪而罢免之,则圣德愈隆,公议大协,庆流宗社,福蒙生民矣。”戊戌,吏部尚书、平章事陈执中罢为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判亳州。孙抃等既入对,极言执中过恶,请罢之。退又交章论列。孙抃最后,乞解宪职补外,以避执中朋党中伤之祸,于是得请。始,御史以执中杀婢事,欲击去之,上未听,而谏官初无论列者。御史并以为言,而赵抃攻范镇尤力,台官皆助之。镇累奏乞与御史辩,不报。及御史入对,又言执中私其女子,伤化不道。执中既罢,不以谕镇,镇复言:“朝廷制御史以防谗慝,非使为谗慝也。审如御史言,则执中可诛;如其不然,亦当诛御史!”并缴前五奏,乞宣示执政相与廷辩之,不报。镇于是与赵抃有隙。 嘉祐元年八月庚申,起居舍人、直秘阁、同知谏院范镇为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镇固辞不受。甲子,殿中侍御史赵抃言:“臣去年春夏间累次弹奏宰臣陈执中,乞正其罪而罢免之。是时范镇不顾公议,一向阴为论列,营救执中,上惑圣德。臣寻与御史范师道抨镇阿党之状。今朝廷除镇知杂事,臣见居台职风宪之地,趋向各异,难为同处。伏望特赐指挥,除臣江浙一州军合人差遣,且以避镇,亦臣之私便也。”范镇言:“臣窃闻赵抃因除臣知杂御史,言与臣论陈执中事不同,乞淮甸一小郡者。初,臣自河北送伴还,陛下谕臣:‘御史言卿中路有文字救雪陈执中,不知卿初无文字。’臣奏:‘有无文字,惟陛下可知。臣在外亦闻此说,未以为信。今陛下既宣谕臣,容臣却与御史理辨。’自后两奏,仍乞榜朝堂。不蒙施行。及陈执中罢去,陛下谕臣:‘御史言执中与其女子奸通。’臣奏:‘执中身为宰相,有此大恶,固当斩于朝廷,以令天下,岂可复为使相,兼判亳州?如其无此,为御史所诬,亦乞斩御史,以令天下,无使谗言公然得行。’自后三奏,乞穷究,仍乞札付御史,亦不蒙施行。窃虑臣前后五奏留中,赵抃不知本末,至今交结,毁臣不已。伏乞检会前奏并今状降付中书,明辨施行,仍札赵抃,免致小人阴相架扇,以中伤臣。所有臣乞免知杂御史事已具前奏,臣深不欲上烦圣德,然赵抃为御史,而持论如此乖缪,深不觉悟,反以为能。臣若不乞明辨,窃恐坏国伤化,事体不细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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