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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元帝纪(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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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光元年。春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免云阳徒。赐民爵一级。女子百户牛酒。鳏寡孤独高年帛。所过无出田租。上留射猎。御史大夫薛广德上书言。窃见关东困极。民人流移。陛下日日撞亡秦之钟。听郑卫之乐。驰骋干戈。纵恣于野。不恤百姓。臣诚悼之。今士卒暴露。从官劳倦。愿陛下亟反宫。与天下同忧乐。上即日还宫。诏丞相御史大夫举质朴敦厚逊让有行者。 三月。殒霜。杀麦苗。诏曰。朕之不明。无以知贤。佞人在位。哲人壅蔽。民渐俗薄。去礼触刑。岂不哀哉。其赦天下。令励自新。各务农亩。无田者假贷种食。赐吏六百石以上爵。五大夫勤事吏爵二级。名一级。女子百户牛酒。鳏寡孤独高年帛。 秋七月己未。大司马车骑将军史高。赐金安车驷马。免。上自酹祭宗庙。出便门。欲御楼船。薛广德当乘舆免冠顿首曰。宜从桥。上曰。大夫冠广德曰。陛下不听臣言。臣自刎颈。以血污车轮。陛下不得渡矣。上不悦。先驱光禄大夫张猛曰。主圣臣直。从桥安。乘船危。御史大夫言可听。上曰。晓人不当如是邪。乃从桥。广德病。赐安车驷马。免。 辛亥。太傅韦玄成为御史大夫。 九月戊子。侍中尉王接为大司马车骑将军。接者。宣帝舅王无敬之子也。 冬十有二月。丞相于定国赐安车驷马。免。子永嗣位。至御史。尚馆陶公主施。施者。宣帝长女也。贤而有行。永以选尚焉。周堪复为光禄勋。与张猛皆给事中。见亲任。而石显等数赞毁之。刘向以草莽臣上书曰。臣闻舜命九官。济济相让。和之至也。众贤和于朝。则万物和于野。故萧韶九成。凤皇来仪。击磬拊石。百兽率舞。及至周之开基西郊。杂集众贤。莫不肃和。崇推让之风。以息忿争之讼。周咏文王之德。其诗曰。于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德。武王周公。继政。朝臣和于内。万国欢于外。故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先祖。其诗曰。有来雍雍。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诸臣和于下。天应报于上。故周颂曰。降福穣穣。贻我来麰。下至幽厉之际。朝廷不和。转相非怨。诗人疾而刺之曰。民之无良。相怨一方。众小人在位。而邪议潝潝相是而背君子。其诗曰。潝潝訾訾。亦孔之哀。谋之其臧。则具是违。谋之不臧。则具是依。君子独处。守正不挠。众枉勉彊以从王事。则反见憎毒谮愬。其诗曰。僶俛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嗷嗷。当此之时。日月薄蚀而无光。其诗曰。日有蚀之。亦恐之丑。又曰。日月鞠凶。不用其行。天变见于上。地变动于下。水泉沸腾。山谷易处。其诗曰。百川沸腾。山厮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霜降失节。不以其时。其诗曰。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民之讹言。亦孔之将。此皆不知贤不肖易位之所致也。自此之后。天下大乱。厉王奔彘。幽王见弑。尹氏世卿而专恣。诸侯背反而不朝。二百四十二年之间。日蚀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阤二。彗星见三。野鸡夜鸣。常星不见。夜中星殒如雨者一。火炎十四。长狄入中国三。五石殒坠。六鶂退飞。冬糜。有蜚。鸲鹆来巢。昼晦。冬无冰。李梅冬实。七月霜降。草木死。八月杀菽。大雨雹。雷电失序。水旱饥馑。蝗螽俱出。众灾并起。当此之时。祸乱辄应。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周室多祸。晋败其师于贸戎。郑伤桓王。戎执其使。五大夫争权三君更立。莫能正理。遂至陵迟。不能复兴。由此观之。气和致祥。气乖致异。祥多者其国安。异众者其国危。天地之常德。古今之通义也。当今邪正杂糅。忠谗并进。章交公车。人满北军。朝臣乖忤。分曹为党。更相谮愬。不可称言。是以灾异并起。皆妖气之所致也。夫履衰周之迹。循诗人之刺。而欲成太平。致雅颂。犹却行而求及前人也。谗邪所以并进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贤人。行善政。而或谮之。则贤人退而善政消矣。怀多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持不断之意者。开群枉之门。谗邪进者贤人退。群枉盛者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善恶相消。诗曰。雨雪麃麃。见睍聿消。昔舜禹与欢兜共工杂处尧朝。周公与管蔡并居周位。当是之时。皆迭进相毁。流言相谤。岂可胜道哉。帝尧成王能贤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以大治。孔子与季孟。俱事于鲁。李斯与叔孙通。并宦于秦。定公始皇贤李斯与季孟。而消孔子叔孙通。故以大乱。夫治乱之端。在于所信任。信任既贤。在于坚固。诗云。我必匪石。不可转也。言守善固也。昔孔子与颜渊子贡更相称举。不为朋党。禹稷皋陶更相汲引。不为比周。何则。忠于为国而无邪心也。故贤人在上位。引其类聚于朝。故《易》曰:飞龙在天。大人造也。在下位。则与类俱进。故《易》曰:拔芽连茹。以其汇。征吉。今奸邪与贤臣并进。在交战之内。数设危险之言。欲以倾移主上。此天地所以见诫。灾异所以重至也。自古圣王为有无诛而治者。故舜有四放之罚。孔子有两观之诛。今以陛下之圣明。宜深思天地之心。察两观四放之意。鉴否泰之卦。观雨雪之诗。历唐周之所进以为法。原秦鲁之所消以为戒。考祥应之福。省灾异之祸。以揆当时之变。仰鉴前古之事。宜放远佞人之党。广开众正之路。决断狐疑。分明去就。则百异消灭。众祥并至。太平之基。万世之利。显等见其书而愈与许史比周而怨向。向等遂禁锢十余年。 初。上内重周堪。而患诸谮愬无所信。时长安令杨兴。尝称举堪。上欲以为助。乃问兴曰。朝臣不可光禄勋。何也。兴。倾巧士也。谓上疑堪。因顺旨曰。非独不可于朝廷。自州里亦不可。臣前见堪等与刘向谋毁骨肉。议者以为当诛。故臣前言不可也。上曰。然此何罪而当诛也。今宜如何。兴曰。臣愚以为赐爵为关内侯。食邑三百户。勿令典事。明主不忘师傅之恩。此最计之得者。上尤是疑焉。又惜其才。乃迁堪为河东太守。张猛为槐里令。后下诏曰。河东太守堪。先帝贤臣。命之傅朕。论议正直。忧国之心。以不阿尊事贵。孤特寡助黜退。往者。众臣每有灾异。讬咎此人。朕迫逼于俗。不得专心。堪出之后。天变仍臻。众亦晻然。堪治郡未期年。而三老官属有识之士。称说其美。使者过郡。靡人不称。此固足以彰先帝知人。朕有以自明也。其复征堪。拜光禄大夫给事中。领尚书事。堪病卒。而显遂诬张猛。令自杀。显知专权。恐左右耳目。一旦通己者。乃时还诚。取一信以为验。显尝出使。自白曰。恐后漏尽还。请称诏开门。上许之。显故投夜还。称诏开门。后果有人上书告显。专命矫诏。上笑以其书示显。显因泣下曰。陛下过私小臣。属任以事。群下无不妒嫉。欲陷害者。类如此非一。愚臣微诚不能以一身快万众。任天下怨也。愿归枢机之职。充后宫扫除之役。死无所恨。上以为然而怜之。数劳免之。益信任。厚其赏赐。赀至万数。 初。显杀望之。知天下怨己。因荐贡禹而深礼事之。明进贤不妒望之。其设变诈以自解免。皆此类也。显见左将军冯奉世父子为公卿着名。心欲附之。因荐奉世中子谒者逡为侍中。逡因言显专权不可任。上怒。免逡。归郎官。后御史大夫缺。群臣皆荐昭仪兄野王。上以问显。显曰。九卿无出野王上。然昭仪兄也。恐后世以陛下越度众贤。私后宫之亲。上曰。善。吾不见是。乃不用。野王曰。人皆以内宠贵。我独以内宠贱。自此公卿以下畏显。重足一迹矣。 荀悦曰:夫佞臣之惑君主也甚矣。故孔子曰。远佞人。非但不用而已。乃远而绝之。隔塞其源。戒之极也。察观其言行。未必合于道者。必此人也。此亦察人情之一端也。伪生于多巧。邪生于多欲。是以君子不尚也。礼。与其奢也宁俭。事。与其烦也宁略。言。与其华也宁质。行。与其彩也宁朴。孔子曰。政者。正也。夫要道之本。正己而已矣。平直真实者。正之主也。故德必核其真。然后授其位。能必核其真。然后授其事。功必核其真。然后授其赏。罪必核其真。然后授其刑。行必核其真。然后贵之。言必核其真。然后信之。物必核其真。然后用之。事必核其真。然后修之。一物不称。则荣辱赏罚。从而绳之。故众正积于上。万事实于下。先王之道。如斯而已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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