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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战阳城辽兵败溃 失建州闽主覆亡(3)


  或语冯玉道:“桑公系是元老,就使撤除枢务,亦当委任重藩,奈何令为开封尹,徒治理琐务呢!”

  玉半晌才道:“恐他造反啰!”

  或又道:“彼乃儒生,怎能造反?”

  玉复道:“自己不能造反,难道不能教人造反么?”

  朝臣以玉党同伐异,啧有烦言。玉内恃懿戚,外结藩臣,遂把那石氏一家,轻轻的送与他人了。

  小子因开运二年的秋季,闽为唐灭,不得不按时叙入,只好把晋事暂停,另述闽事。【应三十二回。】

  闽主延政,与唐相拒,不分胜负。唐安抚使查文徽,屡请益兵,唐主璟更派都虞侯何敬洙为建州行营招讨使,将军祖全恩为应援使,姚凤为都监,率兵数千攻建州,由崇安进屯赤岭。闽主延政,遣仆射杨思恭,统军使陈望,率兵万人,前往抵御。望列栅水南,旬余不战,唐人也不敢进逼。偏思恭传延政命,促望出击。望答道:“江淮兵精将悍,不可轻敌,我国安危,系此一举,须谋出万全,然后可动!”

  思恭变色道:“唐兵深入,主上寝不交睫,委命将军。今唐军不过数千,将军拥众万余,不急督兵出击,徒然老师糜饷,试问将军如何对得住主上呢?”

  望不得已引军涉水,与唐交仗。

  唐将祖全恩见闽兵到来,只用千人对仗,佯作亏输,诱望穷追。望猛力追去,蓦听得后队大噪,急忙回顾,已被唐兵截作数段,顿时脚忙手乱,不及施救。唐将姚凤搅入中坚,先将帅旗砍翻,祖全恩又自前杀入。两唐将交逼陈望,望心胆愈裂,偶然失防,身已中槊,一个倒栽葱,跌落马下,立刻送命。望能守,不能战,故致丧身。杨思恭并不援应,一闻陈望阵亡,即慌忙逃回。延政大惧,婴城自守,且向泉州调将董思安、王忠顺,使率本州兵五千,分防建州要害。【王、董二人见三十二回。】

  偏建州未能免兵,福州又复生变。从前福州指挥使李仁达,叛曦奔建州,延政用以为将。及朱文进叛曦,仁达复奔还福州,为文进谋取建州。文进虑他多诈,黜居福清。尚有著作郎陈继珣,亦叛延政入福州。至延政子继昌,由延政派为福州镇守,仁达、继珣,恐难免罪,意欲先发制人。继昌暗弱嗜酒,不恤将士,部下多生怨谤,延政曾防到此着,遣指挥使黄仁讽,为镇遏使,率兵保护继昌。继昌瞧不起仁讽,仁讽亦不免介意。仁达、继珣,乘间进语仁讽道:“今唐兵乘胜南下,建州孤危,富沙王不能保有建州,怎能顾及福州?昔王潮兄弟,皆光山布衣,取福建尚如反掌,况我等乘此机会,自图富贵,难道不及王潮兄弟么!”

  仁讽也不多说,但点首示表同情。仁达、继珣退出,即密召党羽,乘夜突入府舍,杀死王继昌。吴成义闻变来援,双手不敌四拳,也为所杀。

  仁达初欲自立,恐众心未服,特迎雪峰寺僧卓岩明为主,托言此僧两目重瞳,手垂过膝,真天子相。党徒同声附和,遂将秃奴拥入,代解衲衣,被服衮冕,就在南面高坐起来。【大约亦是盘坐。】仁达率将吏北面拜舞,年号恰遵晋正朔,称为天福十年。遣使至大梁,上表称藩。闽主延政闻报,族灭黄仁讽家,更派统军使张汉真,带领水军五千,会漳泉兵往讨岩明。

  到了福州东关,船甫下椗,那城内突出一将,领着数千弓弩手,飞射来船。汉真不及备御,所带战舰,均被射得帆折樯摧。当下麾船欲遁,不防江中驶出许多小舟,舟中载着水兵,七铛八叉,来捉汉真。汉真措手不迭,被他叉落水中,活擒而去。余众或逃或死,不在话下。该统将入城报功,即将汉真砍为两段。看官道该将为谁?原来就是黄仁讽。仁讽因家族夷灭,无愤可泄,所以勇往直前,擒戮来将,聊报仇恨。【亦是错想。】那半僧半帝的卓岩明,毫无他能。惟在殿上噀水散豆,喃喃诵呪,谓为镇压来兵,因得胜仗。赏劳已毕,派人至莆田迎入乃父,尊为太上皇。仁达自判六军诸卫事,使黄仁讽守西门,陈继珣守北门。

  仁讽事后追思,忽觉怀慙,【是良心发现处。】从容语继珣道:“人生世上,贵有忠信仁义,我尝服事富沙王,中道背叛,忠在那里?富沙王以从子托我,我反帮同乱党,将他杀毙,信在那里?近日与建州兵交战,所杀多乡曲故人,仁在那里?抛撇妻子,令为鱼肉,受人屠戮,义在那里?身负数恶,死有余愧了!”

  说着,泪如雨下。

  继珣劝慰道:“大丈夫建功立名,顾不到甚么妻子,且置此事,勿自取祸!”

  两人密谈心曲,偏为外人所闻,往报仁达。仁达竞诬称两人谋反,猝遣兵役捕至,枭首示众。【仁讽实是该死。】

  既而大集将士,请卓岩明亲临校阅。岩明昂然到来,甫经坐定,由仁达目视部众,众已会意,竞登阶刺杀岩明,仁达却佯作惊惶,仓皇欲走,当被大众拥住,迫居岩明坐位。仁达令杀伪太上皇,自称威武军留后,用南唐保大年号,向唐称臣,又遣人入贡晋廷。唐命仁达为威武节度使,赐名弘义,编入国籍。仁达又派使至吴越修好。

  闽主延政,因国势日危,亦遣使至吴越乞援,愿为附庸。吴越尚未发兵,那唐军却锐意进攻,日夕不休。延政左右,密告福州援兵,有谋叛情状,乃收还甲仗,遣归福州。暗中却出兵埋伏,待至半途,突起围住,杀得一个不留,共得八千余尸骸,载归为脯,充作兵粮。看官试想,兔死尚且狐悲,这守兵也有天良,怎忍残食同类,因此人人痛怨,瓦解土崩。或劝董思安早择去就,思安慨然道:“我世事王氏,见危即叛,天下尚有人容我么?”

  部众感泣,始无叛意。

  唐先锋使王建封,攻城数日,侦得守兵已无固志,遂缘梯先登。唐兵随上,守卒尽遁。闽主延政,无可奈何,只好自缚请降。王忠顺战死,董思安整众奔泉州,汀州守将许文稹,泉州守将王继勋,漳州守将王继成,闻建州失守,相继降唐。

  闽自王审知僭据,至延政降唐,凡六主,共五十年。小子有诗叹道:

  不经弑夺不危亡,祸乱都因政失常。
  五十年来正氏祚,可怜一战入南唐!

  延政被解至金陵,能否保全性命,待至下回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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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贵鼓气,气盛则一往莫御,观此回白团卫村之战,知晋之所以能胜辽者,全在气盛而已。然杜威、张彦泽之临阵畏缩,偷生畏死,已见一斑。若非李守贞、药元福、符彦卿、皇甫遇诸人,踊跃直前,彼早靦颜降虏矣。晋主重贵,任用非人,反以威为懿亲,有功王室,违命不诛,拒谏不从,能保狼子之不反噬乎!若闽主延政,势成弩末,既无保邦却敌之材,复有好猜嗜杀之失,倒行逆施,不亡何待!彼雪峰寺僧卓岩明,是何侥幸,一跃称帝!但有非分之福,必有无妄之灾。僭位未几,父子骈戮,求再披缁而不可得,富贵其可幸致耶!览此书,可作当头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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