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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得后教椎击郭招讨 遘兵乱劫逼李令公(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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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至汉州犒军,与任圜、董璋,置酒高会,引绍琛槛车至座中,知祥自酌大巵,递饮绍琛,且与语道:“公身立大功,何患不富贵,乃甘心觅死么?” 绍琛道:“郭公为佐命第一功臣,兵不血刃,手定两川,一旦无罪族诛,如绍琛等怎能保全?因此不敢还朝。今日杀绍琛,明日恐将及公等了!” 知祥却也心动,但对着大众,不便措词,【伏下文王蜀事。】只好令任圜等押送洛阳。绍琛被解至凤翔,由宦官向延嗣赍敕到来,诛死绍琛,复姓名为康延孝。朱友谦与康延孝,首先叛梁归唐,至此亦相继被戮,可为卖国求荣者戒。 继岌因绍琛变后,恐王衍在途脱逃,特令李从曮发凤翔军,与李严送衍入洛,得先交卸。从曮等押衍家族,及蜀臣眷属三千人,行至长安,忽接唐主敕书,止令入都。这事发生的原因,系由邺都作乱,洛阳亦未免惊慌,恐王衍入都为变,所以将他截留长安,督令西京留守,把他看管。邺都就是魏州,唐主在魏州即位,因号为邺都。 魏博指挥使杨仁晸,曾率兵戍瓦桥关,逾年受代,当然归邺。偏唐主因邺都空虚,恐还兵生变,降敕令仁晸留屯贝州。当时邺下谣传,谓郭崇韬杀死继岌,自王蜀中,因致族灭。或且说继岌被杀。刘皇后归咎唐主,已加弑逆。邺都留守兴唐尹王正言,年老怕事,急召监军史彦琼入商。彦琼本由伶人得宠,在邺专恣,藐视将佐,及与正言密议终日,便令人心惶惑,讹言益甚。 仁晸部兵皇甫晖,因人情不安,遂号召徒众,入劫仁晸道:“主上抚有天下,都是我魏军百战得来,魏军甲不去体,马不解鞍,约有十余年。今天子不念旧劳,更加猜忌,远戍逾年,方喜代归,乃去家咫尺,不使相见。今闻皇后弑逆,京师已乱,将士愿与公俱归。表闻朝廷,若天子万福,兴兵致讨,似我魏、博兵力,亦足拒敌,或更得意外富贵,也未可知,请公不必迟疑!” 仁晸怒道:“这是何言?” 晖亦厉色道:“公如不允,祸在目前!” 仁晸尚欲呵叱,已被晖指麾徒众,乱刀交挥,立将仁晸砍死,又欲劫一小校为帅,仍不见从,并为所杀。 效节指挥使赵在礼闻乱,衣不及带,逾垣出走。晖率众追及,曳在礼足,示以二首。在礼恐遭毒手,勉强承认。晖等遂奉他为帅,焚掠贝州,南越临清、永济、馆陶等县,所过剽掠,警报飞达邺都。都巡检使孙铎等,急白史彦琼,请授甲登城。彦琼尚疑铎有异志,谓俟贼到城,防守未迟。【贼竖可杀。】那知到了黄昏,贼队已到城下,环攻北门,彦琼仓猝召兵,登北门楼拒守。蓦闻贼众大噪,便即骇散,彦琼单骑奔洛阳,贼拥在礼入邺都,孙铎等拒战不胜,也即遁去。在礼据住宫城,署皇甫晖、赵进为马步都指挥使,纵兵大掠。王正言尚莫名其妙,方据案召吏草奏,竟无一至,他遂拍案大呼。家人入禀道:“贼已入城,焚掠都布,吏皆逃散,公尚呼谁人呢?” 正言才惊起道:“有这等事么?”【不是老昏,定是重听。】 急命家人索马,四觅无着,踌躇良久,不得已步出府门,走谒在礼,再拜请罪。【倒是个急救良方。】在礼亦答拜道:“士卒思归,不得不然,公勿过自卑屈,尽可无虞。” 正言涕泣求归,由在礼送他出城,晖等以邺都无主,即推在礼为魏博留后。在礼出示安民,闻北京留守张宪家族,留住邺都,即着人慰问,且致书张宪,诱使入党。宪得书未曾启封,立将使人斩讫,举原书奏闻唐主。 唐主正欲派将往剿,适值史彦琼奔还洛阳,由唐主令他择将。不加彼罪,反令择将,真是糊涂!彦琼推荐李绍宏,绍宏转荐李绍钦,独刘皇后谓些须小事,但使李绍荣往办,即虽敉平。唐主乃颁敕宋州,令归德节度使李绍荣,诣邺都招抚,仍使史彦琼监绍荣军。绍荣率兵至邺都,驻扎南门,先遣人入城,持敕抚谕。赵在礼用羊酒犒师,且罗拜城上道:“将士思家擅归,劳公代为奏明,如得免死,敢不自新?” 遂奉敕遍谕将士,偏彦琼戟手大骂道:“群死贼!城破万段!”【可恨可杀!】 皇甫晖见彦琼情状,便语众道:“史监军这般说法,想不得蒙恩赦了!” 遂鼓噪拒守,撕坏敕书,绍荣攻城失利,退至澶州,招集兵马,再行进攻。裨将杨重霸,率数百人,奋勇登城,后面无人继上,徒落得身首分离,无一生还。 唐主闻报,欲自征邺都,适从马直军士王温等,擅杀军使,闯乱都下,虽幸得即日捕诛,终究是惊疑不安。看官听着!唐王尝选勇士为亲军,叫作从马直,亲军生变,心腹已溃,教唐主如何放心自行出征?接连是邢州兵赵太等,结党四百人,戕官据城,居然自称留后。沧州相继生乱,由小校王景戡讨平,亦以留后自称,彼此俱自说有理,表闻洛都。唐主命东北面招讨副使李绍真,往讨赵太。绍真即霍彦威,由唐主改赐姓名。另派人抚谕王景戡。独邺都日久未下,又拟督师亲征。宰相等交章谏阻,并荐李嗣源为帅,代李绍荣。 嗣源已为唐主所忌,征令入朝。宣徽使李绍宏,与嗣源友善,力为救护。唐主密令朱守殷伺察嗣源,守殷反私语嗣源道:“令公勋业震主,宜自图归藩,毋自撄祸!” 嗣源道:“我心诚不负天地,所遇祸福,听诸命数罢了!” 及邺都乱起,嗣源尚在洛中,廷臣以绍荣无功,乃奏令赴邺。唐主道:“朕惜嗣源,欲留他为宿卫,所以不便遣往。” 李绍宏从旁力请,张全义亦乞命嗣源出师,唐主乃令他总率亲军,渡河北讨。 嗣源拜命即行,至邺城西南,正值李绍真荡平邢州,擒住赵太等叛徒,亦来邺会师。嗣源与绍真相见,即令绍真推出赵太等人,至城下斩首以徇,为邺都作一榜样。当即下令军中,立营休息,待诘旦攻城。不意时至夜半,从马直军士张破败,竟纠众大哗,杀都将,焚营舍,直逼中军。嗣源率亲军出营,大声呵叱道:“尔等意欲何为?” 乱众哗声道:“将士从主上十余年,百战得天下,今贝州戍卒思归,主上不赦,从马直数卒喧闹,便欲悉众诛夷,我等本无叛志,今为时势所逼,不得不死中求生。现经大众定议,与城中合势同心,请主上帝河南,令公帝河北。全是唐主一人激使出来。嗣源不禁失色,涕泣劝导,终不见从。嗣源复道:“尔等不听我言,任尔所为,我当自归京师。” 乱众又道:“令公去将何往?若不见机,将蹈不测了!” 遂抽戈露刃,拥嗣源入城。 嗣源尚不肯行,经李绍真蹑足示意,乃越濠而入。城中不受外兵,由皇甫晖开城邀击,阵斩张破败,乱众尽溃。只剩嗣源、绍真,进退无路。恰巧赵在礼出迎,率将校罗拜嗣源,且泣谢道:“将士等负令公,在礼愿从公命!” 嗣源偕绍真入城,在礼设宴相待,酒酣登南楼,阅视形势,当由嗣源诡词道:“此城险固,可作根据,但必须借资兵力,城中兵不敷用,应由我出招各军,才好举事。” 在礼随口赞成,嗣源即与绍真出城,寄宿魏县,将佐稍集,但亦不过百人。 先是李绍荣屯兵城南,众尚逾万,嗣源为乱兵所逼,即遣牙将高行周等,密石绍荣,共攻乱卒,绍荣不应,引众径去。及嗣源出次魏县,才得百人归集,又无兵仗,幸绍真所领镇兵五千,留营以待,仍来归命。嗣源流涕道:“国家患难,一至于此!我惟有归藩待罪,再图后举。” 绍真道:“此语不便果行。公为元帅,不幸为凶人所劫,李绍荣不战而退,必且指公为逆,公若归藩,便是据地邀君,适资谗人口实。不若亟驰诣阙,面陈天子,尚可自明。” 中门使安重诲,所言略同。嗣源乃南趋相州,遇马坊使康福,给官马数千匹,始得成事。 嗣闻绍荣退至卫州,飞章奏嗣源叛逆,与贼通谋。嗣源很是惶急,忙遣使上章申辩,接连数奏,并不见有朝旨到来,益觉慌张得很,忽有一人驰入道:“明公何不速筹善策!难道愿束手受戮么?” 嗣源便惊问道:“公意将如何办法?” 那人不慌不忙,便说出一条计策出来。为这一计,有分教: 佐命功臣同叛命,平戎大将反兴戎。 欲知何人献计,容待下回表明。 *==*==* 郭崇韬有取死之咎,而无应诛之罪,刘后何人,敢自草教令,命继岌杀崇韬!继岌又何人,敢私奉后教,令李环击死崇韬?母子二人,轻信谗言,擅戕功臣,唐主不罪刘后,不罪继岌,且并崇韬家属而尽戮之。溺爱不明,偏听生乱,曾有如此昏愦,而尚不亡国败家乎!贝州戍兵之乱,一也;都城从马直之乱,二也;邢州赵太等之乱,三也;沧州王景戡之乱,四也。四乱俱起,或幸得立时扑灭,而邺都终未得告平。李嗣源一至邺下,即为乱兵所劫,乱愈炽而国亦愈危矣。谁生厉阶,相寻不已?阅是书者当有以知乱源之由来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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