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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贤公主出闺循妇道 良宰辅免祸见阴功(3)


  说至此,泪下如雨,痛不欲生。度出包裹启视,果如妇言,乃悉数缴还。妇人拜谢,愿留一赠度,度笑道:“我若贪此,何容今日再来守候呢?”

  妇人再拜而去。

  后来相士复见度面,大惊道:“君必有阴德及人,所以神色迥殊,前程万里,不可限量了。”

  度因将前事略告,相士叹道:“修心可以补相,此语果不诬呢。”

  度即于是年登进士,累官显要。【百忙中叙入此事,劝醒世人不少。】及淮蔡事起,遂邀大用。

  同平章事武元衡,由宪宗嘱使专握兵权,师道门客定计道:“天子锐意讨蔡,想是元衡一力赞成,若刺死元衡,他相不敢主张,必争劝天子罢兵,是即救蔡的良策呢。”

  师道因给发厚资,遣令入都。适平卢牙将尹少卿,奉王承宗密命,为元济游说都中,入见武元衡,辞多不逊,被元衡叱出,返报承宗。承宗又上书诋元衡,朝廷不答。会当盛暑,元衡格外早朝,出所居靖安坊东门,天色未明,不能远视,忽有一箭射来,正中元衡颊上,元衡忍不住痛,正在惊呼,突遇数盗扑至,击灭火炬,持刀乱砍,仆从奔散,元衡无处躲避,竟被杀死,取一颅骨而去。

  裴度家住通化坊,亦于是时入朝,被贼击伤头颅,坠入沟中。侍从王义,抱贼大呼,贼刃断义臂,尚欲上前杀度,忽度首上现出金光,似有金甲神护着,方才惊遁。度虽受伤,幸帽中裹毡,不致损脑,得免大害。【非有阴佑,恐亦难免。】

  京城大骇,宪宗命金吾将军及京兆尹以下,严索凶犯,一面诏宰相出入,各加卫士,张弦露刃,作为护从,所过坊门,呵索甚严。朝士未经天晓,不敢出门。那金吾署中及府县各处,都经刺客遗纸,内书二语,有“毋急捕我,我先杀汝”二语,所以有司不敢急捕。

  兵部侍郎许孟客,面奏宪宗道:“从古以来,未有宰相横尸道旁,尚不能获一盗,这是朝廷大辱,应该若何加严?”

  宪宗点首。孟客复诣中书省,请亟进裴中丞为相,大索贼党,乃诏内外搜捕,悬赏获盗,如有庇匿,罪至族诛。有司不敢玩旨,随处搜索。查有复壁重垣,无不入寻,就使阀阅名家,亦不得免。神策将军王士则等,捕得恒州张晏等数人,由京兆尹裴武,监察御史陈中师,严刑鞫问,未得正凶。诏令出王承宗前后三表,颁示百寮,证明张晏等入京,定由承宗主使,于是裴陈二人,阴承意旨,奏称:“张晏等已经具服,应按律伏诛。”

  张弘靖疑非真犯,劝宪宗慎刑,宪宗不以为然,批令置诸重辟,一时李代桃僵,竟将晏等十数人,一并杀死,不留一个,那刺客实已遁去。应为张晏等呼冤。

  裴度病创,卧养兼旬,宪宗命卫兵值宿裴第,且屡遣中使讯问安否。或请罢度官以安恒郓,宪宗怒道:“若罢度官,正中奸计,朝廷还有什么纲纪?我用度一人,足破二贼。”遂授度同平章事。

  度力疾入朝,面奏宪宗道:“淮西如腹心大病,不得不除。况朝廷已经命讨,怎得中止?两河诸镇,视淮西为从违,一或因循,各镇均要离心了。”

  宪宗道:“诚如卿言,此后军事,委卿调度,朕誓平此贼,方准班师。”

  度奉命而出,即传旨促诸道进兵。

  李师道闻元衡虽死,命讨愈急,乃变计进袭东都。他尝在东都置留后院,兵役往来不绝,吏不敢诘,及淮西兵犯东畿,防兵悉屯伊阙,守御益疏。师道潜遣贼众数百,混入东都院中,为焚掠计。留守吕元膺,尚未察悉,幸有一小卒驰入告变,元膺亟追还伊阙屯兵,围攻留后院,贼众突出,向长夏门遁去。东都人士,相率惶骇,经元膺坐镇皇城门,从容指使,不露声色,民赖以安。都城西南,统是高山深林,民不耕种,专以射猎为业,彼此团聚,叫作山棚。元膺特出赏格,购令捕贼,山棚民鬻鹿遇盗,致为所夺,乃急召侪类,并引官军共同追捕,获住数人。盗魁是一个老僧,尝住持中狱寺,名叫圆净,年已八十有余,从前本是史思明部将,史氏败灭,亡命为僧,至是复为师道罗致,阳治佛光寺,结党定谋,拟入城为乱,此次由兵民围捕,刺击多时,方得擒获,尚恐他中途脱走,用锤击胫,竟不能折。

  圆净睁目叱道:“汝等鼠子,欲断人胫,尚且不能,还敢自称健儿么?”【汝虽是健,难逃一死,亦岂遂足称健儿?】

  乃置胫石上,教使击断。至由元膺审验,立命处斩,圆净却自叹道:“误我大事,不能使洛城流血,真是可惜。”【百姓与汝何仇?】

  元膺复穷治盗党,共得数千人,连自己部下防御二将,及驿卒八人,亦已受师道伪职,阴作耳目,迭经捕讯,才知刺死武元衡,实师道门下的暗杀党,并不是承宗所为,乃把二部将槛送京师,且拜表请讨师道,外此俱就地正法,无一漏网,东都才得平安。小子有诗叹道:

  罪人已得伏奸谋,才悉当时误录囚。
  看到郓州函首日,误人自误向谁尤。

  欲知宪宗曾否东征,且至下回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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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回叙魏博淮西事一顺一逆,前后相对,就中插入岐阳下嫁,及裴度还物二条,本是随笔带叙,无关大体,而标目偏以此命题,似觉略大计小,不知个人私德,实为公德之造端,唐室之公主多矣,问如岐阳之循妇道者有几人乎?唐朝之宰辅亦多矣,问如裴度之著阴功者有几人乎?是书为通俗教育起见,故于史事之足以风世者,特别表明,垂为榜样,即以本回之大端论之,魏博事是承上回,淮西事是启下回,本为过脉文字,不必定成片段,非真略大计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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