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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迁上皇阉寺擅权 宠少子逆胡速祸(2)


  这三语驳斥辅国,那辅国才觉禁受不起,慢慢儿的走开。力士又代上皇宣诰道:“太上皇劳问将士,无事且退,不必护驾。”

  各骑士见辅国气馁,也不敢倔强,便各纳刃下拜,三呼万岁而退。力士复叱辅国道:“辅国可为太上皇引马!”

  辅国只好上前,与力士相对执辔,导上皇入西内,居甘露殿中,辅国乃退。殿中萧瑟得很,但剩老太监数人,器具食物,都不甚完备,尘封户牖,草满庭除。比华清宫何如?上皇不觉唏嘘,执力士手道:“今日若非将军,朕且为兵死鬼了。”

  力士从旁劝慰,上皇复道:“我儿为辅国所惑,恐不得终全孝道,但兴庆宫是我王地,我本欲让与皇帝,皇帝不受,我乃暂住,今日徙居,还是我初志呢。”【无聊语,聊以自慰。】

  待至午餐,膳人进食,多是冷胾残羹,不堪下箸。上皇命膳人撤肉,且嘱:“自今日始,不必进肉食,我当茹素终身。”【愤极。】

  草草食罢,直至酉刻,始有老宫婢数人,拨来侍奉,且将上皇随身衣物,搬取了来,既见上皇,相向号泣。上皇亦流涕道:“不必如此,我闻皇帝有疾,想此事非他主使哩。”

  嗣是与高力士闲步庭中,看侍婢扫除尘秽,芟薙草木,粗粗整理,才得少安。

  辅国因矫旨移徙上皇,也恐肃宗见责,先托张后奏闻,再率六军将士,趋入内殿,素服请罪。肃宗被他挟迫,反用好言抚慰道:“卿等为社稷计,防微杜渐,亦何必疑惧。”【上皇处尚可任权阉矫制,对诸他人将如何?】

  辅国等欢跃而出。时颜真卿已入任刑部尚书,却不忍坐视无言,遂率百僚上表,请问上皇起居。辅国竟诬为朋党,奏贬为蓬州长史,且把高力士陈玄礼等,一齐劾奏,说他潜谋叛逆,私引凶徒。里面又有张皇后浸润,竟勒令陈玄礼致仕,流力士至巫州,遣如仙媛至归州安置,迫玉真公主出居玉真观,另选后宫百余人,侍奉西内,令万安咸宜二公主,皆上皇女。入视服膳。

  看官!你想上皇至此,安心不安心呢?肃宗为张后辅国所制,竟不向西内问安,但遣人侍候上皇起居,只传言上疾未愈,就是对外事件,本令郭子仪出统诸道兵马,北攻范阳,又被鱼朝恩阻挠,事不果行。

  到了仲冬时候,淮西节度副使刘展,竟造起反来,大扰江淮。江淮一带,虽经永王璘变乱,不久即平,尚无大害。乾元二年,襄州将康楚元张嘉延,及张维瑾曹玠等先后作乱,影响延及江淮,但也迭起迭亡,无碍大局。至刘展一反,竟横行江淮间,所过残破,蹂躏数州。【溯源竟委。】

  展初为宋州刺史,与御史中丞王铣,同领淮西节度副使。铣贪暴不法,展刚愎自用,节度使王仲铣,奏铣不法,将他诛死,并使监军邢延恩入陈展罪,亦请捕诛。延恩以展有威名,恐不受命,特向肃宗献策,请除展江淮都统,俟他释兵赴镇,中道逮捕云云。肃宗乃命延恩赉敕授展,哪知展已瞧破机关,谓须先得印节,然后启程。延恩没法,驰至江淮都统李峘处,说明原委,令峘暂交印信,转给与展。展乃上表谢恩,即带宋州兵七千,驰赴广陵。延恩无从下手,计划全然失败,【天子无戏言,怎得为欺人计?延恩固误,肃宗尤误。】急忙奔回广陵,联络李峘,并约淮东节度使邓景山,发兵拒展。展说峘反,峘说展反,彼此移檄州县,弄得大众疑惑,无所适从。但江淮都统的符节,已入展手,反似展奉敕赴任,理直气壮。

  兵民多不直李峘,未曾与展接仗,先已溃奔。峘奔宣城,延恩奔寿州,展长驱入广陵,遣将攻邓景山。景山复败,部兵亦溃。展乃连陷升润苏湖濠楚等州,江淮几无乾净土。景山与延恩,惶急得很,一面奏请调平卢兵援淮南,一面遣使促平卢节度田神功,愿以淮南子女玉帛,作为酬劳。神功正屯兵任城,立选精骑南下,到了彭城,才接诏敕,令他讨展,他却名正言顺,与展开仗。展连战皆败,弃城东走,神功得入广陵及楚州,纵兵大掠,复遣将分道追展,且约景山延恩等三面夹攻。展穷蹙至金山,为神功部将贾隐林追及,一箭中目,趁手杀死。三路兵搜剿余党,依次荡平。只平卢军沿途掳掠,计十余日,饱载而归。 【兵亦与强盗相等,苦哉南人!】

  当时北方糜烂,南方本尚宁谧,至此百姓始受荼毒,前遭刘展,后遇神功,两次掠劫,当然十室九空了。刘展乱事,贻害不小,故叙述特详。还有阴忮贪贼的鱼朝恩,与李辅国狼狈为奸,镇日里盅惑肃宗,范阳当攻不攻,是为朝廷所误,东京尚不可攻,偏朝恩定要肃宗下敕,催李光弼即速进兵。光弼上言贼锋尚锐,未可轻进,偏鱼朝恩责他逗挠,日遣中使督促。光弼不得已,会集朝恩等攻东京,择险列营。仆固怀恩自恃功高,因光弼屡加裁抑,有不满意,独引部下出阵平原,光弼使语怀恩道:“依险列阵,可进可退,若列阵平原,败且立尽,思明未可轻视哩。”

  怀恩不从,正龃龉间,史思明骤马出城,悉众来犯,怀恩立足不住,便即退后。顿时牵动后军,连光弼也支持不住,只好返奔。思明乘势进击,杀死官军数千人,军资器械,多被夺去。光弼渡河,走保闻喜,河阳怀州,复为贼陷,唐廷闻得败状,上下震惊,忙增兵屯陕。神策节度使卫伯玉,自东京败还,到了陕城,急收集溃卒,与新军协力固守,不到数日,即有贼兵进攻,统将就是史朝义。伯玉引军出击,大破贼兵,朝义再却再进,伯玉三战三胜。思明闻朝义屡败,不禁愤愤道:“竖子何足成大事?不如令他速死!”

  当下命朝义筑三角城,欲贮军粮,限一日告毕。到了傍晚,思明亲往按视,见城虽筑就,尚未泥垩,更痛詈朝义,叱他延缓,并令工役立刻加泥,须臾竣事,思明乃返,还是怒气勃勃,且行且语道:“俟克陕州,定斩此贼。”

  看官!你道思明欲杀朝义,果止为攻陕一事么?说来也有一段隐情,差不多与禄山相似。

  思明除夕生,禄山元日生,两人生年,只隔一日,又是同种同乡,同投军伍。禄山渐贵,思明尚未显达,土豪有女辛氏,尚未字人,偶见思明面目魁梧,暗生羡慕,便请诸父母,愿嫁思明。【不去私奔,还算贞女。】父母以思明微贱,不欲相攸,偏该女拚生觅死,硬欲嫁他,也只得听女自便。思明既娶得辛女,当然欢爱,惟前时已有私遇,怀妊未产,未几即生一子,取名朝义。思明得禄山荐举,积功至将军,辛氏亦生子朝清,思明因自负道:“自我得辛氏为妻,官得累擢,又庆添丁,想是我妻福命过人,所以有此幸遇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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