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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恋爱妃密誓长生殿 宠胡儿亲饯望春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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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本擅词才,乘着避暑余闲,迭制歌曲,令贵妃度入新腔,无不工妙,既而暑气已消,还入大内,按日里酣歌淫舞,沈醉太平,好容易由秋及春,园吏入报沈香亭畔,木芍药盛开,引得玄宗笑容满面,又要邀同爱妃,去赏名花。原来禁中向有牡丹,呼为木芍药,玄宗择得数种,移植兴庆池东沈香亭前,距大内约二三里。玄宗乘马,贵妃乘辇,同至沈香亭中,诏选梨园弟子,诣亭前奏乐。乐工李龟年善歌,手捧檀板,押众乐进奉,拟奏乐歌。玄宗谕龟年道:“今日对妃子赏名花,怎可复用旧乐?快去召学士李白来。” 龟年领旨,忙去传召李白,哪知四处找寻,毫无踪迹。急得龟年东奔西跑,专向酒肆中寻访。 看官可知道李白的出身么?他本是唐朝宗室,表字太白,远祖曾出仕隋朝,坐罪徙西域,至唐时还寓巴西。白生时,母梦见长庚星,因命名为太白。十岁即通诗书,既长隐岷山,不愿入仕,嗣复与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淝五人,东居徂徕山,号为竹溪六逸,且与南阳隐士吴筠,亦为诗酒交。筠被召入都,白亦从行。礼部侍郎兼集贤学士贺知章,见白文字,叹为谪仙中人,乃进白玄宗。玄宗召见金鸾殿,与谈世事,白呈入奏颂一篇,大惬上意,立命赐食,亲为调羹,即命留居翰苑,随时供奉。白以酒为命,终日沈醉,每至酒肆,即入内痛饮,龟年寻了多时,方遇着这位李学士,急忙传宣诏旨,促他应召。白已吃得酩酊大醉,手中尚持杯不放,并向龟年说道:“我醉欲眠君且去。”说毕,竟凭几欲卧。【恰是高品。】 龟年再呼不应,只好用那强迫手段,令随身二役,将李白拥出肆外,搀上了马,驰至沈香亭来。及已至亭畔,始将他从马上扶下,左推右挽,入见玄宗。玄宗已与贵妃畅饮多时,才见李白入谒,且看他两眼朦胧,醉态可掬,料知不能行礼,索性豁免仪文,即命旁坐。白尚昏沈未醒,作支颐状,乃命内侍用水噀面,喷了数次,方将白的醉梦,惊醒了一小半,渐渐的睁开双目。顾见帝妃上坐,乃离座下拜,口称死罪。玄宗道:“醉后失仪,何足计较!朕召卿至此,特欲借重佳章,一写佳兴,卿且起来,不必多礼。” 白始谢恩而起。玄宗仍命坐着,且述明情意,饬龟年送过金花笺,磨墨蘸毫,递笔令书。白不假思索。即援笔写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玄宗瞧着这一首,已赞不绝口,便命李龟年传集乐工,弹的弹,敲的敲,吹的吹,唱的唱,一齐倡和起来,果然好听得很。那时白又续成两首,但见是: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此诗固寓有深意。】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玄宗喜道:“人面花容,一并写到,更妙不胜言了。” 随即顾贵妃道:“有此妙诗,朕与妃子,亦当依声属和。” 遂令龟年歌此三诗,自己吹笛,贵妃弹琵琶,一唱再鼓,饶有余音。又令龟年将三诗按入丝竹,重歌一转,为妃子侑酒。乃自调玉笛谐曲,每曲一换,故作曼声,拖长余韵。贵妃持玻璃七宝杯,酌西凉州葡萄酒,连饮三次,笑领歌意。曲既终,贵妃起谢玄宗,敛衽再拜。玄宗笑道:“不必谢朕,可谢李学士。” 贵妃乃亲自斟酒,递给李白。白起座跪饮,顿首拜赐。玄宗道:“卿系仙才,此三诗可名为何调?” 白答道:“臣意可称为清平调。” 玄宗喜道:“好好,就照称为清平调便了。” 随饬内侍用玉花驄马,送白归集贤院,自己亦挈妃还宫。自是白才名益著,玄宗亦时常召入,令他侍宴。 适渤海呈入番书,满朝大臣,均不能识。独白一目了然,宣诵如流。玄宗大悦,即命白亦用番字,草一副诏。白欲奚落杨国忠高力士两人,乞请国忠磨墨,力士脱靴。玄宗笑诺,遂传入国忠力士,一与磨墨,一与脱靴。看官试想!这国忠是当时首相,力士是大内将军,怎肯受此窘辱?只因玄宗有旨,不便违慢,没奈何忍气吞声,遵旨而行。白非常欣慰,遂草就答书,遣归番使。玄宗赐白金帛,白却还不受,但乞在长安市中,随处痛饮,不加禁止。玄宗乃下诏光禄寺,日给美酒数甖,不拘职业,听他到处游览,饮酒赋诗。惟国忠力士,始终衔恨。力士乘间语贵妃,劝他废去清平调。贵妃道:“太白清才,当代无二,奈何将他诗废去?” 力士冷笑道:“他把飞燕比拟娘娘,试想飞燕当日,所为何事?乃敢援引比附,究是何意?” 贵妃被他一诘,反觉不好意思,沈脸不答。【力士耻脱靴事,具见《李白列传》,惟渤海番书,正史未详,此处从稗乘采入。】 原来玄宗曾闻飞燕外传,至七宝避风台事,尝戏语贵妃道:“似汝便不畏风,任吹多少,也属无妨。”贵妃知玄宗有意讥嘲,未免介意。至李白以飞燕相比,正惬私怀,偏此次为力士说破,暗思飞燕私通燕赤凤事,正与自己私通安禄山相似,遂疑李白有意讥刺,不由的变喜为怒。自此入侍玄宗,屡说李白纵酒狂歌,失人臣礼。玄宗虽极爱李白,奈为贵妃所厌,也只好与他疏远,不复召入。李白亦自知为小人所谗,恳求还里。玄宗赐金放还。白遂浪迹四方,随意游览去了。【暂作一束。】 且说杨国忠揽权得势,骄侈无比,所有杨氏僮仆,亦皆倚势为虐,叱逐都中。会当元夕夜游,帝女广宁公主,与驸马都尉程昌裔,并马观灯。杨家奴亦策骑游行,至西市门,人多如鲫,拥挤不堪,公主前导,吆喝而过,行人都让开一路,由他驰驱。独杨家奴当先拦着,不肯少退。两下里争执起来,杨奴竟挥鞭乱扑,几及公主面颊。公主向旁一闪,坐不住鞍,竟至坠下。程昌裔慌忙下马,扶起公主,那杨氏奴不管好歹,也将昌裔击了数鞭。两人俱觉受伤,即由公主入内泣诉。玄宗虽令杨氏杖杀家奴,但也责昌裔不合夜游,把他免官,不听朝谒。【玄宗也算是两面调停。】杨氏仍自恃显赫,毫不敛迹。 国忠尝语僚友道:“我本寒家子,一旦缘椒房贵戚,受宠至此,诚未知如何结果。但我生恐难致令名,不如乘时行乐,且过目前哩。”【人生第一误事,便是此意。】 虢国夫人,素与国忠有私,至是居第相连,昼夜往来,淫纵无度。每当夜间入谒,兄妹必联辔同行,仆从侍女,前呼后拥,约得百余骑,炬密如昼,或有时兄妹偕游,同车并坐,不施障幕,时人目为雄狐。国忠子暄举明经,学业荒陋,不能及格,礼部侍郎达奚珣,畏国忠势盛,先遣子抚伺国忠入朝,叩马禀明。国忠怒道:“我子何患不富贵,乃令鼠辈相卖么?”遂策马径驰,不顾而去。抚忙报父珣,珣惶惧得很,竟置暄上等,未几,即擢为户部侍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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