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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发三箭薛礼定天山 统六师李勣灭高丽(3)


  仁贵笑道:“兵不在多,但看使用合宜,虽少何害?”

  随即毅然前往,直抵扶余城下。守兵出城接仗,怎禁得仁贵一支大戟,前挑后拨,纷纷落马。仁贵部下,又都是百战雄兵,无人可敌,眼见得守兵败衄,弃城而逃,一座好城池,又被仁贵据住了。【极写薛仁贵。】扶余附近四十余城,均惮仁贵威名,望风请降。

  李勣闻扶余城得下,很是喜慰,即遣侍御史贾言忠,还报高宗。高宗问及军事,言忠答道:“高丽必平。”

  高宗道:“卿从何处看来?”

  言忠道:“昔隋炀帝东征,因人心离怨,所以不克,及先帝东征,因高丽无衅可乘,所以不克。俗语有云:‘军无媒,中道回。’今男生兄弟,自相斗阋,男生倾心内附,为我向导,彼国虚实,我已尽知,将帅成谋,士卒效力,哪有不克之理?且闻高丽秘记,曾有谶语,谓不及九百年,当有八十大将,倾灭高丽。高氏自汉立国,至今已九百年,李勣年已八十,正应彼谶,更兼高丽连年饥馑,妖异迭兴,人心惊惶得很,还有甚么不亡哩?”

  高宗又问辽东诸将,何人最贤?言忠道:“薛仁贵勇冠三军。庞同善虽不善斗,持军却也严整。高侃勤俭自处,忠果有谋。契苾何力沈毅能断,性少忌刻,却不失为统御才。这数人统是当代良将,若讲到夙夜小心,忘身忧国,总要推大总管李勣哩。”【言忠评论诸将,尤属有识,惟推重李勣,说他忘身忧国,未免阿私所好】

  高宗怡然道:“卿可谓观人有识了。”

  当下仍遣令东行,慰问将士。及言忠至军,李勣已亲至扶余城,援应薛仁贵,杀退男建部众。进拔大行城,复会合诸军,攻破鸭绿水坚垒,直捣平壤城了。

  言忠奉诏慰谕,士气益奋,契苾何力引军先至平壤城下,勣军继进,围攻至月余,高丽王高藏,势穷力蹙,乃遣泉男产率首领九十八人,持着白幡,出降军前。惟男建尚闭门拒守,且屡遣兵夜袭唐营,均被唐军击退,男建尝以军事委僧信诚,信诚输款唐营,愿为内应。越五日,开城纳唐军。勣即纵兵登城鼓噪而入。男建方欲自刎,正值唐军齐进,七手八脚,将他捆住。又把百济故主扶余丰,也一并拿下,余众悉降。当由勣传檄高丽全境,令他归顺,所有高丽五大部,凡百七十六城,余已由唐军攻克外,没一处敢行抗命。高丽遂平。

  勣乃振旅还朝,途次接到诏敕,将高藏等先献昭陵,次献太庙,待一一遵行后,然后奏请受俘。高宗亲御含光殿,传见高藏以下诸人,高藏等匍匐殿阶,由高宗而颁诏敕,赦高藏泉男生等罪,各授官爵。惟泉男建扶余丰两人,罪大难宥,一流黔州,一流岭南。分高丽为九都督府,四十二州百县,特就平壤设安东都护府,统辖高丽,即令薛仁贵检校安东都护。总兵二万人镇抚。惟扶余丰子扶余隆,早已出降,有诏令为熊津都尉,招辑余众,且替他颁敕新罗,劝释前嫌,互修新好。新罗王金法敏,不敢不从,遂与隆同盟熊津城。刘仁轨代作盟词,俾敦睦谊,然后带着守兵,航海西还。高宗亲祀南郊,告平高丽,进封李勣为太子太师,令他襄祀,充亚献官。

  是年又改元总章,且欲亲幸凉州。大理少卿来法敏,上言陇右凋敝,不宜巡幸,乃不果行。总章二年冬季,李勣寝疾,弟弼由晋州刺史任内,奉旨召还,命为司卫卿,使视兄疾。勣见弼少觉心喜,便道:“我俟稍愈,可置酒同宴。”

  于是设席奏乐,兄弟会食,子孙侍列,欢饮将毕,勣语弼道:“我见房杜二人,平生勤苦,撑立门户,后因诸子不肖,荡覆无余。房遗爱事见前,杜子名荷,曾尚太宗第十六女城阳公主,因坐承乾事,被诛,兄构亦贬死岭表。我有子孙数人,今悉托汝,汝应为我慎察,如有言行乖异,妄交非类,请先行挝杀,然后上闻,勿令他人笑我似房杜一般。我死后殓用常衣,外加朝服,倘死后有知,可著此服往朝先帝,慎勿过侈。众妾愿留居养子,不妨听他,否则任令他去。如不从我言,我虽死恐将戮尸哩。”【虑患虽深,奈天不从汝何?】

  言已不禁泪下,弼唯唯受教。嗣是病日加剧,高宗及皇太子赐药,每至即服。家人欲呼医审视,勣慨然道:“我本山东农夫,从龙佐命,位至三公,年逾八十,还有甚么不知足哩?生死由天,非关医药,不过上承恩贶,不敢不服,外此原不必就医了。”未几遂死。

  勣素友爱,尝遇姊病,亲为煮粥,风回爇须,姊顾语道:“仆妾颇多,何太自苦?”

  勣答道:“姊弟年皆垂老,虽欲常为姊煮粥,恐也不得几次了。”【一长必录。】

  又尝自言:“十二三岁时,即作无赖贼,逢人即杀,十四五岁,为难当贼,择人后杀,十七八岁为佳贼,临阵乃杀人,二十岁为大将,用兵救人死。”

  每出战必先定谋,战胜必归功将士,所得金帛,一律分散,所以人皆死战。

  高宗闻勣死耗,泣语众臣道:“勣奉上忠,事亲孝,历仕三朝,未尝有过,可称作社稷臣。且朕闻他操行廉谨,不治产业,今已身殁,恐无赢资,须厚加赙恤,乃可酬忠。”

  遂令有司多贻金帛,追赠勣为太尉,谥曰贞武。子震嗣爵,终桂州刺史。震子敬业敬犹,具见后文,小子有诗咏李勣道:

  攀龙附凤列三台,百战功成柱石才,
  可惜生平差一着,依违阿武祸成胎。

  李勣死后,又改元咸亨。西陲又有变乱情形,待至下回续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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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仁贵,将材也,李勣,将将材也,仁贵三箭定天山,遂以成名,实则勇敢二字,足以尽之。及从征高丽,破男生,救高侃,进拔扶余城,以少胜多,有战必克,贾言忠所谓勇冠三军,良非虚语。但亦由李勣之为统帅,知人善任,始则留为巡徼,继则任其进攻,终则自行应援,不掣肘,不惎能,然后仁贵得以建立巨功,扬名千古,乃知李勣固一将材也。否则如郑仁泰之为大总管,出征铁勒,虽有仁贵之迅定天山,而其后卒丧功而还,同遭弹劾,统帅非人,将勇亦不足恃耳。惟勣营私畏祸,导高宗之易后,卒致唐宗几歼,家族亦诛夷殆尽,临终之嘱,果奚益哉?史以不通学术讥之,有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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