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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回 易嗣君济邸蒙冤 逐制帅楚城屡乱(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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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宁宗本立荣王曮为皇子,改名为询,至嘉定十三年,询竟病逝,谥为景献,后宫仍然无出,免不得仍要另选。先是孝宗孙沂王柄无嗣,立燕王德昭九世孙均为后,赐名贵和,嘉定十四年,立贵和为皇嗣,改赐名为询。惟询已过继宁宗,是沂王一支,又要择人承继。宁宗曾命选太祖十世孙,年过十五,得储养宫中,如高宗择普安王故事。史弥远亦劝宁宗小心立嗣,不妨借沂王置后为名,多选一、二人,以备采择。会弥远馆客余天锡,性甚谨厚,为弥远所器重,令为童子师。天锡,绍兴人,因欲还乡秋试,告假暂归。弥远密与语道:“今沂王无后,君此去如得宗室中佳子弟,请挈他同来。” 天锡应命而去。既渡浙江,舟抵越西门,天适大雨,不得已至全保长家,为暂避计。保长知为丞相馆师,当即杀鸡为黍,殷勤款待。席间有二少年侍立,天锡问为何人?保长道:“此乃敝外孙与莒、与芮,系是天潢宗派,就是开国太祖的十世孙呢。”【确是龙种。】 天锡不禁起座道:“失敬失敬!” 再问二人履历,始知父名希询,母全氏。还有一种奇怪的事情,与莒生时,室中有五采烂然,红光烛天,如日正中。既诞三日,家人闻户外车马声,出视无睹。及三五岁时,昼寝卧榻,身上隐隐有龙鳞,以此邻里争相诧异。平时令日者批命,亦谓与莒后当极贵,即与芮亦非凡品,天锡遂夸奖了一番。及还临安,具告弥远。弥远命召二子入见,全保长大喜,鬻田得资,为治衣冠,集姻党送行,几视为天外飞来的奇遇。弥远操相人术,既见二子状貌,亦暗暗称奇。嗣恐事泄干禁,遽使复归,全保长大失所望。既而弥远复嘱天锡,召入与莒,转白宁宗,立为沂王后,赐名贵诚,授秉义郎,时贵诚年已十七了。【叙理宗皇帝出身,不得不格外从详。】贵诚凝重端庄,洁修好学,每朝参待漏,他人或笑语,贵诚必整肃衣冠,不轻言动。弥远益叹为大器。 惟弥远秉政已久,内借杨后为护符,外结私人为党助,台谏藩阃,多所引荐,莫敢谁何。惟皇子竑积不能平,隐与弥远有隙,弥远亦颇觉着。因竑好鼓琴,特购一善琴的美人,献入青宫,令伺竑动息。竑既得知音,复逢佳丽,就使明知弥远不怀好意,也被这情魔迷住,一时无从解脱;更兼那美人知书慧黠,事事称意,浸润既久,反把她视作贤妇,无论甚么衷曲,都与密谈。尝书杨后及弥远事于几上,后加断语道:“弥远当决配八千里。”又尝指宫壁地图,指琼崖地示美人道:“我他日得志,当置弥远于此地。”有时呼弥远为新恩,言不窜新州,必置恩州。【何疏率乃尔?】 那美人曾受弥远嘱托,当然转告弥远,弥远不觉大惊。 一日,弥远至静慈寺,为父浩建设经坛,期加冥福,百官等多来助荐,国子学录郑清之亦至,弥远独邀清之登慧日阁,私与语道:“皇子不堪负荷,闻沂邸后嗣甚贤,今欲择一讲官,我意属君,请君善为训导。事成后,弥远的座位,就是君的座位。但语出我口,止入君耳,一或漏泄,你我皆族灭了。” 清之唯唯从命。越日,即派清之教授贵诚。清之日教贵诚为文,又购高宗御书,令他勤习。贵诚本是灵明,功随时进,清之遂往谒弥远,出示贵诚诗文翰墨,誉不绝口,且说他品学醇厚,端的不凡。弥远于是迭奏宁宗,历言竑短,且极赞贵诚,宁宗尚莫明其妙。【终身糊涂。】 及宁宗不豫,弥远径遣郑清之往沂王府,密语贵诚以易储意。贵诚噤不一言。清之道:“丞相因清之从游有年,特将心腹语相告,今不答一言,教清之如何答复丞相?” 贵诚始拱手徐言道:“绍兴尚有老母,我何敢擅专?”【不明言拒绝,只以老母为词,想寸心已默许了。】 清之转告弥远,因共叹为不凡。过了五日,宁宗疾笃,弥远竟假传诏旨,立贵诚为皇子,赐名昀,授武泰军节度使,封成国公。又越五日,宁宗驾崩,弥远遣杨后兄子谷石,将废立事入白皇后。杨后愕然道:“皇子竑系先帝所立,怎敢擅变?” 谷等出报弥远,弥远再令入请,一夜至往返七次,后尚未许。谷等泣拜道:“内外军民,皆已归心成国,若不策立,祸变必生,恐杨氏无噍类了。”【设词恫赫,易动妇女之心。】 后迟疑了好一歇,方徐徐道:“是人何在?”【四字够了。】 谷不待说毕,便三脚两步的跨出宫门,往语弥远。弥远立遣快足宣昀,且语去使道:“今所宣召,是沂王府中皇子,不是万岁巷中皇子,汝苟误宣,立即处斩!” 及昀入宫见后,后抚昀背道:“汝今为吾子了。”【昀未尝辞谢,其情可见。】 弥远引昀至柩前,举哀已毕,然后召竑。竑已闻讣,竑足待召,良久不至,乃开门待着。但见快足经过府前,并未入内,不由的疑虑交乘,待至日暮,似有数人策马驰过,也不辨为谁氏。至黄昏以后,始有人宣召,急忙带着侍从,匆匆入宫。每过一宫门,必有卫士呵止从吏,到了停柩的殿前,已只有单身一人。弥远出来,引入哭临。止哭后,复送他出帐,令殿帅夏震监守。竑心中大疑,无从索解。俄见殿内宣召百官,恭听遗诏。百官入殿排班,竑亦登殿,由传宣官引至旧列。竑愕然道:“今日何日,还要我仍列旧班?” 夏震佯说道:“未宣制前,应列在此,已宣制后,才可登位。” 竑始点首无词。须臾,见殿上烛炬齐明,竟有一少年天子,出登御座,宣即位诏。宣赞官呼百官拜贺,竑不肯拜,被震在后推腰竑首,没奈何跪拜殿下。拜贺礼成,又颁出遗诏,授皇子竑开府仪同三司,进封济阳郡王,判宁国府,尊杨后为皇太后,垂帘听政。于是这位成国公昀,安安稳稳的占了大位,是为理宗皇帝,大赦天下。寻复封竑为济王,赐第湖州,追封本生父希瓐为荣王,本生母全氏为国夫人,以弟与芮承嗣。明年改元宝庆,越三月,葬宁宗于永茂陵,总计宁宗在位三十年,改元四次,享年五十七岁。初任韩侂胄,继任史弥远,两奸专国,宋室益衰。 理宗幼在家中,与群儿戏,尝登高独坐,自称大王,群儿亦共呼为赵大王。至是居然登基,有志求贤,召知潭州真德秀,入直学士院,知嘉定府魏了翁,入为起居郎,两人皆理学名家,一时并召,颇孚众望。改元才数日,忽闻湖州不靖,有谋立济王消息,于是丞相史弥远,亟遣殿司将彭壬,率禁军驰赴湖州。 湖州人潘壬,及从兄甫、弟丙,闻史弥远擅行废立,心甚不平,【关卿甚事?】至济王奉祠就第,意欲就近奉立,成不世功,乃遣甫密告李全,求他援助。全欲坐观成败,佯与约期起兵,其实口是心非,毫无诚意。甫还报壬,壬遂部分众人,待全到来。及期不至,当然着急,且恐密谋被泄,必遭逮捕,遂招集杂贩盐盗千余人,结束如全军状,扬言自山东来,夜入州城,求见济王。济王闻变,奔匿水窦中,被壬觅着,拥至州治,用黄袍加王身上。【专抄袭陈桥故事。】王号泣不从,【恐亦非真意。】壬等齐声道:“大王若不肯允,我等有进无退,将与大王同死了。” 王不得已,乃与约道:“汝等能勿害太后官家么?” 壬等复同声如约。于是发军库金帛,犒赏众人。知州谢周卿率官属入贺,壬等复伪为李全榜文,揭示城门,声明史弥远废立罪状,且有“领精兵二十万,水陆并进”等语,州人均被耸动。及黎明出视城外,陆上只有巡尉兵卒,水中只有太湖渔舟,并没有什么李全,也没有李全的水陆人马。济王闻报,知难成事,亟与谢周卿商议,遣州吏王元春入报朝廷,自率州兵讨壬。壬变名走楚州,甫、丙皆死。及彭壬到来,乱事已平。已而淮右小校明亮,捕壬送临安,立即伏法。史弥远始终忌竑,诈言济王有疾,令余天锡挟医至湖州,暗中却嘱委天锡,假称谕旨,逼竑自缢,反以疾薨奏闻。【天锡以谨厚闻,胡为亦作是事?】寻诏追贬竑为巴陵郡公,又降为县公,改湖州为安吉州。真德秀、魏了翁及员外郎洪咨夔,共替济王竑鸣冤,理宗不省。 过了月余,接得淮东警报,制置使许国被李全所逐,窜死道中,楚州竟大乱了。许国曾为淮西都统,卸职家居,至贾涉死后,国上言:“李全必反,非豪杰不能弭患。” 朝廷即以国为豪杰,令继贾涉后任。国奉命至镇,适李全趋山东,全妻杨氏出郊迎国。国拒不令见,杨氏怀惭而归。及视事,痛抑北军,犒赏银十减八九。全从青州致书称贺,国出示徒众道:“全仰我养育,我略示恩威,便竭诚奔走了。”【谈何容易。】 遂复书邀全,令来相见。全诱约不至,国屡致厚馈,坚欲邀全。全党刘庆福,亦使人觇国意,知国无意加害,便请全见国。全集将校道:“我不往见制阃,未免理曲,我便一往便了。” 乃径至楚州,入谒宾赞语全道:“节使当庭参,制使必令免礼。” 全乃入拜,国端坐不动。 全出语道:“全归本朝,未尝不拜人,但恨他非文臣,与我相等,他前以淮西都统谒贾制帅,亦免他庭参,他有何功业,一旦位出我上,便如许自大么?全赤心报朝廷,并不造反呢。” 国闻全言,颇也自悔,乃设盛宴待全,慰劳加厚,全终未惬意,庆福谒国幕宾章梦先,梦先但隔幕唱喏,庆福亦怒。既而全欲往青州,恐国不允,遂自忖道:“渠不过欲我下拜呢,我能得志,何惜一拜。”因折节为礼。动息必请,下拜至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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