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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奉使命率军征交趾 蒙慈恩减罪谪黄州(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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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交趾自黎桓篡国,翦灭丁氏世祚,宋廷不遑讨罪,竟将错便错,封桓为交趾郡王。【应第十五回。】桓死,子龙钺嗣,龙钺弟龙廷,杀兄自立,入贡宋廷,宋仍封他为王,且赐名至忠。【不有兄弟,何有君臣?】既而交州大校李公蕴,又弑了龙廷,遣使入贡,依然受宋封册,嗣复晋封南平王。公蕴传子德政,德政传子日尊,均袭南平王原爵。日尊又传子乾德,神宗封他为郡王,乾德修贡如故。 适章惇收峒蛮,熊本平泸夷,王韶又克河州,边功迭著,恩赏从隆,于是知邕州萧注,也艳羡起来,居然欲南平交趾,献策徼功。及神宗召他入问,他又一味支吾,说不出甚么方法。【徒知迎合,有何良策?】偏度支判官沈起,大言不惭,竟视南交为囊中物。【硬要来出风头。】神宗以为有才,便命他出知桂州。起既抵任,遣使入溪峒募集土丁,编为保伍,令出屯广南,派设指挥二十员,分督部众,又在融州强置城寨,杀交人千数。交趾王乾德,奉表陈诉,神宗也觉无理可说,只好归咎沈起,把他罢职,另调知处州刘彝,往代起任。 彝到桂州,虽奏罢广南屯兵,恰仍遣枪杖手,分戍边隘。复听偏校言论,大造戈船,似乎有立平南交的意思。交人入境互市,被他拒绝,又沿途派置巡逻,不准交趾通表,【一蟹不如一蟹。】于是交人大愤,竟分三道入寇;一自广府,一自钦州,一自昆仑关,连陷钦、濂二州,杀死土丁八千人。宋廷接到边警,把彝除名,并再贬沈起,安置郢州。初则所用非人,致启边衅,继则后先加罚,益张窛焰,是谓一误再误。交人不肯罢手,竟入逼邕州。 知州苏缄,悉力拒守,一面向各处乞援,哪知附近州吏,统是一班行尸走肉的人物,袖手旁观,坐听成败,缄虽日夕抵御,究竟寡不敌众,看看粮竭矢穷,料已不能再守,乃命家属三十六人,先行自尽,一一埋置坎中,然后纵火自焚。城中兵民,感缄忠义,无一降寇,至交人攻入,所有城内五万八千余人,被交人屠戮殆尽。【这都是沈、刘二人所害。】 这一番失败,非同小可,神宗得了消息,不胜惊悼,有诏赠缄奉国节度使,赐谥忠勇,授天章阁待制赵卨为招讨使,宦官领嘉州防御使李宪为副,往讨交趾。 卨与宪议事不合,因上言:“宪系内侍,不便掌兵,请另行简命!” 神宗乃召卨入问道:“李宪既不便偕行,由卿另举一人便了。” 卨对道:“据臣愚见,莫如宣徽使郭逵,他熟识边情,定能胜任。臣才不及逵,伏乞命逵为使。臣愿为副!”【颇能让贤。】 神宗准奏,改易诏命。及郭逵陛辞,请调鄜延、河东旧吏士,随军南下,亦奉谕照允,并赐宴便殿,特给中军旗章剑甲,借示威宠。逵申谢即行,与赵卨一同前往。会交人露布,传达汴都,略言:“中国遂行新法,大扰民生,因特地出兵,来相救济”等语。王安石见了很是恚怒,至亲草勑牍,极力诋斥,且令郭逵檄谕占城、占腊【即真腊国】二国,夹击交州。逵率军行至长沙,依令驰檄,并遣裨将往攻钦廉,自与卨西向进发,将至富良江,接到钦廉捷报,两州已克复了。逵乘势进兵,到了江边,遥见敌舰纷至,帆樯如林,舰中满载兵甲,来势甚锐,倒不禁疑虑起来。当下与赵卨商议道:“南蛮狡悍,鼓锐前来,急切难与争锋,看来我军是不能速渡哩,应如何设法,方可破敌?” 卨答道:“不如先造攻具,毁坏蛮船,再出奇兵逆击,无虑不胜。” 逵欣然道:“就照此办理罢!请君督行便是。” 卨唯唯而出,即分遣将吏,登山伐木,制成机械,运至江滨,用石发机,抛击如雨。蛮船未曾预防,遭此一击,统害得帆折樯摧,七颠八倒。卨已备着大筏,选锐卒万人,乘筏急攻,交人正虑船破,修补不及,怎禁得宋军驶至,乱砍乱剁,霎时间各船大乱,纷纷溃散。伪太子洪真,尚拟勒兵截杀,亲登船楼,指挥左右,不料一箭飞来,正中要害,当即堕船毙命。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越乱,大家逃命要紧,除晦气的蛮兵,杀死溺死,其余都奔回交州去了。 宋军夺住战船数十艘,斩首数千级,各返报军门,献功陈绩。卨一一记录,转达郭逵。逵飞章告捷,又与卨面商道:“此次战胜,贼应丧胆,正好乘势入攻,无如我军远来,触犯烟瘴,非死即病,昨由我派吏查核,我军本有八万名,现已死亡逾万,有一半也是病疫,这却如何是好哩?” 赵卨道:“既如此,且缓渡富良江,就在江北略地,借此示威。若李乾德肯来谢罪,我等就得休便休罢!” 逵点首道:“我也这般想呢。” 乃勒兵不渡,只分兵略定广源州、门州、思浪州、苏茂州及桄榔县。李乾德却也震惧,遣使奉表,诣军门纳款。郭逵、赵卨遂与来使议和,班师还朝。廷臣又相率称贺,神宗谕改广源州为顺州,赦乾德罪,复治沈起、刘彝开衅罪状,安置随、秀二州。【讨好反跌一交,我替二人呼枉。】既而乾德遣使来贡,并归所掠兵民,廷议以乾德悔罪投诚,赐还顺州,寻复还他二州六县,交趾算不复叛了。【他本无叛意,因激之使成,谁生厉阶,枉死若干兵士?】 交事就绪,王安石也即罢相。原来吕惠卿既出知陈州,王雱尚欲倾害,事被惠卿所闻,即上讼安石方命矫令,罔上要君,并及雱构陷情状。神宗取示安石,安石为子辩诬,及退归问雱,雱却并不抵赖,且言必致死惠卿,方能泄恨。顿时父子相争,惹起一场口角。雱盛年负气,郁郁成疾,背上陡生巨疽,竟尔绝命。安石又悲不自胜,屡请解职。御史中丞邓绾,恐安石一去,自己失势,力请慰留安石,赐第京师。神宗心滋不悦,转语安石。安石颇揣知上意,即还奏道:“绾为国司直,乃为宰臣乞恩,大伤国体,应声罪远斥为是。” 神宗遂责绾论事荐人,不循守分,斥知虢州。可为逢迎者鉴。 看官!试想邓绾是安石心腹,安石指斥邓绾罪状,明明是尝试神宗,可巧弄假成真,教安石如何过得下去?当下申请辞职,神宗亦即允奏,以使相判江宁府,寻改集禧观使。安石既退处金陵,往往写“福建子”三字。福建子是指吕惠卿,或竟直言吕惠卿误我。 惠卿再讦告安石,附陈安石私书,有“无使上知”,及“勿令齐年知”等语。神宗察知齐年二字,系指冯京一人,京与安石同年,自神宗览到此书,方以京为贤,召知枢密院事。复因安石女夫吴充,素来中立,不附安石,特擢为同平章事。王雱亦由参政同升。充乃乞召司马光、吕公著、韩维及荐孙觉、李常、程颢等数十人。 神宗乃召吕公著知枢密院事,复进程颢判武学。颢自扶沟县入京,任事数日,即由李定何正臣,劾他学术迂阔,趋向僻异,神宗又疑惑起来,竟命颢仍还原官。吕公著上疏谏阻,竟不得请。且擢用御史中丞蔡确为参政,蔡确由安石荐用,得任监察御史,初时很谄事安石,至安石罢相,他即追论安石过失,示不相同,即此一端,已见阴险。并排去知制诰熊本,中丞邓润甫,御史上官均,自己遂得代任御史中丞。神宗反加信任,竟命为参政。士大夫交口叱骂,确反自喜得计。吴充欲稍革新法,他又说是萧规曹随,宜遵前制,因此各种新法,仍旧履行。既论王安石,复劝吴充遵行新法,反复无常,一至于此。 会中丞李定御史舒亶,劾奏知湖州苏轼怨谤君父,交通戚里,有诏逮轼入都,下付台狱。 看官道苏轼如何得罪?由小子约略叙明。 轼自杭徙徐,良徐徙湖,平居无事,每借着吟咏,讥讽朝政。尝咏青苗云:“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 咏课吏云:“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终无术。” 咏水利云:“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 咏盐禁云:“岂是闻韶解忘味,迩来三月食无盐。” 数诗传诵一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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