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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大婚礼成坤闱正位 撤帘议决乾德当阳(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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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云贵总督劳崇光,在任病殁,以前任滇抚刘岳昭升任总督,与巡抚岑毓英合剿回匪。岳昭坐镇省中,仍委岑毓英出省剿办。回酋杜文秀,占踞大理府城,僭拟王制,附近各郡县,多被吞并。岑毓英既抚回酋马如龙,荐任提督,令他招降群回,又联结云南苗酋,协攻杜文秀。文秀渐渐穷蹙,所裾各郡县,次第失去,只剩大理一城,孤危得很。岑军复四面兜围,百计攻扑,文秀自知无辜,把子女分寄大司衡杨荣,大经略蔡廷栋家中,托他照顾,自己与妻妾数人,服毒自尽。部下见他将死,舁出城外,投降岑军。 毓英先验明杜酋正身,枭首示众,随问城中情形,知回众尚有数万,恐他后来反复,传令三日内齐缴军械,回众以半年为期,毓英佯为应诺,密令部将杨玉科,选死士数百,同太和县官入城受降。城外恰严布重兵,掘了大坑,专等回众出迎,玉科入城后,驱回众出城,可怜回众无知无识,个个陷入重围,跌下坑内,被岑军活活埋死。【毓英仿佛李鸿章,玉科仿佛程学启。】 杨荣、蔡廷栋,统由岑军擒住,一律磔死。只有文秀女儿秋娘,与母何氏,逃出城外,孤身只影,流落天涯,就使有志报仇,究竟是一个女孩子,哪个肯去帮助?延了数年,老母何氏先死,秋娘也玉碎香沈,同归于尽。只留有一封书信,相传是秋娘遗墨,小子还约略记得其词云: 妾,家亡国破之人也。先君子早年,恫满人之虐,因众志,倡义旗,保固一方,以待清宴。外抗边夷,内静狂寇,比于窦融张轨,岂遑多让?妾生长深宫,略谙诗礼,亦俨然金枝玉叶也。昊天不吊,苗贼助凶,四十万人,一齐解甲。先君既抱恨臬路,弱女遂零落天涯。 嗟乎!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所含辛茹苦,苟且偷生者,希冀手屠苗贼之脰,以复不共之仇也。不意薄命人,命薄于纸,辗转风尘,所遭辄不如意,岂以平生志节犹存,不甘屈下之故耶?秣陵仓猝,沪渎流离,蹉跎之痛,遂及老母。闲关来粤,乃复逢君。欲述苦衷,难于倾吐。畴昔一夕话,君忆之否?盖改弦易辙之志,于此决矣。果也雏儿浅躁,入我彀中,不幸诟起禧闺,事机不遂,老贼狡猾,遂动猜疑。 记先君子方盛之时,苗贼亲来纳款,当时妾侍于侧,贼遽以奏箫为请,先君爱妾,不欲委之虎口,以少长相远为词。彼乃愤怒,中夜斩关而出。衅起于妾,遂致覆祀灭宗。嗟乎!此耻则西江不濯,此恨则万世不复,哀哉!天下丈夫,惟君尚能垂怜薄命,用敢略述腹心,使君知区区清白身,非甘心作河间妇者也。计书达时,妾魂当散为轻尘,淹为虫沙久矣。天长地久,蒙耻饮恨,痛如之何!魂与笔销,无多赘述! *** 据这书看来,秋娘的大仇,实是苗酋。苗酋本与杜文秀相联,因欲求秋娘为妾,被文秀所拒,遂降服岑毓英,灭了文秀。秋娘逃出后,委身柳巷,留意英雄,得了一个如意郎君,仍不能替她报仇,秋娘自己亦不能成事,终至赍志以殁,其间曲折,苦无信史可据,只剩了一鳞一爪,遗传后世,说来也甚可怜。惟清廷得这捷音,说圣天子洪福齐天,才拟亲政,就有云南肃清的好消息,两宫太后也非常欢悦。转瞬间过了残腊,又是新年,八方升平,四海无事,宫廷内外,喜气洋洋,免不得照例庆贺,又有一番忙碌。到了二十日外,又降了上谕数行道: 钦奉慈安端裕皇太后、慈禧端佑皇太后谕旨: 皇帝寅绍丕基,于今十有二载,春秋鼎盛,典学有成,兹于本月二十六日,躬亲大政。欣慰之余,倍深兢惕。因念我朝列圣相承,无不以敬天法祖之心,为勤政爱民之治。况数年来东南各省,虽经底定,民生尚未乂安。滇陇边境,及西北路军用未藏,国用不足,时事方艰。皇帝日理万机,敬念惟天惟祖宗所以托付一人者,至重且巨。祇承家法,夕惕朝乾,于一切用人行政,孳孳讲求,不敢稍涉怠忽。视朝之暇,仍略讨论经史,深求古今治乱之源。克俭克勤,励精图治,此则垂帘听政之初心,所夙夜跂望而不能或释者也。在廷王大臣等,允宜公忠共矢,勿避怨嫌,本日召见时,业已谆谆面谕。其余中外大小臣工,亦当恪恭尽职,痛戒因循,宏济艰难,弼成上理,有厚望焉。 钦此 到了二十六日,两宫撤帘,同治帝亲政,王大臣们,又有一番歌功颂德的贺表。看似挖苦,实是真相。两宫太后,又加上徽号。东太后加了康庆二字,西太后加了康颐二字。亲政数月,陕甘总督左宗棠,又收降靖边县土匪董福祥,迭复各城,逐陕回叛酋白彦虎,擒甘回叛酋马化隆,奏报关内肃清,有旨赏给左宗棠一等轻车都尉世职。将军金顺,提督徐占彪以下,俱邀升叙。并饬左宗棠督师出关,征抚西域,当下龙心大悦,遂想出及时行乐的念头来。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时际承平逸欲多。 未知同治帝如何行乐,请看下回便知。 *==*==* 本回叙事,以立后归政为大纲。有清十数传,立后事多矣,是书独于顺治立后,同治立后,叙述较详,因顺治后无故被废,同治后不得令终故也。悲于终,不得不详于始。治国之道,本自齐家,家不齐,国能治乎?至若归政之举,所以志两宫垂帘,初次告蒇。慈安太后秉性冲和,倡言归政,无可讥议;慈禧太后犹在试验之期,一切用人行政,皆几经审慎,故称颂者多而毁谤者少。训政十年,东南戡定,西北渐平,两宫之力居多焉。然曾侯殁而清廷少一伟人,已有人亡政息之慨,左岑效绩边陲,反以酿九重之纵欲,外宁必有内忧,朕兆其已见乎?故本回事略,作清廷之过渡时代观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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