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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游江南中宫截发 征缅甸大将丧躯(2)


  颜希深闻已恩赦,便放下了心,慢慢的奏道:“微臣下乡赈饥,总道事已速了,不意饥民很多,误了日子,微臣因胥吏放赈,恐致干没,不敢不亲自监察,今日返署,敬闻圣驾已巡幸到此,不及恭迎,罪当万死。幸蒙恩赦,感激莫名!”

  太后道:“你的母亲,亦已在此,你起来罢!”

  颜希深谢过了恩,慢慢起身,方见老母也站立一旁。太后复赐何氏旁坐,问了年龄子女等情,由何氏一一奏明。太后复道:“你回署去,须常教你儿子爱国爱民,方不失为贤母。”

  何氏连声遵旨。太后又命宫监两名,扶他上船,令颜希深随母回署。后来颜希深历级上升,做到河南巡抚,且不必细表。

  单说两宫自济宁启行,一路上看山玩水,颇觉爽适,乾隆帝命先幸江宁,一面向和珅道:“江宁是个名胜的地方,前次南巡,只留驻了几日,闻得秦淮灯舫,传播一时,究竟不知如何?”

  和珅道:“此次皇上可多留数天,奴才谨当探察。”

  到了江宁,文武各官,照例迎驾,不消细说。和珅见了江宁总督,密令他饬办秦淮画舫,预备游览。是日两宫登陆,驻跸江宁,隔了一宵,和珅借观风问俗的名目,导皇上微行。乾隆帝早已会意,不带随员,只命和珅扈从前往,行到秦淮河岸边,早泊有绝大画舫一艘,和珅引乾隆帝登舟,舟中都是花枝招展的美人儿,一拥上前,磕头请安。乾隆帝与和珅,虽不道出真相,假名假姓的说了一番。那班美人儿,统是有名的妓女,见多识广,料知不是俗客,况经地方官饬他当差,定然是扈跸南巡的著名人物,【还差一着。】便格外殷勤,奉了乾隆帝上坐,大家四围簇拥。

  乾隆帝龙目四瞧,这一个绰约芳姿,那一个窈窕丽质,默默的品评了一回,随向和珅道:“北地胭脂,究不及南朝金粉,你道如何?”

  和珅应了声:“是。”

  当下摆好酒席,乾隆帝面南而坐,和珅面北而坐,君臣礼总算不乱。东西两旁,统是美人儿挨次坐下。席间备极丰腆,浅斟缓酌,微逗轻颦,已而酒热耳红,兴高采烈,一面令舟子划入江心,一面令众妓齐唱艳曲,娇声婉转,响遏行云,耳鬓撕磨,魂消新雨。迨至夕阳西下,已近黄昏,万点灯光,荡漾水面,仿佛此身已入仙宫,别具一番乐境。此时乾隆帝已自醺然,免不得色迷心醉,左拥右抱,玉软香温,和珅亦趁这机会,分尝数脔。【好一个篾片。】

  到了次日,尚恋恋不舍,仍在舟中饮酒言欢,忽闻外面一片闹声,送入耳中,和珅即到后舱探望,见外面有一来船,船中有数人与舟夫争闹,和珅忙探头舱外,向邻船摇手,邻船中人,见是和珅,方欲开口,和珅忙道:“知道了,你等去罢!”

  原来邻船不是别人,乃是两个侍卫及太监数名,奉太后命,来寻皇帝。和珅早已猜着,不便与他细说,所以含糊回答。邻船得了消息,自然回去。和珅入舱,与乾隆帝附耳数语,便命舟夫摇船拢岸,饮完了酒,起岸而返。

  太后见皇帝已回,也不暇细究,便命起銮至杭,乾隆帝遂传旨明日启跸,次晨即自江宁启行,直达杭州。途次为了秦淮河事,与皇后反目起来。皇后自正位后,没有什么恩遇,心中早已郁闷,此次秦淮河事,被宫监泄漏,忍耐不住,便与乾隆帝斗口。乾隆帝本不爱这皇后,自然没有好话,皇后气愤不过,竟把万缕青丝,一齐翦下。【这也未免过甚。】

  满俗最忌翦发,发已翦去,连仁爱的太后,也不便回护。乾隆帝大加忿怒,竟命宫监数名,将皇后送回京师,两宫到杭,又游览数日。乾隆帝因皇后挺撞,余怒未息,也不愿久留在外,便奉太后匆匆回京。自此与皇后恩断义绝,皇后忧愤成疾,延了一载,泪尽血枯,临危时候,乾隆帝反奉皇太后,到木兰秋狝去了。皇后闻知此信,痰喘交作,霎时气绝。当由留京王大臣奏闻行在,乾隆帝下谕道:

  据留京办事王大臣奏,皇后于本月十四日未时薨逝。皇后自册立以来,尚无失德,去年春,朕恭奉皇太后巡幸江浙,正承欢洽庆之时,皇后性忽改常,于皇太后前,不能恪尽孝道;比至杭州,则举动尤乖正理,迹类疯迷,因令先程回京,在宫调摄。经今一载余,病势日剧,遂尔奄逝。此实皇后福分浅薄,不能仰承圣母恩眷,长受朕恩礼所致,若论其行事乖违,即予以废黜,亦理所当然,朕仍存其名号,已为格外优容,但饰终典礼,不必复循孝贤皇后大事办理,所有丧仪,止可照皇贵妃例行,交内务府大臣承办,着将此宣谕中外知之!

  这是乾隆二十九年八月内的谕旨。乾隆帝罢猎回京,满大臣力争后仪,只是留中不报,自是乾隆帝竟不立后,到乾隆六十年,禅位嘉庆帝,其时嘉庆帝生母魏佳氏,已经病殁,乃追封为孝仪皇后。这且慢表。

  ***

  且说中国南徼的缅甸国,自执献永历后,与中国毫无往来,不臣不贡。至乾隆十八年,云南石屏州民吴尚贤,赴缅东卡瓦部开矿,立了一个茂隆银厂。尚贤运动部酋,请将矿税入贡。中国复劝缅王莽达喇上表称藩,缅王遂遣使进贡,呈上驯象数匹,涂金塔一座,乾隆帝也颇加赏赉。不料云南大吏,诱尚贤回国,说他中饱厂课,拘入狱中。尚贤一片爱国心,被疆吏无端诬陷,有冤莫诉,愤极而亡。【滇吏可杀。】茂隆银厂,当即闭歇。

  嗣后缅甸内乱,木疏地方的土司,名叫雍藉牙,率众入缅,杀平乱党,自立为缅甸王,称新缅甸国,缅都无人反对,只桂家木邦两土司,不肯服他,联兵进攻。雍藉牙命子莽纪瑞率兵迎战,把桂家木邦部众,尽行杀败。木邦土司罕底莽被杀,桂家土司宫里雁,窜入滇边。桂家本明桂王官属后裔,尝设波龙银厂,很有资财,云南总督吴达善,闻他巨富,令他倾囊以献。【贪官可杀。】宫里雁不允,吴达善命边吏驱逐出境。宫里雁没法,走入孟连土司。

  这孟连土司刁派春,素与吴达善交通,闻知宫里雁入境,潜率部众,邀击宫里雁。宫里雁不及防备,被他擒住,并将宫里雁妻孥金银,一并拿去。

  刁派春将宫里雁缚献云南,复将宫里雁的金银,一半分送吴达善,一半留作自用。只宫里雁妻囊占,颇有三分姿色,他却不忍割爱,想她做小老婆,不愧姓刁。遂于夜间召囊占入室,逼她同寝。囊占不从,他竟想用强暴手段,急得囊占路绝计生,佯言愿侍巾栉,但须释放仆役,并择吉行礼,方好从命。刁派春中了她计,遂将仆役放出,令仍侍囊占,又命大设筵宴,与囊占成婚。囊占装出柔媚态度,侍刁派春饮酒。刁派春乐的要不得,由囊占接连代斟,灌得酩酊大醉。囊占召齐故仆,将刁派春剁作几段。【刁派春算刁,谁知别人比他更刁。】遂命故仆引导,启户窜去。

  此时孟连部众,因吃了喜酒,都已睡熟,哪个去管他这种闲帐。到了次日,始知头目被杀,急忙去追囊占。谁知她早已逃入孟艮土司去了。

  囊占到了孟艮,探闻丈夫已被吴达善杀死,哭得死去活来;【好一个智女,好一个烈女。】既怨缅甸,复怨中国,遂吁请孟艮土司,要他入犯滇边,为夫报仇。孟艮部酋,见她悲惨,也不论什么强弱,便入侵滇边。总督吴达善只知搜括金银,此外毫无本领,闻报滇边不靖,忙遣人到京运动调任。俗语道:“钱可通神。”

  用了几万金银,便奉旨调任川陕,令湖北巡抚刘藻,往督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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