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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 犯乘舆围攻紫寨 造迷楼望断红颜(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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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炀帝益流连忘返,始终不愿入关中,整日里沉迷酒色,喝黄汤,偎红颜,尤雨蒞云,不顾性命。一日,顾语近侍道:“人主享天下富贵,应该竭天下欢乐,今宫苑建筑有年,虽是壮丽闳敞,足示尊荣,但可惜没有曲房小室,幽轩短槛,悄悄的寻乐追欢,若使今日有此良工,为朕造一精巧室宇,朕生平愿足,决计从此终老了。” 【得了大厦,还想小屋,真是欲望无穷。】 言未已,有近侍高昌奏陈道:“臣有一友,姓项名升,系浙江人氏,尝自言能造精巧宫室,请陛下召他入问,定能别出心裁,曲中圣意。” 炀帝道:“既有此人,汝快去与我召来!” 高昌领旨,飞马往召项升,才阅旬余,已将项升引至,入见炀帝。炀帝道:“高昌荐汝能造宫室,朕嫌此处宫殿,统是阔大,没有逶迤曲折的妙趣,所以令汝另造。” 升答道:“小臣虽粗谙制造,只恐未当圣意,容先绘就图样,进候圣裁,然后开工。” 炀帝道:“汝说得甚是,但不可延挨。” 升应旨出去,赶紧画图,费了好几日工夫,方将图样画就,面呈进去。炀帝展开细看,见上面绘一大楼,却有无数房间,无数门户,左一转,右一折,离离奇奇,竟看不明白。经项升在旁指示,方觉得有些头绪,便怡然道:“图中有这般曲折,造将起来,当然精巧玲珑,得遂朕意。” 说着,即令内侍取出彩帛百端,赏给项升,并面命即日兴工,升拜谢而出。炀帝复连下二诏,一是饬四方输运材木,一是催各郡征纳钱粮,并令舍人封德彝监督催办,如有迟延,指名参劾,不得徇私。于是募工调匠,陆续趋集,就在芳华苑东偏,拣了一块幽雅地方,依图赶筑。 看官试想!天下能有多少财力,怎禁得穷奢极欲的隋炀帝,今日造宫、明日辟苑?东京才成,西苑又作,长城未了,河工又兴。还要南巡北狩,东征西略,把金钱浪掷虚化,一些儿不知节俭。就是隋文帝二十多年的积蓄,千辛万苦,省下来的民脂民膏,也被这位无道嗣君,挥霍垂尽。古人谓大俭以后,必生奢男,想是隋文帝俭啬太甚,所以有此果报呢。【好大议论。】 且说项升奉命筑楼,日夕构造,端的是人多事举,巧夺天工,才阅半年有余,已是十成八九,但教随处装璜,便可竣工。炀帝眼巴巴的专望楼成,一闻工将告竣,便亲往游幸,令项升引导进去,先从外面远望,楼阁参差,轩窗掩映,或斜露出几曲朱栏,或微窥见一带绣幕,珠光玉色,与日影相斗生辉,已觉得光怪陆离,异样精采。及趋入门内,逐层游览,当中一座正殿,画栋雕洺,不胜靡丽,还是不在话下。 到了楼上,只见幽房密室,错杂相间,令人接应不暇,好在万折千回,前遮后映,步步引入胜境,处处匪夷所思。玉栏朱镮,互相连属,重门复户,巧合回环,明明是在前轩,几个转湾,竟在后院;明明是在外廊,约略环绕,已在内房。这边是金虬绕栋,那边是玉兽卫门;这里是锁窗衔月,那里是珠牖迎风。 炀帝东探西望,左顾右盼,累得目眩神迷,几不知身在何处,因向项升说道:“汝有这般巧思,真是难得。朕虽未到过神仙洞府,想亦不过如是了。” 升笑答道:“还有幽秘房室,陛下尚未曾遍游。” 炀帝又令项升导入,左一穿,右一折,果有许多幽奇去处。至行到绝底,已是水穷山尽,不知怎么一曲,露出一条狭路,从狭路走将过去,豁然开朗,又有好几间琼室瑶阶,仿佛是别有洞天,不可思议。 炀帝大喜道:“此楼曲折迷离,不但世人到此,沈冥不知,就使真仙来游,亦为所迷,今可特赐嘉名,叫作迷楼。” 【愈迷愈昏,至死不悟。】 随即面授项升五品官阶。升俯伏谢恩。炀帝不愿再还西苑,却叫中使许廷辅,速至宫苑中,选召若干美人,俱至迷楼。一面搬运细软物件,到楼使用,就便腾出上等翬缎千匹,赏与项升。一面加选良家童女三千名,入迷楼充作宫女,又在楼上四阁中,铺设大帐四处,逐帐赐名,第一帐叫做散春愁,第二帐叫做醉忘归,第三帐叫做夜酣香,第四帐叫做延秋月。每帐中约容数十宫女,更番轮值。炀帝除游宴外,没一日不在四帐中,干那风流勾当,所以军国大事,撇置脑后;甚至经旬匝月,不览奏牍,一任那三五幸臣,舞文弄法,搅乱朝纲。少府监何稠又费尽巧思,造出一乘御女车,献与炀帝。 甚么叫做御女车呢?原来车制窄小,只容一人,惟车下备有各种机关,随意上下,可使男女交欢,不劳费力,自能控送。更有一种妙处,无论什么女子,一经上车,手足俱被钩住,不能动弹,只好躺着身子,供人摆弄。炀帝好幸童女,每嫌她娇怯推避,不能任意宣淫,既得此车,便挑选一个体态轻盈的处女,叫她上车仰卧。那处女怎知就里,即奉命登车,甫经睡倒,机关一动,立被钩住四肢,正要用力挣扎,不意龙体已压在身上,褫衣强合,无从躲闪,霎时间落红殷褥,痛痒交并,既不敢啼,又不敢骂,并且不能自主,磬控纵送,欲罢不能,没奈何咬定牙关,任他所为。 炀帝此时,是快活极了,好容易过了一二时,云收雨散,方才下车。又将那女解脱身体,听她自去。破题儿第一遭,一个是半嗔半喜,一个是似醉似痴,彼此各要休养半天,毋容细叙。越日,赏赐何稠千金,稠入内叩谢,退与同僚谈及,自夸巧制。旁有一人冷笑道:“一车只容一人,尚不能算作佳器,况天子日居迷楼,正嫌楼中不能乘辇,到处须要步行,君何不续造一车,既便御女,又便登高,才算是心灵手敏呢。” 稠被他一说,默然归家,日夜构思,又制了一乘转关车,几经拆造,始得告成。天下无难事,总教有心人,这乘车儿,下面架着双轮,左右暗藏枢纽,可上可下,登楼入阁,如行平地,尤妙在车中御女,仍与前车相似,自能摇动,曲尽所欢。稠既造成此车,复献将进去。炀帝当即面试,一经推动,果然是转弯抹角,上下如飞。炀帝喜不自禁,便向稠说道:“朕正苦足力难胜,今得此车,可快意逍遥,卿功甚大,但未知此车何名?” 稠答道:“臣任意造成,未有定名,还求御赐名号。” 炀帝道:“卿任意成车,朕任意行乐,就名为任意车罢。” 一面说,一面又命取金帛,作为赏赐,且加稠为金紫光禄大夫。稠再拜而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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