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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征高丽劳兵动众 溃萨水折将丧师(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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炀帝览表,尚未以为然,未几,即接到文振死耗,炀帝虽然痛惜,但如文振表中所言,仍是疑信参半,好几日始至辽水,众军总会,临水为阵。高丽兵阻水拒守,隋军不得前济。 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语人道:“丈夫性命,自有定数,怎能卧死儿女子手中呢?” 乃自请为前锋,并语三子道:“我受国厚恩,今当死战。我若战死,汝等得长保富贵了。” 【为儿孙作马牛,亦属何苦。】 会工部尚书宇文恺,奉敕造浮桥三道,夤夜告成,引桥架辽水上面,自西至东,桥短丈余,不能相通,高丽兵大至,隋兵赴水接战,溺死甚众。麦铁杖一跃登岸,闯入高丽阵内,虎贲郎将钱世雄、孟詧,亦跃过中流,与麦铁杖先后杀入,十荡十决,差不多与猛虎一般,高丽兵亦被杀无数。怎奈后队不能跃上,徒令三人奋身死斗,毕竟势孤力竭,相继捐躯。隋军不得已敛兵引桥,复就西岸。 炀帝闻铁杖战死,追赠为宿郡公,使长子孟才袭爵,次子仲才、季才,并拜正议大夫。更命少府监何潬,督工接桥,二日乃成,再架水上。诸军依次奋进,得渡辽水,大战东岸,杀得高丽兵七零八落,死了万人,余众都遁入辽东城。隋军乘势进攻,把辽东城团团围住。 炀帝亦渡辽东进,命尚书卫文升招抚辽左人民,免役十年,且下诏戒谕诸将道:“朕此次东征,吊民伐罪,并非为功名起见,诸将或不识朕意,轻兵袭击,孤军独斗,徒思为己立功,冀邀爵赏,实非大军行法本旨。卿等进军,但当分为三道,有所攻击,必须三道相知,毋得轻进,猝致丧亡。并且军事进止,概宣预先奏闻,静待复报,如有专擅,就使有功,亦必加罪。” 【还想沽名,比宋襄犹且不如。】 诸将接到这道谕旨,莫敢先动。 高丽兵守御辽东城,日久未下。炀帝又觉焦急,亲阅城池形势,但见城不甚高,濠亦不甚广,偏如此旷日无功,想是将士疲玩所致,因复召诸将诘责道:“尔等竟视朕为木偶么?朕欲东征,尔等多不愿朕来,今朕既到此,正欲观尔等所为,果然尔等畏死,不肯尽力,难道朕不能加刑,乃敢这般玩法么?” 说至此,声色俱厉。【自相矛盾,叫人如何措手?】 诸将相率惊惶,并皆谢罪。于是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决计进攻平壤,自率江、淮水军,浮海先进,渡入賨水,去平壤约六十里,与高丽兵遇,乘锐邀击,大破敌兵,便麾兵进攻平壤城。副总管周法尚,从旁谏阻,谓宜俟各军偕至,然后进攻。护儿不听,即简精甲四万,直逼城下。高丽兵出来搦战,护儿督兵交锋,未及数合,高丽兵便即退回。 护儿驱军入城,城门却也未闭,一任隋军掩入。【明是诈计。】隋军一入城逈,就分头四掠,无复步伍,哪知城逈左右的空寺中,都有高丽兵伏着,一声胡哨,两旁杀出,好似斫瓜切菜一般。护儿见不是路,忙鸣金收军,军士半在城内,半在城外,内外不复相顾,死的死,逃的逃。护儿狼狈逃回,高丽兵在后追逐,还亏周法尚整军接战,方将高丽兵击退。护儿收拾残众,还屯海浦,不敢再进。其进锐者其退速。 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出扶余道;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出乐浪道;左骁卫大将军荆元恒,出辽东道;右翊卫将军薛世雄,出沃沮道;右屯卫将军辛世雄,出玄邽道;右御卫将军张瑾,出襄平道;右武候将军赵孝才,出碣石道;涿郡太守左武卫将军崔弘升,出遂城道;右御卫虎贲郎将卫文升,出增地道。这九军同时出发,约至鸭绿水西岸会齐。人马皆赍百日粮,又给排甲枪槊,并衣资戎具营帐等类,每人须负重三石,力不能胜。 宇文述下令军中,如有遗弃粮仗,立斩无赦。士卒不堪负担,悄悄的掘了坑堑,埋窖粟米,才至中道,粮已将尽。高丽遣大臣乙支文德,诣营诈降。于仲文拟拘住文德,偏尚书右丞刘士龙为慰抚使,谓不应遽执来使,失外人心。仲文乃遣归文德,嗣复自悔,遣人往追,但说是尚有余议,诱令复来,那文德掉头不顾,渡江自去。仲文既失文德,甚是懊怅,及与宇文述相会,述因粮尽欲归,仲文还说是亟追文德,可以报功,述不愿再行。 仲文悻然道:“将军统十万众,不能击破小丑,何面目回见主上?且仲文此行,早知无功,试想将多士众,人不一心,如何胜敌?” 述不得已与诸将渡过鸭绿水,力追文德。 高丽将士见隋军已有饥色,料知不能久持,佯用羸兵诱敌,每战辄走。自朝至暮,述七战七捷,恃胜骤骄,遂东渡萨水,距平壤城三十里,因山为营。文德复遣人诈降,向述传语道:“公若旋师,当奉高元来朝行在。” 述见士卒疲敝,不可复战,又见平壤城险固难下,权时允许,引军西还。令部众结一方阵,防备不虞。果然高丽兵四面抄击,没奈何且战且行。及回渡萨水,各军半济,高丽兵从后掩击,隋将军辛世雄阵亡。隋军已无斗志,又见世雄战死,顿时惊溃,不可禁止。一日一夜,奔还鸭绿水,行至四百五十里。来护儿闻述等败归,亦自海浦奔回,惟卫文升一军独全。 先是九军渡辽,共三十万五千人,及返至辽东城,止二千七百人,资储器械,丧失殆尽。炀帝大怒,锁系宇文述等,收军驰还,留民部尚书樊子盖,居守涿郡,自驾龙舟还东都。宇文述素得上宠,子士及又尚帝女南阳公主,故炀帝不忍加诛,独斩刘士龙以谢天下,夺于仲文等官爵,进卫文升为金紫光禄大夫。诸将皆委罪仲文,所以诸将得释,惟仲文不赦。仲文忧恚成疾,方得出狱,但已是病重身危,未几即死。【得保首领,还是幸事。】 前御史大夫张衡,已经放黜,炀帝恐他怨谤,尝令人伺察,至从辽东还驾,忽由衡妾上书告变,讦衡怨望谤讪。衡不知有君,无怪衡妾不知有衡。有诏赐令自尽,遣使监视。衡临死大言道:“我为人作何等事,还敢望久活么?” 监刑官自塞两耳,促令夐毙。 未几,又是大业九年,炀帝复欲再征高丽,征集天下兵至涿郡,且募民为骁果,因命代王侑留守西京,授卫文升为刑部尚书,使辅代王。越王侗留守东都,民部尚书樊子盖为辅,再议东击高丽,并诏复宇文述官爵,谓前时兵粮不继,致丧王师,这是由军吏供应不周,并非述罪,可仍令以原官统军,寻又加开府仪同三司。孟夏四月,复启跸东征,遣宇文述为前驱,与上大将军杨义臣,同趋平壤。 左光禄大夫王仁恭,出扶余道,仁恭进军至新城,高丽兵数万拒战,仁恭率劲骑千人,首先突阵,击破高丽兵。高丽兵入城固守,炀帝自统大军攻辽东城,守兵随机守御,兼旬不拔,炀帝遍征攻具,四面扑城,仰攻用楼梯,俯攻用罇凿,终不见效。乃又饬造布囊百余万件,满贮土石,堆积城下,高与城齐,令战士上登横击。又制八轮楼车,高出城墙,车上乘了弩手数百人,弯弓竞射。城中防不胜防,危蹙万状,正要一鼓攻入,不料内讧迭起,警报频来,遂令这位荒淫骄纵的隋炀帝,只好引军折回。小子有诗叹道: 无端劳动四方兵,功未成时祸已成。 试看黎阳生巨变,乱阶毕竟始东征。 欲知内乱详情,请看官续阅下回。 *==*==* 炀帝之征高丽,聚天下兵顿于一城,彼不过夸耀兵威而已,安知兵法?夫曹操赤壁,苻坚淝水,皆以兵多致败,岂有劳师万里,水陆淹留,尚可痴望成功耶?庾质、段文振,相继进谏,言皆可行,乃听之藐藐,反戒诸军轻进,坐误因循,及辽东城相持不下,乃责诸军疲玩,以致来护儿、宇文述等,躁进丧师。至于督兵再举,不惩前辙,是即无内讧之猝起,恐亦不败不止耳。王者耀德不观兵,德无可言,徒欲以兵力屈人,试鉴诸隋炀而已然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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